与魔鬼打交道的人

　　张延青一愣：“啥问题？”
　　钟子键：“赚钱！”
　　张延青笑笑：“有钱不赚，那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钟子键打断他的话：“这样吧！明天中午10点半你在国际饭店订个房间，我把邱市长引荐给你。你只管大胆地把你的想法告诉他。至少要争取到一个亿的工程项目。”
　　张延青一阵惊喜：“我这个小公司，一无资质，二无实力。邱市长能给我那么大的工程？”
　　钟子键不耐烦地：“我不是给你说了嘛，你只管问他要工程，不过，你要知道，邱市长可是一只贪腥的猫，你得有所表示。其它的事由我来操作……”
　　
　　43、监狱医院重症监护室
　　罗刚：“后来呢？”
　　张延青：“后来，我东拼西凑给邱市长送去了500万，揽下了工程。”说着，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44、建筑工地上
　　——建筑工地上一片繁忙景象。吊车发出阵阵轰鸣。一块块楼板在往高空运送。脚手架上的工人们正在紧张忙碌着。
　　即将竣工的摩天大厦矗立于云天之中。
　　踌躇满志的张延青戴着安全帽，顶着肆虐的尘土，欣赏着激烈的劳动场景。惬意、潇洒的脸上，透着些许无奈和惆怅。
　　这时，一辆运输钢材的大货车满载而来。
　　司机下车后，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朝张延青走来：“张总，还是那种型号的钢材。”
　　张延青盯着他：“不是已经说过，这钢材不能用嘛，你怎么又……”
　　司机沮丧地：“没办法，钟老板非让用这型号不可。”
　　张延青气愤地：“出现质量问题怎么办？”
　　司机满不在乎地：“所有原材料都是他亲自把关选购的。天塌下来自然由他钟子键顶着了。”
　　
　　45、会议室
　　——小型会议室的地面上铺着猩红色的地毯；镶着金边的高靠背椅围绕在椭圆的会议桌四周；整个房间的摆设和格调给人以豪华但却有些俗套的感觉。
　　坐在首席位置的张延青，双眼微眯，不时蠕动着嘴唇，静静地倾听着财务科长的发言。
　　财务科长：“目前，公司面临的形势十分严峻。上个月的财务支出是八百二十八万。从六月份至今，已经超出预算六百四十六万，前景堪忧啊！”
　　张延青依然是表情冷峻，一言不发。
　　秘书匆匆走进来，在张延青的耳边轻声地：“张总，邱市长来了。”
　　
　　46、路上
　　——张延青顺着林荫小径来到一辆轿车前，低头钻进车里。
　　
　　47、车里
　　——邱国栋神色忧郁地：“近几天，市里连续收到几封工程质量举报信，说摩天大厦极其附属建筑都存在严重的原材料质量问题，最多只能承受五级地震。因此，市委决定聘请专家组对已竣工的工程进行质量鉴定。现在我问你，是不是存在这种情况？”
　　张延青：“邱市长，你是知道的。我们公司虽然中标，但所有的原材料都是你让钟子键负责供应的。如果是施工上出现了质量问题，我可以负完全责任。要是原材料方面出现了质量问题，那自然该由钟子健负责！”
　　邱国栋：“张延青，现在还没有到追究责任的时候。我的意思是，如果真有质量问题，你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它摆平！”
　　张延青苦不堪言地：“摩天大厦的工程马上就要接近尾声，况且，我已卷进上千万的资金，你让我拿什么去摆平？”
　　邱国栋沮丧着脸：“延青啊！现在可不是损失多少的事，而是如何保人保命啊！挣钱的机会，以后有的是！决不能在这种小事上翻了船。你知道吗？”
　　张延青无助地：“邱市长……”
　　邱国栋打断他的话：“这样吧！给钟子键打个电话，让他马上到国际饭店等着。我们共同商量这件事。”
　　
　　48、国际饭店豪华套房
　　——张延青和钟子键坐在沙发上，耷拉着眼皮，一声不吭。
　　邱国栋火溜溜地来回踱了几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将大厦炸掉。”
　　张延青不禁一愣：“邱市长，你……”
　　邱国栋胸有成竹地：“为了掩盖质量上的问题，只有把它变成刑事案件，以转移他们视线。这样，质量问题就显得不太重要了。但这毕竟还是个问题。这个责任由谁来承担？你们两个要好好商量一下。”
　　钟子键瞥了一眼张延青：“张总是中标人，肯定得负主要责任，这是毫无疑问的。”
　　张延青：“不！我只承担我应该承担的那部分责任！其它责任，该谁承担谁承担。”
　　邱国栋把眼一瞪：“你必须全部承担！因为你是中标人。即使是原材料存在质量问题，也是经你认可的。况且，钟子键为了让你揽到工程帮了你不少忙，你不能把帮过你忙的人都牵扯进去啊！就是判了刑，你也只管放心，半年之内，就可以把你弄出来。如果想到国外去，我可以给你办理出国手续，让你一家到阿根廷定居。”
　　钟子键随声附和地：“张总啊！既然邱市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什么也别再说了。你只要先把事情兜起来，给邱市长腾出一些周旋的时间，一切都会化险为夷的。”
　　张延青仍犹豫地：“邱市长，能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只要你出面，烧香拜佛，钱我认了。”
　　邱国栋为难地：“延青啊！别认为共产党真的腐败到家了？你这份钱有人敢拿吗？我的权力是有限的。能把大事化小，已经是顶了天了。”他掏出一张信用卡：“这是你那500万，我早就准备退给你了。你这叫行贿，知道吗？”
　　张延青把信用卡推过去：“邱市长，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只想让你给我交个底，你准备采取什么办法把我弄出来？”
　　邱国栋：“具体咋办，你也不必知道。肚子里存了事，难免被他们敲打出来。”
　　张延青：“既然是这样，我也只有听你安排了。到时候我该怎么说？”
　　邱国栋：“你要一口咬定，工程是通过市建委和招标办名正言顺中标的，也是按合同要求组织施工的。通关节的事要矢口否认。万不得已，就把刘书记推出来。就说你送给他500万，一切都是他替你操持的。”
　　张延青：“这样做合适吗……”
　　
　　49、常雪娟家
　　——张延青仰靠在床头上，双目痴呆地盯着前上方的天花板。
　　依偎在他身边的常雪娟沉吟半晌：“……这个邱国栋可真是老谋深算，用心险恶啊！他让你反咬刘书记，真可谓一箭三雕：一是想转移视线来拖延时间，寻求万全之策；二是借此机会扳倒刘书记；第三，如果查不出刘书记的问题，你就成了诬告者，想再反过来咬他邱国栋就没那么容易了。弄不好，还会判你个诬陷罪。延青，你可得想清楚啊！”
　　张延青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已经别无选择。如果将来真要走到那一步，我也只好与他鱼死网破了。”说着，顺手从一个牛皮档案袋里取出两张光盘：“跟他们打交道，我早有防备。所有的事实和证据，都详细地刻录在这上面。你可千万要保存好。如果邱国栋耍滑头，你就把其中的一盘送给他。这也是唯一的一个紧箍咒。”
　　常雪娟接过光盘：“不过，我认为，不能等他耍滑头时再去送。咱的目的是解救自己，不是一块去送死。先看看事态如何发展再说。只要你判刑入狱，我就去送给他。防止他过河拆桥……”稍顿，她又不无担忧地：“看来啊，也只有他全力以赴，事情才能有希望。”
　　
　　50、监狱医院重症监护室
　　罗刚：“你在看守所的时候，邱国栋与你联系过吗？”
　　张延青摇摇头：“没有。但在我被送到监狱之后，我的同学常雪娟去找过他……”
　　
　　51、豪华居室
　　——邱国栋披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站在壁镜前仔细地刮胡子。
　　门铃骤响。
　　邱国栋拿起遥控器打开显示屏。
　　显示屏里，常雪娟站在门外。
　　邱国栋忙穿好衣服，整好领带，又对着镜子抚了抚头发，然后才走过去将门打开：“雪娟，快进来，进来。”说着，欲上前拥抱。
　　常雪娟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径直朝屋里走去。
　　邱国栋急忙关上门，招呼常雪娟在沙发上坐下：“雪娟，喝点什么？”
　　常雪娟：“我坐坐就走，不多耽误你的时间。”
　　邱国栋去壁厨里拿了几筒饮料，打开一筒递给常雪娟：“雪娟，喝点吧！我知道你是为张延青而来。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急是没有用的。我想办法就是。”
　　常雪娟接过饮料又放在茶几上：“我着什么急呢！是的，我是为了张延青，但主要还是为了你。”
　　邱国栋一脸苦相：“雪娟啊！这一次，我让张延青给害苦了。当初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怎么会把那么大的工程交给他？他那个龙鑫公司的家底你又不是不知道。”
　　常雪娟打断他的话：“既然看我的面子，为什么还要收人家的钱？”
　　邱国栋一愣：“不错，500万。可那钱我分文没动，又退给他了。”
　　常雪娟冷冷地：“是吗？邱市长，张延青还活着，他会说话的。我问你，他从刑拘到入狱将近一年了，你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不管不问？”
　　邱国栋沉着脸：“雪娟，你这话我就有点不明白了。办任何事都得需要时间，都得有个过程。欲速则不达嘛！再说了，就算把我牵连进去，顶多是个领导责任问题。要不是为了你，这事儿，我连问都不会问！”
　　常雪娟冷冷地：“我知道官场上的潜规则。只要上面有人撑腰，你恐怕连个渎职罪也搁不上。”她微微一笑：“不过，邱市长，500万的脏款也不是那么好洗的呀。”
　　邱国栋咽了口唾沫：“雪娟，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对你是真心的。有你在，我会尽力帮忙的。可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来吧！可话再说回来，我要说那500万是没影的事呢？”
　　常雪娟冷冷一笑：“邱市长，我倒听说，张延青有一份他与你和钟子键所有交往的工程备忘录，并刻录成了光盘。那里面不仅仅记录着那500万的事儿，还记载着你们在整个事件中所有的弯弯绕。我问你，大楼仅仅是存在质量问题吗？它是怎么倒塌的？我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光盘，放在茶几上。
　　邱国栋不禁打了个寒战。表情突然紧张起来：“雪娟，你们这是……”
　　常雪娟站起来：“邱市长，好自为之吧，我告辞了。”
　　邱国栋不知所措，他站起来，抓住常雪娟的手，带着哭腔：“雪娟啊！你是不是想跟张延青合伙整我？”
　　常雪娟把手猛地抽会来：“邱市长，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合伙整你？你要是冰清玉洁，没有污七八糟的事，谁能整得了你一位堂堂市长大人？”
　　邱国栋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常雪娟转身走到门口，见邱国栋追了几步又木然地站住了，便回身冷笑：“邱市长，其实不说你也知道，这张光盘，他可是留有备份的。请你三思！”说罢，走出了房门。
　　
　　52、监狱医院重症监护室
　　罗刚：“这么说，另一张光盘还应该在常雪娟手里吧？”
　　张延青：“是的。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张光盘取过来，转交给检察机关？”
　　罗刚点点头：“你放心！这件事我亲自去办。”
　　
　　53、罗刚家
　　罗刚的妻子美萍和女儿婷婷正围着餐桌包饺子。
　　婷婷：“妈！我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美萍：“他有他的事，别等他了。”
　　婷婷：“不，爸爸向我保证过，今年的中秋节，他一定回来跟我们吃团圆饭！”
　　美萍：“你爸爸是警察，他心里装的是监狱那个大家，哪顾上咱这个小家啊！”
　　婷婷：“警察怎么啦？当警察就不要家了吗？”
　　美萍：“婷婷，你爸爸工作忙，你要多体谅他。啊！”
　　这时，罗刚推门进来：“婷婷，又生爸爸的气了？
　　婷婷不高兴地：“我以为你真的又不回来了。”
　　罗刚：“爸爸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婷婷：“还算数呢，从我上学到现在，你没去参加过一次家长会，甚至连学校的门朝哪儿开，你都不知道。 经常有同学问我，你到底有没有爸爸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罗刚笑笑：“下次开家长会，爸爸一定去。怎么样？”
　　美萍：“婷婷，别听他瞎说，我住院那么多天，你问他去看过我吗？到现在我还心凉呢！”
　　罗刚很内疚地：“实在对不起，这些时，监狱的事情太多了。”
　　美萍把煮好的饺子端到桌上：“好了，不用解释了。吃饭吧！今天是中秋节，就因为你承诺今天要回来吃团圆饭，婷婷她竟然真的从学校赶回来。”
　　罗刚：“婷婷，爸爸没有让你失望吧？”
　　婷婷忙换上笑脸：“爸爸，刚才女儿说的话，你会往心里去吗？”
　　罗刚笑笑：“怎么会呢！”
　　婷婷斟上酒：“爸爸，咱们家好多年的中秋节都没在一起吃团圆饭了。我妈妈不会喝酒。来，女儿先敬您一杯！”
　　罗刚：“谢谢我的乖女儿！”他刚接过酒欲饮。桌上的电话铃声骤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