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异域他乡的故事

　　善钮：秀罕……这是我妻子玉香在我们离别的时候，叫我在急难时候换钱用的。多少次我饿了
　　几天饭，我舍不得换。你太像玉香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秀罕，你收下吧，我求你……
　　秀罕望着远处，当她转过脸来时，强忍的泪水禁不住地往外涌。
　　秀罕：我从不收别人的东西。
　　岁般带着几个亲信躲在一排半人高的龙舌兰后面窥视着善钮和秀罕的举动。
　　岁般（凶狠地）：先别管那母货，盯紧善钮，别让他跑了!
　　秀罕牵着驮牛走到渡口。她眼里汪满泪水。
　　对岸，竹筏子被一根粗粗的缆绳牢牢地拴在一棵大树上。摆渡人还没有露面，渡零星客的两只
　　独木舟还反扣在岸上。划独木舟的人坐在船边的石头上朝这边张望，见需过河的只有秀罕一人，便
　　摆在面前出一付不屑一顾的样子。
　　秀罕掏出一块紫色沙巾举在头顶挥舞，对岸的划船人依然披着衣服，露着满口金牙，嘻笑着走
　　到秀罕的身旁。
　　岁般：秀罕姑娘，这么早就要走，等我们一起走多好呢。
　　秀罕：我要先走!
　　岁般：要走，该叫叫我，我可以帮你叫渡船人。都是行路人，彼此该相互关心才是。
　　岁般说着从他身边的瘦高个手中拿过冲锋枪，“哒哒哒”地对空打了一个点射。枪一响，对岸
　　上的划船人便翻转独木舟，把它推下水，迅疾向这边划来。
　　正在山头行走的柳勤和司雅基听到枪声，顿觉诧异。
　　司雅基（对柳勤）：莫非马帮要急着渡河，不等我们了？
　　他俩走到一个“之”字拐的突出部，手搭凉棚遮阳光往下看。只见秀罕，岁般和一个瘦高个站
　　在岸边望着对岸。看着河中驶来的独木舟。
　　柳勤：糟糕，看样子岁般要送秀罕渡可，秀罕不知道岁般的底细，她和岁般同去勐芨就坏了。
　　这么一想，柳勤更急了。低头一看，那“之”字形的下坡路起码要拐十几个弯才能下到河边。
　　目坡壁如削，下面又是滔滔激流的舍佩河。
　　柳勤一皱眉，一咬牙，手搭骡背纵上小灰骡连抽小灰骡屁股几树条。小灰骡惊恐得不敢往下跑。
　　任凭他怎么提缰和抽打，它都只是扬着头原地打转。这时，柳勤便向它的脖了上猛然抽打。
　　司雅基（焦急地）：柳勤兄弟，太危险了，快下来，快!
　　司雅基话音未落，柳勤猛地一树条打在骡子的嘴角上。小灰骡—惊，连连猛踢后蹄，差点把柳
　　勤掀下来。继而，便疯狂地向下急奔。柳勤骑在骡背上仰着身子，两脚紧紧勾骡肚。小灰骡发了性，
　　奔得更加疯狂，把坡路上的沙石踏啪啪啦啦直飞。
　　
　　河边的人们看着疯狂奔跑的小灰骡，被吓得目瞪口呆。良久，才有几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叫
　　众：骡子惊了，快跳下来，跳，快往旁边跳!
　　“之”字路都是一百八十度的回头弯，重重的离心力使得柳勤身体象似斜插在骡背上一样，小
　　灰骡的身体也被甩得半偏着，它不顾一切地歪着身子，踩着崖边疯跑。
　　秀罕听到人们的惊叫，不禁抬头一看，只见小灰骡载着柳勤如弹丸似的向下疾射。她被吓得脸
　　色惨白，呆呆地仰望着，大张着嘴，想喊却喊不出声，想走，又迈不开步。
　　小灰骡驮着柳勤越奔越快，己到了坡壁的半腰。又遇一个“之”字拐，转弯半径更小。见状，
　　柳勤惊恐地大张着嘴。情急中，他两手猛按骡背，准备跳离。不料，不知生死的小灰骡带着柳勤飞
　　离“之”字拐的突出部腾向半空，向下坠落……
　　站河边的人们个个都被吓得瞠目结舌。稍许，河心中溅走一束数米高的水花，柳勤与，小灰骡没
　　入水中。
　　秀罕双手捂着脸，软软地摊坐在地。
　　善钮从林中奔到岸边，一把拉起秀罕。
　　善翎：快瞧，秀罕，你快瞧!
　　秀罕顺善钮指尖望去，只见下游一百多米处的河中心，露出了小灰骡的头，却不见柳勤的踪影。
　　转瞬，秀罕叫出了声。
　　秀罕（大声地）：小黑哥!
　　下游水流中露出了柳勤的头，他奋力地向岸边游去。但滚滚激流把他卷裹着向下游冲去。恰在
　　这时，一独木舟靠岸，秀罕跳上舟并对摆渡人大喊。
　　秀罕（急切地）：快追下去，快!
　　摆渡人：去不得，下面是龙的在处，去一个会死一个的！
　　秀罕急不奈地从摆渡人手中夺过桨，正准备调船头时，善钮也快速地冲上独木舟。他操走篙杆
　　猛然一点，独木舟离岸并象箭一船向下游射去……
　　柳勤在前方百米处的河中时沉时浮。这时，秀罕也操桨猛划，独木舟疾如闪电般向柳勤靠近
　　刚一靠近，秀罕俯身一把抓住柳勤的衣领，船身重重地偏了一下，柳勤上了船。
　　善钮喘着粗气奋力划着，独木舟摆脱了急流恶浪……
　　上岸后，筋疲力尽的柳勤，头枕着胳膊，沉沉地睡看，秀罕默然地陪伴着在他身旁，不时伸
　　手摸摸他的头发和脸颊。
　　善钮摘来一些山枇杷，秀罕叫醒柳勤。
　　柳勤和善钮吃着枇杷。
　　善钮（若有所思地）：我的家乡芒艾，山枇杷也多，我的女儿最爱吃山枇杷了……
　　善钮边说边看着秀罕的反应。
　　秀罕低着头不动声色地撕着枇杷果的皮，撕了很多，却不吃，连口罩也不摘下。
　　柳勤：秀罕，我们走吧。
　　善钮：秀罕，柳勤兄弟，我们一起走。
　　善钮说着把背包打开，露出一块块金条。
　　善钮：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些金条够我们三个人花上几年了。
　　秀罕（对善钮）：你要到哪里去？ 秀罕（冷冷地）：这些金条是贩卖自己的同胞得来的吧，我问你，岩芒是不能你卖进残军的？
　　善钮（伸辩地）：不是，不是。拐人卖人的事全由方岩相负表，我只管马帮的事，金条是卖货
　　赚来的。
　　柳勤（气愤地）：方岩相？他在哪里？
　　秀罕：就是岁般!
　　柳勤紧攥拳头，怒视着善钮。
　　柳勤（对善钮）：岩芒是不是你卖的？
　　善钮（紧张地）：不……不是……
　　秀罕（追问地）：那年你出来找骡子，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要在这边干着伤天害理的事？
　　善钮（泪流满面地）：秀罕，我早就认出你了，你就是我的女儿叶帕。我来到这边就被捆进残
　　军的营盘，我无法脱身。后来听方岩相说，你死了，你妈妈改嫁了，从此，我就断了想头，每年你
　　生日那天，我都要买几盒芙蓉糕，摘一篮山枇杷祭你，叶帕，去年我在曼拉第一次见到你了，我在
　　马店的院子里呆呆地站了半天，掉了很多泪。叶帕，我想你和你妈妈，心都想烂了……
　　秀罕：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坏，你瞧你，把自己糟践得还象个人样吗？哪象我
　　过去的爹爹啊。你吃喝嫖赌哪样不沾，妈妈叫我找你，我早就认出你来了，你变得这样坏，叫我怎
　　么认，我只好给妈妈说，你己死了。
　　善钮一震，随即双手捂面大哭起来a
　　秀罕的口罩也被泪水浸透。
　　善钮：我改，叶帕，我一定改。去年我一见到你，就想和你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自己的
　　祖国去，可你却一直不理睬我。大前天晚上，我无意中见到残军给方岩相的一份密件，叫他尽快把
　　柳勤送到残军营盘去，马上给他升官加衔。还要把我处理掉。所以，我才放了牲口，目的是把柳勤
　　支走。
　　秀罕（惊诧地）：啊!
　　善钮：叶帕，你妈妈这阵子……
　　秀罕：住在芒回鬼寨。
　　善钮（急切地）：那我们现在就去芒回。
　　秀罕（淡然地）：妈妈不会理你。
　　善钮：她不理，我也要去。
　　秀罕：那好吧，明天一早，小黑哥，你和爹爹去芒回等我。
　　善钮：那你呢，叶帕？
　　秀罕：我去曼弄，设法给岩芒些钱，叫他买通管他的人，想法逃出来。然后到马樱丹洼子去等
　　方岩相，把他杀了，就回祖国去。（转对柳勤）小黑哥，这回，你无论如何要听我一句，千万别任性
　　了。
　　柳勤：你要在马樱丹洼子杀他？
　　秀罕（坚定地）：对!
　　善钮（担心地）：他们可有十几支枪呀!
　　秀罕：我知道。
　　柳勤：叶帕，别杀他，把他抓住，押回祖国去由法律审判他。
　　马玲“叮叮咚咚”在莽莽群山中富有节奏地响看。
　　马帮已临近刀客出没的大风垭口，赶马的人们都紧紧抓住马笼头，以防枪声惊了牲口。
　　马帮的枪手们拉开距离，机警地平端着枪，一个隐没了，第二个闪身猫腰进了，垭口，接着，
　　第三个，第四也闪进垭口。当马帮都进入垭口时，那西斜的阳光倏地消失。马蹄踏着败叶枯枝，“叽
　　暗叽喳”地晌得让赶马人个个揪心。
　　岁般时儿仔细打量路的两侧，时儿抬头望望前方。只见柳勤赶的头马已快要走出垭口，这时，“砰砰砰”!垭口的前方突然起了两前一后的令人魂飞魄散的枪声。--
　　岁般（惊恐地）：腮隆!
　　枪声响起，马帮大乱。大黄骡惊了，挣脱缰绳回头猛跑，其他人慌忙下跪，以求饶恕。
　　“噼噼啪啪，”急促而清脆的马蹄声从垭口外直响而来……
　　腮隆骑着大乌骡向马帮冲来。
　　马帮的两个手握冲锋枪的人本是卧在地上的，见腮隆接近，突然站起来，举枪一前一后向腮隆
　　射去。“哒哒哒哒”，两梭子弹扑向腮隆，腮隆猛然勒紧缰绳，身体斜挂在大乌骡一侧，大乌骡立了
　　起来，腮隆从骡脖下一挥右手，“砰砰”!两上枪手应声倒下。腮隆乘势下马，提着枪逼视着趴在地
　　下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