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异域他乡的故事

　　司雅基（嘿嘿一笑）：连国籍都不同，怎么会是你表妹呢？
　　柳勤：她见了我时，眉毛连续跳了几下，我想她已认出了我，她肯定是叶帕。
　　司雅基（沉思片刻）：假如她真是叶帕，你打算如何办？
　　柳勤：我要带她回我的祖国去。
　　我们要过朗浪街子，我打死了他，就跑回来。
　　小黑低头，闷闷地听着叶帕叙述的一切。
　　叶帕（推了一下小黑）：小黑哥，给我打几枪嘛，好不好，以后，爷爷一去赶街，你就到山上
　　来教我打枪，好吗，小黑哥。我把枪法式练准了，才报得了仇。好小黑哥，你就支着给爷爷骂几顿
　　吧，我一辈子都会感谢你的。
　　小黑：爷爷骂几顿没关系，给他讲明就行了。我是怕你打死了人，给人家抓住，就回为来了。
　　叶帕（手抚着小黑的肩）：憨小黑哥，我不会买一支小小的枪，悄悄地打死了他，人家见我是
　　个小姑娘，哪个都不会想到是我干的。
　　小黑仍木然地盯着叶帕。
　　叶帕：你说，方部长哪样的坏蛋，该不该杀？
　　小黑：……
　　叶帕（推了一下小黑）：小黑哥，你说话呀。
　　小黑：该!
　　叶帕（拉起小黑）：哪就起来教我打枪吧。
　　小黑怏怏地站起来，一副极不痛快的样子。
　　叶帕（安慰地）：好小黑哥，我晓得你担心我回不来。我给你说，我们一定会回来。一到大山
　　崩龙地，找到爹爹，我们就往回走，过朗浪街的时候，要是方岩相不在，我就不报仇了。
　　小黑（惊讶的）：哎呀，你说的方部长就叫方岩相？
　　叶帕：他就叫方岩相。
　　小黑：方岩相就是整我们一家的方同志呀。
　　叶帕：那就更该杀了!小黑哥，杀了他，我们回到冷山窝子，就哪也不去了。我……我给你当
　　媳妇……
　　小黑（惊喜地抓住叶帕）：真的，叶帕？
　　叶帕（噗哧一笑）：憨包，你还看不出来呀，妈妈早把我给你了。
　　（闪回毕）
　　朦胧的月光下，雾星儿飞舞着，游移着，把近处的竹林，对岸的苇荡和森林都抹成若隐若现的
　　幻影。
　　柳勤还沉浸于往事的回忆之中。司雅基走到柳勤的身边。
　　司雅基：还想那件事呀？
　　柳勤：我在替秀罕担忧。
　　司雅基（手搭在柳勤的肩上）：好兄弟，你很善良呀，可天底下值得担忧的事太多太多了。要
　　是看到每一件都担忧都焦虑，不到中年就会白了头。把心磨硬些吧。至于秀罕，不必为她发愁。
　　柳勤（不解地）：为什么？
　　司雅基：第一、她是个有心计有决断有毅力的人；第二、岩温既然这样爱她，就决不会伤害她。
　　走，睡去吧，明天还要赶路。
　　柳勤：司雅基，我的心告诉我，秀罕多半是我的表妹叶帕。
　　司雅基（嘿嘿一笑）：连国籍都不同，怎么会是你表妹呢？
　　柳勤：她见了我时，眉毛连续跳了几下，我想她已认出了我，她肯定是叶帕。
　　司雅基（沉思片刻）：假如她真是叶帕，你打算如何办？
　　柳勤：我要带她回我的祖国去。
　　纸上请你接过这《秀》，慢慢看吧。
　　秀罕听了柳勤的话，先是微微一震，眼神闪出一丝哀痛，转瞬，又变得阴冷森森。
　　秀罕：我从来不许哪个给我写《秀》。
　　秀罕说罢，从柳勤手中接过那卷纸，然后，动作缓慢便但又异常坚定有力地将它一撕两半，再
　　叠起来撕成两半，经反复地对折而撕，那卷纸终于变成了一堆碎屑。
　　随着一阵山风袭来，秀罕一松手，纸片象一张张经霜的落叶，在冷风中抖抖索索地上下翻飞，
　　飘落在旷野的树梢、草丛……
　　柳勤非常气恼地转身匆匆离去。转过一道弯时，他停下来用衣袖擦了擦眼泪，便向山下狂奔而
　　去……
　　秀罕见柳勤的身影己消逝在远方，她溢满泪水的双眼再也闸不住了，犹如决堤的洪水奔泻而出。
　　她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涌出。最后，是难以抑制地哭喊起来。
　　秀罕：小黑哥，小黑哥，我对不起你呀!小黑哥!
　　夜。
　　马帮的人们都已进入梦乡。柳勤躺在用透明塑料布搭成的防露棚内正准备入睡时，突然听到林
　　边骡马转动着身子的杂乱蹄声。柳勤一惊，下意识地掀开毯子，撑起手时，准备起来看个究竟，睡
　　在旁边的司雅基忽然伸手把他按下，并在他手臂上捏了捏。随即伸手向牲口群方向指了指，柳勤顺
　　着他的指尖望去，朦胧的月色中，一个黑影弯着腰，鬼鬼祟祟在解牲口的宠头，解了一匹又一匹。
　　柳勤惊得几乎喊出声来，之后，他揉揉眼定睛一看，解牲口的黑影是善钮。
　　善钮放了几匹牲口后，悄无声息回到了他的防露棚。小灰骡，大花马，海骝马去掉了羁束，自
　　由自在地甩着尾巴到草坪上吃草。
　　柳勤（轻声地）：哎，司雅基，善钮是马帮的老板，为什么在渡河前把牲口放掉，莫非他要害
　　值半夜岗的岁般？
　　司雅基：一场决斗的序幕拉开了。
　　清晨。赶马的人们起来捆驮子时，发现有三匹牲口不在，并责怪岁般。
　　一赶马人：岁般，你的半夜岗是咋个值的呀，牲口走了也不知道!
　　岁般（咆啸地）：马有失蹄，人有漏眼，黑咕隆咚的，哪个长了夜猫子眼，看得那样清楚。
　　听到吵闹声的善钮睡眼惺松地铺上爬了起来，鼓眼盯着吵嘴的人。
　　善钮（厉色地）：吵，吵个屁!牲口都跑了吵得回来呀？岁般，有你这样放哨的吗？
　　来了刀客，我们还不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司雅基、柳勤，岩帅你们各背一支枪，提着笼头去
　　找牲口。岁般，你们先渡河，到勐芨“马梅丹”马栈住下等我们。
　　赶马人听到老板的安排都欢呼雀跃。可一向对善钮百依百顺的岁般，却一反常态地违背老板的
　　意愿。
　　岁般：哪能呢，老板，我们到勐芨去好吃好玩地歇着，让老板在这里干晒，传出去，我们一个
　　马帮都扫脸呀。
　　善钮：老板的手下不听老板的那个才扫脸。
　　岁般：老板要等就大家等，这是马帮的规矩。
　　善钮：那就等吧。
　　日头偏西了，柳勤才在一山梁子上见到小灰骡，它正在悠然自得地甩着尾巴吃草。可柳勤一靠
　　近，它抬脚就跑。
　　柳勤跟着小灰骡翻过一个垭口时，眼前忽然一亮，他看见了犹如一块明镜的仙女湖。他走着走
　　着，仙女湖畔那菩提洼子里的一堆篝火映入眼帘，一棵硕大的菩提洼子里的一堆篝火映入眼帘，一
　　棵硕大的菩提树旁栓着一匹骡子。
　　柳勤（自言自语地）：真感谢你们，好心的行路人。
　　他渐行渐近，可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小灰骡，而是那匹被腮隆买走的大乌骡。它的背上备着黄
　　亮亮的新皮鞍，袢胸，后鞦齐全，拴着三保险肚带。鞍子前鞒上悬着把银鞘长刀。柳勤定睛一看，
　　背对他坐着的正是腮隆，另一个却是他一直牵肠挂肚的秀罕。
　　柳勤（自言自语地）：叶帕，你怎么会堕落到这个地步，和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刀客打堆了。
　　柳勤愤愤地取下子弹上了膛的冲锋枪，轻轻地扳开保险，慢慢地抬起枪向腮隆瞄准。
　　柳勤（自言自语地）：打死你这个恶魔，也算不得犯罪。
　　他虽这么想着说着，但手却颤抖不止，准星怎么也对不准腮隆的头。忽然，他把枪放了下来。
　　柳勤（自言自语地）：这样打冷枪太不像一条汉子，走上去，把话挑明，要他再也莫缠秀罕，
　　叫他滚蛋。如果他不滚，就和他明打明的干，就是鱼死网破也行。
　　他提着枪，怒目瞪瞪地一步步向腮隆和秀罕处逼出……
　　腮隆与秀罕只顾说话，全然不知柳勤已站在他们的身后。
　　腮隆（央求地）：秀罕，你不要这样，我的心本来已经变成石头了，我整天只想杀，哪天闯不
　　过去了，挨了人家的枪子，完事就完事。哪想到偏偏又碰上了你，我的心又变热了。你瞧，那次挨
　　了你的骂后，就封刀了。到现在已七个月零十三天没再杀一个人，没抢过一文钱，只要你点头，我
　　们到哪里去住都行。秀罕，请你相信，腮隆这双手不只会舞刀弄枪，杀人抢人，也会做各种各样正
　　当的活计。
　　秀罕：我说过九十九次了，腮隆!我感激你的一片好心。我这辈子决不出嫁。我有我的苦衷，
　　希望你谅解。
　　腮隆：你的苦衷我明白，何必呢。为什么要让那种“风俗”捆住自己的手脚，你恨勐娓土司己
　　被我宰了!
　　秀罕抬起头，两眼盯着腮隆。
　　秀罕（愤怒地）：请你不要在我面前再提那禽兽!
　　腮隆：以后再也不提了，我只是想对你说，你的仇，我已替你报了。
　　秀罕（恼怒地）：你，为什么要打死他，你凭什么打死他，你有什么权利打死他？
　　腮隆（瞠目结舌地）：秀罕，你……
　　秀罕（颤声地）：你，你凭什么夺去了我把那禽兽剁成肉泥的机会，凭什么，你凭什么？
　　腮隆：可我不宰掉他，你一个孤身女子怎么能杀得了他。
　　秀罕（冷笑一声）：哼哼，我杀不了他!？
　　秀罕说着，从“筒帕”里掏出一支寒光闪闪的小手枪，蹲身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了大半的柴往
　　旁边的草坪上摔去，红亮的火花在半空中划了弧线，那根柴刚向下坠，秀罕枪交右手“砰”地甩手
　　一枪，把那根柴打得火花四进。随即，秀罕又从“筒帕”里摸出个火柴盒般大的东西，fit一下旋
　　扭，打开保险，掷向那根冒着烟的柴，又是“砰”的一声，炸得泥土四溅。
　　腮隆（惊愕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