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异域他乡的故事

　　粗野的赶马人仿佛在瞬间就从蛮荒步入了文明。
　　善钮：岁般，你不去瞧瞧，咋个秀罕还不出来？
　　岁般应声而起，快步走到路亭边，一声高过一声地叫着。
　　岁般：秀罕、秀罕!秀罕!
　　因没有回音，岁般走上去撩开塑料布一看，
　　里面空无一人，便返身回来告诉善钮。
　　岁般：老板，秀罕不在。
　　善钮（命令地）；还不给我去找!
　　马帮的人除了善钮、司雅基、柳勤、岩温四人外，其余分头去找秀罕了。
　　善钮坐在地上抽烟，司雅基与柳勤给骡马钉蹄铁。
　　善钮（对岩温大声地）：哟，岩温!总该讲点礼性嘛!众人都在等秀罕，你独个就吃开了，哪
　　有这样饿痨的？
　　柳勤听到善钮的吼声，不由转脸向草坪望去，只见岩温坐在火旁一手捏着一只鸡腿，一手拿着
　　酒瓶，旁若无人地啃一嘴鸡腿，喝一口酒。他面前放着一个大盘子，盘里堆着鸡肉和鱼肉。
　　无论善钮怎么说，温岩都置之不理，仍神情自若吃喝着。
　　善钮（厉色地）：岩温!!
　　岩温斜看了善钮一眼，又转过脸从容地拈了一砣肉放在嘴里，得意是嚼了咽下，继而仰起头，
　　把瓶里剩下的酒都倒进喉咙里，将空酒瓶狠狠地砸在右头上。把装肉的盘子也丢进火堆中，然后站
　　起身向河边走去……
　　善钮气得脸色发紫，他猛地站起来，要追岩温，结果被柳勤拉住。
　　司雅基：老板，犯不着!
　　柳勤：老板，他醉了，不消和他一般见识。
　　柳勤还在劝说着善钮，忽然，听到司雅基大叫了一声。
　　司雅基：秀罕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呀!
　　柳勤转过身目瞪口呆地僵立着。
　　秀罕从山脚的杂木林中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
　　她那柔软的秀发拢到脑后，松松地挽成一个髻，戴着大口罩，上身穿淡绿无领紧身衫，外罩件
　　墨绿色的西式外衣，腰下系一条油绿底起白星紫花的简裙。端着两盘腌菜走到篝火旁并将腌菜放在
　　菜锅旁。
　　善钮及所有赶马人都热情而又争先恐后地与秀罕打招呼。
　　甲：秀罕，你到得早……
　　乙：秀罕，你来啦？
　　丙：秀罕，饭菜早熟了，就等你啦
　　秀罕躬身致意。
　　秀罕：各位大哥，劳你们久等了。
　　善钮：秀罕，你怎么到山脚去了呢？等你吃饭等得好心急!
　　秀罕：我去那边搭防露栅子。
　　善钮：你先来，你该住路亭嘛，林子里虫蚁多，还有蛇。
　　秀罕：撒过药了。
　　这时，柳勤故意走到秀罕的跟前，神情专注是盯着秀罕，秀罕也把目光投向柳勤，盯了片刻，
　　秀罕的双眉皱了皱，又跳了几下，身体很明显地前顷了一下，仿佛想扑向柳勤似的，刹那间，又灰
　　复了常态，随即垂下眼脸，再也不看柳勤。
　　司雅基把秀罕端来的腌菜倒在锅盖上。继而装了一盘鸡肉和鱼肉，装了一盘米饭递给了秀罕。
　　秀罕接过两眼含笑地点了点头，向众赶马人躬身致意后，转身而去……
　　柳勤看到秀罕的那一刹那，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他呆呆地站着。
　　画外（柳勤）音：
　　天哪，她能是叶怕吗？当年的黄毛丫头叶帕就是吃天神的香米长大，也怕不会变得这样好看，
　　不过她的面貌和叶帕还是有些相像，特别是那对眼睛。
　　草坪上的人们都不言不语地目送着她，直到他的身影隐入林中。
　　吃过晚饭，天边还残留着几抹恋恋不舍的晚霞。善钮背着鼓鼓囊囊的花挎包向秀罕在的杂木林
　　走去。
　　善钮来到秀罕的防露棚边，只见秀罕用砍刀把一根根干柴砍成短截。见了善钮，她停下手中的
　　活计。
　　善钮：秀罕，你还是到路亭去住吧。秀罕从棚里拿出一个垫子放在地上。
　　秀罕：老板，请坐。
　　善钮：秀罕，你的腌菜实在好吃，跟勐晃的八宝腌菜一个味。
　　秀罕：……
　　善钮眉毛动了动，看着秀罕，几次张口，想说点什么，可秀罕衣然板着冰冷的面孔，他也一次
　　次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默默无语地坐了许久，善钮见秀罕仍无开口说话的意思，他站起走出几步，瞬问，他又转
　　身盯着秀罕，并向前迈了一步，欲张口说话却没说出去。片刻他再转身迈出一步，又转身盯着秀罕。
　　许久，才从花挎包里拿出几盒芙蓉糕放在秀罕的面前便匆匆离去。
　　善钮回到马帮的篝火旁。
　　善钮（对赶马人）：劝她搬回路亭，她咋个都不肯，那就算了。司雅基，岩帅你们把她的驮子
　　扛过去，驮牛也牵过去。
　　月华洒满大地，给人以如梦幻之感。
　　月光下，马帮的人们都钻进了自己的防露棚，唯有柳勤在朦胧的月色中心烦意乱地走着……
　　稍许，他停了下来，凝望着杂木林的那堆熊熊而燃的篝火。
　　画外（柳勤）音：
　　我明明知道秀罕不是叶帕，但心又不甘，希望她就是叶帕——她实在太像了，天底下，哪有这
　　样相像的两个人呢？瞧她那双会说话的眸子，只有叶帕才有啊。
　　这时，柳勤深情委婉地唱起了十年前叶帕教给他的那首歌。
　　歌词：
　　粉团花一样的妹妹唷，
　　你那细细嫩嫩的皮肤，
　　就象河沙那样的白净；
　　望见你那诱人的眼睛，
　　就象看那仙人的水井；
　　望见你那弯弯的长眉，
　　就象看了神鸟的羽翎；
　　你那宝石一样的小嘴说出话呀
　　没有一句不甜进我的心。
　　唱完，他坐在驮架上等待着秀罕有何反应，等了十几分钟看不出秀罕有何动静，他意趣索然地
　　走到河边，在一棵大树脚下，用短笛快快地吹起了傣族的《罕玛调》。清越柔婉的笛声，在月夜的河
　　谷里盘旋回绕。
　　善钮神不知道鬼不觉走到柳勤身后。
　　善钮，柳勤兄弟，你还吹得这么一手的好笛子。刚才吹的象勐晃芒艾一带的《罕玛调》。柳勤：
　　对，就是那一带的。
　　善钮：你在芒艾寨住过？
　　柳勤：没住过，是我表妹教的。秀罕可能不是我表妹，要是，她听到我唱的歌和吹的《罕玛调》，
　　她一定会跑过来认他的小黑哥的。
　　善钮一听，不知怎的，身子不由一震。继而，他裹了裹披在身上的毯子，象立于冰天雪地一样
　　瑟瑟发抖。
　　柳勤：怎么，大哥，你打摆子？
　　善钮：不，不不，只是有点冷。
　　柳勤：大哥，你也晓得芒艾的《罕玛调》？
　　善钮：我，我听过。
　　善钮与柳勤默不作声地向马帮宿夜地走去。
　　月夜中，忽然响起一阵低抑缠绵，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笛声。稍许，笛声停歇，杂木林中响
　　起了岩温浑厚的歌声：
　　歌词：
　　素馨花一样的公主哟!
　　哥哥的心灵包裹着你，
　　哥哥的魂魄依偎着你!
　　真想见到你容颜啊，
　　真想听到你的声音!
　　你不是地上长出的嫩笋，
　　是神仙把你送下天庭!
　　岩温的歌声象只利爪把柳勤的心紧紧勾住，痛得他几乎滴出血来。
　　柳勤（对善钮）：大哥，这个岩温，他，想干什么？
　　善钮：莫管，这是人家掸族的风俗。
　　岩温情深意挚的歌声继续传来，柳勤再也按奈不住。
　　柳勤：走，我去看看!
　　善钮：怎么了，你？
　　柳勤：老板，这事我要管，岩温那家伙不是好人。不管秀罕是不是我表妹，都不能让他欺负!
　　柳勤说着抽出腰问的匕首拔腿就走。
　　善钮（拖住他）：去不得，柳勤兄弟……
　　柳勤（跺着脚）：你还不晓得，岩温恐怕就是那个杀人如麻的腮隆……
　　善钮（惊愕地）：什么，腮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