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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幻  玄幻  民国  道士

　　第一节
　　杨显德凉州人士，早年家境贫寒，一路辗转流浪，偶遇一游云老道，得指点，做丝绸生意发了家，为了感谢这位道长，杨显德每年谷雨时节总是不远万里亲自去拜访，因他脾气古怪，住的地方又十分隐秘，平时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见到人。后来，杨显德带着几房姨太太和夫人定居山西大同县，成了这一带有名的望族，只可惜家中娇妻四五六，只有二姨太生了儿子杨清宇。杨清宇成年后只娶了一房太太李氏，遂子承父业，替杨显德跑外面的生意。
　　这天，雷声滚滚，乌云密布。李氏正在屋中分娩，哭天喊地的声音合着阵阵雷声，由不得听的人内心隐隐作疼。等候在大厅里的杨清宇、老爷子等人也都焦虑万分，尤其是杨清宇，急得团团转。一个丫鬟跑进来，神态慌张，禀告说：“老爷，夫人，少夫人难产，产婆问要保哪一个？”
　　杨清宇毫不犹豫地说：“这还用问，当然是保大人！”
　　丫鬟转身要走，老爷子喊了一声：“慢！”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杨显德。杨显德起身，看向儿子，夫人和二姨太两人紧张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游走。
　　“清宇，保孩子吧！”老爷子叹了口气，“这是我们杨家的宿命。女人没了还可以再娶，这根要是断了，咱杨家也就完了。”
　　杨清宇微微颤抖着嘴角，几次想开口，但又极力抿住，一用力，几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下来。他走向门口，望着对面，听着妻子痛苦的喊叫声，雨滴开始淅沥沥落下，其他人等都屏气凝神。他沉思了一会儿，回过头，有气无力地对丫鬟说：“听老爷的。”
　　丫鬟匆匆跑开。屋子里弥漫着沉重的气氛，众人都哑口无声，杨显德只管一个劲抽着杆旱烟，两眼出神地盯着虚空。二姨太忍不住哽咽起来，夫人在一旁安慰她。就在这时，几声清脆的婴儿啼叫声划破长空，众人像是被电击一般，尤其是杨显德，惊得旱烟都掉地上了。他一步跨出大厅，其他人都跟了过去，只有杨清宇悲伤难过得靠着门框，泪眼婆娑。
　　说也奇怪，婴儿降生后，这雷也不打了，雨也停了。接生婆将襁褓中的婴儿抱给夫人。
　　“恭喜啊，是个男孩！”
　　这个消息犹如旱地逢甘霖，一扫众人的愁云，仿佛李氏的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杨显德立马喜上眉梢，夫人疼爱地逗弄怀中的孙子，二姨太等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一个个夸孩子长得好看，像他爹等等。管家走近，问：“老爷，少夫人的丧事？”
　　杨显德好似美梦惊醒，哦了一声，说：“一定要办得隆重，还要厚金抚恤她娘家人。”
　　虽然杨府上下都在忙着为李氏筹办丧事，但真正伤心和记挂的，也只有杨清宇一人。杨显德对此事深感愧疚，但一见到这么个宝贝孙子，早就乐得把什么都忘了。
　　杨清宇像丢了魂似的一直守在灵堂。五姨太穿着一身孝衣走了进来，挨着杨清宇跪下。
　　“少夫人是个难得的贤惠女子，走得确实可惜！”
　　杨清宇转过脸一看，有点差异。
　　“五姨娘怎么这般打扮？”
　　“论辈分，我是长辈，不该这么穿；可私下里，我跟少夫人关系也不错，而且年纪也都相仿，今天这身打扮，权当是姐姐来送妹妹一程。”
　　杨清宇听罢，内心蛮感动的。
　　“让五姨娘费心了，我代素珍谢谢了。”
　　说着起身朝五姨太作揖弓腰，五姨太赶紧站起来，一把握住杨清宇的手，语气温柔又娇羞地说：“少爷太见外了。我跟你也差不了多少，你如此恭敬，反倒弄得我有些拘谨了。”
　　杨清宇不好意思地迅速将手抽离出来，转过身。
　　“姨娘请回吧，若让他人看到了，又多生是非，玷污了您的贞洁。”
　　杨清宇拒人之外的冷漠态度让五姨太心中很不是滋味，只好勉强挂着笑脸。
　　“是我失态了，少爷还是要多保重身体。”
　　五姨太说罢便悻悻离去。
　　她回到屋里，憋了一肚子的火，破口大骂：“真不识抬举！”
　　彩虹走上前，问：“这是谁借了胆儿，惹太太您生气了？”
　　“还能有谁！”五姨太一边说，一边撕扯着手中的绢帕。
　　“少爷？他怎么会惹到您呢？”彩虹不解地问。
　　“说了你也不懂！”五姨太没好气地说，“算了，你去熬碗滋补的粥来。”
　　“是。”彩虹出去了。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五姨太，片刻间，计上心头，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哼！谅你也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
　　夜幕四合，杨府内外灯火通明。夫人和二姨太走进灵堂，看到还在跪着的杨清宇，两人都无奈地面面相觑。
　　夫人走到杨清宇跟前。
　　“宇儿，再难过，也要吃饭啊。你爹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苦衷！”
　　“我明白，所以，我不恨爹，只是心里放不下素珍。”
　　杨清宇抬起头直视着灵柩。
　　二姨太附身跪倒在杨清宇眼前，双手颤抖地捧住儿子的脸，眼睛里泪光闪烁，声音悲切。
　　“若不是上天垂怜，可能我这辈子也没这个福分看着你长大成人。”
　　“娘！”杨清宇亲切地把脸靠在二姨太的手上，欲语泪先流。
　　“该放下的，要学着放下。你是咱杨家的顶梁柱，老爷若是哪天不在了，你就得撑起这个家呀！”
　　说罢，母子两抱头哭了起来，夫人在一旁看得泪水涟涟，感动地将母子两抱住。
　　“快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宇儿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他要是怎么了，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大娘。”杨清宇含泪叫了声，站起来，将亲娘和夫人扶起来，“是宇儿不懂事，让你们担心了！”
　　五姨太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来，突然看到有人走出来，反应敏捷地躲在柱子后面。杨清宇送夫人和二姨太离开，一个人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五姨太看着她两走远，这才小心翼翼地疾步走开。她来到杨清宇房门外，轻轻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杨清宇的声音。
　　“谁啊？”
　　五姨太不敢声张，警惕地看了下四周。
　　“是我。”
　　五姨太在外面等着，料想这会儿他肯定是准备更衣睡觉了。果然，好一会儿杨清宇才开门，一边用手抠衣服扣子。
　　“是你啊！”看到是五姨太，杨清宇感到有点意外。“五姨娘，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五姨太把热粥凑到杨清宇嘴边，笑盈盈地说：“知道你这几日米水未进，身体肯定很虚，特意给你熬了一碗滋补粥。”
　　“哦，那，快请进吧。”杨清宇恭敬地请五姨太进来。
　　五姨太走进来，把粥放在桌上，抬眼打量着屋里的摆设，边看边赞叹：“你这屋里，好东西还蛮多的。”
　　“都是些古董花瓶之类的陶瓷东西，素珍很喜欢，所以就收藏了一些。”
　　五姨太犀利的眼光环视了一圈后，目光被一个泛着亮光的袖珍青花鸳鸯茶盏给吸引住。她走过去，拿起来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又摸了个遍，一旁的杨清宇紧张兮兮地看着。
　　“姨娘，那个，你小心点，这个是素珍最喜欢的。”
　　“哦！”五姨太赶紧放下，尴尬地笑笑，“这好东西啊，就是太容易吸眼光。让你见笑了。”
　　杨清宇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气氛似乎有点冷。五姨太看到桌上的粥，三步并两步走到桌前，把粥端到杨清宇跟前，眉眼间娇媚十足。“粥快凉了，要趁热喝。”
　　五姨太温声细语地说，杨清宇有点为难地稍稍转过脸，心情极为复杂，但随即又笑着转过来，双手捧过粥，向后退了一步。
　　“姨娘真是牵心，不过这夜深了……”
　　五姨太明白杨清宇的意思，只是此刻还有点不甘心，便说：“急什么，我要看着你把粥喝完再走。”
　　话音刚落，出乎五姨太意料，杨清宇端起碗，仰头一口气灌进去，然后擦擦嘴说：“这粥挺好喝的，没忍住，喝完了。”
　　五姨太看得楞了一下，眨巴了几下眼睛，笑着说：“喝完了？那个，好喝，下次多给你煮点。”
　　“不用了，我平时也不大常喝，偶尔想喝的时候，再跟姨娘讨一碗。”杨清宇果断地拒绝五姨太的好意，连台阶都不给她留。五姨太只好无趣地接过碗，磨磨蹭蹭地离开。
　　杨清宇舒了一口气，正准备关门睡觉，突然传来“哎吆”一声。杨清宇眉头皱了一下，关门的手在门边上打住，索性用力门快要合上了，瞬间手又停了下来，停顿了几秒，又霍然将门打开，硬着头皮出去。一看是五姨太跌倒在地上。
　　“姨娘，这是怎么了？”
　　杨清宇并没有急着把五姨太扶起来，而是站在一边问。
　　“没注意脚底下，这不，把脚扭了。”
　　五姨太摸着脚踝，娇滴滴地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旗袍从大腿岔开，露出雪白细腻的大长腿。
　　“还能站起来吗？”
　　杨清宇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路都走不了啦！”
　　五姨太嘟着嘴说，手不自觉的从脚踝摸到大腿根，不时向杨清宇抛媚眼。
　　“来人啦！”
　　杨清宇大喊了一声。
　　五姨太惊讶地瞪大眼睛，问：“你干嘛？”
　　几个守夜的男仆小跑过来。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五姨太不下心扭伤到脚了，你们几个把她扶回房间。路上小心点！”杨清宇面不改色地吩咐。
　　“是！”
　　几个人动手扶起躺在地上的五姨太。
　　杨清宇若无其事地抬头看向夜空。
　　“今晚这月色还真美，可惜姨娘伤了脚。”
　　五姨太又气又恼，暗中叫苦，比哑巴吃黄连还委屈，但又不得不强颜欢笑。
　　“是啊，挺可惜的，下次吧。”
　　杨清宇吹着口哨，斜眼目送他们走了，调皮地一笑，进去关上门睡觉去了。
　　彩虹一看几个男仆扶着五姨太进来了，一下子慌了，忙不迭地地问：“太太，发生什么事了。”
　　彩虹扶五姨太坐下，几个男仆出去了，遂将门关好，转身回来，又问：“太太？”
　　五姨太此刻心中恼怒的很，两眼喷火，咬牙切齿地说：“现今你不把我放眼里，日后定要让你高攀不起！”
　　
　　第二节
　　丧事办完后，夫人本想托媒人，再给杨清宇相几个中意的姑娘，都被杨清宇以生意繁忙为由断然拒绝了。除此之外，为了避嫌，也免得被五姨太纠缠，杨清宇速速离开，去外地料理生意去了。杨府又回归到了往日的生活轨道，却也多增添了一份欢乐。杨显德和夫人整天围着小孙子转，姨太太们也都一起来凑热闹，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只有五姨太闷闷不乐地在房间里发呆。丫鬟彩虹端着一杯茶进来，看到五姨太满脸愁容，轻轻将茶杯端放到桌上。
　　“太太，您这几日一直愁眉苦脸的，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我说说吧。”
　　彩虹善解人意地说。
　　五姨太紧皱眉头，盯着自己的肚子，一股脑儿地发牢骚。
　　“有什么可高兴的，都怪我这肚子不争气，不能给老爷生个一儿半女，要是有个儿子，能轮到他杨清宇什么事！”五姨太摸摸自己的肚子，“哎！这下可倒好，又填了个孙子！老爷在还好，他要是不在了，她们还不把我吃了？这后半辈子难过了。”
　　“太太，您不是还有张司令吗？”
　　彩虹上前给五姨太捶肩。
　　五姨太唏嘘了一声：“他？能不能指望得住，天晓得！男人呐，都一副德行！”
　　“咱们少爷就挺痴情的，夫人给介绍了好几个，都被他推掉了。”
　　“别跟我提他，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彩虹并不知道五姨太为何会如此厌恶少爷，但看到太太生气了，也就闭嘴不敢再提少爷的话了。
　　“最近，没什么特别的事吗？”五姨太看着窗外的景色，听着传进来的欢笑声，漫不经心地询问。
　　彩虹歪着脑袋，翻着眼珠子想了想，说：“好像没什么，不过……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特别的事。”
　　“说来听听。”
　　“前几天，也就是少夫人丧事期间，我从曹妈那里无意间得到一个消息。”
　　五姨太抬起眼，问：“什么消息？”
　　“那日我经过厨房，看到曹妈在里边偷嘴吃，什么肉啊，酒啊的，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我就进去说了她几句，虽说是跟着老夫人和老爷一起从苦日子过来的，但也不能如此嚣张吧。”
　　五姨太听到这里，也忿忿地附和了几句：“这个曹妈，平日里就仗着自己的那点身份，趋炎附势，不把我放眼里，日后逮着机会，我定要她好看！”
　　“不过，这人吃醉了，倒有几分好处。”
　　五姨太疑惑地看着彩虹：“什么意思？”
　　“我说了她几句，她当然不乐意了，拿老爷夫人压我，谁知越说越嚣张。可能是真醉过头了，大骂老爷，说他还不是靠着一箱子财宝，不然早做乞丐或者饿死街头了。”
　　五姨太听到这儿，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紧锁起来，定神思忖良久，缓缓起身，歪着脑袋，嘴里楠楠念叨：“一箱财宝？莫非……他？”随即又摇摇头，“不可能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太太，什么没听过啊？”彩虹听得迷茫
　　五姨太没啃声，自顾自徘徊了几步，突然回转头，出神地盯着彩虹。
　　“太太，您没事吧？”
　　彩虹举起手在五姨太眼前晃了两下。
　　五姨太突然大笑起来，激动地走上前，两手捧住彩虹的胳膊。
　　“丫头，我真是没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