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黄梅戏名伶  严凤英

　　严凤英他们好奇地看着。方脸盘男生喊着口号从严凤英身边走过，碰掉了她肩上的莲厢。他捡起莲厢交给严凤英，塞给她一张传单，握拳晃了晃，向前走去，回头看她一眼，消失在人群中。
　　严凤英也握起拳头，看着，笑了，转身走进小巷。
　　严凤英三人走在小巷里，街上传来阵阵枪声。一名学生从他们身边跑过，险些摔倒，脚步踉跄着靠了墙上，他满脸是血。严凤英走过去，递给他一块手绢。
　　
　　133.安庆草棚子群乐剧场前院 外景 日
　　严凤英、郑红霞和背着莲花的马筱禾走进院子，飘来京剧小生唱腔。
　　小生（画外/唱）：将军休要逞刚强……
　　严凤英将美孚铁皮箱交给郑红霞，循着声音向前走去。
　　小生（画外/唱）： 刚强怎比楚霸王。
　　霸王强来乌江丧，
　　那韩信强来他丧未央……
　　严凤英推门走进大厅。
　　小生（唱）：征战哪有息战上，
　　退后一步又何妨……
　　男子背对门口正在唱《辕门射戟》。他拿着一把折扇唱着，一个转身亮相，得以看清他的面容，这是27岁的京剧小生王少舫。
　　严凤英站在门口。
　　严凤英：你唱得真好！
　　王少舫没有说话，收起随身物品，目不斜视地从严凤英身边走过。
　　
　　134.安庆草棚子群乐剧场门口 外景 夜
　　剧场门口的水牌上写着——京黄合演折子戏，京剧《白蛇传》，黄梅戏《送香茶》，主演王少舫、丁小六、严凤英。
　　络绎不绝的观众走进剧场。
　　
　　135.安庆草棚子群乐剧场戏台/大厅 内景 夜
　　在阵阵鼓乐声中，王少舫扮演许仙走上戏台。
　　王少舫（唱）：那一日炉中焚宝香，
　　夫妻们举酒庆贺端阳……”
　　台下的观众面无表情地看着。
　　136.安庆草棚子群乐剧场化妆间 内景 夜
　　严凤英正在化妆，王少舫的唱腔传到这里。
　　
　　137.安庆草棚子群乐剧场戏台/大厅 内景 夜
　　在一阵悠扬的鼓乐声中，严凤英扮演陈月英转着手巾上场。
　　陈月英（唱）：清风拂柳天气晴和……
　　台下观众顿时来了精神，彩声阵阵。一位学生模样的青年在本上画速写。
　　台上的严凤英一个轻柔转身。
　　陈月英（唱）：艳阳天，春光好，
　　百鸟飞来……
　　一曲终了，博得满堂彩。
　　
　　138.安庆草棚子群乐剧场后台/化妆间 内景 夜
　　严凤英和王少舫正准备卸妆，喊声一阵阵地传过来。丁老六走进来。
　　丁老六：凤英，你都听到了，你看……
　　严凤英：我反串小生唱出《西楼会》吧，就是缺把折扇。
　　丁老六拿起王少舫的折扇递给严凤英。
　　丁老六：先用王先生的吧。
　　王少舫矜持地点点头。
　　严凤英：谢谢王先生。
　　139.安庆草棚子群乐剧场戏台/大厅/化妆间 内景 夜
　　严凤英饰演装扮成丫鬟的书生洪连宝，拿着一把折扇走上戏台。
　　洪连宝（唱）：小书童一句话将我提醒……
　　青年学生仍在画速写。
　　王少舫卸妆，听着戏台上传来的黄梅戏唱腔，轻声哼唱。
　　严凤英唱罢下场。台下叫好声不断。
　　严凤英走进空无一人的化妆间，看着折扇，唰地一声打开，转身，愣住了。
　　青年学生站在门口。
　　严凤英：是你呀？
　　崔俊秋：我叫崔俊秋。（递上手绢）洗净了。
　　严凤英接过手绢，看一眼他的额头。崔俊秋递给她几张画纸。
　　崔俊秋：画得不好，莫见笑。
　　严凤英的舞台速写，画得惟妙惟肖。
　　严凤英：呀，画得真像。
　　崔俊秋：让我当你的琴师吧。
　　严凤英：你会拉琴？
　　崔俊秋点点头。
　　
　　140.安庆南大街胡玉美酱菜店 外景 日
　　严凤英拎着捆扎好的蚕豆酱和马筱禾走出胡美玉酱菜店。
　　马筱禾：在桐城，你迷大师兄。到了安庆你又迷王少舫，我看你是中魔了。
　　严凤英：天下戏曲是一家。学会京剧唱腔和身段，用到黄梅戏里多好呀！
　　马筱禾：王少舫是有太太的人了，莫要弄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严凤英：我是去学戏，又不是要嫁他。
　　她佯装嗔怪的打一下马筱禾。
　　
　　141.安庆草棚子群乐剧场后院王少舫家/门口 外/内景 日
　　严凤英拎着胡玉美蚕豆酱，拿着折扇，走到王少舫家门口。
　　王少舫正坐在藤椅上看书，听到敲门声，抬头看见严凤英站在门口。
　　王少舫和严凤英坐在桌旁，桌上放着茶碗，热气氤氲。
　　王少舫：在桐城娘娘庙唱京剧，听讨饭的大姐唱过黄梅调《苦媳妇自叹》，忧伤，哀怨，终身难忘。
　　严凤英：那是黄梅调独角小戏，很见唱功，一炷香的戏，没有一句念白，彩腔一唱到底。
　　王少舫：唱几遍，你能感到心灵震撼，感情共鸣。
　　严凤英：是呀，是呀。我才到戏班的时候，尽出错，被先生打跑了。听讨饭女唱《苦媳妇自叹》，心想，哎呀，黄梅调不单有欢笑，还能为穷人倒苦水呀。一下子就开窍了，以前挨过的腊枪条不算什么了。真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戏，把人受的罪，一点不假地唱出来。我就跟自己讲，不吃馒头争口气，学会黄梅戏，为穷人取乐，也为穷人倒苦水。
　　王少舫：你做到了，做得非常好。
　　严凤英：王先生过奖了！黄梅戏唱的是老百姓的故事，出我口，入你耳，动人情，都是大白话，也是大实话。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讶地看着王少舫。
　　严凤英：呀！我今天是来想你讨教京剧的，拉了半天黄梅戏，差点把正事耽误了。王先生，该你讲京剧了。
　　王少舫：好吧，礼尚往来，我就不客气了。
　　传来座钟报时的声音。
　　王少舫：讲一个短的，《白蛇传》里的“那一日炉中焚宝香”，怎么样？
　　严凤英：好。
　　王少舫：我先唱一遍，你仔细听。
　　他起身做着身段，口中模拟着唱段过门，然后——
　　王少舫（唱）：那一日焚宝香……
　　王少舫发现严凤英神情不安地望着门口，不禁回头看。
　　妻子筱美玉和母亲拎着篮子站在门口。
　　王少舫：昨晚丁老板把折扇借给严凤英，她给我送来了。
　　筱美玉和母亲进屋，母亲冷冷地看着严凤英。
　　母亲：要是把魂儿借出去可就没法还了，幸亏是把扇子。姑娘，坐吧。
　　严凤英：不用了，不用了，我该走了。
　　严凤英说完匆忙离去。母亲责备的眼神看一眼儿子。
　　母亲：我们是京剧世家，你怎么能把唱黄梅戏的小丫头招到家里来呢？
　　王少舫：母亲，您不要看不起黄梅戏，我还想唱呢。
　　母亲：你敢！
　　王少舫：不唱黄梅戏，就得饿肚子！
　　母亲失落地坐在椅子上。
　　
　　142.安庆草棚子群乐剧场西院 外景 日
　　马筱禾把床单晾在竹竿上。严凤英闷闷不乐地走过来，揪扯手上的树叶。
　　马筱禾：撞南墙了吧？
　　严凤英：没有，王少舫还教我唱段呢！
　　马筱禾：尽吹牛。
　　严凤英：不信我唱给你听。
　　她做着刚学来的王少舫的身段，唱了起来……
　　严凤英（唱）：那一日焚宝香……
　　刚唱这一句，忽然停了下来。马筱禾露出嘲讽的笑。
　　马筱禾：讲你吹牛，还嘴硬。你怎么不唱呀？唱呀！
　　丁老六（画外）：唱什么？我也听听！
　　马筱禾愣了一下，回身看见丁老六和郑红霞陪着吴秘书向他们走来。
　　吴秘书：请留步，明天见。
　　吴秘书离去，路过严凤英身边，特意看了她一眼。
　　严凤英：他是谁呀？
　　丁老六：财神爷。
　　郑红霞：安庆警察局的沈局长当上了国大代表，请我们唱堂会。
　　
　　143.安庆警察局会议室 内景 夜
　　房间里一派节日景象，小舞台上方挂着一条横幅写着一行字——恭贺沈克俭局长当选国大代表！严凤英和丁老六正在台上演唱黄梅戏《罗帕记》。丁老六扮演王科举，严凤英扮演陈塞金。
　　陈塞金（唱）：春情无限心花放，
　　鼓乐手敲锣打鼓。崔俊秋拉二胡。
　　王科举（唱）：全家为我赶考忙。
　　陈塞金（唱）：君怀英才京都往，
　　银壶红酒送夫郎，
　　缓移步惜金时春光漫赏……
　　达官显贵分坐在几张八仙桌四周，猜拳行令，谈笑风生。沈克俭与同桌碰杯，眼睛盯着台上。
　　
　　144.安庆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内景 夜
　　吴秘书推开门，严凤英走进来。
　　桌上放着一把左轮手枪，微醺的沈克俭把几颗子弹立在桌面上。
　　吴秘书出去带上门。严凤英神情不安地看一眼身后，然后瞄一眼沈克俭。
　　严凤英：沈局长，吴秘书叫我来领包银。
　　沈克俭把子弹摆成一排，不看严凤英。
　　沈克俭：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包银一分不少。
　　他眯起眼睛检视排列整齐的子弹。
　　沈克俭：留下来，做我的干女儿。
　　严凤英：沈局长，莫拿穷戏子开心了。
　　沈克俭的目光依然在那排子弹上。
　　沈克俭：我喜欢你，喜欢听你唱黄梅戏。
　　严凤英：师父天天跟我讲，老实做人，好生演戏，给唱戏的争脸，让人家拿你当盘菜。我要是做你的干女儿，戏子的那点脸面可就被我丢净了。
　　沈克俭伸手将排列整齐的子弹按倒在桌面上。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
　　
　　145.安庆警察局监狱院子/卡车驾驶室 外/内景 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