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为什么？”队长瞪起豹眼看着李成。“现在不正好是个机会吗？啊？你是受害者，要理直气壮地和她谈谈，懂不懂？”
“谈、谈什么？”李成靠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问。
“谈什么都行，诗歌、电影、音乐，或者谈谈你的梦，你不是说你曾经梦见自己也打过日本鬼子吗？那肯定是个英雄梦，我表妹最崇拜的就是战斗英雄。”
李成一脸苦笑：“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英雄吗？”打日本鬼子的梦他确实做过，在那个梦里，他是一个酒坊的伙计，而这个酒坊实际上是八路军的一个交通站，站长就是他爷爷。现在看来，这个梦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酿酒的居然让酒给害了，简直就像是玩鹰的让鹰啄了眼。”李成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
老坦儿听到这句话不由心中暗喜。看来医院的那位大夫说得一点不错：李成的心理受到了强烈刺激，他的精神会萎靡不振，思维会混乱不堪。瞧瞧，他竟然说自己酿过酒还玩过鹰，这显然是胡言乱语。那大夫还说，这种症状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那就意味着队长的计划要泡汤了。蓝鸽绝对不会看上这样一个病怏怏的‘英雄’。这就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说不定过几天他也会在幸运大酒楼碰上有人向蓝鸽挑衅，那他也会立刻挺身而出，演义出一段英雄救美人的浪漫情话。
老坦儿早就知道队长有这样一个漂亮的表妹，他一直想跟队长说自己喜欢她，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本以为自己抓住了那个抢劫犯，肯定会受到队长的格外重视，没想到队长偏偏看中的是李成。他本来已经失望了，没想到情场如战场，情况瞬息万变，眨眼之间机会又来了。他把队长叫到一旁，悄声说：“我觉得李成这小子根本就不是海军陆战队的兵，他一直在撒谎。”
“哦？”队长愣了愣，“你怎么看出来的？”
“谁都知道，海军陆战队的兵都经过荒岛生存训练，几天时间连一粒粮食都没有，全靠自己在岛上觅食，不管是蛇还是老鼠，甚至是蚂蚁，只要是能吃的东西他们都敢吃。”
是啊，经过这种训练的人，怎么会被一只死老鼠吓成这样呢？何况还是泡在酒里的老鼠。
队长思量了一番，突然一把揪起李成：“你给我起来！瞧瞧你这出息，不就是一杯酒吗？你喝了又怎么样？还能死吗！”
“死是不死了，可是我——我难受啊！你表妹本来是好意，才送给咱们一瓶酒，可谁想到竟然是——”
“我让她给你道歉。蓝鸽——”
“别，别，这又不是她酿的酒。”
“废话，要是她酿的酒那麻烦就大了。这样吧，你先和她好聊聊，问问她这酒到底是哪儿来的，要是顺藤摸瓜查出一个造假团伙，那你可真成英雄了。”
“算了吧，队长，我现在真的不想和她说话。”
“你个孬种，还自称是从从海军陆战队复员的，我看你根本就不配！”队长说完对老坦儿摆了一下手，让他跟自己出去。
李成愣了愣神，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真他妈的，我这是怎么啦？不就是一瓶酒里有只死——刚想到这儿，他立刻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又要呕吐。在海军陆战队服役期间，他参加过两次荒岛生存训练，不过那岛上没有老鼠，所以他的胃神经对这种看上去恶心吃下去更恶心的生物极度排斥。
李爷爷望了望里屋，不放心地问：“他真的没事？”
“没事，您让他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蓝鸽安慰老人的同时也在鼓励自己：再坚持十分钟，只要出了这个院，一切就结束了。
队长走过来，对蓝鸽说：“你进去看看，和他聊几句。”
“我？”
“他现在最想见的就是你。”
“可是他……”蓝鸽犹豫着。
爷爷突然想起什么，站起来找了一个茶杯，说：“这小子是不是吐了？我得进去看看。”
“别拿这个！”蓝鸽急忙拦住爷爷，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含糊地说：“我的意思是，这个……还是我去吧。”蓝鸽接过茶杯向里屋走去。她实在不忍心让老人知道李成“醉倒”的真正原因。
“你感觉怎么样？”她把茶杯放到李成面前，“真不好意思，第一次到我们那儿吃饭，就让你碰上这种事。”
“没关系没关系，你请坐。”李成说。
蓝鸽刚要坐下，突然发现她拿进来的茶杯是空的，说了声对不起，立刻走出去倒了一杯茶。
“队长啊，你这个表妹岁数可比你小多啦！” 爷爷和队长聊起来。
“可不是，我小姨比我妈就小不少，再加上蓝鸽又是老小，我们之间的年龄就差多了。”
“那她今年是……？”
“二十三。”
爷爷沉思片刻，刚要开口，老坦儿抢先问道：“李爷爷，您这个孙子也二十三了，他过去就没有谈个女朋友？”
爷爷立刻摇摇头，站起来说：“你们坐着，要喝水就自己从壶里倒，我出去看看鸡窝关好了没有。”
等老人走出去，队长半开玩笑地问老坦儿：“哎，老坦儿，你是不是有点嫉妒李成了。”
“嫉妒他？”老坦不屑地一笑：“就他现在那模样，不把你表妹气死就算好事！”
“我看未必。你瞧！”
老坦儿顺着刘队长示意的方向望去，从里屋的门缝可见李成右手托腮，斜靠着蓝鸽，俩人的脸紧贴在一起。他顿时目瞪口呆。
蓝鸽局促不安地坐着，勉强微笑了一下：“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好一些了？” 其实她对面是一面大镜子，李成斜靠着镜子，从门外的角度看过来，他很像是在“依偎”着她。
“好多了，好多了。哎，你喝茶，喝茶。”李成说完傻傻地一笑。这种傻笑也是一种“心战”技巧，目的是让对手放松警惕。作为一名海军陆战队的优秀士兵，李成比老坦儿更明白“情场如战场”这个道理。刚才队长说他“根本不配”海军陆战队员这个称号，分明是激将法，这句话激发了李成的勇气和智慧。他要用事实证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两栖英雄”，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情场上。
蓝鸽端起茶杯，刚要对李成说“这茶是给你倒的”，忽然想起李成现在对一切盛在玻璃器皿中的液体都会有一种心理反应，赶紧把茶杯放下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急忙把目光移开，于是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张照片。
这是一幅摄影作品，拍的是夕阳下的大海，很美。
“这照片拍得真好。”蓝鸽说。
“是吗？”李成高兴地坐起来，眼睛不由一亮。
“你从哪儿买的？”蓝鸽问。
“哦，这是……嘿嘿，是我自己拍的。”
“你拍的？”蓝鸽的眼睛也不由一亮。
“你不相信？”
“不不，我是说，你不是刚从部队复员吗？怎么会……”
“对呀，这就是我在部队拍的。因为我们中队长喜欢摄影，我没事儿就跟他学着拍。”李成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影集，“你看，我拍了不少呢！”
蓝鸽翻开影集，看到一张张照片，拍的都是军营里的生活，不由说出一句心里话：“真没想到……”
“你喜欢拍照吗？”李成眼睛更亮了。
“我？”
“明天我们一起到山里去，我给你拍一组照片，保证……”
“不行不行，我明天还得上班。”
“你不用上班了，”队长走进来打断蓝鸽的话。“我刚才给你们经理打过电话，已经说好了，你要陪我们这位同志一起玩儿几天。”
“什么？”蓝鸽噌地站起来。
“这是工作。”队长不慌不忙地说。“因为你们的失误，我们这位同志刚才喝了——喝了那种酒，这给他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根据医生建议，他需要精神上的安慰，而这正是你们应该做的。”
“可凭什么让我……”蓝鸽想说酒楼里有的是姑娘。
“因为只有你才能使我拍出来的照片具有艺术价值。”李成急忙插了一句。不等蓝鸽表示异议，他已经把相机拿出来了：“我的相机也许是差了点，不过我的摄影技术，就像你们酒楼的厨子，绝对是一流的。”
蓝鸽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八 老坦儿
老坦儿今年二十五岁，他的女朋友叫黄芳。两个人在同一个县的同一所学校上完高中，老坦儿应征入伍去了山西，黄芳自谋生路来到了这座城市。她刚开始在美容美发店，后来学会了使用电脑，进了一家公司当业务员。在这个过程中，她始终和在部队服役的老坦儿保持着密切联系。
老坦儿复员后来到这里当然是为了黄芳。但是他除了开坦克一无所长，所以只能当保安。他在新世纪大厦门前值勤的时候，向东一扭脸就能看见黄芳工作的地方——金融大厦。两座大厦相隔不到二百米，但是老坦儿却越来越不容易见到黄芳了。因为她勤奋好学又肯吃苦，现在已经是业务主管。
“没办法，我现在真的很忙。”黄芳经常这样对老坦儿说。
于是老坦儿开始自学法律和刑事侦察。他想 “等我当上警察，我肯定比她还忙！”老坦儿知道黄芳的梦想其实很简单，就是想成为城市里有稳定收入的女人，下班后能和丈夫一起逛逛大商场什么的。而老坦儿的梦想是要当英雄。虽然两个人的梦想是在同一天产生的（就是他们在县城电影院里手拉手看完一部香港警匪片那天），可是梦想的内容却截然不同。
“阿芳啊，明天有空吗？”老坦儿从李成家回来后，立刻给黄芳打了一个电话，用很牛B的口气对她说：“我想请你吃个晚饭。”
他终于下定决心主动和黄芳分手了，原因很简单：与其等着她说分手，还不如自己说。
“晚上我可没时间。”黄芳用更牛B的口气说。她希望老坦儿能从这种口气中领悟到她现在的身份以及“和别人有某种关系”的可能。“我们经理请外国客户吃饭，让我参加，我不去不合适。”
“哦，那就中午吧，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老坦儿直言相告。
“好吧，中午，就在我们金融大厦一层的餐厅好了，我请你。”黄芳预感到：给这段恋情画句号的时刻终于来临。
“嗨——”当黄芳和老坦儿一起走进餐厅的时候，她非常幽雅地和一个西服革履的男人打了声招呼。她知道老坦儿在这种环境里很快就会失去自信，本来他说话就不会拐弯抹角，在这种场合，他的语言可能更简单。他会说：阿芳，我觉得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你说的对，我应该重新考虑自己的未来，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关心，我——
“我爱上了别人。”老坦儿果然不会拐弯抹角，不过，这个分手的理由却让黄芳万万没有想到。
“噢？”
“说实话，她比你漂亮。”
“？！”
“我实在没办法阻止自己喜欢她，我想，你应该理解——”
“！！”
“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很忙，不该来打扰你，可是，我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干脆咱们——”
“谢谢！”黄芳好不容易缓了口气，脸色有些发青。“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那个——那个重要的事，现在你可以走了。”
如果老坦儿立刻站起来离开（他是这么打算的），那么他肯定要为自己没有遇上后来发生的事而后悔一辈子。幸亏，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坦率其实包含着虚伪，刚才的大胆其实潜藏着软弱——为了维护自尊而伤害女人心灵中最薄弱的地方——你算他妈的什么英雄？
“不好意思，其实我知道你也爱上了别人。”他希望黄芳因此而得意起来。
“你说错了，是别人爱上了我。”
“那你呢？爱不爱他？”
“当然——我这么跟你说吧，他们——我的意思是说喜欢我的人很多，他们对我都很好，可是，你要明白——”黄芳极力想把话说的既得体又能表现出她和老坦儿不在一个层次上，也就在这时候从餐厅外面连续传来几声枪响。
事后有人评论说，这是一场发生在黄林市金融大厦的一次“空前绝后”的抢劫。情况确实如此。
三个持枪劫匪，为首的外号“大熊”，精心策划了一个月之后才开始行动，可是动手的这天却碰上了意想不到的情况：运款车因中途发生故障，迟到了两个小时四十分钟，到达金融大厦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恰恰这个时间进出大厦的人很多，门外的保安和运款车上的保安都没注意到在人群中耐心等待的劫匪。正因为这种疏忽，导致三个劫匪打伤运款员之后能够很顺利地抢到钱箱（于是从这一天开始，金融大厦每到中午时分，门前的保安就会增加一倍）。
大熊见同伙这么快就拿到了钱箱，对自己的“英明决策”赞赏不已，要是刚才失去耐心撤走，那就失去了这个大好机会。他立刻按预定方案将车开到大厦出口接应。这时候，另一个同伙在继续向保安射击时遇到了麻烦：他的枪卡壳了。就在这一瞬间，从运款车后面射来的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部。他的身子向后一仰，正好倒在了那个拿钱箱的劫匪脚下。因为从来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过一个人的脑袋被打成血葫芦状，这个劫匪吓得跳起来，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晕头转向地跑进了大厦一层的餐厅。
餐厅里正是用餐的高峰时间，劫匪跑进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细嚼慢咽品尝各种美食，只有老坦儿迅速做出了反应。
“有人抢劫！”老坦儿听到那几声枪响之后便站了起来，而黄芳和所有人一样，根本就没想到那会是枪声，当老坦儿冲向门口的时候他的大脑还在搜索能为自己挽回面子的词句。
劫匪一只手拎着装钱的箱子，另一只手掏出一颗手榴弹。按照演练过无数次的应急方案，这时侯他应该大喊一声“都别动，否则大家一起死！”可是他因为过于紧张把这句话压缩成了一声尖叫。
餐厅里顿时安静下来，离劫匪最近的老坦儿伸开手臂挡住后面的人，同时命令大家向后退。老坦儿的冷静态度使劫匪的精神状态恢复了正常。他看了一眼门口，估计警察最快也要一分钟之后才能赶到这里，他现在抱住一个人质还来得及，于是选择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女人。
老坦儿很高兴这个女人不是黄芳，要不然他还得跟她再到什么地方重新谈一次话。现实中英雄所救的美人通常是陌生的美人，而不像电影里那样经常是英雄的情人。
“别这样，老兄，把她放开，有本事你抱住我。”老坦儿的沉着令在场的人大为惊叹，而黄芳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事后记者对她进行了半个小时的采访，而她只说了一句话：“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劫匪又发出一声尖叫——他的精神状态又有点不正常了。在演练这次抢劫的时侯，他从没想到过会碰上这种不怕死的人。
“来吧，你抓住我的胳膊，对，就这样——”老坦儿拉开那个女人的同时把自己的胳膊伸了过去。“要不我抱住你？”他很诚恳地把手一伸，趁劫匪一愣神的工夫迅速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当警察冲进来的时候，在场的女人已经有一半晕了过去。老坦儿看了看那颗手榴弹，瞥了一眼劫匪：“兄弟，你连拉火绳都忘了拉出来，还他妈吓唬谁啊！”
和这个倒霉的同伙相比，大熊的运气要好得多。首先他驾车成功地逃离了繁华的市区，尽管中途遇到一队武警的拦截，一颗子弹穿过车门打伤了他的右腿，但他还是摆脱了追击。接着，他把车停在了一个农贸市场的东门，而后顺利穿过了市场，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将一辆事先停在西门的摩托车开走了。
一小时后，他已经把摩托车推进池塘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沿着一条小路进了山。又过了一小时，他在一座山坡上看到一间木板房，进去后发现是采石工人遗弃的住所，于是很舒服地把自己安顿下来，开始包扎腿上的伤口。
离这间木板房不到一千米，隔着一条小河沟，便是风景秀丽的大瑁山，山下的公路是通往县城的。下午的班车刚刚开过去，而在这一站下车的只有两个乘客：李成和蓝鸽。
九 意外死亡
“往这边一点儿”。李成一只手拿着相机一只手指挥蓝鸽。
蓝鸽向左挪动了一步。
“再过来一点。”
蓝鸽又挪动了一步。
“这姿势不好，你最好随意一点。”
蓝鸽换了个姿势。
“不行，不行，你要找到一种——一种很自然的感觉。”李成耐心地说。
“我找不到！”
“怎么可能呢，你可以这样，或者——这样。”李成模仿画报上的那些明星美女示范了两个姿势。
蓝鸽双手往胸前一抱，冷冷地问：“你到底照不照？”
“好好，我照我照！”李成举起相机对准蓝鸽气愤的脸按了一下快门，于是这张脸变得更加气愤。
“你这叫什么艺术照？”
“你这种感觉很自然。”李成又按了一下快门。
“你胡闹！”蓝鸽冲上来夺相机。
“哎，这不是为了真实嘛！我敢说这辈子你没拍过这样的照片。”
“谈、谈什么？”李成靠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问。
“谈什么都行，诗歌、电影、音乐，或者谈谈你的梦，你不是说你曾经梦见自己也打过日本鬼子吗？那肯定是个英雄梦，我表妹最崇拜的就是战斗英雄。”
李成一脸苦笑：“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英雄吗？”打日本鬼子的梦他确实做过，在那个梦里，他是一个酒坊的伙计，而这个酒坊实际上是八路军的一个交通站，站长就是他爷爷。现在看来，这个梦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酿酒的居然让酒给害了，简直就像是玩鹰的让鹰啄了眼。”李成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
老坦儿听到这句话不由心中暗喜。看来医院的那位大夫说得一点不错：李成的心理受到了强烈刺激，他的精神会萎靡不振，思维会混乱不堪。瞧瞧，他竟然说自己酿过酒还玩过鹰，这显然是胡言乱语。那大夫还说，这种症状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那就意味着队长的计划要泡汤了。蓝鸽绝对不会看上这样一个病怏怏的‘英雄’。这就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说不定过几天他也会在幸运大酒楼碰上有人向蓝鸽挑衅，那他也会立刻挺身而出，演义出一段英雄救美人的浪漫情话。
老坦儿早就知道队长有这样一个漂亮的表妹，他一直想跟队长说自己喜欢她，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本以为自己抓住了那个抢劫犯，肯定会受到队长的格外重视，没想到队长偏偏看中的是李成。他本来已经失望了，没想到情场如战场，情况瞬息万变，眨眼之间机会又来了。他把队长叫到一旁，悄声说：“我觉得李成这小子根本就不是海军陆战队的兵，他一直在撒谎。”
“哦？”队长愣了愣，“你怎么看出来的？”
“谁都知道，海军陆战队的兵都经过荒岛生存训练，几天时间连一粒粮食都没有，全靠自己在岛上觅食，不管是蛇还是老鼠，甚至是蚂蚁，只要是能吃的东西他们都敢吃。”
是啊，经过这种训练的人，怎么会被一只死老鼠吓成这样呢？何况还是泡在酒里的老鼠。
队长思量了一番，突然一把揪起李成：“你给我起来！瞧瞧你这出息，不就是一杯酒吗？你喝了又怎么样？还能死吗！”
“死是不死了，可是我——我难受啊！你表妹本来是好意，才送给咱们一瓶酒，可谁想到竟然是——”
“我让她给你道歉。蓝鸽——”
“别，别，这又不是她酿的酒。”
“废话，要是她酿的酒那麻烦就大了。这样吧，你先和她好聊聊，问问她这酒到底是哪儿来的，要是顺藤摸瓜查出一个造假团伙，那你可真成英雄了。”
“算了吧，队长，我现在真的不想和她说话。”
“你个孬种，还自称是从从海军陆战队复员的，我看你根本就不配！”队长说完对老坦儿摆了一下手，让他跟自己出去。
李成愣了愣神，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真他妈的，我这是怎么啦？不就是一瓶酒里有只死——刚想到这儿，他立刻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又要呕吐。在海军陆战队服役期间，他参加过两次荒岛生存训练，不过那岛上没有老鼠，所以他的胃神经对这种看上去恶心吃下去更恶心的生物极度排斥。
李爷爷望了望里屋，不放心地问：“他真的没事？”
“没事，您让他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蓝鸽安慰老人的同时也在鼓励自己：再坚持十分钟，只要出了这个院，一切就结束了。
队长走过来，对蓝鸽说：“你进去看看，和他聊几句。”
“我？”
“他现在最想见的就是你。”
“可是他……”蓝鸽犹豫着。
爷爷突然想起什么，站起来找了一个茶杯，说：“这小子是不是吐了？我得进去看看。”
“别拿这个！”蓝鸽急忙拦住爷爷，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含糊地说：“我的意思是，这个……还是我去吧。”蓝鸽接过茶杯向里屋走去。她实在不忍心让老人知道李成“醉倒”的真正原因。
“你感觉怎么样？”她把茶杯放到李成面前，“真不好意思，第一次到我们那儿吃饭，就让你碰上这种事。”
“没关系没关系，你请坐。”李成说。
蓝鸽刚要坐下，突然发现她拿进来的茶杯是空的，说了声对不起，立刻走出去倒了一杯茶。
“队长啊，你这个表妹岁数可比你小多啦！” 爷爷和队长聊起来。
“可不是，我小姨比我妈就小不少，再加上蓝鸽又是老小，我们之间的年龄就差多了。”
“那她今年是……？”
“二十三。”
爷爷沉思片刻，刚要开口，老坦儿抢先问道：“李爷爷，您这个孙子也二十三了，他过去就没有谈个女朋友？”
爷爷立刻摇摇头，站起来说：“你们坐着，要喝水就自己从壶里倒，我出去看看鸡窝关好了没有。”
等老人走出去，队长半开玩笑地问老坦儿：“哎，老坦儿，你是不是有点嫉妒李成了。”
“嫉妒他？”老坦不屑地一笑：“就他现在那模样，不把你表妹气死就算好事！”
“我看未必。你瞧！”
老坦儿顺着刘队长示意的方向望去，从里屋的门缝可见李成右手托腮，斜靠着蓝鸽，俩人的脸紧贴在一起。他顿时目瞪口呆。
蓝鸽局促不安地坐着，勉强微笑了一下：“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好一些了？” 其实她对面是一面大镜子，李成斜靠着镜子，从门外的角度看过来，他很像是在“依偎”着她。
“好多了，好多了。哎，你喝茶，喝茶。”李成说完傻傻地一笑。这种傻笑也是一种“心战”技巧，目的是让对手放松警惕。作为一名海军陆战队的优秀士兵，李成比老坦儿更明白“情场如战场”这个道理。刚才队长说他“根本不配”海军陆战队员这个称号，分明是激将法，这句话激发了李成的勇气和智慧。他要用事实证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两栖英雄”，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情场上。
蓝鸽端起茶杯，刚要对李成说“这茶是给你倒的”，忽然想起李成现在对一切盛在玻璃器皿中的液体都会有一种心理反应，赶紧把茶杯放下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急忙把目光移开，于是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张照片。
这是一幅摄影作品，拍的是夕阳下的大海，很美。
“这照片拍得真好。”蓝鸽说。
“是吗？”李成高兴地坐起来，眼睛不由一亮。
“你从哪儿买的？”蓝鸽问。
“哦，这是……嘿嘿，是我自己拍的。”
“你拍的？”蓝鸽的眼睛也不由一亮。
“你不相信？”
“不不，我是说，你不是刚从部队复员吗？怎么会……”
“对呀，这就是我在部队拍的。因为我们中队长喜欢摄影，我没事儿就跟他学着拍。”李成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影集，“你看，我拍了不少呢！”
蓝鸽翻开影集，看到一张张照片，拍的都是军营里的生活，不由说出一句心里话：“真没想到……”
“你喜欢拍照吗？”李成眼睛更亮了。
“我？”
“明天我们一起到山里去，我给你拍一组照片，保证……”
“不行不行，我明天还得上班。”
“你不用上班了，”队长走进来打断蓝鸽的话。“我刚才给你们经理打过电话，已经说好了，你要陪我们这位同志一起玩儿几天。”
“什么？”蓝鸽噌地站起来。
“这是工作。”队长不慌不忙地说。“因为你们的失误，我们这位同志刚才喝了——喝了那种酒，这给他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根据医生建议，他需要精神上的安慰，而这正是你们应该做的。”
“可凭什么让我……”蓝鸽想说酒楼里有的是姑娘。
“因为只有你才能使我拍出来的照片具有艺术价值。”李成急忙插了一句。不等蓝鸽表示异议，他已经把相机拿出来了：“我的相机也许是差了点，不过我的摄影技术，就像你们酒楼的厨子，绝对是一流的。”
蓝鸽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八 老坦儿
老坦儿今年二十五岁，他的女朋友叫黄芳。两个人在同一个县的同一所学校上完高中，老坦儿应征入伍去了山西，黄芳自谋生路来到了这座城市。她刚开始在美容美发店，后来学会了使用电脑，进了一家公司当业务员。在这个过程中，她始终和在部队服役的老坦儿保持着密切联系。
老坦儿复员后来到这里当然是为了黄芳。但是他除了开坦克一无所长，所以只能当保安。他在新世纪大厦门前值勤的时候，向东一扭脸就能看见黄芳工作的地方——金融大厦。两座大厦相隔不到二百米，但是老坦儿却越来越不容易见到黄芳了。因为她勤奋好学又肯吃苦，现在已经是业务主管。
“没办法，我现在真的很忙。”黄芳经常这样对老坦儿说。
于是老坦儿开始自学法律和刑事侦察。他想 “等我当上警察，我肯定比她还忙！”老坦儿知道黄芳的梦想其实很简单，就是想成为城市里有稳定收入的女人，下班后能和丈夫一起逛逛大商场什么的。而老坦儿的梦想是要当英雄。虽然两个人的梦想是在同一天产生的（就是他们在县城电影院里手拉手看完一部香港警匪片那天），可是梦想的内容却截然不同。
“阿芳啊，明天有空吗？”老坦儿从李成家回来后，立刻给黄芳打了一个电话，用很牛B的口气对她说：“我想请你吃个晚饭。”
他终于下定决心主动和黄芳分手了，原因很简单：与其等着她说分手，还不如自己说。
“晚上我可没时间。”黄芳用更牛B的口气说。她希望老坦儿能从这种口气中领悟到她现在的身份以及“和别人有某种关系”的可能。“我们经理请外国客户吃饭，让我参加，我不去不合适。”
“哦，那就中午吧，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老坦儿直言相告。
“好吧，中午，就在我们金融大厦一层的餐厅好了，我请你。”黄芳预感到：给这段恋情画句号的时刻终于来临。
“嗨——”当黄芳和老坦儿一起走进餐厅的时候，她非常幽雅地和一个西服革履的男人打了声招呼。她知道老坦儿在这种环境里很快就会失去自信，本来他说话就不会拐弯抹角，在这种场合，他的语言可能更简单。他会说：阿芳，我觉得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你说的对，我应该重新考虑自己的未来，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关心，我——
“我爱上了别人。”老坦儿果然不会拐弯抹角，不过，这个分手的理由却让黄芳万万没有想到。
“噢？”
“说实话，她比你漂亮。”
“？！”
“我实在没办法阻止自己喜欢她，我想，你应该理解——”
“！！”
“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很忙，不该来打扰你，可是，我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干脆咱们——”
“谢谢！”黄芳好不容易缓了口气，脸色有些发青。“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那个——那个重要的事，现在你可以走了。”
如果老坦儿立刻站起来离开（他是这么打算的），那么他肯定要为自己没有遇上后来发生的事而后悔一辈子。幸亏，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坦率其实包含着虚伪，刚才的大胆其实潜藏着软弱——为了维护自尊而伤害女人心灵中最薄弱的地方——你算他妈的什么英雄？
“不好意思，其实我知道你也爱上了别人。”他希望黄芳因此而得意起来。
“你说错了，是别人爱上了我。”
“那你呢？爱不爱他？”
“当然——我这么跟你说吧，他们——我的意思是说喜欢我的人很多，他们对我都很好，可是，你要明白——”黄芳极力想把话说的既得体又能表现出她和老坦儿不在一个层次上，也就在这时候从餐厅外面连续传来几声枪响。
事后有人评论说，这是一场发生在黄林市金融大厦的一次“空前绝后”的抢劫。情况确实如此。
三个持枪劫匪，为首的外号“大熊”，精心策划了一个月之后才开始行动，可是动手的这天却碰上了意想不到的情况：运款车因中途发生故障，迟到了两个小时四十分钟，到达金融大厦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恰恰这个时间进出大厦的人很多，门外的保安和运款车上的保安都没注意到在人群中耐心等待的劫匪。正因为这种疏忽，导致三个劫匪打伤运款员之后能够很顺利地抢到钱箱（于是从这一天开始，金融大厦每到中午时分，门前的保安就会增加一倍）。
大熊见同伙这么快就拿到了钱箱，对自己的“英明决策”赞赏不已，要是刚才失去耐心撤走，那就失去了这个大好机会。他立刻按预定方案将车开到大厦出口接应。这时候，另一个同伙在继续向保安射击时遇到了麻烦：他的枪卡壳了。就在这一瞬间，从运款车后面射来的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部。他的身子向后一仰，正好倒在了那个拿钱箱的劫匪脚下。因为从来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过一个人的脑袋被打成血葫芦状，这个劫匪吓得跳起来，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晕头转向地跑进了大厦一层的餐厅。
餐厅里正是用餐的高峰时间，劫匪跑进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细嚼慢咽品尝各种美食，只有老坦儿迅速做出了反应。
“有人抢劫！”老坦儿听到那几声枪响之后便站了起来，而黄芳和所有人一样，根本就没想到那会是枪声，当老坦儿冲向门口的时候他的大脑还在搜索能为自己挽回面子的词句。
劫匪一只手拎着装钱的箱子，另一只手掏出一颗手榴弹。按照演练过无数次的应急方案，这时侯他应该大喊一声“都别动，否则大家一起死！”可是他因为过于紧张把这句话压缩成了一声尖叫。
餐厅里顿时安静下来，离劫匪最近的老坦儿伸开手臂挡住后面的人，同时命令大家向后退。老坦儿的冷静态度使劫匪的精神状态恢复了正常。他看了一眼门口，估计警察最快也要一分钟之后才能赶到这里，他现在抱住一个人质还来得及，于是选择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女人。
老坦儿很高兴这个女人不是黄芳，要不然他还得跟她再到什么地方重新谈一次话。现实中英雄所救的美人通常是陌生的美人，而不像电影里那样经常是英雄的情人。
“别这样，老兄，把她放开，有本事你抱住我。”老坦儿的沉着令在场的人大为惊叹，而黄芳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事后记者对她进行了半个小时的采访，而她只说了一句话：“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劫匪又发出一声尖叫——他的精神状态又有点不正常了。在演练这次抢劫的时侯，他从没想到过会碰上这种不怕死的人。
“来吧，你抓住我的胳膊，对，就这样——”老坦儿拉开那个女人的同时把自己的胳膊伸了过去。“要不我抱住你？”他很诚恳地把手一伸，趁劫匪一愣神的工夫迅速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当警察冲进来的时候，在场的女人已经有一半晕了过去。老坦儿看了看那颗手榴弹，瞥了一眼劫匪：“兄弟，你连拉火绳都忘了拉出来，还他妈吓唬谁啊！”
和这个倒霉的同伙相比，大熊的运气要好得多。首先他驾车成功地逃离了繁华的市区，尽管中途遇到一队武警的拦截，一颗子弹穿过车门打伤了他的右腿，但他还是摆脱了追击。接着，他把车停在了一个农贸市场的东门，而后顺利穿过了市场，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将一辆事先停在西门的摩托车开走了。
一小时后，他已经把摩托车推进池塘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沿着一条小路进了山。又过了一小时，他在一座山坡上看到一间木板房，进去后发现是采石工人遗弃的住所，于是很舒服地把自己安顿下来，开始包扎腿上的伤口。
离这间木板房不到一千米，隔着一条小河沟，便是风景秀丽的大瑁山，山下的公路是通往县城的。下午的班车刚刚开过去，而在这一站下车的只有两个乘客：李成和蓝鸽。
九 意外死亡
“往这边一点儿”。李成一只手拿着相机一只手指挥蓝鸽。
蓝鸽向左挪动了一步。
“再过来一点。”
蓝鸽又挪动了一步。
“这姿势不好，你最好随意一点。”
蓝鸽换了个姿势。
“不行，不行，你要找到一种——一种很自然的感觉。”李成耐心地说。
“我找不到！”
“怎么可能呢，你可以这样，或者——这样。”李成模仿画报上的那些明星美女示范了两个姿势。
蓝鸽双手往胸前一抱，冷冷地问：“你到底照不照？”
“好好，我照我照！”李成举起相机对准蓝鸽气愤的脸按了一下快门，于是这张脸变得更加气愤。
“你这叫什么艺术照？”
“你这种感觉很自然。”李成又按了一下快门。
“你胡闹！”蓝鸽冲上来夺相机。
“哎，这不是为了真实嘛！我敢说这辈子你没拍过这样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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