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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呼伦贝尔大草原有史以来，第一部全方位描写草原上的人们，在新中国成立后，到改革开放初期，在各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发生的一系列动人的故事。此书具有开创性、唯一性、文献性，值得各方专家研究。

　　大门口，高大粗壮的包金财，头戴蓝色头盔，开着一辆红色幸福牌摩托，进了市场。
　　他摩托后轮两侧，挂着两只大铁筐，后座上放一袋子鱼，他老婆就坐在鱼袋子上，一脸骄傲，还叼着烟卷，不停地跟熟人点头摆手打招呼。
　　包金财目不斜视，不停地按喇叭，示意人们给他让道。
　　水产摊床前。鲜活的鲫鱼、鲤鱼、泥鳅、老头鱼，在铁盘子里直蹦。摊位后面，停了几十台摩托。
　　‘开江鱼啦！’
　　‘开江鱼啦！’
　　卖鱼贩子不断地吆喝着。
　　一个空摊位前。包金财跟他老婆扯起丝袋子，往铁盘子里一倒，一扎长的大鲫鱼乱蹦。
　　买鱼的人立刻全围了上来，有问价的，有往塑料袋里拣的。
　　包金财嘴里不停地喊着，五元四斤！贱喽！五元四斤！贱喽！拎起秤盘子开称。
　　他老婆算帐，收钱，极其麻利。
　　周跃华顺着水产摊床，向这边走来，边走边东张西望。他被包金财粗放豪爽的举止，吸引住了，便站在一旁，很有兴致地瞅着他俩口子约秤、收钱。不一会儿，一车鱼，就剩一小堆了。周跃华凑过去，搭着话，大哥，你这车鱼，卖的真快呀！
　　包金财正跟他老婆算帐，听到问话，扭头随口应了句，活鱼嘛，可市场，你再找不到第二份，有我这么鲜活的鱼！抬起头，兄弟，买点吧。这些鱼，你包了，进价算给你得了。说着，往秤盘子里戳。
　　周跃华犹豫了一下，那，我就要了吧。包金财称了一下，六斤半高高的。行了，算你六块钱，怎么样？兄弟，这回你合适了。周跃华接过鱼，递过钱，大哥，你真能耐！驮那么多鱼，还能驮一个人，上晃不？
　　包金财满不在乎地收摊，这是小意思！鱼多的时候，我最多驮五百斤！两大铁筐，一大麻袋鱼！
　　周跃华十分欣佩地，大哥，你太能耐了，我真佩服你。我在屯子驮二百斤猪肉，往市里送，半路车倒了，我都啁不起来。
　　包金财停住手上归拢的东西，认真地打量一下周跃华，兄弟，你也有摩托？
　　周跃华，新型黄河，绿的。
　　包金财略微思索了一下，黄河车身长，架子结实，驮上重载，起车稳当。那你干啥呢？
　　周跃华一脸愁苦地说，大哥，我是刚从龙江来，投奔我叔叔，我媳妇刚生完小孩，没满月，现在啥也没干。我也不知道来这儿干点啥。这不，今天我到市场转转，寻摸干点啥买卖。
　　包金财一屁股坐在案子上，掏出烟，递给周跃华一支。
　　周跃华紧忙摆手，谢谢大哥，我不抽烟。
　　包金财自个点着了，兄弟，你贵姓？
　　周跃华，我姓周，叫周跃华。大哥，你贵姓？
　　包金财，免贵姓包，包金财，新旗西尼河人，后搬南屯的。兄弟，你没有三十吧？
　　周跃华，不到。大哥你呢？
　　包金财：我四十二，那我就是大哥了。我听你说话，看得出，你是个实在人。你要没干啥，咱哥俩儿搭个伴儿得了。两台车出门，壮胆。谁的车坏了，一拽就回来了。你去过草地没？
　　周跃华，没去过。我刚到这里，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包金财拉过周跃华，让他也坐在案子上，拍着他肩膀，兄弟，我给你讲呵。不是大哥吹，草地的路，我闭眼都能开回来，就这么熟！今天你认识了我，那是你的福份，咱哥俩的缘份！
　　周跃华感激不尽地，那是，那是。大哥，说实在的，我们俩口子，正愁没地儿挣钱去呢，我媳妇这几天急的都断奶了！
　　包金财，这么地，明天你开车过来，就在市场门口等我，我来接你，先去我家看看，认认门。南屯，你去过没有？
　　周跃华，我刚这儿不几天，哪儿也没去过。这事全仗你了，大哥。
　　包金财紧紧握住周跃华的手，就这么定了，明天见，兄弟！
　　周跃华，明天见，大哥！
　　
　　周跃华家 ，周跃华拎着一袋鱼，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开门就嚷道，我的好妹妹！哥哥给你买回鱼来喽，是活的！
　　没人应声。他又推开里屋门，只见妻子郝桂兰坐在炕边，跟老叔、老婶正唠嗑。
　　周跃华陪笑着，叔，婶，你们来啦！
　　郝桂兰，叔婶来看咱闺女来了，婶想给孩子起个名呢。
　　周跃华，那好啊，婶，就给起一个吧。
　　老叔，上市场啦，大华？
　　周跃华兴奋地，上市场转转，看能干点啥。真巧，认识了一个朋友，是南屯的，明天带我去草地，太好了。老叔，老婶，只从我们搬到你家，多亏了你们两人照顾，我们心里总觉过意不去。今天我买了几斤鱼，你俩就搁这儿吃，我去买酒去！
　　饭桌上，老叔、老婶坐上座。周跃华斟酒，郝桂兰夹菜。
　　老婶，我想给你姑娘起个名，叫海灵，你看好吗？
　　郝桂兰，这个名字挺好！婶，就叫周海灵吧！
　　周跃华，叔，婶，我跟桂兰是旅行结婚的，在大连的老虎滩公园玩了三天，说不定是那时有的。如果真的，那可是大海的精灵呢！
　　郝桂兰推了丈夫一把，怪不好意思的，但笑得很甜。
　　老叔，那就对了。海边有的，海拉海生的，叫海灵，正对呗。
　　一桌人全笑了。
　　晩上，睡觉了，郝桂兰铺着被子。孩子放中间。
　　周跃华脱着衣服，明天我跟包哥去草地，你自个在家行吗？
　　郝桂兰，有啥不行的。生孩子七天，我不就下地做饭了，半个月了我啥不干？谁让咱没老婆婆了。你干就干吧，家里的事我能干。现在家里只剩三百元钱了。咱来时，车上多亏二姐夫一路照顾，没花钱；生孩子钱，都是老叔给的。要不，咱早一分钱也没了。你再不挣钱，俺们娘俩就要喝西北风了。
　　周跃华，这回好了，有挣钱的路了。说着躺下了。
　　郝桂兰推他一把，喂，你买的鱼几斤呀？我回来一称怎么五斤半不到呢？
　　周跃华打了个哏，钻进被窝，咕噜着，大哥那人挺好。
　　
　　第十五章 南屯历险
　　
　　草原路上 ，灿烂的朝霞，映照着辽阔的大草原。初夏的鄂温克草原，一片新绿。
　　两辆摩托车，一红一绿，并排前行，在起伏的大草原上疾驶，犹如波涛翻滚的大海中两只快艇，乘风破浪。
　　包金财骑着红色摩托，戴蓝色头盔。他大声地，兄弟，你相信吗？在大草原上骑摩托，你可以放心大胆闭上眼睛开！
　　周跃华骑着绿色摩托，戴着红色头盔。他大声地问，为什么呀？
　　包金财大声地，草地太平了！连一个坑呀包呀都没有，比公路都好！这就是呼伦贝尔大草原！呼伦贝尔美，就美在这里！大草原，是摩托车驰骋的天下！
　　周跃华大声地，大哥！渔窝棚离咱们远吗？
　　包金财大声地，到咱们的渔窝棚，一出就是二百四十公里，咱们一天，起码要跑五六百公里。兄弟，你的车能再快点吗？我的车放不开油门！
　　周跃华大声地，大哥，我的车可能是缸筒不行了，再快也就六十公里了。
　　包金财大声地，兄弟，不为了等你，我起车就七十迈，一加油门就是一百二！你的车，在草地太慢！
　　
　　伊敏河畔 ，两辆摩托，一前一后，下了草原路，顺着伊敏河边行驶，穿行在浓密的權木丛中。
　　一个地窝棚前，两人停住了车，来到打渔的人前。
　　包金财，二赖子，现在有多少鱼？
　　二赖子，包哥，我刚才称了一下，三百五十多斤。都能驮走吗？
　　包金财，你看，我把我表弟也领来了！多少鱼驮不走啊！来到大鱼篓前，扳过一看，我说二赖子，这回的鱼可杂呀，个头也小。这可不好卖。
　　二赖子，那就少算两角，行吧？
　　包金财，就这么地吧。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跃华，拿袋子，装鱼！
　　
　　市场里，摊床前 ，包金财、包嫂和周跃华在拢帐。
　　包金财，进六角，卖一块一。去了咱俩每人十公斤汽油钱，跟你嫂子，咱们仨，三一三十一，每人三十元钱。兄弟，你看行不？
　　周跃华心满意足，行，大哥，我少要点也中，你多累呀。
　　包嫂把铁盘里剩的一些杂鱼，装进一个方便袋，兄弟，这几斤鱼，拿家跟媳妇吃去，卖不卖没大意思。你媳妇有吃奶孩子，多吃点鱼，奶水多。
　　周跃华感激地，大嫂真好！
　　包嫂，我们俩口子，常了你就品去罢，待人最实在不过。
　　
　　周跃华家里 ，灯下，两人争着抢着看三张十元票，兴奋不已。
　　郝桂兰，咱们在屯子那阵，那么多人帮着干，驮二百斤猪肉去市里，一趟来回四五天，才挣二十元钱。这一天就挣三十元钱。要不，怎么都说草地钱好挣呢。
　　周跃华，来这儿就对了吧？当初你还舍不得屯子那个穷地方呢！
　　郝桂兰呛白他，你有房子么？你有地么？你没房没地，在屯子呆着干啥？屯子穷，有我爹妈，怎地！
　　周跃华，好啦好啦。钱归你啦，你过来吧。
　　郝桂兰不明白，干啥？
　　周跃华，亲妹妹甜嘴巴。
　　郝桂兰，缺德！
　　周跃华搂过妻子就亲。郝桂兰用手挡住他的嘴，孩子醒了。
　　周跃华以信为真，扭脸去看。郝桂兰乘机挣脱了，嘻嘻哈哈地跑了。
　　俩人在屋里闹呀，笑得前仰后合的。
　　
　　伊敏河边的地窝棚前 ，包金财跟周跃华两人快步跑下河崖，窝棚里外无人。
　　两人又来到河边大鱼篓跟前。包金财用力一晃，鱼篓是空的。
　　两人四处寻视着。这时，二赖子划着小船顺河回来了。
　　包金财，二赖，鱼呢？
　　二赖子，昨天上游下了个拦河网，咱这儿一天没出鱼。这不，我又看了一次，才下七八十斤鱼。
　　包金财，这点好干个屁。卖了不够汽油钱！
　　二赖子，要不，包哥，你俩在这儿呆一天，明早回去，兴许够驮的。
　　包金财原地转了两圈，今天是星期六，明天是星期天，买鱼的人多------兄弟，看来咱们只好等一天了，你看行吗？
　　周跃华，大哥，咱们为了挣钱，呆一天就呆一天。只是我媳妇一个人在家------
　　包金财，饿不着，你放心！咱们跑草地，不象在市里，早出晚归。咱们有一点意外，呆一天，呆两天三天也是常事，以后你就知道了。下次再出门，告诉你媳妇一声，几天不回来，不用掂念。有你大哥我在，你啥都别怕！
　　周跃华深为感动。
　　傍晩，地窝棚边，包金财坐在野炊灶边炖鱼。
　　周跃华折着干树枝，往灶里填。
　　包金财，兄弟，跑草地，跟在任何地方做买卖不一样。
　　周跃华不解地问他，那为啥呀？大哥？
　　包金财，在草地，走到哪儿住哪儿，遇啥吃啥，吃完一拍屁股走人。草地就这习惯。谁出门带锅碗瓢盆，带房子带地呀？你说呢？
　　周跃华认真地听着。
　　天黑了，包金财、周跃华、二赖子，都挤进窝棚里躺下了。包金财把破大衣，羊皮褥子，都压在仨人身上，咕噜一声，兄弟，解手别走远，看有狼------说话间，睡了。
　　周跃华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有睡意。
　　
　　周跃华家 ，晚上。桌上摆了两个碗，两双筷子。两盘菜用大碗扣着。
　　郝桂兰依偎在炕上，心不在焉地拍着孩子，侧耳倾听。
　　夜里。屋里的灯熄了，月亮爬上了窗子，月光照在郝桂兰的脸上。
　　她坐在炕头靠着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