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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思文革  着眼未来

　　长篇小说《弯弯的乌裕尔河》，是反映文革前后，一个国农场在进行现代化建设过程，遭遇十年动乱的干扰和破坏，广大职工群众在党的领导下，进行不懈的抗争，所发生的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是作家从今天的时代高度，从全新的视角重新审视文革给党和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成功地塑造了一大批干部群众反击极左思潮的光辉形象，给人以希望和力量，是一部弘扬主流价值观的优秀作品。

　　连队文化室，清晨，办公室里，吴美环在一张写好的介绍信上，盖上了公章，收好了介绍信，便对一旁等她的马宏军，走吧。
　　两人刚出办公室，迎面进来了连长鄂务农。他今天象是刻意打扮过，换了身干部服，头也剪的精神不少。他一见吴美环，立即热情先打招呼，吴书记！我正要找你！
　　吴美环看他一眼就本能地觉查出他‘今儿个’来也许另有用意，便亲切地轻声问他，鄂连长，事儿急么？
　　鄂务农扫了一眼她身边的马宏军，欲言又止地，不急------
　　吴美环故作轻松很随便的样子，手指马宏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连的鄂连长，我草家子农中念书时同学，一批入党的。他比你大，叫鄂哥！
　　马宏军慌忙伸手，你好，鄂哥！
　　鄂务农勉强应对，脸却冲吴美环看着。
　　吴美环仍然不动声色地说，务农，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马宏军，勤俭公社小麻岗大队队长，共产党员，复原兵。
　　鄂务农听此介绍，才稍微笑笑。
　　吴美环仍不动声色地，务农啊，我正要有喜事儿想告诉你，伸手搂过马宏军，这是我新处的对象，我俩去场部登记结婚。
　　鄂务农的手跟被开水烫了似的，立马收回，脱口就说出，啊？这么快呀？
　　吴美环大方地，我是没怎么急，可恩师占校长替我急呀！恩师的话，怎好不为重呢！所以，我就找了个复原兵，结了婚算了，也了却了恩师对我的一个最大心愿。
　　鄂务农有点急了，美环------
　　吴美环继续，我们俩去场部登记，今天晚上就结婚，不举行任何仪式，只让恩师占校长做个证婚人就行了。
　　鄂务农极度失望地哀叹道，王晓爱这把是彻底凉快了。话说别人，自个儿却一脸愁苦。
　　吴美环淡淡地，他脚上泡是自己走的，怨不得别人。当初他听占老师话，也不跟咱们一样在台上这么风光么！好了，务农，细嗑，咱俩改天再唠，我们先走。搂起马宏军的腰，轻声交谈着快步走去。
　　垂头丧气的鄂务农，叫这个‘噩耗’给震得双腿打颤，一步也迈不动。他万分不解地自语道，这女人心变的也太快了，我在她心里，怎么就不如一个呆头呆脑的屯子复原兵？前几天还当我示好，这才过两宿呀，怎么就跟别人结婚了？
　　跟谁结婚了？他姐破豆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进文化室，见她弟弟务农跟魔怔似的原地打转儿还瞎叨话儿，便不解地冲他喊一嗓子。
　　你吓死我了！鄂务农恼怒地冲他姐狂吼，满腔的怒火全冲他姐烧去了，王晓爱掉个河，你瞧把你心疼的，整天冲我瞎逼逼，这美环有对象了，这事你咋不早告诉我？破逼嘴！从你那破嘴里逼逼不出一点好事！
　　啪！一个大嘴巴，就呼在他脸上。他姐破豆包手指他鼻梁骨，敢骂我？惯的你！美环什么时间有对象了？我怎么知道？这才三天我没见到，她怎就结婚了？跟谁？
　　鄂务农哭喊着，一个损头损脑的屯子黑土驴子！胖姑娘这朵美花，真算是插在牛粪堆了！我从农中开始，暗恋她七年，七年哪！我整天捉摸处处寻思使个坏，拆散了她和王晓爱，我好跟她谈对象，哪承想，我套住的兔子，白喂了土狼！早知如此，我还不如成全王晓爱好呢！蹲在地上大哭。
　　破豆包‘咚’给他一脚，薅脖领子，就把他给提溜起来，死出！有没有点出息！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家的，咋跟老娘们儿似的心眼那么小？你看上眼的人，就非得跟你？我还看好王晓爱了呢，人家要我么？醒醒吧务农，务点正业，当屯姑娘有的是，处一个结婚得了，别想外快了！
　　鄂务农抹了两把鼻涕，我不甘心哪！
　　破豆包，你姐我就甘心么？
　　
　　场中心校，教研室，占学青拉着吴美环的手，语重心长地，我只在意你的现在------你结婚了，我心也踏实了。美环，记住恩师的教导，看得见的东西，才存在！我们都过的是日子！懂了吧？
　　吴美环眼含热泪点着头。
　　一旁站着马宏军，很恭敬地立正聆听教诲。
　　
　　王晓爱家，正在伏案做缝纫机活的晓爱妈，惊得呼地站起来，又呆呆地坐下，两眼都直了。
　　吴美环手按缝纫机角，低着头，眼泪成双成对地往下掉，呜咽着，------婶，这其中的难，其中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想让别人再担惊受怕，等以后，太平盛世了，你们会知道我这么做的原由的------
　　晓爱妈抹了一把眼泪，起身，美环，我把你放这儿的一千块钱给你拿去，好结婚用。缺少的三百块，上秋连里给我开支，凑齐再给你。
　　吴美环按住她，婶，这钱是留给小二结婚用的，我跟宏军结婚还有钱，房子，也算我给爱弟买的。以后我拿晓爱当亲弟弟看，不待差样的！宏军也这么说！
　　一旁站着的马宏军连忙应承着。
　　坐在北炕沿的王晓爱只是低着头，没有话语。
　　晓爱妈抽泣着，美环，咱娘儿俩没缘份哪！
　　吴美环依然那么真切，婶，我没有妈了，也没兄弟，无论我嫁给谁，嫁到哪里，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王晓爱起身来到吴美环前，深情地，姐，谢谢你这些年为我的付出，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吴美环捧过他的脸，说不定，姐有难了，让你救我呢！紧紧把他搂在怀里------
　　
　　场部，党委书记办公室，贺场长默默地拿起一支烟，寻思着划着了火柴，却没点，直烧到手指，杵在烟灰缸里，放下烟，在我们所有保护晓爱的人里，你付出的最多，失去的也最大，等晓爱平反了，他会理解你今天的勇敢放弃，是唯一还能保护他的办法。美环，叔支持你果断的应对，你提前解放了，叔祝贺你新生活开始了！
　　吴美环只是不停哭泣，频频点头。
　　马宏军立在她身旁低头不语。
　　
　　场招待所，娱乐室，吴美环的几个蜜闺，何淑芬，沈荣荣，敖桂兰，陈香草，特别为她秘密举行了一个小型婚事新办宴席，除了马宏军，没邀请其他男士参加。
　　屋里灯光明亮，没有任何喜庆标志，大圆桌上，堆满了大盘炒菜，成瓶的啤酒。
　　吴美环跟马宏军俩并排站在一面，何淑芬几女友站在对面，都庄重地举起了杯。
　　吴美环认真严肃地，我郑重宣布，我把跟马宏军今天结婚的第一夜的童贞，留给了王晓爱，第二夜，我才跟他同房！
　　何淑芬泪水盈眶，呜咽着，这杯酒，敬我们的爱弟王小二儿！
　　几人就着泪水，一口把酒干了。
　　放下杯子，几人依次去拥抱、祝贺美环结婚。
　　沈荣荣坐在风琴前，流着泪，缓缓地弹起了‘夏夜圆舞曲’。
　　吴美环、何淑芬、敖桂兰、陈香草几人搂肩搭背，随歌摆动，轻声唱着------
　　似曾相是的情景，令她们眼里闪着泪花，勾起了对她们和王晓爱曾经共有的美好岁月的回忆------窗外，风声、雨声在低沉地合奏。雨帘，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王晓爱家，暴雨击打窗子，风刮令人恐怖。
　　王晓爱顺北炕沿躺着，额头上盖了一条湿毛巾，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
　　妈坐在炕沿上，心疼地看着躺倒在炕，高烧的直说胡话的二儿，不住地抹着眼泪，唉声叹气。
　　
　　场招待所，夜里，吴美环脱得只剩背心裤衩，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眼角挂着一滴泪珠。
　　马宏军脱光了，坐在她身边，紧握着她的胖手，几次欲言又止。
　　吴美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脱了吧，宏军。
　　马宏军这才敢轻柔地退下她的小红裤衩，放到一边。
　　吴美环流下了泪，空洞地唤他，上来吧。
　　马宏军这才敢轻轻翻身趴在她胸脯上，仍不敢动。
　　吴美环使劲抹去泪水，对马宏军温柔地，从现在起，我是你的妻子了。随手关上灯。屋里顿时暗黑了。
　　随即，传出了吴美环一声疼叫声‘啊！’。
　　渐渐地是马宏军越来越大的喘息声、吴美环又一声疼叫------
　　窗外，下弦月牙躲进一片阴云中。
　　
　　王晓爱家，清晨，一缕阳光，照在王晓爱的脸上，他醒了。
　　妈坐在他身边，略微欣喜地轻声唤他，二儿，你终于醒了！高烧三天三夜，烧的净说胡话，把妈吓坏了！
　　王晓爱挣扎着起来了。他双眼塌陷，面容消瘦，显得很憔悴，他缓慢下地，打着晃儿来到外面。
　　合盛屯静谧而又祥和，沐浴在初秋的晨光里，依如往昔，景致依旧。
　　他望着满天的朝霞，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重又振作起精神，转身回屋------
　　
　　勤俭公社，小麻岗大队，清晨，一辆吉普车驶进村屯，停在一户残破的农家小院前。
　　车上下来三个人，马宏军前头引路，一身干部装束打扮的吴美环，和身穿一蓝工作服的陈香草，扯拉着手，东瞅西望，跟在后面。
　　
　　生产队马圈前 日/外
　　清晨，队长马得胜在逐一的派工安排生产，成帮结伙的男女社员，散去了。
　　一个破衣搂搜的半大小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冲过来，结结巴巴地学着舌，大大大表哥，我妈让、让、让你快去，我大、大、大哥他、他、他------
　　马得胜猛的一惊，狂吼他，你哥咋啦？！
　　结巴小子手指，车、车、车给拉、拉、拉回来的------
　　马得胜闻听，双手捶头，蹲地大哭，完了完了，给整体登了，叫车给拉回来了，这还有好------宏军哪，完啦！
　　结巴小子又比划，两女的，也、也、也跟、跟、跟------
　　马得胜又呼地蹦起来，什么？女的？胖不胖？一个！
　　结巴小子点头，胖、胖、胖姑娘------
　　马得胜气得‘咚’给他一脚，又顺手打他个脖溜儿，滚犊子！学个舌，你瞅你那个费劲！起身大步流星奔马宏军家走去。
　　结巴小子跟着小跑还结巴。
　　马宏军家，整个屯子，全疯传‘马宏军叫车给拉回来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斤头把式地往马家跑，来看个究竟。
　　复原兵这‘几天’真象不明，牵动全屯人的心。屋里挤满了哄哄议论的人，外屋地，大当院，门前道上，全是人。人们吵的一片声响，都听不出‘各色’来。
　　一大帮孩子，团团围在吉普车四周，用手摸着，感觉新奇极了。
　　马得胜粗暴地推开挡道的娘们爷们，愣往里屋走，嘴里还骂骂咧咧。
　　吴美环跟陈香草坐在北炕边，正同婆婆宏军妈亲切地交谈，马宏军立在媳妇身旁，不时地插上一句，替媳妇解释一下，气氛相当融洽。
　　众屯亲围个溜严，光张大嘴笑听他们唠嗑儿。
　　马得胜扒开几个娘们儿，直奔马宏军，二话不说，拽过来就上下打量，又抻胳膊又捏大腿，傻傻地还问，没坏吧？
　　马宏军笑容满面地，没坏，哥！来，表哥，我给你介绍一下，手指吴美环，这是我媳妇，叫吴美环，是红五月农场合盛连队的党支部书记，县省劳模------
　　吴美环起身伸出手，惊谔了，你？我------
　　马得胜更是有点白日见鬼的样子，哦，哦，我------我们认识！在上游水库修水利，那年！
　　吴美环马上握住他的手笑应，对，对！大哥，你的马车陷在稀泥里，是我你给你撵出来的！我记得，里套白骟马，外套灰骒马，辕马秃耳朵！
　　马得胜连连拱手，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妹子好记性！大妹子好记性！大妹子，这回咱们是一家人了，不外了，大哥借一步，有话单对你说！
　　吴美环大方地挽起‘大伯哥’胳膊，挤出众屯亲，来到西房山头。
　　马得胜见没人，便低声急切地询问，大妹子，你没当谁提过高梁地的事儿吧？
　　吴美环诚恳地，那能说吗，我从未向任何人说过那件事儿，都过去了，大哥！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马得胜感恩不尽，我念你一辈子好，大妹子！这把，咱们这门真亲戚，好好处吧！
　　吴美环真情实意地，我们这把成真亲啦，从头开始！
　　马得胜深为感动，好！咱们好亲戚刚开始！走，回屋再唠！
　　俩人又很自然地回到里屋。一屋子人，都眼睁睁地瞅着他两人表情。
　　吴美环笑着轻声对丈夫，得胜大伯哥有点担心，说你家挺困难的，少要点彩礼！我说我都对宏军说了，俺家不要彩礼了，破四旧，立四新，移风易俗，咱们党员要带头么！
　　马宏军立马欣喜若狂，太好了！我正俺妈说这彩礼事呢，妈说多拿少拿也得拿点呗！
　　马得胜挥动双手开始往外‘撵’众人，没事了！没事了！宏军整装地回来了，还拐回屯子一个胖媳妇，老马家双喜临门哪！都放心了，请回吧，人家要说‘家务’了！
　　众屯亲说着笑着很不情愿地散去了。
　　几个至近亲属留下，是准备落忙的，围住吴美环，热情地嘘寒问暧，吴美环倍感亲近。
　　马宏军使个眼色给他妈，娘儿俩扭头出去，在外屋地，儿子悄悄问妈，午饭，整啥？
　　他妈扫了一眼里屋，满面愁容：家里只有苞米面，也不多了，我一会儿去你七舅家，借小盆白面，给你们几个烙饼，油也没有，管你四表姐家端一碗回来，没肉，炒鸡蛋吧，怎么整，突然间就领回个媳妇，打个我们措手不及呀，要啥啥没有，衣服，被褥，鞋，哎------
　　马宏军低头寻思了一下，妈，我看，我只有厚脸皮求美环了------
　　小麻岗屯里，宏军妈匆匆地屯里窜行，后面跟几个半大孩子捧东西。小麻岗，破屯，破房，破当院，破衣搂搜，望遍全屯唯有穷困和破土墙上扔胳膊撂腿的‘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的红色标语。
　　马宏军边走边琢磨咋‘下口’，来到妻子身边，亲热地拉起她的手，摇了摇，姐，咱能在家住几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