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已在华语剧本网版权保护中心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15-X-02166】

　　惊险动作喜剧  梦幻英雄传奇

　　“谁呀？进来吧！”院子里传出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她是黄玉海的母亲。
　　梁二喜刚要推门，一辆半新的客货两用卡车在院门口停住，从驾驶室里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穿着一件很时髦的上衣，扎着一条花格领带，头上戴着垒球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哎呀，是梁局长啊！”黄玉海一看见梁二喜，激动地喊起来。“娘，梁局长来啦！”
　　梁二喜对黄玉海的这身行头很吃惊。八年前，这小子刚复员回来的时候，因为档案里有个处分，工作不好安置，就在大街上捡废品。有一天被梁二喜看到了，见他穿着一身旧军装，一问是复员兵，立刻让他回家去等着。三天后梁二喜疏通关系，将黄玉海安置到一家乡镇企业。
　　“怎么样？认不出来了吧？这年头真是说不定谁一晚上就能发了财，人要是顺了气，放屁都是两个响。”黄玉海一边说一边打了两个酒嗝。
　　“这车——”梁二喜指着客货两用车问黄玉海。
　　“嘿嘿，是李成买的。哎，梁局长，您快进屋坐吧。”
　　梁二喜一脸疑惑地跟着黄玉海进了院子，心想这小子突然发生这么大变化，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梁局长啊，你可有日子没来了。”黄玉海的母亲摸索着走出来，她的眼睛失明已经很久了。
　　梁二喜赶紧扶住她：“忙啊！您身体还好吧？”
　　“好，好！这不是，玉海找了个能挣大钱的差事，日子好过多啦！”
　　梁二喜问黄玉海：“什么差事？”
　　“咱还能干什么？替人家跑腿呗！您坐，我先把东西搬进来。”
　　“我跟他说了，过几天该请你吃顿饭。”黄母拉着梁二喜的手说。“这些年，你可为我们操了不少心哪！想想也真是，孩子当兵回来，别的干不成，又没门路，可不就去拾废品呗！唉，那两年啊，多亏了你帮忙，给他找了点事儿干。要不他咋能认识什么公司？”
　　黄玉海搬进两个大纸箱，放到墙边，顺手递给梁二喜一听可乐。
　　“你在什么公司？”梁二喜问。
　　“咳，什么实业、开发、股份、贸易，反正李成看他们什么都卖。”
　　“什么都卖？”
　　“管他呢，反正一个月开的钱比过去多了好几倍，还给我买了这辆车，旧是旧点，可挺好使。”
　　梁二喜越发觉得不对劲，想看看他运的是什么货。他走到墙边，打开一个纸箱，发现里面装的是中成药。
　　一位伟人说过：“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共产党就最讲认真。”
　　梁二喜是一个有三十多年党龄的老共产党员，一旦他对黄玉海的“生意”产生怀疑，必然采取非常认真的态度。他从黄玉海的箱子里拿了一盒药丸赶到医院，让梁英立刻去化验室鉴定是不是假药。
　　“您没看见我正上班呢，明天吧。”梁英说。
　　“不行，马上去！”
　　“爸，您又不吃这种药，真的假的管那么多干吗？”
　　“我是不吃它，可如果我卖它，你怎么想？”
　　“您别气我了，这怎么可能？”
　　“我让你去就快去！”梁二喜发火了。这几年制造假药的丑恶行径屡见不鲜，如果参与这种丑恶行径的人里头居然有复员兵，他觉得那等于给自己的脸上抹黑，是一种无法忍受的耻辱。
　　梁英拿着药走了，梁二喜就坐在护士值班室里等着。
　　值班室和走廊之间是一扇很大的玻璃窗，所以当李小阳和李成走过来的时候，梁二喜立刻注意到了他俩。“好小子，又上这儿来行骗了！”他一眼就认出李小阳就是那个冒充自己儿子的骗子。
　　梁二喜看到李小阳进了17号病房，正要拿起电话报警，忽然想起那个和“骗子”一起进去的人有点面熟。他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前些日子的报纸上刊登过这个人的照片，还有他拍的几个人贩子的犯罪事实。他是个很勇敢的小伙子，而且——报纸专门介绍过——他是个复员兵。
　　“这就怪了。”梁二喜很认真地思考了半天，还是弄不明白，于是悄悄走到17号病房的门口，听到了下面的对话：
　　“我跟你说了，我不想见他！”
　　“可是他很想见你。”
　　“我知道！所以我绝对不去！他自己造成的后果，他自作自受，李成就是不见他！”
　　梁二喜将脑袋伸向门上的玻璃，清楚地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算了吧，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现在需要他的帮助。”那个“骗子”对坐在病床上的人说。
　　“我不需要！”
　　“你没必要叫这个劲。我觉得要是你能和你父亲见一面，说不定你会活得更明白。”那个勇敢的小伙子说。
　　“我看还是糊涂点好。”坐在病床上的人赌气地转过身来——我的天，他怎么长得那么像——梁二喜突然想起那个“骗子”说过一句“我是你儿子的弟弟”。难道他是前妻再婚以后生的孩子？对，她是又生了个儿子！
　　“哥！你何必这么固执呢？我看得出来，他对过去的事很内疚。”李小阳的这句话差不多印证了梁二喜的猜测。他几乎要推开门冲进去，只是出于领导干部习惯性的谨慎才拼命揪着自己的衣领忍住了。
　　“爸！”梁英看到梁二喜的样子怪怪的，走过来问：“你干吗哪？”
　　梁二喜急忙把梁英拉到一边，轻声问：“这屋住的小伙子叫什么名？”
　　“你问这干吗？”
　　“快告诉我！”
　　梁英走过去向门内看了一眼：“17号2——”
　　“什么？”
　　“哦，这是他的床号。他的名字叫——这我得去查查。”
　　“走走，李成跟你去查！”
　　梁英回到值班室，翻了翻卡片：“在这儿，17号2床，梁小锐——怎么，你认识他？”
　　梁二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
　　
　　十三 父与子
　　
　　本来李小阳已经放弃了劝梁小锐去找他父亲的打算，可是在李成的鼓动下又来了一趟医院。李成觉得要是梁小锐父子能够破镜重圆，那这回拍的新闻照片可就丰富多了。可是没想到梁小锐竟如此固执。
　　“这样吧，等大眼儿那帮人落网以后，看情形再说。”李小阳已经收到大眼儿的短信，通知他明天去接货，现在没时间做梁小锐的工作了，必须赶紧做好“引蛇出洞”的准备。
　　李小阳和李成走了以后，梁小锐的情绪焦躁不安。他想找个人诉说，翻了半天电话本，觉得这种事跟谁说都不合适，只好给自己的女朋友罗红打了个电话。两个人约好在一家酒吧见面。
　　梁小锐经过护士值班室的时候，梁二喜还没有从这次“巧遇”的强烈震撼中缓过神来。梁英忙着给他喂水吃药，没注意梁小锐已经出去了。
　　“唉，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真不敢想啊！” 梁二喜喃喃地对梁英说。
　　“爸，今天您就别再痛说革命家史了，李成可正上班呢。”梁英故意开了句玩笑，希望父亲的神经能够放松一点。
　　“你坐下，听我说。”
　　“现在不行，我还有工作——好好，您说吧。”梁英知道，这时候怎么也得听父亲说几句，但又怕他说起来没完，提醒道：“咱可说好了，您最好简单点儿，拣重要的说，别又从1944年讲起。”多年来父亲始终坚持对女儿进行革命传统教育，每次谈话差不多都是从自己出生开始。
　　“没那么早，算起来，大概是1962年吧。”梁二喜说。
　　“62年？不行，不行，您今天最多只能从80年讲起，李成——”
　　“你听着！”
　　梁英只好坐下听着。
　　“这件事，李成和你妈商量过，本来不想告诉你，可现在——”他咳嗽起来。
　　梁英急忙给他捶了捶背。
　　“简单说吧，在我认识你妈之前，我是结过婚的，而且有一个孩子。”
　　“就这事儿呀？我早知道！”
　　梁英的回答让父亲大吃一惊：“你知道？”
　　“当然啦！小时候我在咱家的像册里见过一张照片，是您和一个小男孩儿的合影。我问我妈，她说那是您在部队的时候，有一次从河里救上来的孩子。可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头，心想准是您的孩子，要不然，他怎么会长得那么像您呢。”
　　梁二喜真有点儿哭笑不得。
　　“这小男孩后来去哪儿了！”梁英问。
　　“就在这儿。”
　　“您是说——17号2？”
　　17号病房只有两张床：1号空着，2号是梁小锐。
　　“我就在这儿等他。”梁二喜坐在了1号床上。可是一直等到天黑，梁小锐还没回来。梁二喜看看门外又看着窗外，自言自语说：“他这是上哪儿去了？”
　　梁英进来开了灯，说：“爸，您别等了，明天再来吧。”
　　梁二喜不理她，走过去想拉上窗帘，可是拉了几次没拉动。梁英帮他拉，也没拉动。这窗帘坏了。“算了吧。”梁英说。“您还是回家去等吧。二十多年都过去了，您还在乎这一晚上？”梁二喜慢慢坐下了：“是啊，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见见他，可是他母亲就是不让见。”梁英突然想起什么，拿出那盒药说：“哦，这药他们检验过了，是假的。”
　　“真是假的？”梁二喜接过药盒看了看，突然努不可遏地往地上一摔：“好你个黄玉海，居然干起这个来了！”
　　梁英见父亲如此气愤，担心他的心脏受不了，说：“爸，要不，你干脆就在这张床上休息吧，我去给你办个住院手续。”
　　梁二喜想这样也好，就躺在了1号床上。过了半个多小时，他觉得躺着心里更烦，于是起来溜达了一会儿，还是烦，干脆踩着凳子上了窗台，想把窗帘修好。这时候梁小锐回来。他一进门先看见窗台上有一双脚，以为是大眼儿那帮人又来了，吓得惊叫一声。
　　梁二喜赶紧从窗台下来：“对不起，我在修窗帘。”
　　梁小锐以为是医院的修理工，松了口气说：“你接着修吧。”说完走到床边，一头倒下去。
　　“你怎么啦？哪儿不舒服？”梁二喜急忙走过去，立刻闻到一股酒气。他明白了，赶紧给梁小锐脱了鞋，让他躺好，埋怨道：“都住院了还出去喝酒，你可真行啊！”
　　“我——我不行，还是他——他们行。”和女朋友见面并没有使梁小锐的心情好起来，反而更增加了一种自卑感。因为他不得不告诉她，自己是被大眼儿那帮人打伤才住院的。女朋友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可真够窝囊的！
　　“她也说——说我应该去找我父亲帮忙，可我不去，我不去……”梁小锐周身的血液头一次混合了这么多酒精，嘟哝了两句，沉沉地昏睡过去。
　　梁二喜彻夜未眠……
　　清晨，一缕阳光照进病房。梁小锐醒了，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杯子想喝水，却是空的。他想起来找水，突然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网兜水果，立刻拿起一个桔子，剥开吃起来。吃了几瓣才意识到这是昨天还没有的东西，于是看了看另外一张床，以为是刚住进来一位。可是这张床没人。他有点糊涂了。
　　门轻轻地开了，梁英走进来。她没穿白衣，显然不是为工作而来，手里还拿着一束鲜花。
　　梁小锐更糊涂了。
　　梁英放下花，不大自然地说：“你起来啦？”
　　“起……起来了。”
　　梁英指水果：“这是我父亲给你买的。”
　　“噢──”
　　“他一大早就走了。”
　　“噢──”
　　“他——他说你是他儿子……”
　　“噢——啊？”梁小锐差点蹦起来。
　　这时候，梁二喜已经到了黄玉海家。他抡起拳头用力敲了敲门。黄玉海的母亲摸索着走出来开了门。“玉海在吗？”梁二喜气冲冲地问。
　　“你是——”
　　“我是老梁！”
　　“哦，是梁局长呀，玉海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公司要运一批货。”
　　“噢？在什么地方？”
　　“好像是在牛奶公司附近，他老是从那儿给李成买牛奶，说是便宜。唉，这孩子，老想着我，自己都三十大几了，还没——哎，梁局长，你找他有事吗？”
　　“以后再说吧！”梁二喜赶紧上车走了。他真不想让这位昔日的“光荣军属”知道，他儿子参与了贩卖假药的犯罪活动。
　　当然，还有自己的儿子——昨天晚上睡不着，他在和梁英聊天时，梁英说起她曾对梁小锐发过脾气，因为他居然怀疑给他的药是假的。
　　“没想到这种药还真有假的。”接着梁英又说起曾经有人来医院捆起梁小锐，而梁小锐却说是“恶作剧”。这件事让梁二喜觉得问题更加严重了：如果梁小锐也参与了贩卖假药的活动，那他这个父亲——他不敢往下想了。
　　“二十多年了，他从来没去看过我！”梁小锐对梁英说，想以此来说明自己为什么没认出梁二喜来。
　　“也许是你妈不让见。”梁英认为父亲没做错什么。
　　“也许是你妈不让去！”
　　“我妈？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她不会嫉妒吗？”
　　“嫉妒？你是说我妈会嫉妒我爸有你这么一儿子？” 梁英认真打量了梁小锐一番：“真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值得嫉妒的。”
　　“就算我是一个废物，我也是他儿子！饿了要吃，冷了要穿，病了要治，这一年一年的容易吗？为了我，我妈付出了多少心血！她就像辛勤的园丁，浇水、锄草、施肥……”
　　“施肥？”
　　“反正能做的她都做了。”
　　“是啊，我能想象得出来，一个女人——看来你妈一定比我妈强。”梁英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变化。
　　“那当然——嗯？”梁小锐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