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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
- 故事梗概
- 作品正文
9 大观园内蔷薇架旁
宝玉抬头看看天上几片飘动的乌云,垂头丧气地走过来。
蔷薇花枝繁叶茂,花儿却已枯萎。
宝玉走过蔷薇架旁站住,细听,隔着竹篱和蔷薇架,似乎有人抽泣哽咽。
宝玉隔着竹篱看过去,影影绰绰见一个女孩在蔷薇架另一侧地上蹲着,似乎在用簪子在抠土,并有抽泣之状。
宝玉提起精神,趴在竹篱洞上望,刚要张口说什么,又赶紧把口闭上,摇摇头,见这个女孩面生,不认识。
那女孩似乎在地上用簪子画着什么。
头上,一块块乌云在聚拢……
宝玉又换了一个较大的篱笆洞细看,才发现这是个很美的姑娘,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态。这越发引起宝玉的兴趣,痴痴地看。
那姑娘在地上一直一划一点一勾地画。
宝玉也随着在手心依样画。
那姑娘深深叹口气。
宝玉向地上细看,发现清清楚楚的一个“蔷”字,又一“蔷”字,还是一个“蔷”字……
宝玉琢磨着……
啪哒啪哒,……几粒大雨点滴落宝玉周围。
宝玉丝毫不觉,依旧看那个姑娘在地上划“蔷”字。
雨大起来,只见那姑娘头上滴下水来,纱衫顿时湿了……
宝玉禁不住向姑娘:“快别写了,下雨了,身上都湿透了!”
那姑娘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回头透过雨中的蔷薇花架向宝玉这边看,只看见宝玉的半边脸,便笑着说:“多谢姐姐,难道姐姐头上有什么遮雨的?”
宝玉低头一看,自己衣服上也往下淌水,浑身湿得精透,说声“不好”,抬腿就往回跑。
10 怡红院院中
院内充满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欢笑声。
雨不停地下着。
宝官、玉官两个小戏子和秋纹、碧痕、坠儿等八九个丫头,把十几只绿头鸭、花鸂鶒、彩鸳鸯围住,捉的捉,赶的赶,在院中积水内嬉闹,叫个不停,笑个不停。
袭人、晴雯、麝月等几个大丫头站在游廊上看着笑。
“梆梆!”门外有人敲门。
但敲门声被姑娘们的说笑声盖住,谁也没听见。
11 怡红院内
袭人笑着:“谁这会子叫门,没人开去。”
“梆梆”又是两声,又传进一声:“是我!”
麝月:“是宝姑娘的声音。”
晴雯:“胡说!宝姑娘这会儿做什么来。”
袭人向大门走去:“让我隔着门缝瞧瞧,可开就开,要不可开,就叫他淋着去。”
袭人扒着门缝往外一瞧,只见宝玉被浇得落汤鸡一般站在门外,头上脸上往下淌水,冷得直打寒战……
袭人赶紧打开门,笑得弯着腰拍手:“这么大的雨胡跑什么?那知道是爷……”
宝玉气哼哼地闯进门来,抬腿就是一脚,骂着;“下流的东西们!我素日担待你们得了意……”一低头看清了被踢的原来是袭人。
袭人“哎哟”一声捂着肋下,弯下腰去,哭了。
宝玉连忙上来扶住,笑着:“哎哟,原来是你,踢在哪里了?”
袭人见其余的丫头们都围上来看,又是疼,又是羞.又是气,尽力克制着自已,勉强直起身来,笑笑:“没踢着,还不进去换衣裳去。”
宝玉歉疚地看着袭人。
袭人支撑着推宝玉进房。
12 宝玉卧室(夜)
昏黄的灯光照着四壁。
袭人睡在床上,紧紧地皱眉,突然“哎哟”一声。
宝玉从床上抬头,观察着袭人。
袭人滚动一下,又“哎哟”一声,咳了两下,一口痰吐在地上。
宝玉掀被下床,拿起灯悄悄走到袭人床前来照。
袭人在枕上动了一下,睁开眼睛,见宝玉站在床前,倒吓了一跳:“作什么?”
宝玉俯身疼爱地:“你方才直‘哎哟’,必是踢重了,我瞧瞧。”
袭人:“我头上发晕,嗓子里又腥又甜,你照照地下吧。”
宝玉拿着灯往地下照:一口鲜红的血吐在地上!
宝玉慌张起来:“哎呀!血!可了不得了!”
袭人也抬身往地下看,怔怔地看了半天,一头倒在枕上,流出泪来。
宝玉举着灯,越发慌起来,也要哭:“你心里觉得怎么样?”
袭人勉强笑笑:“好好的,觉得怎么样呢。”
宝玉:“我叫人烫黄酒,要山羊血黎洞丸来。”转身要走。
袭人伸手拉住宝玉的手,笑着:“别去。你这一闹,大家不得安宁,倒抱怨我轻狂,你也不好,我也不好。正经明儿打发小子问问王太医去,弄点药吃吃就好了。”
宝玉想想,点点头,放下灯,走去倒茶水。
袭人看着宝玉。
宝玉端茶过来,袭人起身漱漱口,宝玉又扶她躺下。
袭人见宝玉仍站在床前,便对他说:“明儿是端阳节,太太要治酒席请薛姨太太,你少不得要去作陪的,快去睡吧。”
宝玉仍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13 怡红院宝玉书房
宝玉无精打彩地走进来。
晴雯笑吟吟地迎上来:“二爷,今儿的节酒吃得痛快吧?”
宝玉一屁股坐在一把椅子上,打开扇子搧着。
晴雯拿过一件衣服来:“二爷,换衣服。”
宝玉怔怔地不动。
晴雯故意大声:“二爷!"
宝玉懒懒地站起来,晴雯替他换衣服,不防把桌上那把折扇碰落地上,“啪”地把几股扇骨摔断。
宝玉摇头叹气:“蠢才,蠢才!将来怎么办?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事,难道也这么顾前不顾后的?”
晴雯一甩手,冷笑:“二爷近来气大得很,动不动就给脸子瞧。前儿连袭人都打了,今儿又来寻我们的不是。要踢要打凭爷去!跌了把扇子算得什么?先时连那些玻璃缸、玛瑙碗也不知打坏了多少,也没有个大气,这会子为一把扇子就这么着了。”
宝玉气得说不出话,只是眨眼睛。
晴雯瞥了一眼宝玉:“何苦来!要嫌我们就把我们打发了,再去挑好的使,好离好散的,岂不好?”
宝玉站起来,气得浑身乱战:“你,你们不用忙,将来早晚有散的日子!”
袭人忙忙走进来:“好好的,又怎么了?可是我说的——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
晴雯冷笑:“姐姐既会说,就该早来。自古以来,就你一个人会伏侍爷的!你伏侍得好,昨日才挨窝心脚,我们不会伏侍的,到明儿还不知是个什么罪呢!”
袭人想说什么,见宝玉脸都气黄了,强忍住上来推推晴雯:“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就算是我们的不是。”晴雯一撇嘴,冷笑:“‘我们’?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让我替你们害操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就称起‘我们’来了!”
袭人羞得满脸紫胀,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
宝玉在旁一顿脚:“你们气不忿,我明儿偏抬举她!”
袭人拉住宝玉的手劝道:“她是个糊涂人,你和她分证什么?”
晴雯冷笑:“对,我是糊涂人,‘你们’是明白人,哪里配和我说话呢!”
袭人有些急了:“姑娘是和我拌嘴呢,还是和二爷拌嘴呢?要是心里恼我,只和我说,犯不着当着二爷吵。总是这么夹枪带棒的,到底是什么主意?我就不说,让你说去。”说着便往外走。
门外的一群丫头听屋里吵起来,都堵在门口向里看,不敢进来。
宝玉向晴雯走近一步:“你也不用生气,我也猜着你的心事了。你如今也大了,我回太太去,打发你出去好不好?”
晴雯听了这话,哭着:“我为什么出去?要嫌我,变着法儿打发我出去,我也不去。”
宝玉:“你这么吵闹,一定是想出去了。不如我回太太,打发你去吧。”说着要往外走。
袭人忙回身拦住,笑着:“往哪里去?”
宝玉:“回太太去。”
袭人笑着:“好没意思!吵这么两句,就真去回,你也不怕臊了?再说,你这会子急急地当一件正经事去回,岂不叫太太犯疑?”
宝玉:“我就说是她自己闹着要去的。”
睛雯呜呜哭起来:“我多早晚闹着要去了?你生了气,就拿这话压派我。你只管去回,我一头碰死也不出这个门。”
宝玉:“这也怪了,你不想去,又闹什么?我经不起这吵闹,还是去了干净。”说着就往外走。
袭人见拦不住,拉着宝玉跪在地上。
门外站着的碧痕、秋纹、麝月等一群丫头见袭人跪下,也一齐拥进来跪在地上。
宝玉忙把袭人扶起来,长叹一口气,坐在床上,头也不抬,向跪在地上的丫头们打手势,叫她们起去。
丫头们悄悄起身,走出门去。
宝玉:“叫我怎么才好?为你们我把这颗心操碎了,也没个人知道!”说着滴下泪来。
袭人看宝玉哭,也哭了。
晴雯站在一旁抽抽搭搭地哭个不住,刚要说什么,只见黛玉笑嘻嘻地走进来。
黛玉把宝玉、袭人、晴雯逐个看一遍,笑着:“哟,大节下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难道是为争粽子吃争恼了不成?”
说的宝玉和袭人“嗤”一声笑了。
黛玉:“二哥哥不告诉,我也知道。”说着拍拍袭人肩膀,笑着:“好嫂子,必是你们两个拌了嘴了,告诉妹妹,替你们和劝和劝。”
袭人害羞地推着黛玉:“林姑娘闹什么!我们不过是个丫头,姑娘只是混说。”
黛玉笑着:“丫头?我可早就拿你当嫂子待了。”
宝玉向黛玉笑着:“何苦来,你又替她招骂名儿。饶这么着,还有人说闲话,还搁得住你再说她。”
袭人笑向黛玉:“姑娘不知道我的心事。除非一口气不来,死了倒也罢了。”
黛玉笑:“你死了,别人不知怎么样,我就先哭死了。”
宝玉:“你死了,我就作和尚去。”
袭人笑着向宝玉:“你老实些吧,何苦还说这些话!”
黛玉向宝玉把两个指头一伸,抿着嘴笑:“作了两个和尚了。从今后我记着你作和尚的遭数儿。”
宝玉略一想,嘿嘿一笑。
麝月匆匆走进来:“二爷,薛大爷打发婆子来,请你过去吃酒去。”
宝玉摆摆手:“就说我病了,不去了。”
袭人上来推他:“去吧。好好的,说你病,谁信?刚生了气,过去散散心也好。”
宝玉扭不过,只好站起来。
黛玉瞅着宝玉:“快去吧,吃酒是小事,过去看看你宝姐姐倒是真的。”说完咯咯一笑。
宝玉回头看了黛玉一眼,见袭人、晴雯在跟前,不好说什么,就被袭人推着向门外走去。
14 怡红院中(黄昏)
西天燃烧着一片灿烂的晚霞,怡红院中处处笼罩着一层橙红的颜色。
海棠树下摆着一副乘凉的枕榻,榻上睡着一个人。
喝得半醉的宝玉走进院来,在榻沿上坐下,推着那人:“心口疼得好些了?”
那人翻身起来:“何苦来,又招我!”
宝玉定睛一看,原来是晴雯。宝玉将她一拉,在身旁坐下,笑着:“你的性子越发娇惯了,早起跌了扇子,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说上那些话。你说我也罢了,又括上袭人,你白己想想,该不该?”
睛雯一扭身子:“怪热的,拉拉扯扯叫人看了象什么!我这身子也不配坐在这里。”
宝玉笑:“既然不配,你为什么睡着呢?”
晴雯“嗤”地又笑了:“你不来,就使得;你来了,就不配了。起来,让我洗澡去。才刚鸳鸯送了好些果子来,都湃在那水缸里呢,叫麝月他们打发你吃。”
宝玉笑着:“既这么着,你洗洗手,去把果子拿来咱们一起吃。”
晴雯笑着:“我毛手毛脚的,连扇子都跌了,还配侍候吃果子?若再打了盘子,二爷还更不得了呢。”
宝玉笑着:“你爱打就打,这些东西原不过是供人所用,你爱这样,我爱那样,各自性情不同。比如那扇子原是扇风的,你要撕着玩也可以,只是别生气时拿它出气就行。……”
晴雯笑:“既这么说,你就把扇子拿来给我撕,我是最喜欢撕的。”
宝玉笑着把手中的扇子递给她。
晴雯接过来“嗤”地一声撕成两半,接着又“嗤嗤”地撕了几声。
宝玉笑着:“撕得好,撕得好,再撕响些!”
麝月过来笑着:“我劝你们少作些孽吧。”
宝玉上来一把将麝月手里的扇子夺过来递给晴雯。
晴雯接过来又“嗤”地一声撕成两半。
宝玉和晴雯相视哈哈大笑。
麝月:“这是怎么说,拿我的东西开心?”
宝玉笑着指屋子里:“打开扇子匣子你拣去,什么好东西!”
麝月:“这么说,那就把扇匣子搬出来,让她尽力撕,不是更好?”
宝玉笑着:“你就搬去。”
麝月:“我可不造这个孽。她也没折了手,叫她自己搬去。”
晴雯笑得倚在床上:“我也乏了,明儿再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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