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云姑有气无力地：打算，啥打算？
另一个中年妇女乙：就是，就是，要是二爷不回来了，就是说，直说了吧，二爷在外面出事了，回不来了，你是不是就一直呆在这个大院里了？
云姑疑惑地：我，我能去哪儿呢？
中年妇女甲：那么说来，二爷家的大院归你了？
云姑：------
另一中年妇女丙：咱们干脆直说吧，这个大院你不能呆下去了。
云姑：你说什么？不能呆下去？为啥？
中年妇女丙：因为，因为，这个大院是葛二爷家的，也是葛家的，你是外姓人，谁知道你姓啥，这个院子该由葛家的当家人来住，来管着，葛家就是没了当家人，那也该由所有葛家族人来议事，来管着。
云姑：我不就是在管着吗？
中年妇女丁：咱的意思是，要么就是二爷家有人回来接这个大院，要么就是所有葛家族人平分这个大院。
云姑气愤地：你是疯了！
中年妇女丁：你------
年长的妇女甲：行啦行啦，二爷家的二太太，咱们今天就是来议这个事的，都是女人嘛，女人管女人的事，院子的事归男人管。咱们就是说，你现在也是单身一人了，二爷的独苗也死了，二爷能不能回来谁也说不清，嗨，二爷的这个家算是完了，这大概是二爷的命吧。就因为这个，咱们想，你还是到城里去吧，去大地方，离这里越远越好，免得想起这个大院就伤心。你是走过大场子，见过大世面的人，不像咱们这些野山野地里活出来的乡下人，再说了，你还年轻，还是个有姿有色的女人，别窝在这个村里受罪了。你明白这个意思了？
云姑：这是我的家，出不出去是我的事。
中年女人乙：云姑！别怨咱直呼你唱戏走红时的艺名了，咱们这些女人没见识，家里事多，所以也没耐心，唱戏咱不会，可骂街咱不含糊！不信可以试试！你别把自己当回事了，谁不知道你当年唱戏快不行了，让别人挤兑了，落魄了，幸亏遇上二爷，在咱村里安了家。说实在的，是二爷把你给救了。现在你想赖二爷的家产了？本来有宝根还有个说法，现在宝根没了，你还想独占这个大院了？
云姑：我是二爷明媒正娶的，就是当二太太也是我愿意的。我感谢二爷，他是我的男人，也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靠山，我本想好好伺候他，可日本人来了，世道变了，二爷的大闺女在外面出了事，二爷和大太太去找人，嘱咐我和管家管好院子。这些事本来不必对你们说的。我告诉你们，这里是我的家，我儿子的牌位还要进葛家祠堂呢。你们都走吧，让这里清净些。要想让我走，门都没有！
葛家大院里一角落，牛老三幸灾乐祸地观察着事态。
围在云姑门前的女人们炸了锅：让谁走？让谁走？我来这个村时你在哪里？唱戏还没有唱红吧？！你敢这么对云崖村的长辈说话？
——：还说什么葛家祠堂呢！要不是因为你，那日本人能把祠堂差一点给毁了？！
——：就是，这个让日本人尝了腥的戏子呆在葛家大院，还不把日本人再招来！
------
云姑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叫骂声，气得脸发白：你们这些人-----过去和咱相处也没有这样呀！我哪里对不起你们？我管这个家，给你们中间很多人家减了租，你们家有难处，我不都尽力帮衬，你们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见咱们糟了大罪还那样照咱的心窝子下狠手？你们还有良心吗？！
女人们面面相觑，安静了下来。
年长女人乙：二爷家的，咱说话不能昧着良心，你管家这阵子对咱们是没说的，待人不错，也不那么会算计，咱们中间要有人家遇上了难处求到你这里，你从没让人吃闭门羹的。听说还为抗日政府那头捐了不少钱，这些咱们心里都记着呢，可这回咱们其实不是要二爷家的大院，咱要得是自己的命呀，
云姑更是糊涂了：那是怎么了？
年长女人乙：咱们也别兜圈子了，咱们说了那么多，其实也不是为了这个院子，而是，而是，想让你离开咱们这个村子。大家都知道，葛家祠堂里你让日本人脏了身子，这个也没什么可多说的，谁叫咱活在这个世道，谁叫你会唱戏，长得还让男人动邪念呢？谁叫咱们碰上了比山匪，比畜生还畜生的日本畜生！都是女人嘛，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况且，那日本鬼子是拿宝根的命逼你的，失了身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是当娘的女人都能理解。咱们就是想，日本畜生已经知道咱们村有你那么一个女人，他们就还会再来，哪怕是路过，本来没事的，也会特意绕道来咱们村找女人，糟蹋那些年轻的姑娘媳妇。二太太呀，你大恩大德，趁现在的功夫，把这个院子里值钱的都变卖了，然后就走吧。村里管事的也好转告城里的畜生别再来咱村里找会唱戏的大美女了。
云姑：这也得等过了咱家宝根的‘百日’。而且，我想，还是要在这里等二爷回来，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我相信他，我要等他。
中年女人甲：哎呀，咱们那么多话算白说了。云姑呀，咱们话的意思你真听不出来？如今你家宝根没了，管家死了，就剩厨娘李婶了，你呆在这里干啥？说是等二爷，鬼知道你在等啥！那么大的院子，还总是有男人，特别是那种不干活靠吃白食的男人进进出出的，是干啥？三十出头的女人，又是那么的白净，又是，该有的都有了，该鼓的地方都鼓出来了，还能不把野男人往家里勾？寡妇门前是非多，守活寡就更不是滋味吧？
云姑气得直哆嗦：你------是人话吗？------
71、葛家大院一小屋内。（日，内）
山口健二躺在炕上，静静地听着屋外女人们的吵闹声。他现在仅手腕上有一条铁链连在屋里的柱子上。他听不懂屋外的女人们在说什么，但他感觉是在为难云姑。
他挣扎着起身，用含糊的汉语喊了一声“小-谷，翠-萍——”，但看看身边一个警惕地看着他的陌生的八路军战士，就泄气和无奈地闭上嘴，重新睡倒在炕上。
72、葛家大院大门口。（日，外）
云姑门前的妇女们仍然在骚动中不依不饶。
一有身孕的年青妇女上前：云姑姨，我是东边葛顺风家的媳妇，叫你云姑姨，不知合不合礼数。我已经为葛家怀孩子五个多月了，这阵子躲鬼子可受罪了，一想到往后还得躲就心慌得厉害，那是人过的日子吗？可怎么办呢？要是真让日本鬼子碰上了，那就是遭下油锅的罪呀。听说云崖山南边的一个村让鬼子屠了，一个怀孕的女人当场让鬼子开了膛------，咱是怕呀，你能替咱们想想吗？
中年妇女丙：咱家还有一个17的姑娘，正急着给她说婆家呢，要是让日本人抓住-----，真不敢想呀，咱们村还得出几个葛翠萍呀！
中年妇女甲：是呀，咱们女人怕鬼子兵，那些黄花丫头就经不住鬼子折磨了，这个你云姑最清楚，你还能挺过来，那是你生过孩子了，生宝根的时候还是难产，你能熬过去，可你得为那些黄花闺女想想。
几个年轻妇女说着为云姑跪下：姨呀（二太太呀），求求你啦，你要是走了，断了日本人的念想，兴许咱们村能太平一阵子呀，不然那天杀的日本人总是会来的，为葛家的后代想想吧，
------
云姑流着泪：我能去哪里呢？这二爷的家就是我的家呀。鬼子来了又怎么样？不就是要我的身体吗？拿去吧，我把我的心留给自己的男人就是了。
中年妇女乙：看看，都没有羞耻了，就是给野男人留门也没说留给日本鬼子的！真是服了你了。女人要是什么都不顾了，那就没治了。
年长妇女甲：看来咱们女人的话不顶用，那就请云崖村能做主的男人来说事。
十二、
73、葛家大院。（夜，外）
院子里除了一群妇女外，还有一些云崖村以葛氏家族为主的有头有脸的代表人物，其中有四爷葛连文、李运财等地主、富裕大户、乡绅，还有牛老三等人。
院子里生着几盆炭火，将大院照亮。
村子里的代表性人物坐成一排，周围是围攻云姑的那些妇女，而云姑则孤单单地坐在离他们较远的炭火盆附近。
（切入）另一个角落的屋子窗口，山口健二默不作声地看着院里的场景。
云崖村“维持会”的李运财清清嗓子，对大家：各位乡亲，无论是葛家的还是李家的，或者高家的乡亲们，咱们村的当家人葛保长，也就是葛村长，已经先咱们而走有些日子了。本来过些日子，咱们也要给他和其他一起蒙难的乡亲过‘五七’。不过，最近村里人心骚动，有些事总让大家不得安宁。所以，今天，在没有老村长出面召集的情况下，咱村里的能出面议事的人都来二爷家的大院议事，本来不该我出头来说开场的话，不就是因为没有个头嘛，所以，说了这个挑头的话，还望各位乡亲们海涵！
葛四爷端着水烟壶：村里刚遭大难，无辜死了那么多人，今天村里有脸面的人重新站在一起，看起来，咱们的云崖村还没有散，村里的魂还在。你李家的人虽比咱们葛家的人少一点，但也在云崖村落户扎根有三代人了，你李运财跟着咱们家云德兄弟在‘维持会’也忙前忙后的不少日子了，今天要议个什么事，就说吧，不要感到为难，要真是能为村里人办事公正，那咱们也可以从你们李家选一个接替云德的当家人嘛。
牛老三：那是你们选你们的，我们不参加也不当回事。这个村里还得听我们抗日政府下派的农民救国会的，。
葛四爷不屑一顾地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李运财：哎呀，各位，今天也没有那么大的事，其实就是村里的女人们都在议论的事。这次村里的女人受惊吓不小，据说是因为日本人看上了咱们村里的美人，所以就来村里连征粮带欺负女人，让咱们村里遭了大难。大家伙知道，我在村里跟着葛保长办事。据我所知，这次日本人来村里是为了粮食。前一阵子就老是派人来催粮啦，说是上面有命令，有任务，不好对付。葛保长带着咱们凑了一些粮给送去了，半道上遇上了劫匪，都抢上山去了。日本人说是八路军干的，他们有情报有证据，所以，他们就亲自来押粮食。其实，他们已经搞到了粮食，几个藏粮食的库房和地洞都让日本人打开了，哪还有跑？葛保长求他们给留一点种子粮都没有用。问题是，日本人弄到了粮食就准备走了，可随后不知怎么的，日本人又打了一个回马枪，又是挖地洞又是找女人，还杀了人，杀了葛保长和其他乡亲，还碰上了和翠萍对上象的小八路军士兵，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现在村里还到处披麻戴孝的，举目乡间白色一片哪！可麻烦的是，照村里女人中间流传的，就是日本人还是舍不得咱们村里的漂亮女人，他们好像在他们的国家里就没见过咱村里二爷家的那样有身段有唱腔的漂亮女人似的，着了魔！他们就，就，这东西对于那些东洋人，那些没有咱们中华礼数的东洋倭寇来说，是要上瘾的呀。所以，请大家来说说，以后，该怎么办。
一中年男村民：都怪日本鬼子，那些东洋倭寇自己家里的女人都是丑八怪，要么都不长女人的玩意儿，所以把那个坏念头憋急了，到咱们地头来抢女人。等着玉皇大帝看不下去了，派天兵天将来收拾他们！
另一村民：本来听日本人派来的什么会的人来说，日本人来咱们地界，可以带来这个好那个好的，咱心想土匪兵痞闹那么多年，日本人兴许真能让咱们百姓过上安稳日子，行，咱们就当良民吧，可见日本人那么杀人糟蹋女人，还烧房子，那是依的什么法呀！看来，还是抗日政府说的有道理，不能再顺着他们了。
牛老三紧跟着：你这话就对了。
李运财：哎哎，今天不说日本人是好是坏的事，就说说，日本人要是对咱们村的大美人上了瘾，老是找上门来，咱们该怎么办？
牛老三：按说吧，鬼子来了，咱们就得拿起枪跟他们干，可是你们也都看到了，咱们农救会的人这次也牺牲惨了，连老实的云清也被砍了头。眼下一时咱们还挡不住鬼子进村呀。
一葛姓老人：咱也说几句吧。咱在葛姓族人中和葛二爷是同辈的，按往常，有云德村长在，也轮不到咱说话。今天这个景，我就说一句，最好是二爷家的，那个，咱就叫嫂子吧，能找个地方躲躲，避避风头，那个东洋倭寇早年间就爱杀人糟蹋女人，这种倭寇和畜牲靠的近，没有人味，一沾上喜欢的女人就上瘾。他们一来，别的女人跟着遭罪。所以要避避，然后咱们放出风去，说是咱们二爷的女人跟着二爷走了，村里就剩下没个人样的歪瓜烂枣了，能安稳一阵是一阵吧。
个别女人叽叽歪歪：说谁歪瓜烂枣？真是的。
李运财：对，咱也是这个意思。要不，今天晚上就把这个事定一定？
葛四爷：怎么个议法？
李运财：照葛保长留下的规矩：有资格投票的男人，按村里的人口比例，葛家的有12人，其中4人是新替补的，李家的3人，徐家4人，高家3人，王家的1人，刘家的1人，今天基本上都在了，同意二爷家的二太太，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县城戏班子名角云姑离开云崖村的就往我的瓦罐里投石子，不同意的就别费事了。咱们有议事资格的应该有二十四位吧，瓦罐里的石子超过十二块，这事就算定了，怎么样？
一些站在一边的男人们附和着：就这样吧，同意，没问题------
葛家的一些长辈见男人们和年长的女人们都点头附和或极力纵容，也纷纷点头。
葛四爷见大家都同意，也就对李运财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忽然，葛四爷想起什么，对单独坐在一边的云姑：云姑，你同意吗？
一边的云姑神情呆滞，似乎对周围的一切全不在意。
李运财捧着瓦罐从每一个有“投票”资格的男人面前走过——有些男人很快投了石块，有些男人在身边女人的“胁迫”下犹豫地投了石块，但也有人在犹豫着------
牛老三：今天的这个事，要是在鬼子来祸害以前，谁也做不了主，除了我们抗日政府领导之下的农民救国会。这个云姑，本来就是一个戏子，前些年给葛二爷葛仲文当了二姨太，二爷和大太太离开云崖村以后，她掌管二爷家的里里外外，是咱们的革命对象。要不是她能把咱们农民救国会的事放在心上，能拿二爷的家产用在咱们的公事上，咱们早对她不客气了！乡亲们都看见了，咱们在村里斗她一回，她就给咱们交钱交粮食，她对咱们还是不错的。照说，她已经是半个咱们的人啦，可是，可是，你们都知道，这次鬼子进村，咱们农救会也和大家一样糟了大难！咱也纳闷，是‘维持会’做了汉奸，带鬼子皇协军来祸害咱们？可从葛村长的情况看，也不像呀，后来才知道日本鬼子是盯上了那个女人！说实在的，咱村里有一个当年红了半边天的美戏子谁不高兴？咱们这些男人谁不想有事没事的去和她说说话？可是眼下村里遭难了，就让人明白了，二爷不在了，这个女人也就不该在，否则就是咱们村的男人哪还有安稳的心思？日本畜牲就更隔几十里地都能闻到那女人的味道了，连清净的葛家祠堂也满是骚味呀！
葛家的几个犹豫的长辈向李运财的瓦罐里放了石块。
李运财来到葛连文的面前：四爷，您老人家------
葛四爷：不是过半数吗？有我没我都一样。
李运财“唱票”：瓦罐里的石块是——16块！
院子里的人都将眼光投向在一边静坐着的云姑。
云姑仍然眼光迷茫地垂视着地面。
李运财走到云姑身旁：二太太，二太太，云姑呀，你听见没有？这事定下了，你得走，离开这个院子，这个院子就交给葛家人，就像四爷他们去管吧，你还年轻哪，就走吧，去大城市，别在这里受苦受罪了。
云姑：为啥走？这是我的家，我的孩子在这里呢。
李运财：嗨，孩子是葛家人，葛家给他在祠堂安个牌位不就完事了？葛家不会忘了他的。
云姑：我要等二爷，你们说什么都没用。
李运财无奈地对葛四爷：村里的议事已经定了，剩下的就是你们葛家的事了。
葛四爷：咱们家拿主意的老二不在家，照老规矩，葛家的事就跟着全村的议事定了。既然全村各家代表定下让云姑走人，就那么定吧。云姑呀，这是村里的老规矩，规矩不能坏呀，你把老二家所有值钱的家当都变卖带走吧，这也算是对你伺候老二抚养根宝的报答。院子里拿不走的，我们都会替你管着的。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你再回来，这里总有地方让你落脚安家的。
云姑仍不为所动。
一葛姓长辈甲：老二家的，咱们家仲文在云崖村经营三十多年，谁不说是挣下百顷良田，但也是士跑三日屎尿不出自家地面的方圆几十里第一大户。老二在的时候，咱们当然得敬着你和大太太。现在不一样了，老二不在了，老二家的家当也快败完了，所以你也知趣一点，赶紧走人！你说什么都是外姓人，葛家自有葛家的规矩。你别以为你当了几年老二家的二房就想一辈子占着老二的院子田地过日子了，我本来对这事就看不惯。现在你竟然拿身子引来了财狼一般的东洋人倭寇，我替你臊得慌！
另一葛姓老人乙：是的，咱们家二兄弟仲文的钱财你拿走可以，不过也应该把账本拿给咱们家管事的人看看，就给老四兄弟吧，他是文化人，看得明白。看看有没有把地和家产都拿去孝敬那些政府的人了，什么人大家都明白，咱这里就不明说了。要是拿给那种光动嘴不干活的人开销了，那咱们不答应，咱们也得公平地分一份！
葛四爷：行啦！今天不说那些事。咱们葛家的人都清楚，云姑自从嫁给咱们家仲文，特别是近几年，不是一个闲着就知道花钱享受的贵妇人，她也是像农户人家的女人一样忙前忙后地操劳家业。咱们葛家的人没听说她把老二的地拿去卖了给政府交粮纳捐，就是干了，肯定也有她道理。她按抗日政府的提议给佃户减了租是大家都看见的。今天定下的事，是要云姑离开咱们葛家大院。其实这本来是有点绝情的，可想想也对云姑和全村都有好处，所以嘛，云姑呀，你就走吧。
云姑：我能去哪里？我要在这里等二爷，我不走，这是我的家。
女人们开始沸腾：
——你不走，日本人来了，怎么办？
——他们不都是冲着你来的？然后把其他人家的闺女媳妇也糟蹋了，还抢粮抢牲口，不答应就杀人烧房子！
——你正当年守活寡是熬不住了吧？什么人都招引，连日本人都引诱！日本人的魂都粘在身上了！你要是二爷的干净女人，那就该为二爷去死！
——对呐，二爷不在了，根宝也没了，你不走就是另一条路，去死！
——要么走人，要么去死，死了咱们给你立贞洁牌坊！
李运财跟着叫嚷：好歹立个牌坊，村里出钱！
云姑在一片叫骂声中抬起头，看看周围的情绪激动的女人们，再看看神情淡漠的男人们，她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用力地走到女人们的面前，疲惫无力却字字清晰地：要我去死？还立贞洁牌坊？笑话！我是戏子出身，是二爷的二房，还让日本兵脏了身子，给我立牌坊，不就是砍我的头还给我戴孝吗？拿贞节牌坊说话就不怕让你们的子孙笑话！日本人脏了我的身子，你们还要来伤了我的心！你们觉得我就不再配做二爷的女人了吧？大家都是女人，为啥不给我留点活路？你们中间有多少人也让日本畜生糟蹋过，你们自己清楚！去过据点洗衣的，让日本兵堵在屋里的，苍天有眼，把我抹黑了，你们就能干净了？！
女人堆里有人捂住了自己的脸，有人悄悄溜出人群。
李运财：云姑，为了村里的其他人有活路，你只有两条路可选：走人，或者，给你一条白绢和一口上等棺木，今天你必须定下来！
云姑看看四爷——四爷葛连文低头抽烟。
云姑环顾四周——男人们无奈、彷徨、冷漠的神情、等待看热闹的焦躁，逼迫的亢奋；——女人们鄙视、同情、无奈、怨恨、期待的表情在火光中交织闪现。
牛老三在暗处带着得意的冷笑------
云姑：我和你们在这个村里一起生活了四年多了，也许我得罪过你们中的有些人，也许是二爷得罪过你们，我在此给你们作揖赔罪了。
说着云姑用了舞台上的作揖礼向人群轻轻示意，然后继续：你们中间有些人过去对我们家恭恭敬敬，现在却要我死；有人过去就嫉恨二爷，自然现在想的是二爷的院子；还有人自称是什么‘无产’的人，却是枉披人皮的畜生。
（镜头摇——面目冷漠的葛姓老人——幸灾乐祸的李本田——得意的牛老三）
云姑停了停，深吸一口气，仰望黑色长空：二爷呀，你在哪里呀？
云姑再一次将眼光对向自己之外的人群：你们让我选，要么死，要么走，我告诉你们：我不走，也不死！我也决不为难你们，都是想好好活下去的乡里乡亲。我只是要告诉你们这些男人！还有女人，过去，我的身子只属于我的二爷，平日里你们能看见的是穿着衣服的我。有些男人看戏台上的我，想的是戏服里面我的身子。现在我的身子让日本兵糟蹋脏了，二爷也不在了，啥也没有了，那，那，那我就满足你们吧，
噙着泪水的云姑说话间，走到一只火盆旁，慢慢脱下自己的外衣------
人群里：她要干什么？
——她疯了？
云姑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人群中的女人们：快挡住她------
孩子快转身，还有你们这些男人转过脸去！把眼闭上！-------
云姑从火盆里拿起一根火红的碳棍，仰脸闭眼，喃喃道：二爷，我是你的女人——
突然，云姑将火红的木炭棍向自己的下体插去！
并随之爆发一声痛苦的惨叫：啊——
大院一角阁层俯视场景的山口健二被此举震惊得瞪目龇牙（特写）！
另一个中年妇女乙：就是，就是，要是二爷不回来了，就是说，直说了吧，二爷在外面出事了，回不来了，你是不是就一直呆在这个大院里了？
云姑疑惑地：我，我能去哪儿呢？
中年妇女甲：那么说来，二爷家的大院归你了？
云姑：------
另一中年妇女丙：咱们干脆直说吧，这个大院你不能呆下去了。
云姑：你说什么？不能呆下去？为啥？
中年妇女丙：因为，因为，这个大院是葛二爷家的，也是葛家的，你是外姓人，谁知道你姓啥，这个院子该由葛家的当家人来住，来管着，葛家就是没了当家人，那也该由所有葛家族人来议事，来管着。
云姑：我不就是在管着吗？
中年妇女丁：咱的意思是，要么就是二爷家有人回来接这个大院，要么就是所有葛家族人平分这个大院。
云姑气愤地：你是疯了！
中年妇女丁：你------
年长的妇女甲：行啦行啦，二爷家的二太太，咱们今天就是来议这个事的，都是女人嘛，女人管女人的事，院子的事归男人管。咱们就是说，你现在也是单身一人了，二爷的独苗也死了，二爷能不能回来谁也说不清，嗨，二爷的这个家算是完了，这大概是二爷的命吧。就因为这个，咱们想，你还是到城里去吧，去大地方，离这里越远越好，免得想起这个大院就伤心。你是走过大场子，见过大世面的人，不像咱们这些野山野地里活出来的乡下人，再说了，你还年轻，还是个有姿有色的女人，别窝在这个村里受罪了。你明白这个意思了？
云姑：这是我的家，出不出去是我的事。
中年女人乙：云姑！别怨咱直呼你唱戏走红时的艺名了，咱们这些女人没见识，家里事多，所以也没耐心，唱戏咱不会，可骂街咱不含糊！不信可以试试！你别把自己当回事了，谁不知道你当年唱戏快不行了，让别人挤兑了，落魄了，幸亏遇上二爷，在咱村里安了家。说实在的，是二爷把你给救了。现在你想赖二爷的家产了？本来有宝根还有个说法，现在宝根没了，你还想独占这个大院了？
云姑：我是二爷明媒正娶的，就是当二太太也是我愿意的。我感谢二爷，他是我的男人，也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靠山，我本想好好伺候他，可日本人来了，世道变了，二爷的大闺女在外面出了事，二爷和大太太去找人，嘱咐我和管家管好院子。这些事本来不必对你们说的。我告诉你们，这里是我的家，我儿子的牌位还要进葛家祠堂呢。你们都走吧，让这里清净些。要想让我走，门都没有！
葛家大院里一角落，牛老三幸灾乐祸地观察着事态。
围在云姑门前的女人们炸了锅：让谁走？让谁走？我来这个村时你在哪里？唱戏还没有唱红吧？！你敢这么对云崖村的长辈说话？
——：还说什么葛家祠堂呢！要不是因为你，那日本人能把祠堂差一点给毁了？！
——：就是，这个让日本人尝了腥的戏子呆在葛家大院，还不把日本人再招来！
------
云姑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叫骂声，气得脸发白：你们这些人-----过去和咱相处也没有这样呀！我哪里对不起你们？我管这个家，给你们中间很多人家减了租，你们家有难处，我不都尽力帮衬，你们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见咱们糟了大罪还那样照咱的心窝子下狠手？你们还有良心吗？！
女人们面面相觑，安静了下来。
年长女人乙：二爷家的，咱说话不能昧着良心，你管家这阵子对咱们是没说的，待人不错，也不那么会算计，咱们中间要有人家遇上了难处求到你这里，你从没让人吃闭门羹的。听说还为抗日政府那头捐了不少钱，这些咱们心里都记着呢，可这回咱们其实不是要二爷家的大院，咱要得是自己的命呀，
云姑更是糊涂了：那是怎么了？
年长女人乙：咱们也别兜圈子了，咱们说了那么多，其实也不是为了这个院子，而是，而是，想让你离开咱们这个村子。大家都知道，葛家祠堂里你让日本人脏了身子，这个也没什么可多说的，谁叫咱活在这个世道，谁叫你会唱戏，长得还让男人动邪念呢？谁叫咱们碰上了比山匪，比畜生还畜生的日本畜生！都是女人嘛，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况且，那日本鬼子是拿宝根的命逼你的，失了身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是当娘的女人都能理解。咱们就是想，日本畜生已经知道咱们村有你那么一个女人，他们就还会再来，哪怕是路过，本来没事的，也会特意绕道来咱们村找女人，糟蹋那些年轻的姑娘媳妇。二太太呀，你大恩大德，趁现在的功夫，把这个院子里值钱的都变卖了，然后就走吧。村里管事的也好转告城里的畜生别再来咱村里找会唱戏的大美女了。
云姑：这也得等过了咱家宝根的‘百日’。而且，我想，还是要在这里等二爷回来，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我相信他，我要等他。
中年女人甲：哎呀，咱们那么多话算白说了。云姑呀，咱们话的意思你真听不出来？如今你家宝根没了，管家死了，就剩厨娘李婶了，你呆在这里干啥？说是等二爷，鬼知道你在等啥！那么大的院子，还总是有男人，特别是那种不干活靠吃白食的男人进进出出的，是干啥？三十出头的女人，又是那么的白净，又是，该有的都有了，该鼓的地方都鼓出来了，还能不把野男人往家里勾？寡妇门前是非多，守活寡就更不是滋味吧？
云姑气得直哆嗦：你------是人话吗？------
71、葛家大院一小屋内。（日，内）
山口健二躺在炕上，静静地听着屋外女人们的吵闹声。他现在仅手腕上有一条铁链连在屋里的柱子上。他听不懂屋外的女人们在说什么，但他感觉是在为难云姑。
他挣扎着起身，用含糊的汉语喊了一声“小-谷，翠-萍——”，但看看身边一个警惕地看着他的陌生的八路军战士，就泄气和无奈地闭上嘴，重新睡倒在炕上。
72、葛家大院大门口。（日，外）
云姑门前的妇女们仍然在骚动中不依不饶。
一有身孕的年青妇女上前：云姑姨，我是东边葛顺风家的媳妇，叫你云姑姨，不知合不合礼数。我已经为葛家怀孩子五个多月了，这阵子躲鬼子可受罪了，一想到往后还得躲就心慌得厉害，那是人过的日子吗？可怎么办呢？要是真让日本鬼子碰上了，那就是遭下油锅的罪呀。听说云崖山南边的一个村让鬼子屠了，一个怀孕的女人当场让鬼子开了膛------，咱是怕呀，你能替咱们想想吗？
中年妇女丙：咱家还有一个17的姑娘，正急着给她说婆家呢，要是让日本人抓住-----，真不敢想呀，咱们村还得出几个葛翠萍呀！
中年妇女甲：是呀，咱们女人怕鬼子兵，那些黄花丫头就经不住鬼子折磨了，这个你云姑最清楚，你还能挺过来，那是你生过孩子了，生宝根的时候还是难产，你能熬过去，可你得为那些黄花闺女想想。
几个年轻妇女说着为云姑跪下：姨呀（二太太呀），求求你啦，你要是走了，断了日本人的念想，兴许咱们村能太平一阵子呀，不然那天杀的日本人总是会来的，为葛家的后代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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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姑流着泪：我能去哪里呢？这二爷的家就是我的家呀。鬼子来了又怎么样？不就是要我的身体吗？拿去吧，我把我的心留给自己的男人就是了。
中年妇女乙：看看，都没有羞耻了，就是给野男人留门也没说留给日本鬼子的！真是服了你了。女人要是什么都不顾了，那就没治了。
年长妇女甲：看来咱们女人的话不顶用，那就请云崖村能做主的男人来说事。
十二、
73、葛家大院。（夜，外）
院子里除了一群妇女外，还有一些云崖村以葛氏家族为主的有头有脸的代表人物，其中有四爷葛连文、李运财等地主、富裕大户、乡绅，还有牛老三等人。
院子里生着几盆炭火，将大院照亮。
村子里的代表性人物坐成一排，周围是围攻云姑的那些妇女，而云姑则孤单单地坐在离他们较远的炭火盆附近。
（切入）另一个角落的屋子窗口，山口健二默不作声地看着院里的场景。
云崖村“维持会”的李运财清清嗓子，对大家：各位乡亲，无论是葛家的还是李家的，或者高家的乡亲们，咱们村的当家人葛保长，也就是葛村长，已经先咱们而走有些日子了。本来过些日子，咱们也要给他和其他一起蒙难的乡亲过‘五七’。不过，最近村里人心骚动，有些事总让大家不得安宁。所以，今天，在没有老村长出面召集的情况下，咱村里的能出面议事的人都来二爷家的大院议事，本来不该我出头来说开场的话，不就是因为没有个头嘛，所以，说了这个挑头的话，还望各位乡亲们海涵！
葛四爷端着水烟壶：村里刚遭大难，无辜死了那么多人，今天村里有脸面的人重新站在一起，看起来，咱们的云崖村还没有散，村里的魂还在。你李家的人虽比咱们葛家的人少一点，但也在云崖村落户扎根有三代人了，你李运财跟着咱们家云德兄弟在‘维持会’也忙前忙后的不少日子了，今天要议个什么事，就说吧，不要感到为难，要真是能为村里人办事公正，那咱们也可以从你们李家选一个接替云德的当家人嘛。
牛老三：那是你们选你们的，我们不参加也不当回事。这个村里还得听我们抗日政府下派的农民救国会的，。
葛四爷不屑一顾地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李运财：哎呀，各位，今天也没有那么大的事，其实就是村里的女人们都在议论的事。这次村里的女人受惊吓不小，据说是因为日本人看上了咱们村里的美人，所以就来村里连征粮带欺负女人，让咱们村里遭了大难。大家伙知道，我在村里跟着葛保长办事。据我所知，这次日本人来村里是为了粮食。前一阵子就老是派人来催粮啦，说是上面有命令，有任务，不好对付。葛保长带着咱们凑了一些粮给送去了，半道上遇上了劫匪，都抢上山去了。日本人说是八路军干的，他们有情报有证据，所以，他们就亲自来押粮食。其实，他们已经搞到了粮食，几个藏粮食的库房和地洞都让日本人打开了，哪还有跑？葛保长求他们给留一点种子粮都没有用。问题是，日本人弄到了粮食就准备走了，可随后不知怎么的，日本人又打了一个回马枪，又是挖地洞又是找女人，还杀了人，杀了葛保长和其他乡亲，还碰上了和翠萍对上象的小八路军士兵，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现在村里还到处披麻戴孝的，举目乡间白色一片哪！可麻烦的是，照村里女人中间流传的，就是日本人还是舍不得咱们村里的漂亮女人，他们好像在他们的国家里就没见过咱村里二爷家的那样有身段有唱腔的漂亮女人似的，着了魔！他们就，就，这东西对于那些东洋人，那些没有咱们中华礼数的东洋倭寇来说，是要上瘾的呀。所以，请大家来说说，以后，该怎么办。
一中年男村民：都怪日本鬼子，那些东洋倭寇自己家里的女人都是丑八怪，要么都不长女人的玩意儿，所以把那个坏念头憋急了，到咱们地头来抢女人。等着玉皇大帝看不下去了，派天兵天将来收拾他们！
另一村民：本来听日本人派来的什么会的人来说，日本人来咱们地界，可以带来这个好那个好的，咱心想土匪兵痞闹那么多年，日本人兴许真能让咱们百姓过上安稳日子，行，咱们就当良民吧，可见日本人那么杀人糟蹋女人，还烧房子，那是依的什么法呀！看来，还是抗日政府说的有道理，不能再顺着他们了。
牛老三紧跟着：你这话就对了。
李运财：哎哎，今天不说日本人是好是坏的事，就说说，日本人要是对咱们村的大美人上了瘾，老是找上门来，咱们该怎么办？
牛老三：按说吧，鬼子来了，咱们就得拿起枪跟他们干，可是你们也都看到了，咱们农救会的人这次也牺牲惨了，连老实的云清也被砍了头。眼下一时咱们还挡不住鬼子进村呀。
一葛姓老人：咱也说几句吧。咱在葛姓族人中和葛二爷是同辈的，按往常，有云德村长在，也轮不到咱说话。今天这个景，我就说一句，最好是二爷家的，那个，咱就叫嫂子吧，能找个地方躲躲，避避风头，那个东洋倭寇早年间就爱杀人糟蹋女人，这种倭寇和畜牲靠的近，没有人味，一沾上喜欢的女人就上瘾。他们一来，别的女人跟着遭罪。所以要避避，然后咱们放出风去，说是咱们二爷的女人跟着二爷走了，村里就剩下没个人样的歪瓜烂枣了，能安稳一阵是一阵吧。
个别女人叽叽歪歪：说谁歪瓜烂枣？真是的。
李运财：对，咱也是这个意思。要不，今天晚上就把这个事定一定？
葛四爷：怎么个议法？
李运财：照葛保长留下的规矩：有资格投票的男人，按村里的人口比例，葛家的有12人，其中4人是新替补的，李家的3人，徐家4人，高家3人，王家的1人，刘家的1人，今天基本上都在了，同意二爷家的二太太，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县城戏班子名角云姑离开云崖村的就往我的瓦罐里投石子，不同意的就别费事了。咱们有议事资格的应该有二十四位吧，瓦罐里的石子超过十二块，这事就算定了，怎么样？
一些站在一边的男人们附和着：就这样吧，同意，没问题------
葛家的一些长辈见男人们和年长的女人们都点头附和或极力纵容，也纷纷点头。
葛四爷见大家都同意，也就对李运财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忽然，葛四爷想起什么，对单独坐在一边的云姑：云姑，你同意吗？
一边的云姑神情呆滞，似乎对周围的一切全不在意。
李运财捧着瓦罐从每一个有“投票”资格的男人面前走过——有些男人很快投了石块，有些男人在身边女人的“胁迫”下犹豫地投了石块，但也有人在犹豫着------
牛老三：今天的这个事，要是在鬼子来祸害以前，谁也做不了主，除了我们抗日政府领导之下的农民救国会。这个云姑，本来就是一个戏子，前些年给葛二爷葛仲文当了二姨太，二爷和大太太离开云崖村以后，她掌管二爷家的里里外外，是咱们的革命对象。要不是她能把咱们农民救国会的事放在心上，能拿二爷的家产用在咱们的公事上，咱们早对她不客气了！乡亲们都看见了，咱们在村里斗她一回，她就给咱们交钱交粮食，她对咱们还是不错的。照说，她已经是半个咱们的人啦，可是，可是，你们都知道，这次鬼子进村，咱们农救会也和大家一样糟了大难！咱也纳闷，是‘维持会’做了汉奸，带鬼子皇协军来祸害咱们？可从葛村长的情况看，也不像呀，后来才知道日本鬼子是盯上了那个女人！说实在的，咱村里有一个当年红了半边天的美戏子谁不高兴？咱们这些男人谁不想有事没事的去和她说说话？可是眼下村里遭难了，就让人明白了，二爷不在了，这个女人也就不该在，否则就是咱们村的男人哪还有安稳的心思？日本畜牲就更隔几十里地都能闻到那女人的味道了，连清净的葛家祠堂也满是骚味呀！
葛家的几个犹豫的长辈向李运财的瓦罐里放了石块。
李运财来到葛连文的面前：四爷，您老人家------
葛四爷：不是过半数吗？有我没我都一样。
李运财“唱票”：瓦罐里的石块是——16块！
院子里的人都将眼光投向在一边静坐着的云姑。
云姑仍然眼光迷茫地垂视着地面。
李运财走到云姑身旁：二太太，二太太，云姑呀，你听见没有？这事定下了，你得走，离开这个院子，这个院子就交给葛家人，就像四爷他们去管吧，你还年轻哪，就走吧，去大城市，别在这里受苦受罪了。
云姑：为啥走？这是我的家，我的孩子在这里呢。
李运财：嗨，孩子是葛家人，葛家给他在祠堂安个牌位不就完事了？葛家不会忘了他的。
云姑：我要等二爷，你们说什么都没用。
李运财无奈地对葛四爷：村里的议事已经定了，剩下的就是你们葛家的事了。
葛四爷：咱们家拿主意的老二不在家，照老规矩，葛家的事就跟着全村的议事定了。既然全村各家代表定下让云姑走人，就那么定吧。云姑呀，这是村里的老规矩，规矩不能坏呀，你把老二家所有值钱的家当都变卖带走吧，这也算是对你伺候老二抚养根宝的报答。院子里拿不走的，我们都会替你管着的。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你再回来，这里总有地方让你落脚安家的。
云姑仍不为所动。
一葛姓长辈甲：老二家的，咱们家仲文在云崖村经营三十多年，谁不说是挣下百顷良田，但也是士跑三日屎尿不出自家地面的方圆几十里第一大户。老二在的时候，咱们当然得敬着你和大太太。现在不一样了，老二不在了，老二家的家当也快败完了，所以你也知趣一点，赶紧走人！你说什么都是外姓人，葛家自有葛家的规矩。你别以为你当了几年老二家的二房就想一辈子占着老二的院子田地过日子了，我本来对这事就看不惯。现在你竟然拿身子引来了财狼一般的东洋人倭寇，我替你臊得慌！
另一葛姓老人乙：是的，咱们家二兄弟仲文的钱财你拿走可以，不过也应该把账本拿给咱们家管事的人看看，就给老四兄弟吧，他是文化人，看得明白。看看有没有把地和家产都拿去孝敬那些政府的人了，什么人大家都明白，咱这里就不明说了。要是拿给那种光动嘴不干活的人开销了，那咱们不答应，咱们也得公平地分一份！
葛四爷：行啦！今天不说那些事。咱们葛家的人都清楚，云姑自从嫁给咱们家仲文，特别是近几年，不是一个闲着就知道花钱享受的贵妇人，她也是像农户人家的女人一样忙前忙后地操劳家业。咱们葛家的人没听说她把老二的地拿去卖了给政府交粮纳捐，就是干了，肯定也有她道理。她按抗日政府的提议给佃户减了租是大家都看见的。今天定下的事，是要云姑离开咱们葛家大院。其实这本来是有点绝情的，可想想也对云姑和全村都有好处，所以嘛，云姑呀，你就走吧。
云姑：我能去哪里？我要在这里等二爷，我不走，这是我的家。
女人们开始沸腾：
——你不走，日本人来了，怎么办？
——他们不都是冲着你来的？然后把其他人家的闺女媳妇也糟蹋了，还抢粮抢牲口，不答应就杀人烧房子！
——你正当年守活寡是熬不住了吧？什么人都招引，连日本人都引诱！日本人的魂都粘在身上了！你要是二爷的干净女人，那就该为二爷去死！
——对呐，二爷不在了，根宝也没了，你不走就是另一条路，去死！
——要么走人，要么去死，死了咱们给你立贞洁牌坊！
李运财跟着叫嚷：好歹立个牌坊，村里出钱！
云姑在一片叫骂声中抬起头，看看周围的情绪激动的女人们，再看看神情淡漠的男人们，她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用力地走到女人们的面前，疲惫无力却字字清晰地：要我去死？还立贞洁牌坊？笑话！我是戏子出身，是二爷的二房，还让日本兵脏了身子，给我立牌坊，不就是砍我的头还给我戴孝吗？拿贞节牌坊说话就不怕让你们的子孙笑话！日本人脏了我的身子，你们还要来伤了我的心！你们觉得我就不再配做二爷的女人了吧？大家都是女人，为啥不给我留点活路？你们中间有多少人也让日本畜生糟蹋过，你们自己清楚！去过据点洗衣的，让日本兵堵在屋里的，苍天有眼，把我抹黑了，你们就能干净了？！
女人堆里有人捂住了自己的脸，有人悄悄溜出人群。
李运财：云姑，为了村里的其他人有活路，你只有两条路可选：走人，或者，给你一条白绢和一口上等棺木，今天你必须定下来！
云姑看看四爷——四爷葛连文低头抽烟。
云姑环顾四周——男人们无奈、彷徨、冷漠的神情、等待看热闹的焦躁，逼迫的亢奋；——女人们鄙视、同情、无奈、怨恨、期待的表情在火光中交织闪现。
牛老三在暗处带着得意的冷笑------
云姑：我和你们在这个村里一起生活了四年多了，也许我得罪过你们中的有些人，也许是二爷得罪过你们，我在此给你们作揖赔罪了。
说着云姑用了舞台上的作揖礼向人群轻轻示意，然后继续：你们中间有些人过去对我们家恭恭敬敬，现在却要我死；有人过去就嫉恨二爷，自然现在想的是二爷的院子；还有人自称是什么‘无产’的人，却是枉披人皮的畜生。
（镜头摇——面目冷漠的葛姓老人——幸灾乐祸的李本田——得意的牛老三）
云姑停了停，深吸一口气，仰望黑色长空：二爷呀，你在哪里呀？
云姑再一次将眼光对向自己之外的人群：你们让我选，要么死，要么走，我告诉你们：我不走，也不死！我也决不为难你们，都是想好好活下去的乡里乡亲。我只是要告诉你们这些男人！还有女人，过去，我的身子只属于我的二爷，平日里你们能看见的是穿着衣服的我。有些男人看戏台上的我，想的是戏服里面我的身子。现在我的身子让日本兵糟蹋脏了，二爷也不在了，啥也没有了，那，那，那我就满足你们吧，
噙着泪水的云姑说话间，走到一只火盆旁，慢慢脱下自己的外衣------
人群里：她要干什么？
——她疯了？
云姑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人群中的女人们：快挡住她------
孩子快转身，还有你们这些男人转过脸去！把眼闭上！-------
云姑从火盆里拿起一根火红的碳棍，仰脸闭眼，喃喃道：二爷，我是你的女人——
突然，云姑将火红的木炭棍向自己的下体插去！
并随之爆发一声痛苦的惨叫：啊——
大院一角阁层俯视场景的山口健二被此举震惊得瞪目龇牙（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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