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光辉  情感的纠葛

　　翠花：“你想法找到一千块钱，帮她把亲退了。她不愿嫁那个长得猴头猴脑的对象。你看不出？筛妹一嫁走，她就盯着你!”
　　双贵不以为然地微笑着。
　　翠花：“你笑什么笑!这田地马上要分了，你别再吊儿郎当到处逛，好好种两季庄稼不就有钱了？”
　　双贵：“凤香的事我没想过。”
　　翠花：“你还想着筛妹？”
　　双贵有几分惘然地把眼光避开翠花。
　　翠花：“当初筛妹要死要活不嫁过去，你倒跑出去躲人家；现在人家孩子都生了，你们还能怎样？算了，双贵，别再想她，还是想想凤香吧……”
　　双贵沉默了一下，又开起玩笑来：“我谁也不想，就想你!”
　　翠花摇头叹息：“连个挑水吃的女人都没有，你还有心肠开玩笑？”
　　双贵嘿嘿一笑，挑着桶拔脚走去。
　　翠花往屋里走，突然又回身来喊：“双贵，你回来!”
　　双贵又调身回到她身旁。
　　翠花：“我告诉你，你再不把凤香搞到手，这个小妖精就要钻到石柱的怀抱里去了!”
　　双贵：“那是石柱的福气。”
　　翠花：“没出息！”忽然诡谲地一笑：“凤香想跟你好！你先不管钱不钱的，找个机会把她……那个了!”
　　双贵用调皮的目光故意打量了翠花一阵，弄得翠花有点不自在。
　　翠花：“看什么看！我少了个鼻子还是少了个耳朵？”
　　双贵：“你多了个心眼，坏心眼。翠花，你是个坏女人!”
　　翠花：“呸!狗咬吕洞宾!”一扭身，登上台阶，走回屋去。
　　
　　凤香正在河边石砌的水台洗菜。此刻河边冷冷清清的空无一人。她慢慢地涮着菜，一边调朝来路上瞅着。她看见双贵挑着桶拐上河边小道来，眼里闪出热情的目光。
　　双贵来到河边，看见凤香，微笑着打招呼：“凤香，这么冷的水，还洗菜啊？看你手都冻肿了!”
　　凤香眼里闪着热情的光芒：“我在等你。”
　　双贵有点诧异地：“有什么事？”
　　凤香没回答他，却笑着反问：“你这一久是到哪儿去了？”
　　双贵随口答道：“到处玩。”
　　凤香：“唱山歌没有？”
　　双贵：“有时候也唱。”
　　凤香把冻僵的手放到嘴边呵了呵气，用探询的微笑眼光看着他：“人家唱山歌是诓女人，我怎么从没见你唱个女人回来挑水吃？”
　　双贵：“我是唱着好玩……你找我有什么事？”
　　凤香的眼里掠过一丝羞怯的神情，随即又大胆地看着他，说道：“双贵，要是分了田地，我们换换工。我家里没人犁田，我帮你和你爷爷挑一年的水，你帮我家打田，行不行？”
　　双贵：“要真分了田地，我帮你家犁就是了，用得着你挑水换工？”
　　凤香：“那不是剥削你呀？”
　　双贵：“那你帮我薅秧吧，行不行？”
　　凤香似乎有一丝失望：“这样我不是太占便宜了!”
　　双贵：“这有什么？你别担心，田地分了，人情没分。大家你帮我我帮你。老人们说以前还有互助组呢!”
　　这时只见石柱手里提着两棵连泥带根的白菜从竹丛后拐上小道走过来。
　　石柱：“田地还没分，你们就在讲互助组？”
　　凤香笑着看了看石柱一眼，然后对双贵说：“那就靠你帮忙了!”
　　双贵：“没事的。就是你嫁到黑土村去了，你家犁田打耙的事，我和石柱都能帮忙。”
　　凤香：“那我就先谢谢你们了!”
　　她见双贵挑上水要走，忙抓了一些洗好的菜放在他的桶里。
　　双贵：“给这么多？谢谢了!”
　　凤香凝眸看着他说：“你就知道客气!”
　　双贵淡然一笑，对石柱说：“我先走！”
　　凤香见双贵一走，也挑上水尾随着离去。石柱手中提着那两棵白菜，默默地朝风香那丰满诱人的身影看着，一直看到那身影被竹丛挡住。
　　
　　村头。
　　以三香婆为首的一群村妇来到老桃树下。她们七手八脚地把一根根的红布条拴到老桃树的枝头，然后摆设起香坛，每人焚上三柱香。三香婆带头，大家虔诚地跪到香坛前三叩三拜，然后围成一圈坐在地上。咿咿呀呀的唱起佛经来。
　　
　　大仓和双贵家院子里。
　　大仓在屋檐下磨着镰刀。他把镰刀磨得很锋利，试了试刃口，然后小心异异地用它刮粗硬胡须，一边走到院墙缺口边，见双贵和长根爷在屋里吃饭，就招呼道：“双贵，我问你点事。”
　　双贵端着碗出门来到缺口前。
　　大仓：“今年还要象三脚猫到处跑？”
　　双贵吃着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大仓：“别的地方，说没说这分田地搞责任制的事？”
　　双贵：“说的不少。不过谁也怕当出头鸟。”
　　大仓想了一下，认真地问道：“我和金荣哥打算开春干活前，把这田地给分了。你说分不分得？”
　　双贵：“你不怕象我爷爷那样当四类分子就分得。”
　　大仓：“关岭那边顶着干，去年就悄悄分了。也没听说带头的被打成四类分子。”
　　双贵：“天堂有路，地狱有门。朝哪里走你和金荣哥心里比大家有数。”
　　大仓：“金荣哥说，这个三中全会，政策变化大，只要能让地多长粮食，怎么做都行。”
　　双贵：“你本来就想分，还问我？”
　　大仓：“分了就得好好种。你别分了田地，还是象个二流子一样到处逛。没有人七劳三的政策了!”
　　双贵：“分不分，这泥巴砣砣里也挖不出金娃娃来。要想过点像样的日子，你和金荣哥要鼓动大家出门做生意。象二堡的到处去卖茶叶那样，”
　　大仓：“他们不是经常被割资本主义尾巴吗？”
　　双贵：“不是说这个三中全会政策变化大？”
　　大仓：“是啊！金荣哥还给大家念了报纸。可是，这政策说变就变，说一声变回去还不又变回去！”
　　双贵：“那你何必当出头鸟？”
　　大仓没再说话，皱起眉头继续刮起胡须来。见双贵吃完饭回屋去，自己也就离开缺口回到家里。
　　翠花正弯着腰筛米，因天气热脱了棉衣，丰满的胸脯晃动着。大仓在一旁抚摸着刮胡须刮疼了的下巴，默默地看了翠花一会儿，忽然冲动地上前搂抱起她，一声不吭就往房间里走。
　　翠花慌忙说：“火上煮得有猪食……”
　　大仓喘着粗气：“别管……”
　　翠花不敢再吭声，任由她抱进了房里去。
　　
　　村头。
　　老桃树下用土设起了香坛。桃树上挂着好些红布条。
　　三香婆和村里村外的一些中老年妇人围坐在香坛旁唱佛经故事。
　　这时出现了一个朝拜似的热闹场面。
　　
　　双贵家。
　　双贵用一把破旧的二胡拉着《孟姜女》小调。他的好伙伴石柱晃着脑袋，吊起嘶嘎的尖嗓音唱起来。
　　
　　月儿圆圆亮光光
　　孟姜女恨透了秦始皇
　　要筑长城你自己筑
　　为何呀害我丈夫郎……
　　
　　双贵正动情地拉着，渐渐嗅到从外面传来一股异味，用鼻子嗅了嗅，问石柱：“好像是大仓哥家猪食煮糊了？”
　　石柱也嗅了嗅：“好像是。”
　　双贵发觉糊味越来越浓，就提着二胡出门来朝大仓家那边看，只见一股青烟从大仓家灶房的窗户里飘出来。他朝懒洋洋地坐在屋里的石柱说：“他家里好像没人！猪食煮糊了！”说罢他快步迈过院子到了大仓家门前。门虚掩着。
　　双贵：“大仓哥……翠花……”
　　双贵见还是没人应，就推门进屋，赶进灶房里，见一锅猪食煮得冒了烟，急忙放下二胡把锅抬起来放到一旁。等他从灶房回到堂屋，听到了大仓夫妇房间里传出来一些动静，正张口要喊他们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阵心慌意乱，赶紧放轻脚步溜出门来。
　　双贵刚回到自家院子，调皮地朝大仓家屋里喊道：“翠花，猪食煮糊了！”
　　这时，院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双贵调眼看去，脸上调皮的快活神情一下子消失了。他默默地看着来人。
　　站在院门口的是一个背着个婴儿的少妇。这是个非常漂亮的、神情忧郁的女人。她就是双贵以前的恋人筛妹。她一看见双贵，忧伤的大眼睛里顿时闪射出激动的光芒。
　　筛妹：“双贵，我以为这次又看不到你……”
　　双贵：“你回来……拜年……？”
　　筛姝：“我来看你……”
　　双贵怅然一笑，低下眼睛。
　　筛妹：“双贵，我想见见你……今晚我去河边等你……”
　　双贵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要不要答应她。
　　这时听到爷爷叫他的声音：“双贵!”
　　双贵和筛妹都调眼看去。
　　长根爷扛着锄头出现在堂屋门口，用严肃的眼光看着他们。
　　筛妹有点发窘地问候了一声：“长根爷……”
　　长根爷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用严肃的语调对双贵说：“来把碗筷洗了！”
　　老头子一直用严肃的目光看着他们。筛妹只好沮丧地看了看走回屋去的双贵，转身走了。
　　长根爷看着双贵走进屋来，就用苍老而又有点偏激的语调教训：“注意点，别让人说闲话！”
　　双贵没吭声。
　　长根爷扛着锄头出了门。
　　
　　村头。
　　前来求神拜佛的妇人，陆续地向老桃树上香磕头，陆续地加入三香婆她们的人堆里。
　　一些喜欢看热闹的外村年轻人，小伙子和姑娘们分成一群一党，低声谈笑、议论，对老桃树开花的事和老妇人们念佛经的事并不认真，只是眼睛在同龄人中瞥来瞥去。
　　天堂村的一些男人们坐在边上，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
　　双贵从村里逛出来走到男人堆里，懒洋洋地躺到地上，嘴里含着根枯草，朝着没有云彩的蓝色天空望着。
　　村口边，几个喜欢看热闹的妇女做着针线活，一边看热闹。
　　筛妹抱着婴儿从村里来。她一边看着四下，一边在人群边上用眼光搜寻着。她发现了双贵躺在那边，就不时用眷恋的目光朝他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