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已在广西人民出版社进行版权登记，登记ISBN 978-7-219-082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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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酒？”何世安看到有个肉菜。
　　“没有。”
　　“怎么会没有酒呢？” 何世安皱着眉头。
　　“旁边家有，我这就去打几斤来。”紫羽的母亲提着酒壶出门。
　　几分钟后，紫羽的母亲回来，晚饭正式开始。吃了两口饭，紫羽的母亲突然问何世安：“是不是村里每户人家都得到‘遵纪守法文明户’的牌子？”
　　“不是，这块牌是我帮你们到乡里争取的。”
　　“那就谢谢你了。”
　　“嗨，说来你们也不容易啊，辛辛苦苦养大的鱼都死了，虽然损失惨重，可你们依旧安分守纪，不吵不闹，像你们这样的家庭就应该被评为遵纪守法文明户。”
　　“鱼的死因现在查清楚了吗？”紫羽问。
　　“还没有。”
　　“那以后我们村还养不养鱼？”
　　“这个嘛……”
　　“没有田地，又养不成鱼，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在这里，我可以向你们透露点消息。” 何世安扭头往门外看了看，然后转过头来说，“过不久我们村就要搬迁了。”
　　“搬迁？”紫羽心里一震。
　　“对。”
　　“我们要搬到哪里去？”
　　“目前还不大清楚，好像说是什么暗魂岛。”
　　“暗魂岛？”
　　“是啊，乡里已经派人去那边调查了。”
　　“什么时候搬？”
　　“现在上面还没定，估计过完年就搬。”
　　“全村都要搬吗？”
　　“不，乡里说了，搬一半，留一半。”
　　吃完饭，何世安说还有事要办，随后就离开。他两脚刚踏出紫羽家的门，心里就琢磨着：“村委会办公室里还有六十块牌，要是一天发一块，够我发两个月的了。”
　　“妈，到时候我们搬不搬？”紫羽低头收拾碗筷。
　　“没有田地，留在村里也没有用，我们还是搬吧，不过到时候你跟大家一起去就行了，我留在这边。”母亲从凳子上起来，走到香台前，抓起几根香条。紫羽抬起头问：“为什么？”
　　“因为你爸爸在这边。”母亲把香条点燃，插到香炉里。过一会儿，一股浓烟从香炉里缓缓升起，像一个人在跳着轻盈的舞蹈。
　　
　　
　　
　　第二章
　　
　　一
　　
　　夜幕降临，寒风徐徐，外迁的群众和前来送行的群众挤满村头。
　　不久，运输车队来到，外迁的群众争先恐后地把自己要携带的家具塞到货车里，之后排队登上客车。老胡在人群众中钻来钻去，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何世安问老胡在干什么。老胡说自己要离开居住了几十年的村子，心里慌得难受。何世安说可能大家都心慌，要不就放点鞭炮，热闹一下。老胡说大家离开故土是件伤心事，不宜放鞭炮。何世安说不放鞭炮也行，那就敲几下鼓。老胡说敲鼓也不合适，要是大家不反对，就随便唱几句山歌吧。老胡的话刚说完，就有人唱道：世代相处今日别，老人断肠孩子哭，无论将来隔多远，彼此勿忘共祈福……半个小时后，汽笛长鸣，车队准备开动，前来送别的群众才想起要把手中的鸡蛋、粽子、糍粑、五色饭等食物递给车上的人，个个手忙脚乱。司机看了看表，慢慢地开动车子。这时，车里车外的人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有的用手拍打着车窗，有的跟在车子的后面慢跑，有的蹲下来抱头痛哭……紫羽静静地坐在车上，泪水涌出她的眼眶，模糊她的视线。
　　车队在黑夜里行驶，像一条火龙在慢慢地爬动。大家昏昏欲睡时，坐在紫羽后面的男孩小虎突然站起来喊道：“奶奶，奶奶！”
　　“小朋友坐好，不要乱叫。”司机说。
　　“我奶奶不见了！”小虎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去哪里了？”紫羽问。
　　“不知道，我刚才我睡了一觉，醒来就不见她了。”
　　“师傅，请开一下灯。”紫羽说。
　　司机按下开关，车内的灯只是闪了几下，没有亮。
　　“灯只闪不亮，会不会是不祥的预兆！”有人说。
　　“不要乱讲！”司机往后看一眼。
　　“谁有电筒？”紫羽从座位上起来。
　　“我有。”一个妇女把电筒递给紫羽。紫羽拿过电筒，照看车内各个角落。突然，她踩上什么东西，滑倒在车上。电筒从她的手中跌落，在车内的过道上滚动，照到许多条腿。
　　“伤着没有？”旁边的人把紫羽扶起。
　　“没有。”
　　“你踩着什么了？”
　　“不知道。”紫羽去把电筒捡起来，照看自己刚才摔倒的地方，发现一只流血的小猫躺在车内的过道上。
　　“车里怎么会有死猫呢？”紫羽用鞋尖拱小猫的尸体。
　　“谁家的猫，死了就丢到外在边去！”司机又往后看一眼。
　　“这猫不能丢，它可能是小虎的奶奶变成的。”有人说。
　　“老胡在哪里，请他来看看。”紫羽左右张望。
　　“他在最后一排，已经睡着了。”
　　“喂，你醒醒，——他不醒。”坐在老胡旁边的人摇老胡的胳膊。老胡没有反应。
　　“他不会也是死了吧。”
　　“谁说我死了！”老胡揉着眼睛。这时，车里的灯亮了。
　　“你在搞什么鬼，弄得车上的灯都不正常。”
　　“噢——”老胡伸懒腰，搓脸。
　　“正经点！”
　　“叫醒我有什么事？”老胡坐直身子。
　　“小虎的奶奶不见了，碰巧车上多了一只死猫，你看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有人指着躺在过道上的死猫对老胡说。
　　“照常说来这两件事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我们搬迁，地理和时辰都已经乱了，什么奇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不过大家不必担心，我自有处理的办法。”老胡说了几句，又靠在座位上睡。
　　“睡什么睡，你快点想办法嘛！”有人冲着老胡喊。
　　“嘘——”老胡站起来，然后长叫一声，“呜——”
　　“每次都‘呜呜’地学鬼叫，你能不能喊点别的？”
　　“不要吵！我学鬼叫就是为了引鬼来。”
　　“现在是深夜，你还想引鬼来，有毛病吧你！”
　　“还要不要我做法？”老胡阴着脸。
　　“叫吧，叫吧，我们不说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我呜呜叫是为了把鬼引来，倾听鬼的心声，了解它把我们的人弄到哪里去了，你们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就不要乱讲嘛。”老胡挽起衣袖，开始做法。因为车内狭窄，他不能蹦跳，也不能舞剑，只能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念些咒语。小虎目不转睛地盯着老胡，生怕老胡突然被风吹走或是把自己弄没了。过了许久，老胡睁开眼睛，神秘兮兮地对大家说：“小虎的奶奶现在还没有死，不过她已经走得很远很远，要到天堂了。”
　　“你不如直接说她死了。”
　　“不，不，这是两码事。”
　　“哦，难道到去天堂跟死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
　　“什么区别？”
　　“这个说了你们也不懂，还是不说的好。”
　　“不说也行，那你现在能不能把小虎的奶奶叫回来？”
　　“这个嘛，有点难。”
　　“你不是经常说自己法力无边吗，现在怎么……”
　　“在村里我还行，现在进入异地他乡，我的法力没有用了。”
　　老胡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捅进小虎的心里。小虎忍不住哭起来。紫羽抚摸着小虎的头说：“不要哭了，你的奶奶会回来的。”小虎感受到从紫羽的手掌里传出的温暖，他抬头仰望紫羽的脸，抹掉眼泪，静静地靠在座椅上。
　　
　　二
　　
　　天蒙蒙亮时，运输车队停下来。司机们没有把大家叫醒，只是悄悄地下车，三三两两到附近的早餐店吃东西。过不久，车上的人陆续醒来。
　　“你们看，那是什么？”
　　“是山。”
　　“不，应该是船。”
　　“有船就应该有水，可水在哪里？”
　　“船下边不都是水吗。”
　　“咦，真的有水哦。”
　　“这里可能是河吧。”
　　“哪有这么宽的河，我看应该是海。”
　　“对，真的是海。”
　　“下车了，下车了！”司机们吃完早餐，回到车上，打开车内的灯。刺眼的灯光在瞬间吞噬大伙旅途的疲倦。大伙纷纷从座位上起来，带着自己的行李下车。因为人多，大伙下车的速度很慢。司机不耐烦地说：“你们动作快点，我们还要抢时间去其它地方拉货。”
　　“催什么催，我们不是正在下车吗。”老胡细心地捡着他的法器。
　　“运你们才每人几块钱，还不如拉货呢。”司机擦拭方向盘。
　　“你这话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是不是？”老胡瞪司机。
　　“算了，算了，我们下车吧。”旁边的人扯老胡。
　　“不就是个开车的吗，有什么了不起！”老胡下车后回头看司机一眼。司机看到老胡身上背着法器，知道老胡是巫师，不敢与老胡顶嘴。老胡也因此觉得自己神圣不可侵犯，走起路来特别神气。
　　“奶奶！”小虎看到奶奶站在人群中，高兴地向奶奶跑去。
　　“我能把到天堂的人叫回来，说明我的法力还是有用的。”老胡望着小虎的奶奶，微微地点头。
　　“奶奶，昨晚你到哪里去了？”小虎紧紧地抓着奶奶的手。
　　“昨天晚上车子在路上停，我下去一会儿，后来上错车了。”
　　“奶奶，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不知道，大家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奶奶，昨天晚上有人说你去天堂了，是真的吗？”
　　“谁说的？”
　　“村里的巫师说。”
　　“他瞎说，——不过要是真的能去天堂就好了。”
　　“奶奶，天堂好不好？”
　　“好，当然好了，那里不分贫富贵贱，人人平等。”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天堂？”
　　“不说这个了，我们跟大家往那边走吧。”
　　大家下完车就排队登上一艘轮船。上船后，紫羽倚着栏杆眺望远方，看到海平面上一片通红。她闭上双眼，感觉到自己慢慢地飘浮起来，渐渐离人们远去……忽然，她猛地回头，看到老胡站在她的身后出神地望着她。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沿着栏杆走到人多的地方。
　　“紫羽，你妈妈呢？”小虎的奶奶来到紫羽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