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已在广西人民出版社进行版权登记，登记ISBN 978-7-219-08245-4】

　　农村  都市  天堂  爱情  励志  神秘惊悚

　　第四章
　　
　　一
　　
　　紫羽推开老家的房门，看到挂在香台上方的母亲的遗像，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朝母亲的遗像走去。突然，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鼠从几米高的墙头掉下来，摔到地板上死了。她抹掉泪水，把老鼠拿到屋外的水沟里丢。
　　“紫羽你回来了。”村里的黄阿姨从附近的菜地里过来。
　　“嗯。”
　　“你回来就好，大家都以为你死了。”
　　“谁说我死了？”
　　“有人说你在暗魂岛被人砍掉了脑袋。”
　　“他们乱说的，——我妈妈的坟墓在哪里？”
　　“你妈妈没有坟墓。”
　　“没有坟墓？为什么？”
　　“她是落水死的，人们找不到她的尸体。”
　　“落水？”
　　“是啊，那天她去拆你以前搭建的网箱，不小心从船上栽到水里，附近有人看见，赶快划船过去救，可惜来不及了。几天后，人们在湖面上四处寻找，可就是找不到她的尸体。”
　　“我妈妈会游泳，怎么会……”
　　“大家也都觉得很奇怪。”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
　　“我们是想通知，可主任说既然找不到尸体，就没有必要告诉你，免得你白跑回来一趟。后来主任再三思量，觉得这个事情还是应该告诉你好。”
　　母亲落水而死，这让紫羽对村前的湖泊产生莫大的仇恨。她恨不得自己能够在瞬间变得力大无穷，推倒高山，把村前的湖泊填平。
　　“嗨，你母亲命苦啊……”黄阿姨走回菜地。
　　黄阿姨的话像催泪瓦斯一样喷到紫羽的脸上，顿时间又让紫羽泪流满面。过了许久，紫羽擦干眼泪，回到屋里，坐在香台前的椅子上，微闭双眼，感受着难以言表的痛苦。迷迷糊糊中，她看到白发苍苍的母亲拄着拐杖从远处蹒跚而来。母亲满脸皱纹，骨瘦如柴，牙齿已经掉光了。她想起身去迎接母亲，不料母亲却停下来，丢掉拐杖，从腰间抽出一把用稻草编织成的扇子，往自己的脸上扇风。她看到每次扇子划过母亲的眼前，母亲都变了一张脸，而且脸一张比一张年轻。她觉得不可思议，想问母亲个究竟。这时，母亲换一只手来摇扇，也是每次扇子划过母亲的眼前，母亲都变了一张脸。不同的是，这次母亲的脸一张比一张衰老。等面容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后，母亲丢掉扇子，从口袋里拉出一块黑布，从脚部开始遮掩自己。黑布遮到母亲的哪个部位，母亲的哪个部位就神秘消失。最后，母亲把黑布往上一丢，整个人瞬间化为乌有，黑布缓缓跌落到地上。她想过去捡起黑布，不料风把黑布吹走，呈现出地上的一具骷髅。她惊诧地走近地上的骷髅，想蹲下身去抚摸。然而她的手还未碰触到骷髅，骷髅就忽然不见了……她晃了晃脑袋，意识到自己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幻觉。随后，她爬上村后的山坡，在父亲的坟墓旁边为母亲修建一座空坟。村里人觉得紫羽的做法不可思议，但还是主动来帮紫羽挖土搬石。
　　母亲的空坟建成后，紫羽找鸡鸭来宰杀，用来供奉父母亲的在天之灵。在向父亲母亲的坟墓磕头的时候，紫羽突然想到老胡，觉得此时老胡要是在她身边就好，这样就可以让老胡做法，念些吉祥的话，让她父母亲的灵魂能够升入天堂并且得到安息。
　　“嘀嘟嘀嗒……”附近传来唢呐声。紫羽抬头，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小孩抬着一节竹筒往山顶走，后面跟着二三十个村民，其中有的吹着唢呐，有的背着皮鼓。
　　“大家要去做什么？”紫羽走过去问一个村民。
　　“去葬蚂拐（青蛙）。”
　　“为什么要葬蚂拐？”
　　“我也不大清楚。”
　　“那几个小孩抬什么东西？”
　　“蚂拐呀，他们今天早上到田里捉来两只蚂拐，现在已经放到竹筒里，正拿去埋呢。”
　　紫羽以前听说过有人葬蚂拐，但不知道人们葬蚂拐的原因。她想了想，跟在队伍的后面。
　　到达山顶后，人们在一座小坟边竖起五六米高的彩色纸幡，摆上祭品，举行葬蚂拐仪式。葬蚂拐前，村里的罗大爷挖开小坟，从里面拿出一个旧竹筒，把旧竹筒里的一小节尸骨取出来看。
　　“这是什么？”紫羽走到罗大爷的旁边问。
　　“是去年葬的蚂拐的尸骨。”
　　“这么黄。”
　　“黄就对了。”
　　“为什么？”
　　“骨黄预示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啊。”
　　“埋在地下久了不都黄吗？”
　　“不一定，也有白的、黑的呀。”
　　“这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是白的，就预示今年干旱，五谷欠收，而棉花却丰收。如果是黑的，就说明今年庄稼、人畜有病有灾。”
　　“有这种说法？”
　　“嗯，原来我们也不懂，因为村里没有葬过蚂拐。”
　　“那村里什么时候开始葬蚂拐？”
　　“去年才开始，我们是从邻乡学来的。”
　　罗大爷观察蚂拐尸骨的颜色后念诵几句祭词，之后和村民们一起埋葬新蚂拐。
　　葬完蚂拐，人们开始敲打皮鼓。紫羽问为什么要敲打皮鼓。罗大爷说大家准备跳蚂拐舞。紫羽又问为什么要跳蚂拐舞。罗大爷说我们壮族先民视蚂拐为雷神之子，跳蚂拐舞就是我们壮族后代对驱邪灭瘟的神灵的顶礼膜拜，求得来年的风调雨顺。
　　“你们都老了，能跳得起来吗？”
　　“没办法，你们年轻人有的搬去暗魂岛，有的外出打工，村里也就只剩下我们这些老人和小孩了，”罗大爷边活动筋骨边说，“跳这个舞本来是要敲铜鼓的，可村里的铜鼓你们已经拿走，我们现在只能敲皮鼓了。”罗大爷说完就开始组织村民们戴上各种形象粗犷的面具，模拟蚂拐的形态与动作跳起来。场面看上去虽然有点寒酸，但还是洋溢着喜庆、欢乐和吉祥的气氛。
　　“骨黄预示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啊……”紫羽想起罗大爷埋葬蚂拐前说的话，决定尽快返回暗魂岛。
　　回到家里，紫羽把一大碗桐油摆放到香台上，将一根细小的棉线浸泡到桐油里，等棉线吸够油后把棉线的一头挑到碗沿摆放，用火将其点燃。紫羽知道，根据村里的习俗，她需要守孝三天，在这三天里，她不能吃荤，不能坐凳子，不能睡床，不能参加村里的任何娱乐活动。
　　夜幕降临，紫羽在地板上铺一张席子，坐在上面静静地凝视着母亲的遗像。
　　凌晨时分，昏昏欲睡的紫羽听到屋外传来低沉的咳嗽声，她心想可能只是某个村里人路过屋外，没有在意。咳嗽声过后不久，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朝她的背后走来。她猛地从地上站起，迅速往后转身，看到一个衣冠不整满脸胡须的陌生人站在自己的身后。
　　“你是谁？”紫羽问。
　　“我是何世安呀。”陌生人满嘴酒气。
　　“主任，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嗨，说来话长啊。”
　　“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我……我是来向你母亲磕头的。”
　　“磕头？”
　　“我……我对不起你母亲。”
　　“主任，你这是……”
　　“你们搬迁后县里又派人来调查，结果说那些鱼是因为吃了我从外地批发来的假鱼料死的。”
　　“可卖鱼料给我们的是街上的鱼料店，不是你啊。”
　　“街上的那个鱼料店是我开的。”
　　“啊——”
　　“事情弄清楚后乡里就拿我去处理，不但撤了我的职，还把我告上法庭，叫我赔偿网箱养鱼户们的损失。为了赔偿大家，我除了贷款就是四处借钱，现在我债台高筑，怕这辈子是还不了了。”
　　“现在村里还搞网箱养鱼吗？”
　　“上面是想让大家继续搞，可村民们不愿意。”
　　“为什么？”
　　“大家担心以后又有人搞鬼。”
　　“这倒也是。”
　　“乡里说既然不搞网箱养鱼了，那就把湖里的网箱全部拆掉，免得影响水上交通。你母亲就是因为去拆网箱才落水的。我真的对不起你母亲啊。”何世安露出悲痛的样子，要跪到地上向紫羽的母亲的遗像磕头。紫羽拦住何世安，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你不用再内疚了。何世安认为紫羽已经在心底里原谅了他，就踉踉跄跄地离开。
　　
　　二
　　
　　三天后，紫羽乘坐中巴车到市里，在市汽车站外头搭卧铺车前往暗魂岛。车子开动不久，售票员就叫紫羽买票。紫羽把钱递给售票员，售票员收下后走开。紫羽问售票员要票，售票员说我知道你给钱了就行，不用拿票。
　　两个小时后，售票员走到紫羽的座位旁边说：“请你买票。”
　　“我已经买过票了。”紫羽抬头。
　　“那你的票呢？”
　　“你说不用给我票。”
　　“没有票就说明你还没买。”
　　“我真的买过票了。”
　　“那你的票呢？”
　　“你不是还没给我的吗。”
　　“哪有收钱不给票的，肯定是你还没买。”
　　“我的确买过票了。
　　“少啰嗦，你要么买票，要么下车！”
　　“你这不是勒索吗？”
　　“坐车不买票，你想耍赖是不是？”
　　“耍赖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啪！”售票员出手打紫羽的脸。紫羽忍无可忍，从座位上起来，把售票员推倒在车内的过道上。
　　“敢在我们的车上撒野，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坐在司机后面的光头汉从座椅下抽出一根钢管，气势汹汹地向紫羽走来。
　　“大家有话好好说，不要把事情闹大。”乘客们说。
　　“你到底买不买票？”光头汉走到紫羽的旁边，用钢管拍打紫羽的肩膀。紫羽冷静地看着光头汉说：“我已经买过票。”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光头汉把紫羽推到座位上，举起钢管要向紫羽的头上打去。紫羽迅速起脚往光头汉的裤裆里踢。光头汉惊叫了一声，把钢管丢到旁边，用手捂住裤裆。
　　“哈哈哈……”车上的乘客们大笑起来。
　　“他妈的！”光头汉揉了揉裤裆，从腰里抽出一把尖刀，往紫羽的腹部捅去。紫羽急忙闪开，尖刀捅到座椅上。光头汉抽回尖刀，又准备朝紫羽的身上捅。紫羽估计自己招架不住，就打开车窗往外跳，跌落到路边的杂草丛里。
　　阳光照耀着大地，杂草的影子在紫羽的身上慢慢地移动。
　　几个小时后，一个放牛娃来到紫羽的旁边，摇着紫羽的肩膀说：“姐姐你醒醒！”
　　“这……这是什么地方？”紫羽睁开眼睛。
　　“这里是向阳矿区，你没事吧？”
　　“我没事。”
　　“你为什么躺在这里？”
　　“哦，我路过这里，累了就休息一下。”紫羽从地上坐起来。
　　“你的后背流血！”
　　“不要紧，只是受了点伤。”紫羽把手伸进衣袋里摸来摸去。
　　“你在找什么？”放牛娃扯断旁边的几根野草。
　　“我……我的……”紫羽把手抽出衣袋。
　　“来，我帮你止血。”放牛娃把野草摁到紫羽后背的伤口上。很快，紫羽后背的伤口停止流血。
　　“小弟弟，谢谢你。”紫羽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放牛娃。
　　“姐姐，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那边一下，很快就回来。”放牛娃说完就朝远处的牛群跑去。紫羽眺望天边，看到红红的夕阳准备下山。随后，她从地上站起来，跛着脚往矿区的深处走去。
　　天快要黑时，紫羽经过一个矿井旁边，跟正在挖矿的工人们要点水喝。矿井的老板杨大彪看到紫羽失魂落魂的样子，就问紫羽发生了什么事。紫羽把自己的遭遇告诉杨大彪。杨大彪觉得紫羽可怜，就安排紫羽晚上在他的工地里食宿。
　　
　　三
　　
　　清晨，云雾笼罩着荒凉的矿区。紫羽走出工篷，看到许多人在矿井口忙碌着。她琢磨了一下，朝矿井口走去。杨大彪迎面而来，把她拦住，说矿井口太危险了，你不要靠近。
　　“他们在做什么？”紫羽问。
　　“在扛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