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  孤独症  薛晓路  中国大陆

　　照相师：不是，劳驾那位，看这！
　　王心诚发现儿子还歪着头对自己以那个奇怪的笑容看着自己，赶紧把儿子脸扭向镜头。
　　照相师：好，好，保持住，别动……，好……
　　闪光灯一闪，父子俩定格，大福没笑，歪着头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镜头，王心诚笑着，但笑容并不自然。
　　
　　7、王家 夜内
　　一把剪子剪照片，父子俩的合影在王心诚的剪刀下变得比原来小了一些。
　　王心诚（OS）：哎，这就合适了……
　　一间简单、简朴的房子，但是非常整齐干净，所有的家具都是必不可少的。唯一的装饰品就是一些旧照片，最醒目的是一张有点发黄的全家福照片，上面是王心诚和婴儿时候的大福，还有序幕里那个美丽的女人。还有一些照片是大福一个人在海边或游泳的。
　　大福在父亲身边看着，父亲把照片剪好，嵌进一个黑盒子前的方框里。
　　父子俩还穿着照相的整齐衣服。
　　王心诚做完了，满意地左右端详，这时我们看清了，那个黑盒子是个骨灰盒。
　　王心诚对大福：大福，这是咱爷俩的新家，明儿咱就搬新家住去，咱俩还住一块，好不好？
　　大福机械地回答：好。
　　王心诚笑了，胡噜胡噜大福的头：行了，睡觉去吧。
　　大福站起身，走到床边，开始脱衣服，正在使劲往下拽领带。
　　王心诚把骨灰盒端正地摆到桌子上，盖上黄绸子。回头看见大福在脱衣服，连忙：大福，今儿不脱衣服睡觉。
　　大福：脱。
　　王心诚：大福，明儿搬家咱穿新衣服，好不好？
　　大福：不好。
　　大福拽不下领带，突然发起脾气大叫起来：脱衣服！
　　王心诚赶紧过去给大福脱衣服：好好，脱衣服，脱衣服。
　　王心诚帮大福脱衣服，大福配合地把双手直直地举高，在脱的过程中，王心诚碰到了大福的身体，大福痒痒地缩起身体，笑起来。
　　王心诚顺势胳肢他，大福躲又笑着：扑嘘后脖子。
　　王心诚去胳肢他后脖子，大福开心地笑着。
　　父子俩笑闹在一起。
　　（隐黑）
　　
　　8、王家外 日外
　　（声音先入）
　　响亮的拍门声，还夹杂着一个妇女响亮的呼唤：老王，老王，王心诚……
　　中年妇女柴嫂使劲地拍着门，里面没有动静：王心诚，你单位电话！
　　她使劲推门，没有动静，她忽然闻到了什么，使劲抽着鼻子，随后更使劲地拍门，推门：老王，你开门，王心诚！
　　屋里没有动静，妇女蹲下，门下方有个供猫出入的方洞，此时棉门帘被掀开一半。妇女刚要看就被呛得使劲咳嗽，她捂着鼻子看进去，可以看到屋里王心诚和大福床下整齐的两双非常干净的新鞋和王心诚一条垂下的手臂。
　　妇女站起身使劲地撞门，终于门被撞开了，她一个趔趄撞了进去。
　　
　　9、王家内 日内
　　妇女撞进来，王家异常安静，只有一种危险的“丝丝”声弥漫在屋里。桌上那个骨灰盒被罩着一块黄色绸布，看不出是什么。
　　妇女被呛得咳嗽，两个单人床上熟睡的王心诚和大福没有一点反应。（王心诚穿着整齐的西服还带着领带）她捂着嘴迅速地跑进小厨房，煤气的开关开着，泻露的煤气把傍边一根灯绳吹得微微摇摆。
　　妇女赶紧关上煤气，打开屋里所有的窗子，但还是被呛得不停咳嗽。
　　妇女推拉王心诚和大福：老王，老王，大福，大福……
　　两人都没有反应。
　　妇女跑进厨房端着一盆水快步出来，一下子浇在王心诚的头上，王心诚有了轻微的呻吟。
　　妇女扔下盆，架着王心诚的两个胳膊把他死命拖下床，拖着他到了门口，把他的头架在门槛上冲着外面，又回去拖大福。
　　妇女在拖大福的过程中，王心诚开始咳嗽起来，他睁开眼睛，却一脸迷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他糊涂地微微抬头，看见了妇女正拖着大福出来，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变了调的大叫：大福！
　　他挣扎想起来，却没有力气，此时妇女已经把大福也拖到了门口，象对王心诚一样，把他的头拉到屋外。
　　王心诚挣扎靠过来，叫着：大福，大福！
　　妇女也叫，拍着他的脸：大福，大福，你醒醒！
　　大福象从睡梦中被硬生生弄醒一样，迷茫地睁开眼睛，看见他眼前的柴嫂和父亲的脸，突然绽开一个特别甜蜜的笑容：我睡醒了。
　　王心诚表情复杂。
　　
　　10、王家内 日内
　　柴嫂利落地把自己浇湿的床单等扯下来，背景处王心诚穿着精湿的西服把黄布遮盖的骨灰盒藏进柜子里。
　　柴嫂抱着撤下来的湿床单突然转身，担忧地问王心诚：你跟我说，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心诚吓了一跳，赶紧关上柜门转过身挡在门边：没，没，我就是找件衣服换。
　　柴嫂看着两手空空的王心诚，王心诚心虚地拉开一点点柜门，背对着柜子，伸手进去随意拉出一件毛衣来：你回去吧，柴嫂。我下班自己洗就行。 我这就带大福上单位了。
　　柴嫂看看王心诚，突然放下手里的湿床单等，走过去就帮王心诚脱湿西服。
　　王心诚赶紧拒绝：我自己来，自己来。
　　说着赶紧脱湿衣服，从衣柜的镜子里可以看到大福自顾高兴地指点着什么，然后拿起桌上的一袋打开的薯片吃起来。
　　王心诚拽下领带，脱湿衣服，柴嫂一直看着他。
　　王心诚尴尬地找话：真谢谢你了，亏了你来，要不我们爷俩还不定怎么着了呢！……昨晚上多喝了两口，结果也不怎么就忘关煤气了。
　　柴嫂不相信地看着王心诚：你就穿这睡觉？！
　　王心诚：……哦，今天单位来大老板，老唐说让我们都穿精神点。是单位来电话催我去灌水，是不是？
　　柴嫂点头。
　　王心诚：就是吗。
　　王心诚转过身，脱光上衣，套上毛衣。
　　柴嫂：就算单位有事，也不能穿西服打领带睡觉呀！
　　王心诚犹豫一下，讪笑着转过身：……这衣服平时我也没机会穿，昨晚上说穿上试试看合身不，结果穿上照镜子觉（JIAO）着自己挺好看的，就没舍得脱。……嘿，我这不是穷酸装相吗。
　　柴嫂听了这话，一直严肃的神情终于微微放松下来，低头拾起王心诚换下的衣服：你要谢，得谢你们家原来那只猫，要不是你门上给它留的这个洞，你们爷俩早就完了！
　　王心诚赶紧：是，是。
　　看着柴嫂不再怀疑有它，王心诚轻轻出了口气。
　　
　　11、海洋馆海豹表演池 日内
　　巨大的水流流淌着，灌进海豹表演池。王心诚蹲在旁边耐心等待着。
　　
　　12、海洋馆走廊 日内
　　与众不同的人多，众人参观着仿真大海里的游鱼。不少是组织来的学生，兴奋地看真人喂鱼。
　　
　　13、海洋馆某处 日内
　　王心诚和大福坐在海豹表演池边的一个角落里，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海豹表演和对面几乎坐满的观众席。
　　海豹表演正在进行，观众反应热烈，尤其是孩子们兴奋地拍手叫喊。
　　座位席中间醒目的位置老唐陪着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观看，不时介绍指点着什么。老板频频点头。
　　大福也高兴地看着水里海豹的精彩表演：想游泳。
　　王心诚耐心地：今天不游，今天人多，不能游。
　　大福：想游。
　　王心诚：明天游，明天咱多游俩小时好不好。
　　大福：不好。
　　王心诚：听话，大福。大福最懂事了。今天这有表演，水里有海豹，不能游，知道不？
　　大福：知道。……想游泳，一起游。
　　王心诚笑了：那可不行。这样，晚上爸给你炒三个鸡蛋，好不好？
　　大福想了一下：好。
　　王心诚点点头，两人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下面的热闹。
　　
　　14、王家巷子 夜外
　　已是黄昏，一排平房户户透出昏黄的灯光。
　　王心诚和大福走进巷子，走向柴嫂的小卖店。
　　
　　15、柴嫂小卖店 夜外
　　这是一个售货亭式的的小卖店，门口醒目地挂着公用电话的牌子，搁板上摆着两部破旧的红色电话机。
　　柴嫂正背对着门忙活着摆货，王心诚和大福进来：柴嫂……
　　柴嫂回过头。
　　王心诚：买5个鸡蛋。
　　柴嫂拿塑料袋装了5个鸡蛋：买还不买一斤，这也就够吃一顿的。
　　王心诚：吃完再买，吃完再买。
　　柴嫂把塑料袋递给王心诚，又从冰柜里拿出一根冰棍给大福：拿着，大福。
　　大福接过冰棍，打开吃。
　　王心诚掏钱，柴嫂：行了，拿着吧，往后一块算。
　　王心诚笑笑，没说什么，但还是掏出2块钱给柴嫂放在了柜台上。
　　王心诚欲带大福离开，柴嫂叫住他：等等……
　　王心诚站下，柴嫂从柜台下拿出洗好叠好的床单衣服等，交给王心诚：今天晚上小心点，别又忘了关煤气。
　　王心诚接过衣服：不会，不会。
　　王心诚带大福出小卖店，后面柴嫂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有什么难事说一声儿，大伙
　　帮衬一下就过去了。
　　王心诚愣了一下，客气地回身：没有，没有。回见。
　　王心诚他们出去了，柴嫂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们爷俩的背影。
　　
　　16、王家厨房 夜内
　　鸡蛋被磕在碗里，王心诚边磕鸡蛋边叫：大福，大福。来，帮爸包几瓣蒜。
　　大福蹭进厨房，也不说话从菜筐里拿出半头蒜。
　　王心诚熟练利落地打鸡蛋，一会儿大福包完了，灶台上摆着五瓣蒜，以一种同样的角度和距离摆得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