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  孤独症  薛晓路  中国大陆

　　大福看也不再看蒜要出厨房，王心诚看儿子一眼，突然放下手里的筷子，伸手把两粒蒜摆乱。
　　大福停了一下，似乎父亲这个举动让他意外，但他也并不看父亲，随即他回来伸一只手也不看蒜把蒜又重新摆好。
　　父亲戏谑地看大福一眼，再把蒜弄乱，大福也不看蒜也不看父亲再次伸手把蒜摆好。
　　父亲看他笑，再次把蒜弄乱，大福再次把蒜摆好。
　　父亲再次弄乱，大福再次摆好。
　　父亲再伸手弄乱，突然大福生气地大叫了一声。
　　父亲一下子笑了，不再开玩笑：好，好，不动了，不动了，爸逗你玩呢！瞧你个狗脾气。
　　大福一点也不理会开玩笑逗着玩的意思，只是认真地把蒜摆好。
　　王心诚笑看着儿子认真的背影。
　　
　　17、王家 夜内
　　王心诚端着炒鸡蛋和两盘鸡蛋炒饭出来，招呼：来，吃饭了，儿子……
　　他看到大福自己换上了那身整齐的西服坐在桌前。
　　王心诚意外：你怎么穿这身？
　　大福：搬新家，穿新衣服。
　　王心诚一下子心情沉重下来，在儿子对面坐下，看着大福：你不是想游泳吗？等明儿你游痛快了，咱再搬。人家说了，最开心的时候搬家，搬家以后就能住到一个特别好的地方去。你说好不好？
　　大福停顿了一会：好。
　　说完就自己拿过饭碗开始埋头吃饭。
　　王心诚看看儿子，欠身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上半杯。
　　
　　18、海洋馆 日内
　　王心诚认真擦地，傍边海豹表演池里只有大福一人开心地游着，海豹表演用的花球和花圈漂浮在水面上，大福不时象海豹一样，突然从下面顶一下球或是从圈中钻出脑袋。
　　一人喊：老王，老王，过来换个灯。
　　王心诚抬头答应：哎，就去。
　　
　　19、海豹表演池上观众席 日内
　　王心诚一手拿着一根长灯管一手扶着梯子往上爬。
　　他站在梯子顶上伸手卸灯管。
　　突然嘶拉一个电火花，打得王心诚赶紧缩回手来使劲吹着。
　　这时他看到了水里兴奋的大福，他又抬头看看灯管，黑黑的电源口牵引着他的目光。
　　王心诚站在梯子上琢磨着什么。
　　
　　20、海洋馆淋浴间 日内
　　王心诚洗澡，喂食员小张进来，打开王心诚旁边的淋浴喷头。
　　小张：怎么就你一个，儿子呢？
　　王心诚：他游泳呢。
　　小张：那他今儿可游得不短，得快5个小时了吧。
　　王心诚：差不多。
　　小张：这点你们家大福可比你强多了，你是旱鸭子，大福在水里真跟条鱼似的，我看游泳运动员也未必有他水性好。
　　王心诚得意地笑笑：他可不就是个鱼，我总寻思他是投胎投错了，你说鱼到了人世上他能不孤独症吗。
　　小张笑了，没说什么。
　　王心诚冲完，关上淋浴喷头：，走了……
　　小张：哎。回见。
　　到门口，王心诚突然站住，对小张：你听没听说过，说人要是死的时候特别开心，来世投胎就能到个好人家，健康富贵样样都有。
　　小张满头的肥皂，满脸的疑惑看着王心诚，一时没明白他这没有上下文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心诚看小张一脸不解的样子，也没解释，冲他笑笑出去了：走了……
　　
　　21、海洋馆 傍晚内
　　王心诚穿着齐整地走在走廊上，显得十分平静。
　　来到一处门前，停下敲门。
　　老唐（OS）：进来。
　　
　　22、老唐办公室 傍晚内
　　王心诚进来首先给老唐深深鞠了一躬。
　　老唐吓了一跳：怎么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心诚客气地：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来说，这么多年您对我们爷俩的好，我们心里都装着呢……我就求您一个事，我们爷俩往后要是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您一定多担待。我不是冲着您，也不是冲着咱海洋馆，我就是为了大福。海洋馆是个好地方，您也是好人，老天爷有眼，以后肯定会让您顺顺当当的。
　　老唐被王心诚说得莫名其妙，起身：好好的，你说这些干吗？来，坐，坐……
　　王心诚客气地：不了，天不早了，我和大福得走了。您坐，坐，我走了。
　　王心诚客气地点头告辞，关上了房门。
　　
　　23、海洋馆海豹池边 傍晚内
　　一只手把一个电源插头坚定地插进了墙上的插座内。
　　空荡荡的海洋馆，王心诚拿着一个电线很长的多项插座，边放线边来到了海豹池边。
　　海豹池内，彩球和彩圈静悄悄地漂浮在水面上。
　　透过水，可以看到大福面朝下安静地漂浮在离池边较远的水中。
　　王心诚边放线边随意地招呼：大福，大福……
　　大福没有反应。
　　王心诚开始没有太在意，继续把线绕开，一直延续到池边。
　　王心诚把插座放在池边，蹲下来，伸手摸摸水，此时他可以看到池子那边水下安静一动不动的大福了。
　　王心诚依旧没在意：大福，快出来吧。差不多了……
　　说着，王心诚把插板放在池边，自己试探着也下到水里，水不太深，只到他的腰部。
　　王心诚还是有些紧张，一手紧紧扶着池边，一手把岸上的那个插座板又往池边拉了拉，拿在手里。
　　似乎一切都准备好了，王心诚此时转过脸开始认真地叫大福：大福，你快出来，到爸身边来……
　　大福没有反应。
　　王心诚稍微离开一点池边，用拿插座板的手紧扣着岸边，用另一只手使劲搅和搅和水：大福，听到没有，爸叫你呢！
　　他看过去，大福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王心诚大声地：王大福，你再不理我，我生气了啊！
　　大福没有动静。
　　王心诚这时真的有点紧张了，他一手扶着池沿一边拉着那个插座板向大福那边走：大福，大福，爸真生气了啊。爸自己走，不要你了啊！
　　大福没有动静。
　　王心诚的下水引起水流的运动，漂浮在水面上那个彩球此时慢慢地漂浮到大福身边，球碰到了大福的头，但是大福还是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水中，球不时轻轻撞着他的头。
　　王心诚这时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有些变了调的：大福，大福！
　　大福一动不动。
　　王心诚此时再也顾不上插线板，他扔下插线板，开始往水里面走，边走边叫：大福，大福！
　　水越来越深，王心诚根本顾不上。
　　王心诚走过去，一下子水没过了头顶。
　　王心诚在水下扑腾着，但还是往大福那边努力，他的头不时能伸出水面，焦急地大叫：大福，大福！！
　　大福一动不动。
　　王心诚不顾性命般地往大福那边挣扎，满脸的恐惧：大福，大……
　　王心诚沉入水中呛了水，但他根本顾不上自己，边咳嗽边大叫：大福，大福！
　　王心诚挣命一样地向儿子靠近，池里水花四溅。
　　终于王心诚靠近了儿子，几乎可以伸手抓住大福了：大福，爸来了，爸救你！大福……
　　就在王心诚伸手能够到大福的时候，大福突然从水中一跃而出，满脸的兴奋得意冲父亲笑着，似乎对自己这个玩笑得意万分，大叫着：逗你玩！
　　王心诚不知脸上是惊是喜，也不知是水是泪。
　　他不再顾大福，扑腾到到池边，一手抓住了池沿，然后看着大福在水里兴奋得意地乱跳，突然失声痛哭：你个混蛋，你逗我，你敢逗我！……
　　
　　24、王家 日内 / 外
　　王心诚和大福又都是那身西服的体面打扮。
　　王心诚把那半瓶白酒倒进水池子，把几个空了的白酒瓶子和7、8个啤酒都装进网兜里，又拿起一个装好的饭盒，招呼大福：大福，咱走了。
　　大福已经站在门口，边莫名地指点晃悠着，听父亲的话，立刻往屋外走去。
　　王心诚跟着出来，叫住大福：回来大福。
　　大福走回来，站在父亲身边。
　　王心诚：记住，出门后要锁门。
　　大福无意识地重复：锁门。
　　王心诚：对，锁门。给，这是钥匙，这是锁……来……
　　王心诚拿过大福的手，把着他的手把锁挂到吊环上，锁上，拔下钥匙。
　　王心诚：锁完了，钥匙放哪儿？
　　大福重复：钥匙放哪儿？
　　王心诚：钥匙放在兜里……
　　说着他把钥匙放进大福的兜里：放好，不能丢了，知道吗？
　　大福重复：知道吗？
　　王心诚扳过大福的脸，和他眼睛对着眼睛，大福看一眼赶紧躲避开眼神的接触。
　　王心诚：看着我，大福。离开家要锁门，锁完以后把钥匙放在兜里，不能丢。记住吗？
　　大福回避着眼神的接触：记住。
　　王心诚点点头。
　　
　　25、柴嫂小店 日内
　　王心诚把所有那些瓶子放在柜台上。
　　柴嫂把啤酒瓶子放进箱子里：老规矩，6瓶5块。
　　说着又从箱子里拿出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