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仇家恨的故事

　　贺兰纠正拱着拳：“世兄，您回去吧？叨扰一天了，我要走了！”
　　郭旰笑容可掬地：“谢谢贤弟鼎力相助！”
　　贺兰纠正：“世兄言重了！咱俩谁跟谁呀？国家利益至上嘛。虽然我们挡不住朝廷今冬用兵黑水靺鞨，但我可以让幽州方面尽力向您提供给养的！”
　　郭旰抱着拳：“贤弟，那在下就拜托了！”
　　贺兰纠正站在随从牵过来的马匹前，摆着手：“哟哟哟，世兄，您还来这个？咱们弟兄不行这个！”他眸子一闪，重又走到郭旰面前，“世兄，我今天到贵营除了公事外，还有一事。”
　　郭旰：“哦，有事？”
　　贺兰纠正笑吟吟地：“我想见一个人！”
　　郭旰惊讶地：“哦，见谁？我这儿还有您贺兰兄要见的人！”
　　贺兰纠正：“李长吉！”
　　“什么？什么？”郭旰故作慌恐地，“啊？你一个堂堂的大唐帝国的平卢道的兵马节度使跑来见他一个吃闲饭的少年郎干什么？”
　　贺兰纠正笑容可掬地：“元帅麾下，不对吧？吃闲饭的人，您老兄说的倒轻巧，您军中会养吃闲饭的人？呵呵呵，他可是胸藏雄兵，腹埋战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小诸葛呀！这样的人材，在下可以拿一个幽州总兵的官位来交换他，怎么样？”
　　“哎呀，您这是什么话！”郭旰满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贤弟，您该不是来我这里挖人吧？不换！不换！我军中就他一个象样的人才，这平定黑水关那能少了他呀？”他笑嘻嘻地摆着手，“贤弟，对不住了，人您不能见？送客，送客！”
　　贺兰纠正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郭旰兄，小气鬼！谁要挖您的人？在下只是听说李贺是晋肃公的儿子；而晋肃公又和家父叵有渊源。在下听说这李长吉小世弟七岁能作诗，而且名动京城，深得韩愈、皇甫湜等人的青睐。而在下平时也爱这一口。这不是听说，他人在您这儿，慕名而来拜访一下，谁说要来挖您的人了？”
　　郭旰笑着：“呵呵，呵呵，这还差不多？哎呀，贤弟，真是不巧！他人和犬子郭闯、郭勇一行先期到渤海郡那儿去踩点看地形了。”
　　贺兰纠正：“什么时候回来？”
　　郭旰：“哟，这跨州离府的，那可说不准？”
　　贺兰纠正嘿嘿笑着：“郭元帅，没关系，我等着！在下还会再来的！”
　　郭旰“哎？哎？贤弟，那拜托的给养之事？”
　　贺兰纠正骑在战马上回首幽默地：“郭世兄！那个事再说吧，再说吧！”拨马而走…
　　郭旰张着两手：“哎哎？哎哎？您可不要忘了！”他又看着满脸狐疑的部将嘿嘿笑着，“江山社稷之事，他不敢忘！”
　　
　　8，幽州行营，日，内。
　　郭旰伏案读着兵书…
　　画外音：“‘乘隙插足，扼其主机，渐之进也。’…”
　　一裨将进帐禀报：“启禀元帅！接幽州府报，钦差右宰相杜黄裳大人一行前来巡视我行辕！”
　　郭旰合上书本，慌忙站起来：“谁？钦差杜黄裳大人！快迎，快迎！”
　　
　　9，幽州行营外官道边，日，外。
　　天空飘着雪花…
　　郭旰带着众将士在候迎着。
　　一辆豪华的马车由远而近…
　　郭旰等人迎了上去。
　　钦差、右宰相杜黄裳款款地下了马车，他在环视着。
　　郭旰笑容可掬地上前施礼：“哎呀，哎呀！相国大人，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您大驾光临，我行营内外蓬荜生辉！”
　　杜黄裳含着笑还礼：“郭元帅您太客气啦！您我都是皇上左膀右臂，何必见外？呵呵呵，元帅在外征战劳苦功高，在下只是替皇上走这一遭，您等为大唐帝国立下的赫赫功勋，兄弟定当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众将佐向杜黄裳一行行着礼…
　　郭旰伸着双臂迎客：“快请！快请！快上请！相国大人，您一路鞍马劳顿，不远千山万里代表皇上来看望我等三军将士，郭旰谨代表众将士万分感谢皇上之恩，相国大人之恩！快上请！”
　　众人向营帐边走动着…
　　郭旰和杜黄裳并排走着。
　　杜黄裳：“郭元帅，您带着大唐子弟兵就是在这艰苦条件下为国征战呀？唉，就是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为大唐靖边安国，可是还有人，还有谗臣贼子竟然在皇上面前，言说郭元帅征战失利，损兵折将。哼，真是岂有此理？”
　　郭旰躬身：“还望相国大人在皇上面前，替下官多多美言！”
　　“皇上也半信半疑，这不派兄弟前来了吗？”杜黄裳拍了拍郭旰的肩膀笑着，“郭元帅但请放心！我和汾阳王爷是什么关系呀？呵呵呵，兄弟岂能见人辱老王爷和足下对大唐帝国忠心耿耿的英名而不顾？兄弟一定要扫除朝廷的阴霾，在皇上、朝廷面前还郭旰世兄的清白。”
　　郭旰眼含热泪：“相国大人！那郭旰和数十万将士的征战荣辱之事就拜托大人了！”
　　杜黄裳挥着手：“哎？哎？郭元帅言重了！有关大唐帝国荣枯之事，就是黄裳的份内之事。元帅何出此言啊？”
　　
　　10，幽州行营，日，内。
　　郭旰等众将跪在香案边的地上…
　　杜黄裳站在上首，开读诏敕：“…制曰：‘舜有天下，举皋陶而五湖四海镇服；汤有天下，举伊尹而万民皆安。朕自即位以来，任贤之心，求才若渴，夙夜磨怠。朕自委郭旰卿等众将，应天靖边，乘义全忠。先克吐蕃，后剿回鹘，如斯大才，未易轻任。…’”
　　郭旰等众将俯首恭听…
　　画外音：“‘…今为边陲黑水靺鞨在渤海郡黑水府匪患滋事，逆虏犯边，杀我大唐朝廷命官，驱我大唐靖边之军。昭昭之罪，人神共怒。前番爱卿挥麾北进，以建奇功；朕深感欣慰。近日风闻，卿等将士停滞幽州，畏敌不前，坐失良机。朕和诸位大臣深感忧虑。今特遣右宰相杜黄裳前去抚慰，望诸位爱卿见到制示，就统所部兵马，克日兴师，直抵贼巢，伐罪吊民，扫清边界…’”
　　杜黄裳：“‘…所过府道，另敕应付钱粮。如有随处官吏人等，不遵将令者，悉
　　从便益处洽。特兹制示，想宜知悉。钦此！’”
　　郭旰等众将伏地山呼：“我皇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11，幽州行营内室，夜，内。
　　郭旰等众将相陪钦差杜黄裳一行席而进餐…
　　郭旰举着酒觥：“相国大人请！诸位大人请！”
　　杜黄裳举着酒觥：“郭元帅请！各位将军请！”
　　郭旰和杜黄裳的酒觥碰在一起…
　　众人喧哗着，吃喝着…
　　郭旰谦逊着：“杜相，我这儿的条件您老人家都看见了？这里比不得京城长安，您老得多多包涵呀！哈哈，哈哈。”
　　“好说！好说！”杜黄裳笑吟吟地，“郭元帅，哎？这皇命难违呀！您看？您看！元帅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急行军，幽州的气候尚且如此，那东北渤海郡的冬天就更难行军打仗了？而我却拿着皇上的密令来逼元帅动身，真是乘人之危，汗颜啊！汗颜啊！唉，可兄弟也是迫不得已呀！”
　　郭旰苦笑着：“相国大人言重了！您我都是朝廷命官，何谈身家性命？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啊！哎？杜大人，下官只是有点不明白，现在是隆冬季节，这时候可不是用兵之时，那朝廷何故急着要发兵啊？”
　　杜黄裳喝下酒觥里的残酒，叹了一口气：“郭元帅，您是朝中人岂有不知朝廷之事？那皇帝小儿只会炼丹成仙，他懂什么兵书战策？他知道何时可用兵？何时不可用兵？他听信谗言了！告诉您元帅？这都是那李吉甫的脏死鬼主意。”
　　郭旰脸颊蓦然变色，他沉默了一会儿：“哦，竟有这等事？”
　　杜黄裳有些醉意地左右看看，低声笑着：“郭元帅，您得罪了李吉甫了。您老兄忘了他的儿子李阴险是死在您的手里？他呀是对您恨之入骨，经常在皇上面前弹劾，说您在这北地畏惧不前、损兵折将。兄弟就是为此而来啊？”
　　郭旰正色地：“李阴险之死，那完全是为了国家利益，！我个人并无和他有丝毫恩仇掺杂在内。”
　　杜黄裳剔着牙：“问题是人死在您郭元帅的手里，人家可不那样想啊？”
　　郭旰：“杜大人！杀他儿子那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当时形势严峻，仆固怀恩要和下官鱼死网破，下官为了收复所有逆胡兵马和失地，就答应了仆固怀恩的条件，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好啊？哦，是怀恩出卖了我？”
　　杜黄裳：“那倒不是！仆固怀恩是条汉子。临上万年菜市口，他还在维护您的声誉，说您是大唐的功臣。”
　　郭旰叹了一口气：“怀恩是一条真汉子，只愿他上错了船，咎由自取。”他转向杜黄裳，“杜大人，下官杀李阴险，虽然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但是这于国于民都是有利的。我个人并没有和他李吉甫有什么个隔壑，不存在公报私仇。这完全都是为了大唐帝国的利益，苍天可鉴！他李吉甫身为宰相，不该仇恨我郭旰呀？”
　　杜黄裳拍拍郭旰笑着：“老弟呀！奸臣就是奸臣，您和他说良心话能行吗？可他李吉甫把这笔帐生生地记在了您老兄的头上了！更可恨的是，人言可危，三人成虎。朝内那一帮子奸臣象跟屁虫似地跟在李吉甫的屁股后面嗡嗡地，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这时候的李吉甫是皇上的红人，连兄弟也很难左右他。”
　　郭旰站起身双手用力一掀酒案…
　　[特写] 酒案旋转着应声翻倒在地，酒菜遍地…
　　众人惊呆了。
　　郭旰酒醉地指着杜黄裳：“杜相国！您回去告诉皇上和朝内那一帮庸臣，就说这仗没法打了？我郭老旰在前方忠心可鉴，可他皇上凭啥听信李吉甫在后面嚼舌头、放冷箭！杜大人，还有诸位大人都说说这个理？我郭旰领着弟兄们打吐蕃、平回纥，死伤了多少将士弟兄！啊，他皇上，他朝廷！他们一兵一卒都不补，现在却让您相国大人拿着一纸密令来勒令我？咹？”他摇着头咬着牙，“您说现在这幽州地面就冻成这样，那东北全境还不滴水成冰？这让我怎样用兵！将来如果出师不利，损兵折将，这罪咎归谁负？到时候大家都一推六二五，上菜市口的是我郭旰，落千古骂名的，还是我郭旰！”
　　杜黄裳苦笑着看着郭旰，觊觎的眼神。
　　郭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嘟囔着：“杜大人，您老人家回去告诉皇上？就说我郭老旰这个元帅头衔不要了，谁愿意来干就来干，反正我不干了…”
　　杜黄裳一拍大腿：“还反了你郭老旰？你想临阵脱逃吗？”
　　郭旰委屈地抽泣起来：“杜大人，朝廷给了我这个送死的官衔，您大人又来赶鸭子上架？反正这活我是没法干了。谁爱干就干…”
　　“您这不是屁话吗？”杜黄裳左右为难地陪着笑脸，“郭旰兄，难就难在这里？在长安时，我就不愿来充这皇差，可皇上再三要我受命，说咱俩人有交情合得来。没办法，皇命难违！这不是让兄弟来得罪您郭旰兄吗？哈哈，哈哈。”
　　郭旰抹了一把泪花：“杜大人，下官不是冲着您来的，我知道您的难处。”
　　
　　12，幽州行营寝室，夜，内。
　　郭旰和杜黄裳并榻半躺着，他仍然气愤难消的模样。
　　“元帅大人！我劝您还是消消气吧？”杜黄裳叹了一口气，“唉，我虽然是朝中领头的内臣，岂有不知您这外臣的苦衷！可朝廷就是朝廷，皇上就是皇上！他让兄弟拿一纸空文来您这里，他又不拨一兵一马，给养又是经常跟不上，让您老兄怎么用兵？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刚才是喝了点酒，又气愤不过，说了点不该说的话，但那也是实情！可话说回来，咱们穿戴着朝廷的这身皮，你就得为皇上哼哼？朝廷是个风云突变、是非不分的地方，有多少只眼睛在盯着您呢？咱不能让老令公和老兄的一世威名丢在这里？”
　　郭旰的眼睛里闪着泪光，看着杜黄裳。
　　杜黄裳：“就是再苦再难也要扛下来！这时候撂挑子，人家巴不得您这样呢？可咱老脸往哪儿搁！听兄弟话，您还是起兵吧？老在这幽州也不是个办法。您要这样？那是公然对抗圣旨，兄弟回去也不好交差是吧？您也休想安生！咱不能让人授之以柄？依我看，您就进军东北，能打则打，不能打，咱就明年开春再说。这样皇上、朝廷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兄弟回去自然在皇上面前替您斡旋，尽量不出岔子。老世兄，您看呢？这是我最后的意见！”
　　郭旰盯着军帐默默不语。良久叹了一口气，回头：“相国大人，您老人家既然这样说，下官还敢说什么？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刚才掀酒案，也多请包涵。”
　　“我明白个中之理，您老兄是在故意掩人耳目。”杜黄裳打着哈欠，“我知道您军中诸多难处，我等您！您好好想吧！哎呀，困了？我明天到贺兰纠正那里还有些公事要办。”
　　
　　13，某雪山林间，日，外。
　　大雪纷飞。
　　一辆独辕马车由远而近地驶来。
　　李贺、郭闯、郭勇一行衣着胡人客商服饰跟在车后，嘴里、鼻里喷出一缕缕热气…
　　马车夫甩着马鞭，驱赶着艰难而行的辕马向前行走着…
　　郭勇从腰际解下一个酒葫芦：“掌柜的，哎？来，闹一口！”
　　李贺摇着手：“谢了！你们喝，你们喝。”
　　郭闯一把夺过酒葫芦：“小世叔，您还客气啥呀？天气冷，喝点挡挡寒！”他把酒葫芦撂给了李贺。
　　李贺轻灵地接过了酒葫芦，喝下了两口；急剧地咳嗽着递给了两兄弟，摆了摆手。
　　两兄弟一边走着，一边打诨喝酒。
　　郭勇扛了李贺一膀子，打趣地：“掌柜的，嘿嘿，我咋看您都不象商人打扮？”
　　李贺抿嘴乐着：“那你说我象什么？”
　　郭闯左右看看，喷着酒气：“我看倒有几分象胡子！我呀咋看咱们都象胡子？”
　　李贺吃惊地：“象胡子？这不会吧！二位老大，嘿嘿，你们真有意思。”
　　郭勇笑着拍手：“掌柜的！没错，没错！看看您那通眉大鼻子，那连着的眉毛黑森森的，多瘮人？嘿哟，活脱脱的一个小胡子！”
　　李贺神色大变：“啊！那有你们的说法？”
　　马车迎着风雪走过了一道道山坳，一道道丛林…
　　郭闯笑着：“掌柜的，您虽然是个大小孩，可见识不一般。您装什么象什么，干什么象什么！这次在黑水关佯装生意人，要不是您？咱们险些被识破身份。”
　　李贺调侃着：“那在下不象胡子啦？”
　　郭闯幽默地：“象，特象！我就是看您掌柜的特象胡子。”
　　“瞎掰什么？人家脸上也没刻字呀！”郭勇白了郭闯一眼，“老大，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掌柜的那叫学识，卖什么，就吆喝什么！”
　　李贺得意地：“嘿嘿，‘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次咱们的生意了结了，等回到长安城，我领你们到集贤院去，换换大脑。咱也做个读书郎？”
　　郭闯笑着：“到了京城呀，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大爷我也要混到曲江池吃皇帝的酒筵。”
　　郭勇叱了哥哥一眼：“就你那大脑？拉倒吧！哈哈，我还差不多？是不是呀掌柜的！”
　　李贺戏笑着：“你们两位要是跟在下学习诗书文章，嘿嘿，十天让你们成诗人！”
　　郭闯打着精神：“哈哈，哈哈，掌柜的这话我信，跟着天才读书，我们能不成诗人吗？”
　　马车在上坡路爬行着…
　　“沙盘”透出车棚帘布，慢慢地向后倾斜着，要翻下去的样子。
　　李贺惊呼着：“哎呀，我的‘沙盘’！我的‘沙盘’快要掉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