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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回复现实］
　　周结巴：是我一时火起，搧…搧了他一巴掌，因为众人拦…拦…拦住，才没綑人，只撮…撮…撮走了他家一百斤谷。为这事我作过检讨，还被…被…被书记、乡长批…批…批…秕评了好几回哩……。
　　苟书记：（从旁证实）是这样的，王铁嘴蛮不讲理是事实，周乡长打了他是事实，周乡长挨了批评也是事实。
　　古仕民：周乡长，我提了你痛处，莫在意呀！现在我算明白了，王铁嘴为么事要写那样的对联了。
　　△说完古便退出周的寝室。
　　场：12
　　时：同日上午
　　景：王刘杨畈、有关干部、群众家
　　△古仕民到有关干部、群众家里进行一天的走访调查……。
　　场： 13
　　景：乡政府古的寝室
　　时：次日早上
　　人：古仕民、王铁嘴
　　△王铁嘴进门递上材料纸书写工整的“检讨书”。古请他坐下――
　　古仕民：检举材料我想与你逐一核对，你要如实告诉我，干部大吃大喝有多少次？每次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有哪些人参加？其中每次有多少菜？喝了几瓶么酒？一桌共值多少钱？又是怎样入的账？你证据确凿吗？
　　△王一听傻了，张口结舌――
　　王铁嘴：我…我……我这材料内容，都是听说的，您问得这细，我可答不上来。
　　古仕民：再就是干部私分无息救灾贷款和救济款的问题，具体牵涉哪几个人？各分了多少？你又是咋发现的？
　　王铁嘴：这也是我听说的，不过我认为，魏支书做红砖瓦房，买崭新“永久”自行车，如果不贪污，哪来的钱？而且，救济发放也不公平，救济我的不应只是那点粮食、那点钱啦！
　　古仕民：（严肃地）你可不能想当然，检举得有确凿证据！不过，我查了乡里发放救济的标准和名册，你在头号特困户之列，540斤粮食、80元钱――算最高的。那依你看，怎样才算发放公平？让你搬一座“山”回家？
　　王铁嘴：（看了名册大吃一惊）哦，那是我错怪了他们！
　　古仕民：我们这有证据，所以你说话要有证据，不能捕风捉影！
　　王铁嘴：（叹气）跟您实话实说，上次我老婆超生，干部上门找我，我本来准备去结扎，因为周结巴态度不好，我骂他一句，他就凶狠狠搧我一耳光，打得我火冒金星。尤其是他总到我村肥吃大喝，看见他我就恶心。所以我说的“言凶语凶怕狠欺善”、“大官小官贪官污吏”，指的就是这个周结巴和村干部。我心里不服，就是想告垮他们！
　　古仕民：你手中有他违纪确凿证据吗？光有气可不能立案。经我调查，周乡长打人已认识不对，当天就向组织主动检讨，领导也多次批评了他。再说，你不先骂他“差火”，岂有他动粗的事？如果换是你，堂堂乡长，被人当众辱骂，你动不动气？现在还纠缠他打你的事，你光彩吗？
　　王铁嘴：那是，那是！而且他违纪的确凿证据我倒真冇得。
　　古仕民：（严肃地）我准备请示党委成立专案组，专班调查此事。本案你是原告，涉及的村、乡干部是被告，如果调查情况属实，你对整顿党纪党风是立功表现；如果查证不实，你的行为将构成“诬陷罪”，要负法律责任。既然并非亲眼所见，是听说的，那你听谁说的？我好去找他们当面核对。
　　王铁嘴：（连连摇手）不用，不用！我写的都是道听途说，冇得真凭实据，别人也未必有。查证不实，我可负不起这个责，我现在不检举了！
　　古仕民：（安慰）那咋能行？是怕他们吧？你不用怕，只要属实，我们查账走访，通过党纪国法，一定能把那些脏官挖出来！
　　王铁嘴：不用，不用！谢谢您的好意，这不是好玩的，您把材料退给我，退给我吧！（向古打躬作揖）我保证今后再不瞎说乱讲了！
　　古仕民：既然连你原告都要撤诉，我尊重你，案可不立，材料也可退给你。但现在并非那简单。因为你已到处瞎说乱讲了，不光口头散布，还以对联形式公开张扬，搞得干群关系紧张，你说影响该咋收回吧？
　　△：见王默默无言，古趁热打铁说――
　　古仕民：你的检举，唯一有根据的是结扎。我去你湾调查过，你一对夫妇生了三儿一女，按‘一对夫妇生育一胎’政策，你老婆算不算超生？该不该结扎？你既不结扎，又赖着不罚，还辱骂干部，国策何以推行？干部何以服众？反在湾里口出臭言辱骂干部，到底哪个“言凶语凶、穷凶极恶”？你恶劣态度在先，周乡长能不恼火吗？你要将心比心啊！
　　王铁嘴：“将心比心”，这话倒也不假！
　　古仕民：上级拨来一批救济粮、款，是乡里根据受灾人口面积严重程度，发放到户的。给多给少，体现国家温暖。灾民都是千恩万谢，只有你嫌救济太少。我打个比方，假如你有个亲戚看你淹了水，好心好意、满头大汗老远给你送来50斤大米，你能责怪他：咋只送了这么点儿？
　　王铁嘴：（连忙回答）当然不会，感谢都来不及，咋会嫌少呢？
　　古仕民：更何况，你领的是最高份额，你还嫌少，你有良心吗？
　　王铁嘴：（羞愧地语塞）我…我…我……。
　　古仕民：你的心理状态失衡，看是不是这样――你嫌救济粮、款发放太少，而对干部不满；你因不肯让老婆结扎，干部撮你的谷充抵罚款而心痛；你辱骂干部，干部打人要抓你而恼火；于是你以道听途说攻击干部，用对联煽惑群众报复干部……。是这样想的吗？
　　王铁嘴：是，是！
　　古仕民：王为民啊，王为民，你还为民哩，到底为民还是为已呀？不过，你本心不坏，只是缺乏大是大非界限，把两类不同性质矛盾混为一谈——本来只打算写两副发泄对村、乡干部，新、老党员不满的对联，结果却被群众理解成了咒骂共产党、攻击政府的反动对联，你说是不是？
　　王铁嘴：（心服口服）您分析、批评得对，把我的心态猜准了。我确实爱党爱国的，完全冇得咒骂共产党、攻击政府的念头。为这事，我愿在全村干部党员会上检讨，保证以后吸取教训，多看报，多听广播，多学政策，遇事讲大是大非，帮助干部多作正面宣传，再也不搞那些精神污染了……。
　　场：14
　　时：翌日上午
　　景：王刘杨畈某农户门前。围观者渐近……。
　　人：王铁嘴、户主、围观群众
　　△：王铁嘴来到贴有“讲政策公事公办事事羊肠上云南，走后门小恩小惠条条大道上北京”对联的门前，准备动手去撕时，户主拉住阻止――
　　户主：不能撕，不能撕，就是你写的，也不能撕！
　　群众甲：（疑惑地）不准撕，难道你认为这对联好？
　　王铁嘴：（神情沮丧地）老哥，你这不是为难我么？乡里干部教育了我，我才醒悟，认识到这副对联政治立场有问题，我冇写好，不能让它继续谬误流传，你咋不准我撕呢？你帮帮忙，让我把它撕掉吧！
　　户主：我跟你相好，看你有墨水，请你写对子，冇想到，你竟写这样的对子糊弄我！我不识字，贴上去听别人念，讲给我听才晓得。搞得人家以为我对共产党有意见，你这不是害我吗？哪把我当了朋友啊？
　　王铁嘴：（哀求）是我不对，我现在知错改错还不行吗？
　　△：户主见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并大声――
　　户主：你不能这种改法！我过年贴春联，图的是一年吉利，你把它撕了，一个正月还没过完，门上就留个破相，我这一年哪来的吉利？
　　王铁嘴：老哥，你就别为难我了，那你说，我该咋办呢？
　　户主：我不为难你，为了吉利，已贴上去的不撕；为了给你改过机会，也为还我对共产党的清白，你就重写一副新的，可不能是乱七八糟的，内容要好的对子给我复盖上去。大家说好不好？（众皆欢呼“好”！）
　　户主：不过，这对子内容好坏，要先让我认可才能复盖上去。就这么办，你看行不行？
　　王铁嘴：（转为笑脸答应）行，行，我一定照你说的去办！
　　△：过了一会儿，王铁嘴从家里拿来新写的春联，还有不少人等在那儿，众人一看都说“好”。当新春联复盖上去后，有人大声念道：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没有小承包就没有大丰收
　　另有六个字的横批：政通人和年丰
　　户主：（高兴地赞成）这还差不多……。
　　场：15
　　时：当天午后
　　景：王铁嘴门前
　　△：人们发现他家的对联也换成了：
　　有利国家书常读
　　无益身心事不做
　　横批是：痛改前非
　　场：16
　　景：内魏支书家，连三间红墙平房，普通农家陈设
　　时：当晚
　　人：王铁嘴、魏支书
　　王铁嘴：（在门外喊）魏书记在家吗？
　　△：60多岁的魏，惊讶、不冷不热地――
　　魏支书：哟，是王为民？稀客啊！你找我？有事吗？
　　△：王从上衣口袋搜出一迭材料，满脸诚恳地――
　　王铁嘴：魏书记，我想找你谈谈心。这是我写的“检讨悔过书”，你先看看写得行不行，不行你就指出来，我再重写。
　　魏支书：（迟疑地）你还检讨？悔过？冇搞错吧？
　　王铁嘴：（坦诚地）社会在进步，人也要进步。做人要讲良心，不能睁眼说瞎话。过去有些事，我做得有点过份，您书记大人贵量，要原谅我啊！
　　魏支书：（才温和地）好哇，态度诚恳，我们支部很欢迎啊！
　　王铁嘴：办案的古纪委，连续几天对我耐心开导，我才发现自己私心严重，只会用“马列主义电筒”照别人，完全不照我自己。我被洪水淹得颗粒无收、我父亲死无棺木下葬，要在旧社会，一家老小一定难以生存。冇得共产党，冇得你们村干部、乡干部的关照，就冇得我王铁嘴一家的今天。可我不仅抵制党的生育政策，还以德报怨，写出煽惑民心、与政府唱反调的对联，想起这些，我好后悔呀！我对不住你们干部啊！
　　△：王说着说着掉了泪……。魏受感动，忙起身递烟，递茶――
　　魏支书：你呀你，真是胆子大呀，这样的对子也敢写？你今天能主动认错，我很意外，说句掏心窝的话吧，你过去的行为实在叫村干部头疼可恼。但是，你今天的举动又使我非常高兴，因为你的良知还在，能诚恳认错、自觉检讨。我们党支部欢迎你，全村父老乡亲不会嫌弃你……。
　　王铁嘴：魏书记，我求你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请你主持召开全村党员、村、组干部会，我要在会上深刻检讨，收回我造成的不良影响，为乡、村干部正名，也为我自己排除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政府的嫌疑！
　　魏支书：你有这个认识就行，我看开会就不必了吧？
　　△：王一听急了，口气坚决地说――
　　王铁嘴：这个会你一定要开，请你书记一定帮我这个忙，不然我宁可去死！我就在家里等候你通知了！
　　△：王说完便起身离座……。魏见此情形连忙改口：
　　魏支书：既然坚持要开，那我依你。这样吧，时间定在明天晚上七点，地点就在我家，人员由我通知，你只要准时到会就行了……。
　　王铁嘴：（已走出好远，回头大声说）好！谢谢你……。
　　场：17
　　景：魏支书家堂屋，高的板凳、矮的小凳，坐满了一屋人。
　　时：次日晚
　　人：魏支书、王铁嘴、全村党员、村组干部
　　魏支书：（主持）今天召开全村支委扩大会，我们是全乡最大的村，除了因事缺席的，总共到会88人。这个会是我们村原任老会计王为民同志，主动诚恳提出来的，他要在这个会上对所犯错误作检讨，下面请他发言……。
　　△：王掏出发言稿，站在昏暗的烛光下，语气沉重地念道――
　　王铁嘴：我的“检讨悔过书”，我是穷苦人出身，是党给我助学金，让我念完了小学、初中和高中，可是我却辜负了党对我多年的培养和教育……。
　　△：长达20多分钟发言结束后，引来了全场热烈的掌声……。
　　魏支书：（最后总结）毛主席教导我们，一个人不怕犯错误，就怕坚持错误。知错能改是好同志。从王为民同志深刻的检查看，态度端正诚恳，说明他是热爱党、热爱政府、热爱社会主义的。从今后，大家不要嫌弃他……。
　　△：魏支书宣布散会，王铁嘴被人们拥着离开会场……。
　　二亮：（拍着王铁嘴肩头）好样的！你这书算没白念，识字明理，敢于当众认错，能屈能伸，我们党员欢迎你，你还是我信得过的好朋友……。
　　场：18
　　景：夜，王铁嘴家
　　△：王铁嘴乐呵呵回家，吴珍主动迎上前，递上一杯茶……。
　　吴珍：（关切地）会开得咋样？通过了吗？
　　王铁嘴：（高兴地）通过了，通过了，我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吴珍：通过就好，通过就好，你可再要吸取教训喏！
　　王铁嘴：是啊，是啊！（若有所思地）我这次还是亏了明白人指引，要不是遇上乡里古纪委，我这牛脾气哪知转弯喏！
　　△：夫妻俩亲热地拉着家常，直到全湾最后一家熄灯……。
　　场：19
　　景：内王铁嘴家
　　时：几天的午后
　　人：魏支书、王铁嘴夫妇
　　△：魏一进门就递给王铁嘴一个红本子和钱――
　　魏支书：这是今天乡里托我带给你家的300斤救济粮的供应本和60元钱的救济款。领导们怕你家难以渡过春荒，特批给你的。
　　王铁嘴：（激动地）我……我……我……。
　　魏支书：你以后有么困难和意见不要憋在心里，你不反映，干部哪晓得呢？这次看你后期表现好，不仅冇处理你，还让我代表乡里给你送温暖，共产党对你够宽大爱护的。往后你的政治头脑要清醒，莫干傻事惷事，要相信党，相信政府……。
　　△：王铁嘴夫妻俩感动得热泪盈眶，喉头哽咽……。
　　场：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