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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科男医生 地震 无性之爱
简要梗概:
中秋之夜“我”收到了儿子的一张纸条:中秋是属于家人的,不是情人的。下回我不会替你在妈妈那里打圆场了,务必见好就收。
天啦!十岁的儿子跟老子谈论家人与情人!够提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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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神
作者:蜃汀
大老爷们儿当了妇科医生,便注定了有很多事不能随随便便做,很多话不能随随便便说。导师近二十年前的忠告,到今儿我才有所悟,突然就想起了“牺牲”一词。
我以为自己牺牲掉的是毕生的爱恋。
理智的和率性的情爱都经历过了,难道生命还有别的奖赏予我吗?关于灵与肉统一之类的完美事,因为珍稀才为世人津津乐道。而我以为追求完美,多是对自己和相关人的不人道, 所以我真心诚意地不奢望。
安吉不完美!我以为要不完美的安吉是件容易的事。
“你向我求婚?”安吉笑得越来越飘渺,眼神越来越朦胧,语调却越来越冷静,“这是堪与今年股指井喷、银行加息、楼价疯涨、“嫦娥”奔月……媲美的又一件提神的事!当然对我个人,还得算上恢复自由孤儿身这一桩!”
“提神”的是安吉的口头弹。把2007年的‘大事纪’与我的求婚宣言并提,可见她对我所说并不当真。为证明丹心诚意,我喃喃自述我的生活:一直兢兢业业于生活派给我的角色——读完父母期望的大学,上了离家最近的地方的班,娶了长辈们推荐的女子,生了政府允许生的孩子……从没主动向这个世界要求过什么。但这一回,我向你——索要幸福……
长这么大,从没有对异性说过这么些的私房话,一气说下来,我被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
“我缺少给你幸福的资本;你,没有向我索要幸福的权利。”在我的泪光中,安吉似笑非笑。
“我可以离婚。”我急忙表白,让一贯的从容见鬼去吧,“我和她当初选择对方,多是选择了‘正确’!都说医生和护士联姻对职业而言算是天作之合。是的,我们能相互理解、扶持,但这并不能催生激情……当初,我以为是因职业让我从最私密处开始了解女人,所以难能像一般人那样对异性滋生神秘感,但又不能拒绝正常婚姻,尤其是作为一个妇科医生,我不能让自己为等待天知道何时才降临的爱情,而过上一种游离常态的生活。可按常规走到现在,才知道那叫什么日子……我们认识十多年了,安吉,原谅我到现在才发现——爱你!”我说着,去拉安吉的手,不料却先被她握住了。
安吉的目光清澈得可照彻我的灵魂:“哥!”
这一声唤惊得我一愣。她却自顾说下去:“别人都当我是你妹,我却一直没叫过你一声。但在心里,你一直是我的亲人,惟一的亲人。这世间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包括做了我五年丈夫的大器。人说爱,源于了解。你说爱我,这不奇怪。但我们,没有前途……”
“我现在的日子就有前途吗?一潭死水的前途是什么?”我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去喝茶吧。”不等我答话,安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手把空杯砸向门边。服务生应声而来。“埋单!”安吉的严肃劲儿是我没有见过的。
在望江茶楼一角坐定,安吉要了产自她家乡的普洱茶。半晌,她对我笑笑,那神情宛若一位对我负有监护权的长辈:“若是在家乡,我会请你喝我们白族的三道茶。这三道茶当初并不是现在旅游广告上所说招待贵宾的最高礼节,而是白族用来作为求学、婚嫁时,长辈对晚辈的一种祝愿和提醒,后来演变成订婚的风俗,我想是因为它深刻诠释了婚姻生活吧。”
安吉看着手中的茶杯说,你知道,我阿爸是上海知青下乡到当地,费尽了周折才娶了我的白族阿妈的。但对这样一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在相处多年后父亲也曾想过放弃。尤其是眼看着同来的知青都一个个返城后,阿爸也打算一走了之。不识字的阿妈用三道茶为阿爸送行,她说当年按一切从简的方式走到一起,漏掉了三道茶,理当补上。
阿爸喝下第一杯茶,入口很甜。阿妈说,这是甜茶。虽然走到要放手的地步,但我们总归是因为有过甜蜜的感情才到一起的。只是再甜的茶,泡久了都会淡,像眼下的寻常日子。
咽下第二杯茶水,阿爸发现自己从没喝过这么苦的茶。阿妈说,从甜到苦,就是寻常的婚姻。人生漫长,不吃苦,哪能一路到白头!
阿爸喝下第三杯,入口的却只是白开水。只因刚尝过苦茶,这白水入口竟有丝丝甘甜。阿妈说,婚姻到最后,就是一杯白开水。无论你与谁到白头,都得有这个准备。
阿妈敬完这三道茶,就带着我下地干活去了。不久,见阿爸跟来了,阿妈说:“想留下,你还是回学校去给娃子们上课吧!
安吉凝望着我:“我十七岁时,镇长的儿子在追求我。阿爸专为我讲了他和阿妈之间的这段插曲。他说,人生不尽是诗情画意,所有的婚姻都会归于平淡。谁都没有把刀架在谁的脖子上胁迫对方结婚,敢选择就要敢担当……婚姻变成白开水那不是谁的错,可能是生活或婚姻本身的问题。”
我懂安吉这番话的良苦用心,但那么多人“让爱做主”,怎么到我这儿就行不通了:“和结婚一样,很多人离婚也是自愿的,也没有谁胁迫谁呀!再说离婚后,我也会负责的……”
“怎么,连陆学究都要开小差,这世上还有什么靠得住!”因长我们一帮哥们几岁,一贯被我们唤作老大的马跃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他朗笑着挪过张椅子坐到了安吉身边,回头吩咐服务生:到8号机麻室把我的茶端来!
“不是我听墙角!是安吉把我吸过来的。我和几个哥们儿喝完酒后来这儿打牌,打着打着,就闻到安吉的气息了,出来一看,果真就在眼前!”马跃夸张地说着他的瞎话,“对了,老陆,你离不了婚——你那是天地配,从来没红过脸的夫妻。别在这儿耽搁我们的工夫!” 马跃说着,把头转向安吉:“少见!把酒当水喝的安吉,今儿改喝茶了!”
安吉牵了牵嘴角,算是跟马跃打过了招呼。 “说说咱们的事吧!” 马跃并不计较安吉的态度。
也难怪,我的一帮哥们都私下叫安吉“女巫”,笑称她的智慧与她的古怪、美丽比肩。一次,与安吉斗酒败北后,马跃就曾对我直言:“你这么一个正常的主儿,怎么有这么一个美得像妖,精得似魔的妹儿!”我只笑说:“你是喝奶长大的,她是喝米酒长大的!” 马跃也并没追究安吉怎么就是喝米酒长大的,我心里不禁一度猜测他一定领教过安吉的“不近人情”。
安吉“不近人情”的厉害我略有耳闻。因为擅长民族歌舞,安吉是厂里的文娱骨干。在一次联欢会上,有人向她暗示,她完全有“资本”获取某个职位,只是要力争转变观念、解放思想,做到成大事不拘小“节”。安吉挂一脸不谙世事的笑,以为不搭腔就过去了,不料那人居然把手放到她的大腿大。始料不及的安吉并没有动,只一声惊呼:“是什么在我腿上!”旁人低眉侧目,大都看到了安吉腿上的那只“爪子”……还有一次,安吉必须去找一位领导交涉一项临时性工作。一进办公室,那领导拿出“最好的”茶,亲自为她泡上,嘘寒问暖,让安吉好一阵感动,恍觉阿爸复活!直到出门时,那人热情相送的手“无意”间从安吉的肩头一径拍到腰上,安吉不禁对男性世界大失所望。但按工作进度,几天后安吉还得去交涉一次。去前通过电话,安吉知道领导在办公室,但门却紧闭着。安吉本不知怎样显示自己的“不善”,突然来了灵感,举起拳头在门上狠狠地砸了几下,见门没开,又连续不断地砸下去。直到把邻近办公室的人都“砸”出来时,门终于开了。领导威严冷峻地从门边退回自己的座上。安吉开朗地笑着,先把门敞开,再把文件递到他桌上,又兀自坐到一旁的客座上去翻报纸,那人见她全然看不懂别人眉眼的高低,就不耐烦地签了字把她打发走了。后来就听有人说“那个安吉,粗俗得吓人”……对个别颇有威望的长者的特殊照顾,安吉也不知领情,别人难免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安吉居然当众去给别人“道歉”:我是民族地区来的,没见过世面,不懂事,只一心想着民族大团结,说话做事就太把自己当一家人,分不清长幼尊卑!还望您大人大量,多多海涵。搬出“民族团结”的牌子,知趣者还真就知难而退了。
马跃其实也当面领教过安吉的厉害。一次马跃要安吉的QQ号,“手机号都有了,还要QQ干嘛?”安吉说,“网聊,我已经戒了。”马跃也不甘示弱:“怎么?吃过网友的亏啦!”“道不同,不与为盟——女人聊天是为达至神交,男人是求有朝一日达成性交。”一语出,噎得马跃无地自容。也让我们几个爷们儿从此再不敢炫耀网恋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