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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年的青春  成长  困惑

　　“我也不清楚，也许可以像人们说的那样，学一技之长诸如打字、服装设计、民间手工艺、烹饪啦什么的，或者儒雅一点专修一门外语，但半路出家，不是好玩的。倒是有条捷径——找个有权或有财的老公。”
　　平戈见她居然说得一本正经，简直想给她一记耳光，却只喃喃道：“对，我们什么都没有！”
　　“不，你有才。但‘才’这东西，须有用武之地而且还得别人承认你有，不然有也等于没有，往往要用一生去证明，太难了。姐姐也有才，实用价值抵不上她的酒量。”
　　平戈深深地看着天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激愤。他知道是什么在扼杀她的美丽，但不知如何来挽救。
　　
　　天琴一直不甚明白自己是怎样一抹动人的风景，直到有一天一个清高且清瘦的男孩拿着本杂志走到她的工作台前，指着一篇文字恳切地说：“是你给了我灵感。”她好奇地当着她的面年完那篇名曰散文诗的文字，半真诚半嘲弄地审视着那位署名“魔方”的男孩，叹了句：感谢上帝，我也是大自然美丽的一笔，阿门。
　　阅览室人流量较大，常遇到不为看书专找她闲聊的人。刚上岗时，天琴以她认为得体的职业微笑款待每一位读者，渐渐也学会了矜持。此时她保持距离地说：“魔方就是你哓，久仰，读过你不少大作呢！”语气中并无崇拜之情。本来，她的概念里也没有崇拜。
　　“别捧我！”魔方尽力维持着自己的洒脱风度，“请允许我把这篇原稿给你看。”说着递上一个信封便转身离去。天琴目送着那单薄的背影，莫名地心动。所谓原稿，就是一首长诗，字字句句倾诉着午夜的相思。天琴像每一位第一次收到情书的女孩一样激动，但看似慵散的她却更有遵循常规常情的一面，对陌生人的赞扬和召唤在情感上唤不起回应。到图书馆看过太多的书，了解太多的浪漫故事、都市情话，不太容易感动，但她被那满纸诗情感染了，第一次握笔以诗的格式写上几句话：
　　“谢谢你的关注，可是
　　不敢把温馨的想往
　　构筑在你沉思的眉沿下
　　平凡的生命
　　无以与你的诗魂对话
　　世间属于你的女孩
　　应是
　　情思浪漫如你的那个
　　而绝不是我“
　　写完后天琴玩味了一会，觉得自己非常娓婉的拒绝了一个骄傲的男孩，有如完成一件作品很是自得，换了个信封把原件一起寄回去，以为很诗意很得体地为这事划了个句号，不料当魔方再出现到她眼前，却幽幽地注视着她笑道：“没想到你高扬的头颅蕴含着如许自谦。”
　　天琴鄂然也哑然了。她发现他有一双深不见底、蓝得不太真实的眼睛，觉得自己被那梦幻般的眸光淹没，情不自禁地开始为这双眼睛打扮自己，煞费心思地使自己趋近魔方笔下梦中公主形象。渐渐觉得累了，却找不到退场的理由。平戈正是这时径直走进了她的家，走进了她的生活。以家居的自在面对平戈，顿觉轻松而自然，于是别了魔方的浪漫。
　　
　　“平平淡淡才是真”天琴总想，也深信，直到此时，她在黑暗中独倚着窗发现十几米外平戈房里仍亮着灯，心中现有一种平静的向往。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天一席话对平戈的刺激和伤害，没有意识到在情绪低谷一不小心就亲手把自己和亲爱的人眼前的阳光全遮住了，更没想到此刻平戈正在灯下用笔向她诉说今生的情结、情话，一边喃喃有声：你的笑，对我一生很重要，小妹妹……生命的尊严不是建立在我们有多大力量杜绝灾难，而是无论人生有多少未知的灾难，我们与相亲相爱的人之间仍然拥有彼此的爱、关怀，还能相互携手，还能一起守候。惟有这，才让我们在自然和社会的种种伟力面前不仅仅是卑微的存在，也能拥有一丝超越的勇气与希望。
　　不知不觉中那沉甸甸漫无边际的冥想从天琴脑海心头游离开去，被清凉的夜霭载走，被风吹散，被浩翰的苍穹稀释，淡化，吸收，成似有似无的缕缕情思，觅而无踪挥之不去，若即若离牵魂绕梦……
　　有足音把夜踩得清响。天琴按亮了灯，冲过去打开房门，娇笑着迎向姐姐。她看见自己的笑扫去了姐姐眉头的一丝愁云。“这就是相亲相爱相守的亲人间的扶持吧？”她暗想。
　　“生命到最后总会成诗！”天琴突然诵出这句别人说给别人听的诗句。
　　正走向里屋的姐姐不禁驻足回头，回了她一个久未见过的微笑。
　　（写于199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