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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前

　　第 二十七 集
　　
　　这几个教民风风火火的来到教堂后面的一间茅草民房前，教民丙一脚就踢开了房门，里面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老实厚道的村民金天保正在用枝条编篓，吓了一跳，坐在炕上的一个十六七岁女孩正在缝补衣服，吓得“啊”的一声，针尖把手指砸破了，手指尖上冒出一滴血珠。
　　金天保恐惧的问道：“你们干什么？”
　　教民甲道：“干什么？给你办好事来了！”
　　金天保疑惑的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教民甲道：“教主特伦说了，让你把你家这几亩地献给教堂做后花园，教主就超度你们父女俩入教，以后就可以在教堂里吃香的喝辣的，不用整天啃那黄土地了，听明白了吗？”
　　金天保胆怯的道：“我们父女俩就靠地活着，献给教堂咋活？我们不想入教，我们信着佛呢。”说着看了看墙洞里放着的一尊观世音瓷像。
　　教民乙道：“不要不识好歹，我们这是代表教主好言相劝，你要是不听，就把你们赶走！”
　　金天保也愤怒了，问道：“赶走？这是我的地，凭什么赶我走？”
　　教民丙道：“凭的就是洋人，洋人现在要这块地，你们就得让出来！”
　　金天保道：“洋人也得讲理不是？他想要地就霸占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教民甲道：“王法？现在洋人的法就是王法！”
　　教民乙道：“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什么霸占？这不是让你入教吗？以后管你们父女吃喝不就行了吗？”
　　金天保道：“还有逼迫我们入教的啊？我们信佛，不入教！”
　　教民丙怒喝道：“给你脸不要，再问你一句，你的地献不献？入不入教？”
　　金天保固执地道：“不献！不入！”
　　教民甲怒道：“那就教训教训你！”说着一拳把金天保打得往后倒地，撞翻了桌子凳子，头也磕破了流出了血。
　　女儿惊呼：“爹！”急忙跑过来扶着爹。
　　金天保站了起来怒道：“今天跟你们拼了！”
　　说着就冲上来要打教民甲，被教民乙狠狠的一拳又打倒在地，口吐鲜血。
　　教民甲大喊道：“他不是信佛吗？把那观音像给砸了，再把家具都给砸了，看他怎么住？弟兄们，动手！”
　　这五六个教民齐动手，噼里啪啦，稀里哗啦，家里的东西全被砸的七零八落，支离破碎。有一根桌腿正好在金天保的身边，他伸手拿了起来对身边一个教民狠劲的抡过去，只听得“哎呀娘呀！”一声喊，教民丙的腿被击中，顿时倒地不起大喊大叫：“我的腿折啦！我的腿折了！”
　　余下几个教民见状围上来连踢带打的狠打金天保，女儿在外面连哭带喊的叫：“不要打啦！打死人啦！”
　　教民甲对其他人喊道：“先把老三抬回去，向教主报告，明天再来收拾他。”随即转身对父女俩喊道：“识趣的，今晚连夜滚蛋，明天我们来拆房子划地。不识趣就等着死吧！”
　　
　　第二天上午，金天保还躺在门板上，旁边围着女儿，村民老汉和年轻人。突然教民甲和乙带进来两个衙役，指着地上的人对衙役道：“打人的就是他！”
　　衙役甲对躺门板上的金天保喝道：“你叫金天保吗？你们村的董作福把你告下来了，故意致人伤残，跟我们上堂去吧！”
　　金天保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被他们打的站都站不起来啊！”
　　衙役乙道：“那我不管，我们是奉命办事，抬也要把你抬去。”
　　青年甲道：“是金叔先被打伤了，还没告董作福呢！”
　　衙役甲道：“你们有本事也去告！我们奉命拘人，跟我们走，少废话。”
　　老汉甲道：“两位爷，方便则个。”
　　衙役乙道：“方便个屁！就你们俩了，抬着走人！”
　　青年甲道：“我才不抬呢！”
　　老汉道：“你看我抬得动吗？”
　　衙役甲对教民甲和乙道：“那就你们俩抬吧！”
　　两教民互相看看无奈的抬起了门板走到外面，外面已经有一辆马车候着，放到马车上，衙役坐上车，教民赶着车走了。
　　门外又聚集了一些村民，青年甲道：“走，咱们也看看去，看他们出什歪道。”
　　老汉对金天保女儿道：“是啊，闺女，你也得去，你可是证人呢，”
　　村民们也跟着走向村道。
　　
　　县衙门大堂，县官端坐案桌后面，奇怪的是教主却坐在县官的旁边不远处，几乎是二人同时审判的样子。堂下教民董作福坐在地上，一条腿缠绕着好多的一段白布。教民甲乙把金天保抬进来也放到地上，然后站立在旁边。
　　县官把惊天木一拍喝道：“堂下二人自报姓名。”
　　二人分别道：“金天保” “董作福”
　　县官道：“董作福你告金天保何事？如实说来！”
　　金天保道：“我们昨日去金天保家，好言相劝他加入教会，他不但不从反而恶言辱骂，我们与之争辩，他竟抡起木棒将我腿打折，请老爷为小人做主，严惩金天保并赔偿小人。”
　　县官道：“你可有证人？”
　　教民甲乙跨前一步道：“老爷，小民可为董作福作证，他所说句句是实。”
　　县官问金天保道：“金天保，董作福告你所言可为是实？如实招来。”
　　金天保勉强支起半个身子道：“青天大老爷在上，小民不敢说半句谎。昨晚小民正在家做活突然董作福五六个人闯了进来，说是教主让我把我家的地献给教主做后花园，还让入他们的教。我家全靠那几亩地养家糊口呢，怎能献地？我供奉着菩萨，也不想入他们的教。结果就争辩了起来，他们竟然动起了武，几次把我打倒在地口吐鲜血，砸烂了家什，砸烂了佛像，我实在气愤已极，躺在地上抡起了一根桌腿打了董作福，然后他们就拳打脚踢把我打成这样，无法站立。”
　　县官问道：“你所讲可有证人？”
　　金天保道：“当时天色已晚，我家只有我和年方十六的闺女在家。”
　　县官问：“你女儿可来？”
　　金天保道：“他们只带我来此。”
　　突然大堂栅栏外面好多人喊起来：“金天保女儿在此！”
　　原来村民们已经都拥在栅栏外了。
　　县官道：“带金天保女儿上堂。”
　　金天保女儿上堂后双膝跪下道：“民女金兰给青天大老爷磕头。”说着磕了一个头。
　　县官问到：“昨晚你可在场？你父亲刚才所言你是否听到？可是实情？”
　　金兰道：“民女听到了，爹爹所言句句是实，并无半句假话。”
　　县官再问：“如有假话可要连罪！”
　　金兰道：“民女不敢说半句假话！”
　　栅栏外许多民众都喊道：“金天保家已经被这伙教民砸烂了！你可问衙役。”
　　县官转头问衙役道：“他家什么样了？”
　　衙役低头道：“回老爷，确实已成一堆破烂，没有一件好家具了。”
　　县官听了回头对教主道：“特伦先生，双方所言，谁真谁假应当不难分辨。想金天保在自家屋里，不会无缘无故的打董作福一棍，肯定是董作福等人去行凶作恶才致金天保气愤之下回击伤人。”
　　传教士特伦听堂审的当中就一会脸红一会脸白，此时却冷冷的道：“暂且不论二人之是非，单就金天保竟敢污蔑我神圣的教堂和我本人，就该治罪！我何曾说过要建教堂后花园？何曾说过要他们献地入教？董作福，我说过吗？”
　　董作福连忙把身躯和头贴到了腿的连声道：“没有，教主从来没有说过。”
　　特伦像审判官一样继续问道：“你们呢？我说过吗？”他在问教民甲乙。
　　教民甲和乙拨浪鼓一样摇头道：“没有，没有，教主大人从来没说过。”
　　特伦转头对县官道：“怎么样？用你们的话来说金天保乃一刁民，无中生有必当重罚！”
　　此话气坏了栅栏外的青年甲，怒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坐在我们县太爷身边还指手画脚？充其量你是董作福的主子，也就是原告，你应当跪在大堂才对！”
　　群众都气愤的呼应，老汉道：“洋鬼子滚下来，你平时就在乡里作威作福，今天逞威到县太爷身边了！”
　　特伦气恼的对县官道：“太不像话了，一群刁民，太没有教化了！我的全能的主啊，快快惩罚他们吧！”说着在胸前画起了十字。
　　县官商量的口吻道：“特伦先生，我们且说今日这案子怎么判吧，我意既然董作福等行凶在前，理应赔偿金天保家财产损失并给其治伤。金天保也应给董作福治伤，你看如何？”
　　特伦蛮横的道：“此判不公，你没有考虑我的损失。”
　　县官吃惊道：“你有何损失？”
　　特伦道：“金天保对我的诬蔑给我造成了精神创伤，这个是要赔偿的。”
　　县官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特伦趾高气扬的道：“我的判决是金天保应负担董作福的全部治疗费，但是念其家境贫寒无力负担，可将其土地划给教堂，然后由教堂给董作福治伤。至于董作福给金天保治伤，因为金天保对教会和我本人的诬蔑，本应赔偿，现就抵消对金天保的治伤赔偿，两相无干了。”
　　栅栏外的村民又呼喊起来道：“无耻，想霸占田地！” “都是你捣的鬼，还要赔偿你的损失？太霸道了！” “你有什么资格判决？你是中国人吗？”
　　县官对特伦道：“特伦先生，你的意见离公允实在太远，下官实难从命。”
　　特伦霸道的道：“今天的审判只能按我的意见办，否则我会向我们的公使汇报，他会找你们的总督或总理衙门，难道到那时你才听命于我？恐怕你头上的乌纱帽已经被摘掉了！”
　　这番话说的县官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外面青年甲喊道：“县太爷，别听他的，我们支持你！”
　　躺在地上的金天保支起身子道：“大老爷，洋人把我的地霸占去了，我的家具被捣烂了，让我到哪里住啊？把我打成这样，还不管医治，有这么狠毒的人吗？”
　　县官脸憋得通红，最后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本官还得听特伦先生的！”
　　
　　（影视回到了现实中）说到这里工人甲停住了，几个人急忙问：“后来呢？”
　　工人甲道：“后来金天保的地当然就归了教堂。”
　　工人乙道：“就这么拉倒啦？”
　　工人甲道：“这样的事多了，一些人实在受不了洋人的气，才铤而走险参加了义和团。”
　　工人丙道：“我才知道义和团为什么这么恨洋人，对洋人的东西也一律烧掉！”
　　工人丁道：“我想可能是恨得不行了才这样吧？”
　　工人甲道：“听说义和团在廊坊大败英军，真是解气！”
　　工人乙道：“不早了，睡吧，明天还得干活。”
　　大家纷纷拢拢被闭眼睡去。
　　
　　479 大虎山铁路工地 白 外 （1900年秋 辽东）
　　一座“大虎山”的牌匾矗立路边，天佑和瑾扬在铁路上徜徉，两人都面色凝重，天佑忧心忡忡的说道：“瑾扬啊，已经到了大虎山，离终点新民屯只有70公里，可是却建不下去了，心里真不好受……咳！”说着一手握拳重重的击在另一只手掌上。
　　瑾扬同样沉重的说道：“是啊，外敌入侵，人心惶惶，谁还能踏实的建铁路啊？”
　　天佑有点激动的说道：“形势变化太快了，六月义和团和朝廷军队一起把两千多人的八国联军阻挡在廊坊，打了十天，毙伤敌军三百多人，逼迫其退回天津，真是鼓舞人心啊！”
　　瑾扬道：“可是鬼子大量增兵，八月就有一万八千鬼子进犯北京了。义和团都是大刀长矛，哪里是什么刀枪不入？怎么抵得住鬼子的快枪大炮？”
　　天佑道：“还是准备不足啊，朝廷对八国联军宣战，可是各路兵马调不动，尤其是东南诸省督抚大员抗旨不尊，拒不从命，联合列强搞‘东南互保’，对朝廷是雪上加霜啊！”
　　瑾扬道：“你说他们对朝廷见死不救，是卖国还是爱国啊？”
　　天佑道：“替他们说话的说他们保住了中国东南一隅，骂他们的说他们忘记了国家、朝廷，是在保自己。不过，太后和皇上不得不逃离京城，由庆亲王奕劻和李宏彰与洋人被迫议和，真是我们中国人的奇耻大辱啊！”
　　瑾扬道：“议和中洋人不断的增加贪婪的苛刻的条件，让我们钻心的痛！”
　　天佑道：“报上说了一件事，说美国提出了三千二百多万辆银子的赔偿，为了再多捞，竟然将四十年前一笔十四万两银子的旧账也要赖进去”
　　瑾扬道：“怎么叫赖进去？”
　　天佑道：“简单说就是四十年前江苏巡抚托美国洋枪队队长的弟弟到美国买兵轮，付给了二十七万两银子，但是不但兵轮没买来，钱也不知去向，其弟弟也没了踪影。”
　　瑾扬道：“如此看来，应当美国人赔偿巡抚银子才对啊？”
　　天佑道：“是啊，更荒唐的是这个队长死后其父亲来到中国，竟然向巡抚讨要队长儿子十四万两银子的犒赏。”
　　瑾扬道：“巡抚说过要给了吗？”
　　天佑道：“巡抚说从来没说过要给他犒赏，完全是无中生有啊。可队长父亲却说这十四万两银子中有三万两是队长存在杨坊钱庄的钱，钱庄出示账单证明队长早已将这笔钱花光且透支了。”
　　瑾扬道：“这么看起来根本不欠队长父亲钱，倒是他应当归还二十七万买兵轮的钱。”
　　天佑道：“对啊，当时还找到美国驻沪领事协助解决，领事当然偏袒同类，此案最终成了无头悬案。”
　　瑾扬道：“此案与战争赔款八竿子打不着啊！”
　　天佑道：“是啊，可是谈判赔款开始，美国代表就提出清政府‘应负责地去清偿别的官员欠下来的债务’，如今应当赔偿队长父亲提出的十四万两银子。”
　　瑾扬道：“这简直太无理取闹了！如果当年他父亲提出100万两，今天也得赔他？简直是讹诈嘛！同意了吗？”
　　天佑道：“说李宏彰就是那时前后的江苏巡抚，完全明了内幕，但庆亲王和李宏彰就是代表朝廷向人家投降，能提出什么？只好乖乖的同意将这笔十四万两纳入赔款中，可见强盗是贪得无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