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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前

　　陈昭常突然笑了一下：“天佑，我突然感到你这样的‘官’挺好！当的长。”
　　天佑倒是不明所以：“大人，你把我说糊涂了，你的意思是……”
　　陈昭常依然笑着：“我的意思就是你以后一直当这样的官，不要当像我这样的官。”
　　天佑：“大人，天佑愚钝，更加如入迷魂阵了，不知大人所讲何意？”
　　陈昭常：“我给你讲，像我这样的，不，几乎所有的官都这样，当官都要找后台、找靠山，俗称抱大腿，但是这样的官和靠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靠山硬、靠山大，你就可以飞黄腾达，靠山一旦倒台了，你也就跟着受牵连，一跨到底！但是像你，你谁也不靠，就是建铁路，这反倒好，不管谁上台总要建设吧？所以我的意思就是，你以后还是走这条路，不要像我们，你明白了吗？”
　　天佑感激的：“谢谢大人良苦用心！对天佑讲如此肺腑之言。大人请放心，天佑确实只会走我这条路，投靠山求庇护的路天佑确实不会走啊！”
　　陈昭常笑：“那就好，中国起码有一个科学技术上的领头人了！好，天佑，你回去吧，我要上车了，但愿后会有期！”
　　天佑也恋恋不舍的：“大人，谢谢你，你一路保重！后会有期！”
　　“呜——”火车一阵长鸣，站台上也响起了要开车的铃声，天佑和陈昭常匆匆抱拳作别，陈昭常上了火车。
　　在车窗里，陈昭常和站台上的天佑互相摆手致意，火车开远了……。
　　
　　687 八达岭隧道洞口及深处 晚 内 （1908年1月）
　　又值隆冬，八达岭群山白雪皑皑，夕阳西下，映红了一片晚霞。
　　八达岭隧道洞口前，筑路工人们依然在进进出出，挖土运石，隐隐能听到隧道深处传来的放炮声。
　　隧道深处，几盏汽灯照得雪亮，几组工人正在抡锤用钢钎打眼。不远处，天佑在观察指导，陈西林工程师及助手正在三脚架上的仪器前进行测中操作，他们的前面有人拿着中橛，按照陈西林的指挥移动位置，不断左右修正，最后定位，有人抡锤钉下中橛。
　　天佑大声对陈西林：“西林，就要保持这样，心细如发，一丝不苟，才能保证隧道方向不差分毫。”
　　陈西林：“老师，知道了。”
　　从洞口方向来了一拨人，为首的是雷工长，旁边跟着徐四渊和一些工人。
　　雷工长笑对天佑等道：“詹总，我们接班来了。”
　　徐四渊对陈西林：“陈工，有什么情况，给我交代交代。”他俩开始交接。
　　天佑对雷工长：“怎么？你们接夜班来了？好快啊！”
　　雷工长笑道：“山中方一日，地上已一年嘛！詹总，王工长呢？怎么没看见他？”
　　天佑指着前面扶钎的一位：“那不？”
　　雷工长大喊：“老伙计，怎么亲自上阵啦？那你的进度也赶不上我，哈哈，快来交班吧！”
　　王工长这才停下走过来：“胡子，别美的不知姓什么，等月底见。”
　　雷工长：“好啊，月底你也翻不了身！”
　　那边接班的工人和徐四渊等已经开始工作了。
　　雷工长对天佑：“詹总，白班都走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天佑笑道：“没人来接我的班啊？”
　　雷工长：“那倒是，但是你也不能连轴转啊？我们都倒班，总工程师反而白班连夜班，说不过去吧？”
　　徐四渊在旁边也停止了观察仪器，转回身劝：“老师，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翠花姐交代我了，让一定要劝你跟着白班下来。”
　　天佑：“四渊，不要停止工作！”
　　四渊：“老师，你不撤下去我就一直要劝你！”
　　天佑：“好啊，要挟我是吧？好，我来观测。”说着就去看仪器。
　　四渊连忙自己去看仪器：“行了，老师，我不劝你行了吧？”
　　雷工长也摇头：“咳，真拿总工程师没办法，下次真得让翠花来，也许能把你请走。”
　　天佑：“你们不要着急，起码上半夜没问题，下半夜不行了我自己会走的。”
　　四渊高着嗓门：“老师，你回去睡不了几个小时又要起来，你白天不是睡大觉，是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你处理！你就走吧，我们求你了！”
　　天佑：“我和你们交代的避险洞不要忘记了，每300英尺设置一个，这是将来行车后，为检修护路人员安全必备的。”
　　雷工长：“詹总，忘不了的，我们严格按照你的设计要求施工，放心吧。”
　　四渊：“忘不了，詹总，你快回吧！”
　　天佑：“行了，我上竖井去看看，省得你们老是没完没了的说！”说着转身走去。
　　背后传来四渊的喊声：“老师，山顶风大，小心着凉！”
　　
　　688 八达岭隧道竖井 夜 外
　　天佑提着一盏汽灯，沿着崎岖的小路攀登着，大风吹得他似乎站立不稳，他奋力的走着，终于来到了山顶。
　　一个直径有10英尺的一个垂直的深坑，上面有个棚子挡雨挡雪，有一个升降机构运送工人上下和往外运送挖掘的土石。坑旁有两台风机在往坑中鼓风，工人守候在旁边。
　　天佑走过去微笑着问工人甲：“冷吧？”
　　工人甲穿得很厚实，带着厚厚的棉帽子，笑道：“詹总，你给我们发的棉衣棉帽厚啊，穿得多，也习惯了，不冷。”
　　天佑：“那就好。发现有什么问题吗？”
　　工人乙：“詹总，我也下去过，其他工人也有说的，就是下到深处干活的时候好像气有点不够用。”
　　天佑沉吟：“哦——那是供气不充足。你呢？你也有这种感觉吗？”天佑转而又问工人甲。
　　工人甲：“我们下井作业和在上面看风机是轮换的，我下去也有点憋。”
　　天佑：“……嗯，这个问题必须立即解决，缺氧是不行的……我想这样，弄两台手拉风箱来，出口用布袋和粗铁管绑上，铁管直通坑底，这样新鲜空气就可以直接到达底部，也许比这两台风机的作用还大，你们说行吗？”
　　工人甲高兴的：“我看詹总这个主意行，两台风箱风就不小啦！”
　　工人乙也笑道：“我看也行，风可以直吹坑底，咱这坑84英尺深呢，能比风机还管用。”
　　天佑高兴的：“好，我这就回设备股，让他们连夜准备材料和风箱，明天上午就来安装用上！”
　　工人甲、乙都高兴的：“这敢情好了，我们在下面抡锤挖土都会更来劲了！”
　　天佑：“好，我这就去办，你们注意安全啊！我走了。”
　　工人甲、乙：“詹总，小心路陡不好走！” “慢点，詹总一定要小心！”
　　
　　689 翠花的工棚 夜 内
　　一间工棚里，翠花和彩平躺在床上，盖着棉被。
　　翠花睁着眼睛对彩平：“彩平，睡着了吗？”
　　彩平：“干嘛，好困。”
　　翠花：“我真想到詹总那给他把炉子烧好，再烧壶水！可是上次去了挨了他一顿说，不让再去了，你说怎么办啊？”
　　彩平翻了个身：“不让去就别去了呗，何必自讨挨骂？”
　　翠花：“哎，不去，他天天下半夜才回来，屋里像个冰窖，怎么受得了啊？”
　　彩平：“那你就去！”
　　翠花：“挨骂事小，这半夜三更的去，万一遇见了人，就怕有人嚼舌头，说闲话啊！”
　　彩平：“哎，姐，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到底想怎样啊？”
　　翠花：“咳，我也不知道该怎样了……”
　　
　　690 天佑的工棚 夜 内
　　下半夜，天佑疲惫的走过来，地上是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自己的工棚前，拉开了门，里面黑咕隆咚，冷得他一抖擞。他掏出火柴点着了蜡烛，火光照着他那简陋的蜗居。他打开了炉盖，里面黑黢黢的，他摸了一下水壶，冰凉的。
　　天佑走到门边把门关紧一点，来到绳床前面，裹紧了棉衣躺在了绳床上……
　　
　　清晨，翠花和彩平正在伙房吃早饭，彭虎风风火火的跑来喊道：“翠花，詹总病了，赶快去看看吧！”
　　翠花和彩平一惊，立刻放下手中的苞米面饼子和筷子站了起来，翠花着急的：“咳，就怨我！彩平，你赶快回屋拿药箱，我先去看看。”说着彭虎和翠花直奔天佑的工棚。
　　翠花进了屋，看到天佑还躺在绳床上，满脸通红，翠花忙伸手在天佑额头摸着，一副焦急的神情：“啊，好烫啊！”
　　转身问彭虎：“你发现詹总病的？”
　　彭虎也着急的：“我早上来向詹总禀报事情，往常詹总早就起来了，今早我敲门没应，推开门一看还躺这呢，满脸通红，我也伸手摸了摸，发现烫手才急忙去找你的。”
　　翠花已经开始抓住天佑的一只手在号脉，彩平背着个小箱子进来了，从里面拿出手枕垫在腕下。
　　翠花又靠近天佑轻喊：“詹总，天佑，你醒醒！”
　　天佑在呼喊下醒了，睁眼看到好几个人在自己面前立刻吃了一惊，吃力的问：“怎么了？你们怎么都来了？”
　　翠花心疼的：“詹总，你病了！你热的厉害！你伸舌头我看看。”
　　天佑伸出舌头。
　　翠花：“我再摸摸你那只手的脉。”说着转到天佑另一边，天佑坐了起来：“我坐起来就好了。”
　　翠花摸完脉道：“辛劳过度，心肺内热，外感风寒；脾胃羸弱，饮食不和，需要吃些汤药调理才行。”说着坐在桌旁开药方。
　　程庶务进来了，翠花抬头一看，不禁火往上冒，站起来冲着程庶务：“程庶务，我说你这个庶务是怎么当的？你看看，这个窝棚还像总工程师的住地吗？屋里就跟冰窖一样，你看看这炉子是灭的，水是冰的，詹总每天下半夜才回来，就住在这绳床上，就这样挺了几个冬天了！就是铁打的身板也经不住啊！你的良心都到哪去了？你太失职了！”程庶务被说得低着头，连声：“是，是，你说的是。”
　　天佑：“翠花，不要责怪程庶务，他要给我改善来着，是我不让，我不想给铁路添麻烦。”
　　翠花：“添麻烦，你不是为了铁路吗？你倒下了，谁带领大伙啊？还有你，彭虎，整天的就知道禀报事情，就不知道关心一点詹总？”说得彭虎也低下了头。
　　天佑：“翠花，你说的更出格了，大家都在努力。”
　　翠花忽然自责起来：“大家都在努力，就是我没努力……”说着坐在凳子上用手支着低下的头：“最该数落的是我啊……我是郎中，我应当照看好詹总，可是我没有，我天天跑断了腿去为工人弟兄们送药治病，就是没有为詹总……”她越说越伤感：“……昨天夜里我还想来给詹总炉子生火，烧壶热水，可我怕有人说闲话，怕给詹总带来丁点不好，我没敢来……我只好故意的不管他，不照顾他，詹总病了，是我作的孽啊，是我对不起詹总……”说着已经呜咽着哭了。在场的人都十分动容，彩平甚至也用手抹眼睛。
　　天佑苦笑了一下：“看，都说什么呢？是我自己的事，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吃两服药就好了！哎，彭虎，今早你来有什么事？”
　　彭虎欲言又止。
　　天佑着急：“彭虎，说啊！工作的事情哪能不说？快！”
　　彭虎吞吞吐吐：“詹总，今天是在青龙桥试车。”
　　天佑突然站了起来：“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会忘记了。”有点站立不稳，彭虎和程庶务急忙扶住。
　　彭虎：“詹总，是你发高烧烧的，你病成这样，要不改期吧？”
　　天佑：“哪能改期？不少人要来看，部里王侍郎等也要来视察。准备工作都就绪了吧？”
　　彭虎充满信心的：“詹总，全部都准备好了，就等试车。”
　　天佑高兴的：“走，我们去试车！”
　　翠花、彩平、程庶务等几乎同时：“詹总，你还病着，不能去啊！”
　　天佑：“青龙桥人字形线路试车是关键的一步，我哪能不去？你们不要劝我了，别说发烧，就是不能走你们抬也要把我抬去！”
　　大家面面相觑。
　　翠花：“你要是非要去，我和彩平也去。现在你先吃两粒丸药。”又转回头对程庶务：“程庶务，就算我求你了，你把詹总的住处改善一下行吗？给他弄张木板床也行啊，你如果不能派别人给詹总炉子添煤烧水，你把我派来行吗？”
　　程庶务惶恐道：“我一定做到，我一定做到！请你们都放心吧。我这就准备热水给詹总吃药。”说着急忙走出工棚。
　　天佑对翠花：“咳，你啊，尽给我添乱。”
　　翠花道：“詹总，这乱我还添定了！”
　　彩平把手放在翠花耳朵上小声：“姐，他这是‘狗咬吕洞宾’！”翠花一笑。
　　
　　691 青龙桥试车的路上 白 外
　　路上，彭虎略微搀扶着天佑，翠花、彩平跟在后面。彭虎高兴的对天佑：“詹总，幸亏去年你两次找岑尚书，不久他就给京张路拨了65万两银子，这可是一大笔钱啊！要不我们向美国买的最新式2-8-8-2活节马莱机车哪能及时到货？也就试不了车了。你别说，这个岑尚书还真给咱们京张铁路办了件大好事啊！”
　　天佑也是感慨的：“是啊，我也很感激岑尚书，还有陈昭常大人，我一直心存感激。”
　　彭虎：“詹总，你说我们求王侍郎多少回？踏破门槛了也不给办！人家岑尚书还是好官好人啊！”
　　天佑：“是啊，人和人真的不一样，这个问题我一直想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彭虎：“你都不明白，我就更不明白了。不说那么大的官了，就说工程师徐四渊和段福才，那德行就完全不一样。”
　　彩平在后面接话问：“那个段福才不是说不干了吗？怎么也没走啊？”
　　彭虎：“谁知道他是哪根筋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