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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妃  传奇

　　一、主体意义积极重大；二、传奇色彩浓郁；三、再现（人人尽知又扑朔迷离）传奇人物；四、情节曲折，波澜起伏，引人入胜。

　　“你要恢复旧制，向清廷附首称臣，这是你的事，可也不该背着我呀！即便我心中不服，打也好，关也好，人言长兄如父，我还能犯上抗命不成？你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信不过，世上还有谁值得你信赖？”
　　波罗尼双目垂泪，一声不吭。兄弟越说，他心里越愧得慌。
　　“既然王兄主意已定，兄弟便失去了强援。仅凭我手下人马，如何能与大队清军抗衡？兄弟我再糊涂，也不会拿自己性命去冒这个险。”
　　正襟危坐的香妃越是谁也不看，霍集占越发觉得有如芒刺在背，胆战心惊。
　　“王兄只顾自己向清廷邀功买好，把兄弟我却弄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往后回人怎么看我？清廷又怎么待我？王兄自然会不失敕命册封，而等待兄弟的是轻则废为庶人，重则砍头示众，这就是王兄替我安排的好下场！你还是让他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也许是触动了隐情，霍集占心中大恸，委屈得像个受了欺侮的小儿。君子可欺以方，霍集占的一番哭诉，在香妃听来入情入理，宇字出于至诚，句句经得起推敲，对此人的恶感也就淡了几分。至此，她才冷冷言道：“我与大和卓木虽未行婚典，但名份已定，忝为王妃。既然小和卓木大人千里奔波，特来贺喜，怎敢怠慢，不妨坐下说话。夫王，您说呢？”
　　波罗尼巴不得香妃有这句话，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爱妃说得极是，贤弟快请入座。”
　　波罗尼面对着弟弟，眼睛的余光却偷觑着香妃，字斟句酌地发话道：“愚兄上应天心，下体民意，已与清廷修好言和，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没有贤弟的认同，无法缔结投诚文本。贤弟是个明白人……”
　　霍集占率然打断对方谈话，气咻咻地说：“小弟如今成了阶下囚，要取我项上人头，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更何况缔结文本。”
　　“哪里哪里。这么说，你是赞成愚兄的主张了？既然是这样，你我兄弟不妨先行文清廷，稳住大局，其他事情，容后再议如何？”
　　霍集占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和卓木金印，在已经成文的归降文书上补加了印章。兄弟二人率领众位酋长和统领，把它跪呈给钦差特使阿敏图。
　　受降仪式一毕，霍集占失声痛哭，伏地不起。波罗尼拽着他关爱倍至地说：“你还有什么心事，当着钦差大人不妨直言。阿敏图大人自会在圣上面前替你分说。”
　　波罗尼意在提醒兄弟，我方以投诚为条件，要求清廷继续保留小和卓木王位，霍集占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即刻发话道：“回部虽已投诚，我霍集占已成戴罪之身，只怕再也难以取信于人了。”
　　波罗尼遂向特使阿敏图恳求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圣上英明，洞彻万里，想必也不至与他过分为难。还望使臣大人回京复命，转达我兄弟二人追悔自新，一片至诚，保全和卓木世袭王位。我兄弟俩必肝脑涂地，报效朝廷。”
　　阿敏图却说：“本使此番出使回疆，圣上对霍集占忘恩负义，倡乱作祟，并出兵响应准噶尔叛乱，抄袭兆惠、富德两位将军后路，致使我军蒙受重创十分震怒。此番招抚，意在大和卓木迷途知返，对你小和卓木根本不存幻想。至于投诚后作何处置，圣意难测，本使不敢妄言。回京之后，自会直陈曲直，听候圣上明断。”
　　乾隆皇帝对霍集占的确不存幻想，但他没有想到一个回部女子，为了她的族人幸免于难，消弭一场无谓而且无望的战争所付出的卓有成效的努力。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处理得宜，不能说霍集占没有收敛他那狂妄野心的可能。再说，乾隆皇帝既然对回部“情有独钟”，眼中未必就容不下一个霍集占。但是，从特使的话中却听不出任何通融的余地。此后回疆所发生的一切，不能不说是一次外交的失败。
　　波罗尼直楞楞望着香妃，不知如何是好。香妃却伸出纤纤玉指，蘸着酒水，在桌面上写下“兵权”二字。他自然明白香妃的意息，本不愿再次伤害兄弟感情，可香妃的面子又怎能轻易驳回？局促之间，还是委婉地提出了这个问题。“贤弟虽已签约，但手下兵马鱼龙混杂，如果有人不服调度，使回疆陷入内乱，如何向朝廷交代？”
　　霍集占从清廷特使的话中，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惨淡前景，同时也坚定了他反叛的决心。他比谁都清楚，那个小女子不缴了自己的兵权，晚上睡觉是难得安宁的。这块兵符今天缴也得缴，不缴也得缴，反正保不住了，何不来个干净利索？只有把自己剥夺得精光，对方才会放心；对方越放心，才会有机可乘。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龙、虎二金符，是大小和卓木提调手下军马的信物，从此全归波罗尼掌管。香妃举手投足间，不动声色地释去了霍集占的兵权。
　　如何求得清廷宽恕，保留兄弟王位，成了波罗尼沉沉的一块心病，也成了香妃着手考虑的一个问题。她沉吟良久，徐徐言道：“贱妃曾闻赵国大将廉颇，负荆请罪，曾留下一段将相言和的千古佳话。以贱妃愚意，小和卓木大人不妨随使臣一同赴京面圣，亲向乾隆吾皇谢罪。从那份招抚文告中不难看出，当今圣上颇重情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以贱妃猜想，小和卓木大人重归故土，保全名节，继任王位，也并非一件难事。”
　　霍集占偷偷觑了香妃一眼，深深地吸了口从她体内散发出来的那种妙不可言的异香，几乎有点把持不住了。他竭力暗摄心神，强自镇定下来，脸上流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状，言辞中却隐含着不无讥讽的味道。
　　“嫂妃用心良苦，替我出了这么个好主意。我走后，回疆地面上自然也就清静多了。好在生死祸福，小弟已不足为意。临终前领略一番京师的繁华，也是人生一大快意。廉颇能负荆请罪，我霍集占还可以连脑袋都赔上。为什么不把我打入囚车，押往京师？这样岂不更显出我小和卓木投顺朝廷的一片诚意？”
　　香妃从他的话中听出深深的敌意，为自己好心得不到好报而感到格外悲哀……
　　
　　第七回 脱枷虎归山
　　波罗尼行文各地军政头领，并向民间发布文告废除汗制，回疆全境恢复已往建制，归附清廷后，亲提手下劲旅万余人员，迤俪东行，护送阿敏图出境，并对回疆东部小和卓木制下军民施加安抚。
　　大小和卓木兄弟坐在一辆健骡驱动的车子里面，名义上说是囚车，却收拾得比一般轿子还舒服，免去马上日晒颠簸之苦，倒也落得自在。后面那辆华丽的轿车中坐着香妃，由桑株和兰朵两位姑娘陪护着她。她透过轿帘，注视着与大胡子老伯联辔并行的腾格里，不时落下几行悲怆的泪水。回疆目前大势已定，她这才轮到了替自己悲哀。压抑的呜咽，却被劲健的蹄声踩碎了。
　　大队人马进入喀什噶尔河沿岸的一处幽谷，已是傍晚时分，经过一整天的跋涉，早已是人困马乏。腾格里捡一处开阔地带，命令回军结帐扎营，埋锅造饭，作为夜晚养息场所。谷中人喊马嘶，烟焰四起，顿时沸腾起来。
　　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那匹健骡驾驶着和卓木兄弟乘坐的那辆轿车，飞扬着四蹄，朝东暴攒而去。事情来得十分突兀，大家放下手中的活计，刚刚聚拢过来，那辆轿车已窜出一道窄狭的谷口。紧接着，谷顶上飞瀑般泻下成捆的柴草树枝，夹杂无数滴着桐油的火把。顷刻间峡谷中烟焰冲天，一道巨大的火墙把谷口封得密不透风。
　　香妃仅望了一眼，便虚脱般浑身冒出了冷汗。腾格里与那大汉抄起两根长矛，催马挑开残火未熄的余烬 ，已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二人手执火把，紧催战马，循着轿车的辙痕奋蹄穷追，直到第二天拂晓，才在一片戈壁上发现了轿车的踪影。那大汉抖手扬起钢爪，把赶车的御夫抓落石滩，折颈而死。腾格里手中弯刀在晨光中搅作一团银丝，接连把几名卫士砍落马下。二人迫不及待地掀开毡帘，轿车里却不见了大小和卓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