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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任  情感  关爱  创伤  童年

　　“这张卡就是你的信用卡。当然，你可以随意使用这张卡。你还可以根据需要，用这张卡提取现金。另外，你的工资将按星期存入到你的帐户中。”
　　收入是免税的，黛蓝儿想着。事情怎么变得越来越好。
　　“这两把是房门和汽车的钥匙。这个小的是大铁门的钥匙，大门有电子安全系统，所以你可能不会用到它。等你到那儿，雷昂会解释一切的。”
　　“雷昂？”
　　“对，雷昂是我在那地方的一个人。” 少年般的微笑，又一次出现了。“他是个本地人，是个园丁，也可以说，负责那些比较繁重的工作，那些大个的东西，像什么栅栏，排水管，上水管。户外大部分工作，都由他来完成。如果需要做更专业一点的工作，他会自己找人帮忙的。”
　　黛蓝儿接过了信用卡和钥匙，将它们都放在了保密协议的上面。“然后呢？还要做些什么？”
　　“好吧，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会告诉你，你的航班机票已经预订好了，你要在星期四走。” 柯尔顿坐在她的对面，端详着她。
　　黛蓝儿明白，此时她自己正站在十字路口。现在，还是将来。去，还是不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她抬起头来，望着棚架和爬墙虎之间，那片纯蓝色的天空。助理，家政。黛蓝儿想起了自己的洗手间、水槽和浴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污垢。
　　当然，她喜欢孩子们在一起，可是对照顾孩子却一无所知，尤其是对那些具有“健康问题”的孩子们。不过，想想在湖边的一处豪华庄园里，所有的费用都有人支付，她完全可以边干边学，这不挺好吗？
　　“你知道的，黛蓝儿，”柯尔顿说，他的语音有点奇怪地疲惫了一些。“有时候，看起来很小的一件事情，却可以改变你的整个生活。只是一个决定，就可以打开很多扇大门。你可以走进其中任何一扇门或者全部之门，可以看到里面一个或者全部的风景，你会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就是这样，再也没有同样的机会了。”
　　他们的目光彼此紧锁着，黛蓝儿甚至觉得，他可以看透她的内心。她的心像被点燃的火柴那样，开始跳动地燃烧着。也许，她真的很特别。
　　她手里拿着协议，笑着对柯尔顿说。“你有笔吗？”
　　
　　第 26 章
　　
　　柯尔顿站在他湖畔公寓的客厅里，把手机贴在耳边。
　　斯嘉莱不接电话。他又试了两次，最后终于传来接通的咔嗒一声，她的声音在一阵静电声中飘浮着。
　　“柯尔顿？” 他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斯嘉莱。是你吗？”
　　电话里嘶嘶作答。
　　“斯嘉莱？”
　　“……听到你了，”她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就像是从一个巨大的山洞后面跟他说话一样。
　　他等着。“我正在派人过去，”他最终说道。
　　更多的嘶嘶声。然后是：“……有个人在外面。”
　　“什么？”
　　突然，斯嘉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响亮而清晰。“… 正在看着我。有个人正在朝房子这边看。”
　　柯尔顿的身体突然颤抖，迅速而尖锐，使他浑身都感到刺痛。
　　他屏住呼吸，然后慢慢释放出来 “斯嘉莱…”
　　“在树林里。我能听到声音。”
　　“斯嘉莱，听着。树林里没有人。”嘶嘶的静电声又回来了。她的声音消失了。
　　他等着。“你能听到我吗？”
　　“能听到。”她微弱地说。
　　“你听到我说的了吗？我在派个人过去。”
　　“你说在什么？”
　　“派个人过去。去你那儿。她星期四就到。” 有一阵流动声，然后是一阵轻柔的嚎叫声，像风吹的声音。“雷昂会在机场接她，并把她带到你那里。”
　　“你在……”斯嘉莱的声音又消失了。
　　“你在哪儿？你在外面吗？”柯尔顿想象着她站在草坪上，一只白皙的手拿着电话。她的眉毛打着结，眼睛睁得大大的。“回到屋里去，斯嘉莱，树林里没有人。”
　　“柯尔顿？你刚才是说，有个人要来这里吗？”
　　“是，不过不是现在，是星期四。”
　　“星期四？谁呀？谁要来了？”
　　“你的家政助理。”
　　“家政助理。”斯嘉莱声音微弱地重复着。
　　“是你的助理，会弹钢琴，算是个保姆、园丁、帮厨。反正你可以随便叫她做什么都行。” 他边说边走到窗前，低头往下看去。
　　外面，下起了大雨，雨水猛烈冲击着高楼，砸向路面。他听着雨水沿着屋檐倾泻而下，想象着自己置身在水流之中，在空中自由落体般地坠下，扭动着，翻转着，顺着激流，撞向地面，然后摔得粉碎，变成几十亿个湿滑的碎片。
　　“女的？”
　　“是。她叫黛蓝儿。” 黛蓝儿，黛蓝儿，黛蓝儿。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当他想起午餐时和她分享了那么多的时候，他有些畏缩了。他的成长，他的父亲…他为什么要说那些？他需要更加小心才是。
　　斯嘉莱还说了些什么，电话线嘶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听不太清楚。“斯嘉莱？你还在吗？”
　　柯尔顿走进厨房，靠在厨房的中央岛上，臂肘靠在大理石上。巨大的玻璃坠吊带，像群星一样漂浮在他的头顶。
　　“斯嘉莱？”一片宁静。
　　“我在努力做件正确的事，”他喃喃地说。
　　依然没有声音。
　　他咬住了他的指甲，在牙齿之间扯开锯齿状的边缘。指甲被撕裂了，但在边上被卡住了。他硬咬下去，指甲松动了，下面在流着鲜血。
　　“我知道，你想要我去你那儿。” 他的声音比耳语大不了多少。“但是我们俩都知道，我做不到。”
　　一阵沙沙声作响，突然电话线变得很清晰，他可以听到她发出的每一个细小的声音。他听到她嘴唇的张开，她舌头的颤动，还有她呼吸的起伏。
　　她哭了。
　　“谢谢你。”她抽搐着呼吸。“谢谢你。”
　　柯尔顿闭上了眼睛。他将胳膊肘抬了起来，转动了一下，又放回到大理石台面上，用另一只手捂住额头，让她的感激之情荡漾在他的身上。
　　是的，斯嘉莱， 他想。 你赢了，又赢了。
　　但是，他知道，他自己错了。
　　没有人能赢。
　　他们都会输的。
　　他们每个人。
　　
　　第 27 章
　　
　　我丈夫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想要抓住薄饼。我笑了，实在不想去破坏，我们在一起的最后几分钟快乐。我想让他心情愉快地出门。
　　“哈！抓住了！” 他把薄饼甩在的盘子上，薄饼堆成了抽抽巴巴的怪样子。他只好皱着眉头，把薄饼摊回到原来平平的形状。
　　我仔细地注视着他。他和我们初次见面的那天一样英俊。我喜欢他每次集中注意力时，舌头都会从嘴边伸出来的方式，就像场边教练一样，真应该再加个小帽子和哨子，就更像了。
　　“夫人，你的早餐上桌了， ”他用一种模仿的英式口音说着，把盘子摆放得很华丽。
　　我微笑着，拿起半个柠檬，把柠檬汁挤在煎饼上，再加上糖，然后再切一片薄薄的奶酪，卷成雪茄的形状。
　　当我把这些做完后，递给他时，他张开了嘴，并做了个鬼脸。
　　这就是幸福。
　　“太糟了，”他说着，自己把花生酱，抹在一块烤面包上。“可你自称是个厨师。”
　　“不，”我说。“还没有资格。”
　　“就是嘛，如果你继续做那样的东西，你永远也不会成为厨师。你知道吗，你是在虐待我们未出生的孩子。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他可能正在里面干呕呢。”
　　“不会，这就是他想要的。他已经告诉我了，”我说着，指着满嘴的柠檬汁和奶酪。“这叫多可丽饼，现在是多伦多最时髦的吃法。”
　　“是现在吗？那我去那儿的时候，必须要小心了。”
　　我把满嘴的东西都咽了下去，并做一个悲伤的哭像。“你真的一定要离开我们吗？如果你不在这儿，那孩子降生了该怎么办？”
　　“才去三个晚上。孩子在里面，哪儿也跑不了。还没到日子。他在那里很开心的。他告诉我了。”他转过厨房的中心岛，走过来俯身亲吻着我。
　　“讨厌！” 我说着，立即就感到有点恶心。“别用一嘴的花生酱味儿来靠近我，那种怪味儿会让我吐的！”
　　“你可以受得了柠檬、蔗糖和奶酪，却受不了花生酱的味道吗？” 他笑着用鼻子拧着我的脖子。“你真是个怪女人。”
　　我推了他一把，但没用太大的劲儿。
　　有意思的是，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怀孕似乎让我变得平和了许多，平衡着我的荷尔蒙，而不是刺激它们。
　　我不记得，自己是否曾经有过，如此的头脑清醒和充满活力的感觉。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巨大的安慰和很大的缓解，因为我一直打算停止某种药物治疗。
　　我想像中的自由，是不必故意控制的。我不必再撒谎了，我不必再把药片藏起来了。
　　我揉着腹部有些绷紧的皮肤，想像着里面的那个小生物，全身蜷缩着，像一个宇航员那样，在太空里漂浮着。
　　“好的，我亲爱的。我应该说，我两个亲爱的。爸爸要出门了。” 他亲吻着我的头，用胳膊搂着我的肩膀。然后他弯下腰，将嘴唇贴在我的肚子上。 “好好呆在里面，小游泳家。” 他说：“当我不在的时候，要乖乖的，不要参加派对呀。”
　　一个恐慌的泡沫，从我的胸口升起，并在我的舌头上冒出来。“我们也能一起去吗？” 我有一半在恳求，还有一半是在开玩笑。“就给我五分钟。我收拾好东西，我们就可以一起搬到多伦多去。”
　　他笑了。“你别逗了，在五分钟内就收拾好行李？我真想看看你的能耐。多伦多有什么好的？除了地道的中餐美食之外，你不是已经会做最时髦的吃法了吗。”
　　“我也不知道。” 我把他的手，按在我的脸颊上。“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去唐人街逛逛。坐在安大略湖边的小咖啡店。也许有一天的早晨，可以懒在床上，边看着湖水，边着吃早餐。”
　　“嗯。好吧，让我们先生一个孩子吧，怎么样？”他亲吻着我的鼻子，我的眉毛，我的指尖。
　　“在同时，我必须出去赚钱。等我到酒店后，马上就打电话给你。”
　　我看着他抓住旅行箱的提手，把它推向门口。我用眼睛，吸吮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他的每一寸身影，然后仔细地保存起来，等我一个人的时候再去享用。
　　再过一小会儿，他就要走了，但现在他和我在一起，在我们共同的房子里，在我们共同建造的美丽梦幻般的生活中。
　　在走廊里，他转过身来。“一会儿你为什么不去看看电影？或者做做指甲？都随你便吧。”
　　我尽量不做任何反应。他有时这样做，是在笑我。就像在测试我一样。我总是通过测试。
　　带着最后的微笑，他从门口消失了。他的缺失，匆匆降临。
　　门锁发出咔嚓一声，关上了，之后，我就和我这些坚定的伙伴们在一起了：自由风的壁纸，意式浓咖啡机，阿玛尼休闲椅，和英式茶盘，几乎和我过去一年里做过的一样。
　　我吞食着独处的空间，仿佛在拉近莫名的寂静。我对着门的方向，吹去一个由衷的吻，送它跟着我的丈夫，随在他的身后蹦蹦跳跳。我在感叹，自己的幸福，和非凡的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