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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遭强暴  毁证据  女要尊严  母顾名声  蒙蔽群众  罪犯逍遥  证据突现  真相大白  追悼会  审判会

　　为了装修方便，屋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二楼平台上了。柳叶不懂装修，所以她只是坐在平台上，听小型收录机里播放的流行歌，防止工人偷懒窝工就行了。这一天上午，小媳妇从饲料厂下班回来时，给她带来一封信。柳叶一看信封上的字迹就知道是明珠写的。一个多月没有明珠的消息，她老操着心，一见到信她就认定明珠准是有了立足之处了。她撕开信封，取出信纸一看，是电脑打印的，“哇！明珠学会电脑了！”她心里惊叹着，眼睛却不离开信纸。“哇！明珠遇上贵人了！”她草草看完信，心里又是一声感叹。接着她又看第二遍，她真为明珠高兴，大悲之后逢大喜呀！好人准有好报。她当即决定给明珠写回信，请她务必回来参加她的婚礼，而她的蜜月旅游就选在省城，并希望她也能在这个时候举行婚礼，以便姐妹俩同庆同贺，共享人生快乐。说写就写，她拉开桌子上的抽屉找笔和纸，抽屉里没有。她又在柜子上的抽屉里找，还是没有。她想到书架上也有抽屉，就把挡着书架的沙发挪开，拉开抽屉，还是没有笔和纸。她有些气恼，把抽屉里的东西都翻出来，发现抽屉的角落里有一盘磁带，还有一张照片。她见照片上两条辟开双腿的胯裆下，趴着一个人，正往过钻哩。她认不出两个人是谁，又弄不清两人在干啥，心里直纳闷。突然，她发现辟开腿的人，虽然只照上两条腿，却依然认出他是东胜。他穿的牛仔裤和蓝白相间的运动鞋，柳叶再熟悉不过了。她仔细辨认趴在裆下的那个人，发现他的腰间别着手机，由此断定他是郝全德，因为全村只他一人有手机。那么郝全德趴在东胜的裤裆下干啥？她百思不得其解，心想，两个男人在裤裆底下来事，是不是搞同性恋呢？反正不会搞什么好明堂！柳叶寻思着把照片翻过来一看，见背面写着几句话：“磁带换厂长，主任钻裤裆；以此作保证，食言就嚗光。”柳叶恍然大悟，这是东胜写的，原来东胜拿磁带换了个厂长，惟恐郝全德食言，叫他受了胯下之辱。她痛恨东胜小人做事，嘲笑郝全德学狗钻洞。她把照片放在一边，又寻思着东胜有什么珍贵磁带能换来个厂长当呢？她一见磁带上面贴着指甲盖大的一块白纸，写着“明珠第一盘”的字样，她先愣了一下，接着惊疑起来，心里闪出一个大问号：难道它会是那盘证据带吗？她迅速把磁带插进收录机里，打开开关，关小声音，凑在耳边仔细听着。开始是明珠练习普通话的声音，接着郝全德的声音出现了，她惊愕地瞪大眼睛，那罪恶的声音，一句句碰撞着她的耳膜……她关了收录机，心里翻腾着：东胜原来是拿着这盘磁带换的厂长？他另复制了一盘？他早就偷走磁带，却一直瞒着自己？这是自己深爱了多年的人吗？却原来他是一个卑劣的小人啊！怎么早没有看透他呢！他把罪证交给罪犯，让受害人蒙冤落难！东胜呀，你还是个人吗？对这种为了私利，是非不分，良莠不辩，人格不要的人，自己能同他结婚过日子吗？她想到这里，进屋对正在干活的工人说：“工程停了，你们先回去，何时接着干，等候通知。”打发走工人，柳叶从平台上探头向天顺家院子望去，见郝全德闷闷不乐地在二楼门口干坐着发呆。她想天顺这会儿正好在学校上课，只有郝全德一人在家，于是她决定先给这老家伙来个当头棒喝，让他心惊肉跳！她腾腾腾下楼，三跷两步出了大门，来到郝全德的二楼上，把老东西拉进屋里。柳叶一边打开装在口袋里的收录机，一边与郝全德调侃着：“郝主任，你好啊！你活得好滋润呀！”“你是劳模，先进，红帽子戴了不少啊！”“可你是个人吗？你还有点人味吗？”她的话和收录机里的声音，夹杂在一起。郝全德只顾听柳叶嘲讽他的话语，没在意收录机里的声音，听着听着发现他自己的声音也在里边，这时他才恍然大悟，那盘记录着他罪恶行径的原版磁带落到了柳叶的手里，这说明东胜当初给他的那一盘是复制品。
　　郝全德愤然说：“东胜这小子把我涮了！柳叶，你知道吗？东胜拿磁带，换了个厂长，你拿磁带来一定是想换些钱花吧？你说个价，我照数给你。”
　　“我不要你的臭钱。”柳叶说。
　　“那你要啥？”郝全德问。
　　“我要你坐牢！”柳叶说着关了收录机。郝全德一听，想从柳叶身上夺下收录机。柳叶早有防备，闪开身子，骂了一句：“你这条钻裤裆的狗！”并顺手掴了他一记耳光，拔腿就跑。郝全德追出门外，却没能追上，站在平台上，眼巴巴看着柳叶消失在大门外。
　　柳叶回到家往身上装了些钱，给父母打了个招呼，急急忙忙出了村，上了开往省城的长途客车，找明珠去了。
　　
　　（9）
　　
　　在明珠的房间里，柳叶向明珠叙述了发现磁带和照片的经过。
　　“东胜咋是这人！为了当厂长，就出卖人格，毁了朋友？”明珠气愤地说。
　　“他的鬼心眼真多，拿复制带骗了郝全德，还让他钻了裤裆。”
　　“柳叶，他为何留着原版带呢？”
　　“我想他是怕郝全德反悔，留着把柄还能要挟他。”
　　“你说的有道理，他的鬼心眼真够多的了。柳叶，你与这种人睡在一起，当心他把你卖了。”
　　“通过这件事，我算看清了他。小人一个！想跟我结婚，没门！他的那个破厂长，我也叫他当不成。”
　　与此同时，客厅里也在商议着事。安宁的脚伤已经痊愈，她把成竹叫回家，又打电话把老村委请来，商量有了证据，下一步该怎么办。为了慎重，他们征得明珠的同意，亲自听了磁带的内容，研究它能否作为证据起诉。仨人听过之后，都被震怒了。老村委在怒不可遏的情绪下，把明珠妈被郝全德奸污生下明珠的事实也和盘托出来了。
　　成竹击案而起，说：“告他！一定要告，怎么能让这个恶魔逍遥法外呢？我咨询过律师，他说没有过硬证据很难起诉，可好，现在有证据了。”
　　安宁愤慨地摇着头说：“太可恶了，蹂躏了两代人，糟蹋自己的亲生女儿，千古罪人，罄竹难书！”
　　成竹把明珠和柳叶叫来客厅商议，大家的一致意见是，立即起诉郝全德，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安宁安排成竹负责请律师准备诉状。柳叶来一趟省城不容易，由明珠陪着在省城游玩几天。
　　明珠攀不得去完成这个任务。两姐妹在省城游玩了三天，柳叶便乘长途客车返回家乡了。
　　在柳叶走后的第二天一早，明珠怀揣起诉书，与老村委坐上成竹开的凌志车，向着家乡的县城出发了。
　　途经天女镇时，还不到上午9点，老村委提议在镇政府停一下，给李镇长打个招呼，他认为李镇长是同情明珠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出不上力，现在有了证据，取得他的支持是很必要的。车在镇政府院子停下，明珠和老村委刚下车就碰上王公安迎面走来。
　　“哦，是明珠，你们来是为案子的事？”王公安揣测着问。
　　“我有了证据，那盘磁带找到了。我要上县法院告郝全德去。”明珠说。
　　“王公安，李镇长在吗？”老村委问。
　　“说了半天，你们还不知到？郝全德死了，李镇长去你们村开追悼会去了。人都死了，证据有何用！难道你们要告死人不成！”
　　这一消息对明珠来说如同当头一棒，把她打懵了，她木纳地瞪着眼睛，不知说什么好。
　　老村委说：“明珠。咱们还是见了李镇长再说。王公安，我们去了。”
　　王公安说：“也好，也好。追悼会快开始了。”
　　
　　低沉的哀乐从高音喇叭扩散出来。
　　大柳树默默地伫立在高坡上，不知它是悲哀还是愤怒，它变得苍老了，枝叶低垂着、卷曲着，原本鲜嫩的绿色变得灰暗苍茫，它在风中摇曳，如同一位耄耋老人在悲痛中颤栗！
　　在麦场上往常挂银幕的地方，布置了郝全德的灵堂。横幅上写着“郝全德同志追悼会”，两边蓝布条上贴着挽联，上书：清正廉洁好主任，脱贫致富领头人。中间两条长凳上搁着一副棺材，棺材前立着郝全德的遗像，两侧摆着有关部门送来的花圈，挂着歌功颂德的挽帐。郝全德一生所得的一面面锦旗，挂满了正面的大幕。天顺默默地立在遗像的左边。全村男女老少站立在灵堂前，追悼会还没开始呢，不少人已流起了眼泪。惠霞、大婶，东胜妈、大娘等妇女，甚至发出抽泣声。
　　柳叶在广播室里守着，录音机紧挨着麦克风，哀乐就是从这里播发出去的。她那天离开省城，傍晚回到村上，一进村就听说郝全德死了。那老东西是自杀的，在夜里自己用剪刀割断颈动脉，血流了一地，顺着水泥楼板的缝隙，血液滲漏到一楼，血滴滴在天顺的脸上，正在熟睡的他，被血滴击醒，拉开电灯，手在脸上一抹，满手是血，惊吓之中抬头一看，楼板上有一道红印子，鲜血依然滴个不停。他意识到父亲出了事，迅速跑上楼，推开房门，见父亲倒在血泊中，上前查看，他早已气断魂飞。柳叶听到这些，心里特高兴。她认为郝全德的死与自己有些关系，她让他听了磁带，他知道证据会落到明珠手里，他的罪孽就逃不过法律的制裁。加之，被他蹂躏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干下禽兽不如的事来，活着那有死了的痛快。第二天一早，柳叶给安宁家打电话，想把郝全德的死讯告诉明珠，安宁阿姨在电话上说，明珠她们已离开省城到县法院去了。她担心着被告死了，明珠还能不能告得成。
　　
　　明珠和老村委走在前，成竹跟在后面，三人来到场上找李镇长。他们站在麦场边上向场内巡视半晌，不见李镇长的踪影。老村委向刚刚走来的铁锤打问，方知李镇长和县里镇里有关部门的来宾，正在仓库里听树根汇报葬礼的安排情况呢。
　　老村委给明珠说：“我找李镇长去。”说着就转身走了。
　　明珠对成竹说：“咱去找柳叶，她这会儿肯定在广播室。”她刚要离开，被惠霞发现了。
　　惠霞大声喊：“快看，明珠回来了！”
　　满场的人惊讶地看着明珠。
　　惠霞第一个冲过来，斥责道：“明珠，你还有脸回来，郝主任是你逼死的，你要负责！”
　　大婶说：“郝主任这么好的人，让你抹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让他哪有脸面做人呢！娃呀，你是罪孽呀，罪孽！”
　　东胜妈说：“明珠，你说你有证据，你的证据呢？咋就不往出拿呢？”
　　明珠再也忍耐不住了，说：“证据被你儿子东胜偷走，一直藏在你家里。”
　　东胜妈猴急了，一扑上来喊道：“你胡说八道！”
　　成竹堵在明珠身前说：“老人家，明珠说得一点不差。”
　　东胜妈说：“你是干啥的？”
　　成竹说：“我是帮明珠讨公道的。”
　　明珠举起磁带说：“这就是证据。那天夜里，郝全德为了逃脱东胜和树根的追赶，摔掉收录机，东胜捡起它，偷走里边的磁带。大娘，你家东胜拿一盘复制的磁带，从郝全德手里换了个饲料厂厂长。你不知道吧？”
　　众人被明珠的一席话说的傻愣愣地互相瞅巴着。
　　“你说的是疯话！我娃是凭本事当上厂长的。”
　　“你看看这个吧。”明珠把那张照片用电脑扫描打印了许多张，抛向空中，纷纷飘落。人们争抢争看。
　　“照片上是谁？明珠，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惠霞看过照片后说：“乡亲们，明珠想拿照片转移视线，大家不要上当受骗。”
　　“乡亲们，看看背面写得啥。它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成竹大声说。
　　“磁带换厂长，主任钻裤裆；以此作保证，食言就嚗光。”铁锤念完，吃惊地瞅着众人。
　　“照片能说明什么问题！”惠霞煽动地说：“你手里的磁带也是假的！她说着想从明珠手上抢磁带，被铁锤拦住了。
　　“惠霞，乡亲们，都别再欺负明珠了。郝全德这一死，我也没啥顾忌了，我现在要说真话。当初我就觉得，郝全德要是没干那脏事，明珠一个黄花大姑娘，肯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吗？”铁锤大声说。
　　“铁锤说得对。”小媳妇说：“胖嫂，咱们都是做女人的，谁会拿自己的清白诬赖人呢？”
　　铁锤和小媳妇的话，在人们心中激起波澜，原本就同情明珠而畏惧郝全德淫威的人，纷纷附和着说出了真话：
　　“郝全德怕过谁？他要是没做亏心事，为何自杀？”
　　“逼得明珠走投无路，连老村委都在村里呆不下去。”
　　“明珠妈也死得冤啊！”
　　“咱们过上好日子，全靠党的改革开放政策好。可郝全德把这都记在他的头上了。”
　　“你们给我把嘴闭上！”惠霞气愤地说：“郝主任尸骨未寒，追悼会还没开哩，你们就批判他了？明珠，把你的磁带放给大家听听，看你是真有证据呢，还是糊弄人呢。”
　　大婶、大娘等几个妇女，围住明珠和成竹，追问证据是真是假。非要明珠放给大家听不可。
　　“快看照片！“铁锤突然大喊：“我认出来了，果然是郝全德钻裤裆哩！他是在谁的裤裆底下，大伙快来认认。”大家一听铁锤的话，纷纷抢看照片去了。
　　明珠拉上成竹迅速离去。
　　
　　老村委在井台旁碰上李镇长等来宾。他把李镇长叫到一边，把磁带已找到，明珠要去县法院起诉郝全德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李镇长说：“告死人，法院会受理吗？迟了，迟到的罪证派不上用场了。唉！老村委呀，明珠这娃太不幸了，我真对不起她，郝全德没有被绳之以法，太便宜他了。这不，我一会儿还要念悼词呢，要为郝全德歌功颂德！有什么法子呢，既然组织上没查清他有犯罪事实，他就是好人，好人死了怎能不开追悼会呢？要是不开，群众也不会答应啊！老村委，今天的追悼会，我是违心来的，谁让我是镇长呢。哎，明珠哩，告诉她，不管怎么说，郝全德总归死了，他死得也不光彩，明珠也总算有些慰籍了。”
　　树根走过来向老村委打过招呼，催促李镇长说：“追悼会就要开始了。”
　　李镇长严肃地说：“老村委，你擅离职守，我可要批评你了。你们的支部书记，癌症住院，村主任自杀身亡，你们的班子不明摆着瘫痪了！你要留下来，代理村主任的工作，这是我代表镇政府向你俩的正式宣布。”他们说着向场上走去。
　　
　　明珠和成竹在广播室见到柳叶，把刚才在场上发生的事情向明珠叙述了一遍。柳叶听了气愤不已。说：“郝全德畏罪自杀，还要你负责？真是欺人太甚！明珠，你打算咋办？”
　　明珠说：“害人的罪犯，要给追悼颂扬，受害的人，反遭辱骂诬蔑，我失了身不算，还给我背上黑锅。他们叫嚷磁带是假的，逼我放给他们听。我和成竹商量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如我到追悼会上去，把磁带放给大家听，让他们知道郝全德是畜生不是人！”她拿出小型收录机给柳叶看。
　　成竹补充说：“很多乡亲依然被郝全德所谓的‘公德’蒙蔽着，但是有不少人开始觉悟，他们同情起明珠来了，这是个好现象。把当时的录音放给大家听，我相信乡亲们会完全站到正义一边来的。”
　　柳叶说：“明珠姐，你可要想好了，这可是你的隐私，你把它在广众之中抖落出来，你也真够胆大了。”
　　明珠说：“我别无选择，什么隐私不隐私，它是我的隐痛，隐恨！我顾不了那么多，这是揭露郝全德罪行的唯一机会，是讨回我尊严的唯一选择。”
　　成竹说：“当然，这么做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它是没办法的办法，何况追悼会上全村人都在场，错过这个机会，明珠还能到哪儿去申冤呢？”
　　柳叶说：“我明白了，把追悼会变成一个控诉会，既能揭露郝全德的罪行，又能让乡亲们明白真相，还能维护明珠姐的人格和尊严。”
　　明珠说：“你概括的好，我们就是这个意思。”
　　柳叶说：“既然如此，你那个小收录机的音量太小了，有几个人听得到，倒不如我在这里给你播出去，高音喇叭，声音宏大。”
　　成竹说：“这是个好主意。”
　　明珠说：“柳叶，给，现在就播，抢在追悼会开始之前。”
　　
　　场上。树根走在灵堂中间，低沉地宣布道：郝全德同志追悼会现在开始。他的话音刚落，高音喇叭里传出明珠学练普通话的声音：“我叫高明珠，gao高， ming明，zhu珠。胎中丧父，母女相依。fu父，mu母。小朋友们，人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shan善，善……e恶，恶……不是不报，时机未到……时机一到，dao到，一切全报，bao报。”
　　明珠的声音突如其来，像一声滚滚的响雷从人们的头顶掠过。树根站在灵堂中间，下面的议程没法说下去了，手足无措地看着站在头排正中的李镇长。李镇长正仔细听着喇叭里的声音，心想这就是老村委说的证据？天顺作为死者唯一的儿子，站在亲属行列的首位。他对突然传来明珠练习普通话的声音疑惑不解，张望着树上的高音喇叭。大婶低声说：“惠霞，你让明珠放磁带，她真放了。”惠霞轻声说：“让大家听听，这算什么证据。”有人不耐烦地大声嚷嚷：“哪来的这声音？搞什么明堂！追悼会还开不开了？”不少人跟着嚷嚷开了，然而喇叭里传来的声音，又使大家静了下来。
　　郝全德的声音：“珠珠娃！”
　　明珠吃惊地声音“啊！”
　　郝全德的声音：“别怕，是我。”
　　明珠的声音。“你来干啥？”
　　郝全德颤抖的声音：“天顺他妈死了多年，我孤单一人实在熬不住了。明珠，你长得俊俏，一见到你，我浑身就火烧火燎的。一想起你，夜里翻过来倒过去睡不着觉。”
　　碰动桌子声，热水瓶摔地爆裂声。
　　铁锤大声说：“这是郝主任的声音！”
　　小媳妇说：“别嚷嚷，仔细听！”
　　天顺慌乱地看着众位亲戚，不知如何是好。
　　郝全德的声音：“明珠，我今天又得了一面锦旗，你再依了我，就双喜了！”
　　明珠的声音：“你原来是披着人皮的畜牲！滚出去，我要喊人了！”
　　郝全德的声音：“如果有人来了，我就说你勾引我，你想当村妇女主任。”
　　明珠的声音：“流氓！王八蛋！快来人哪！”
　　郝全德的声音：“好娃哩，听话，你就么连可怜叔叔一回吧！”
　　衣服撕裂声，蹬踩床板声。
　　全场气氛变得死沉沉的，人们心里却震荡着万钧雷霆。他们难以把生活中衣冠楚楚的郝全德，同喇叭里的这个衣冠禽兽的郝全德联系起来。大娘说：“明珠是让郝主任给毁了！”大婶说：“我们真把明珠冤屈了。”惠霞说：“我不信这是真的。”树根喊道：“铁锤，你快去广播室，叫不要放了。”老村委说：“铁锤，你别去。”树根见老村委反对，就对李镇长说：“李镇长，你说咋办？”李镇长说：“既然放了就让放完嘛。”
　　明珠的怒吼声：“天顺饶不了你这条老狗！”
　　郝全德的声音：“天顺是个乖娃，他不会相信你的话。”
　　天顺羞愧的无地自容，转过身向柴房跑去。
　　明珠的声音：“你这个畜生，你为什么要毁掉我呀！”
　　郝全德的声音：“珠珠娃，谁叫你长得这么美哩，比你妈年轻时还要美啊！”
　　电灯开关声。
　　明珠从鼻孔里发出的呜呜声。
　　高音喇叭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暴发出明珠凄惨的嚎叫：“郝全德，老流氓！王八蛋！妈！妈！快回来呀！”接下来是饮恨的抽泣声……
　　喇叭里的声音，像巨大的霹雳撞击着人们的耳鼓，使一颗颗善良的心震颤着、发抖着。人们被郝全德的罪恶行径猛击了一掌，人们被明珠凄惨的呼救声唤醒。场上迅速骚动起来，群情激怒，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郝全德原来是个坏种！”
　　“我们冤枉了明珠，气死了明珠妈。罪过，罪过呀！”
　　“给一个畜生开的哪门子追悼会！”
　　“把这老狗的灵堂砸了！”
　　“对，说砸就砸！”
　　人们的良知复活了，复活的良知愤怒了，愤怒的人们突然间变得疯狂起来，犹如洪水猛兽，扑向灵堂，拽下横幅，撕下挽联，把郝全德的相框踩在脚下。那红艳艳的一面面锦旗堆在一起，被狂怒的人们点燃，曾经是郝全德头上的一顶顶桂冠，迅速化为灰烬。
　　来宾们见势不妙，像躲瘟疫一样，一个个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