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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前

　　第 四十七 集
　　
　　文耀：“医生，父亲刚刚收到一份函件，政府让他去苏俄的海参崴参加国际会议，可是父亲正在病中，按你的要求需要好好治疗，怎么能去呢？可是他非要去，请你制止他去吧。”
　　医生：“詹先生，从医生的角度说，你的病应当继续治疗，不能中断，更不能去经受劳累和严寒。可是至于你是否必须去开会，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天佑：“谢谢医生，也谢谢你们大家。这封政府信函告诉我，美、英诸国为了要和日本争夺苏俄的远东铁路权益，和日本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最后达成了联合组成‘协约国联合监管远东铁路委员会’，可是却蛮横的将中国境内的中东铁路也包括在监管范围内，这样我国必然会丧失很多路权，政府委派我以委员会下设技术部中国委员的身份去参会，争取尽量减少对我国的损害，对这样一件大事，我这么能不去呢？抱病也要去啊。”
　　顺香：“爹，事情虽然重要，可是你的身体不允许你去啊，可以和政府商量改派别人去啊！”
　　孙秘书：“是的，詹总，我替你拟文回复，请政府换人吧？”
　　天佑：“不要了，我现在不是站不起来、走不了路，能去还是我去，病，回来再治。医生，请协助办一下我的出院手续吧。”
　　孙秘书着急的：“詹总，海参崴条件太艰苦，你的身体是适应不了的，你还是不要去吧！”
　　恽寿其、文耀、顺香等也都再次相劝。
　　天佑面向诸人：“我谢谢大家的好意，任何时候都应当以国事为重，我意已决，请你们不要劝我了。顺香，给我拿来我的衣服换，文耀，你去给我办出院手续。小孙、寿其，你们就回总公所吧，我走之前会回去一趟，和大家安排好工作。医生，护士，谢谢你们的精心医治！”
　　医生：“詹先生，虽然我很钦佩你的精神，但是你此去对你的身体确实十分不利。”转身对护士：“你一会拿一份出院单来，写明是患者要求提前出院，并请詹先生签字。”
　　女护士：“好的，我马上办。”
　　
　　889 汉口 街道 白 外
　　孙秘书和恽寿其走在路上。孙秘书：“我真后悔拿出来这份信函给詹总看，不如我拟一份回复，就说詹总病重住院，不能前往，我真担心詹总此去的身体啊！”
　　恽寿其：“是啊，我们都十分担心！但是你说的也不可行，早晚詹总会知道这件事的，到时候不得狠尅甚至处分你啊？”
　　孙秘书：“就是挨处分能换来詹总的健康我也认了。”
　　恽寿其：“是啊，换做我也会，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他们走远了。
　　
　　890 汉口 天佑家中 白 内
　　顺香推开了娘菊珍的卧室，天佑和文耀都跟着进来，正躺在床上的菊珍睁开眼睛看到天佑，奇怪的问：“天佑，你不是在住院吗？怎么回来了？”然后看着顺香和文耀。顺香帮天佑脱掉大衣，搀扶着爹坐在椅子上。
　　文耀：“是爹收到政府发来的一封函件，要去苏俄海参崴开会……”
　　
　　天佑的其他几个孩子也都陆续进到娘的卧室或站在门口。
　　
　　菊珍：“这么说你们的爹爹已经做了决定，他的决定很难改变，顺香和文耀，你俩去帮爹收拾出门要带的衣物行李，别的孩子也都回屋吧。”
　　孩子们都听话的出去了，关上了门。
　　菊珍慢慢的坐了起来，缓慢无力但却深情的：“天佑，你是办大事的人，我不该拦着你，可……我们家的情况你很清楚，我已经病卧在床，不但不能为家里做什么，反而成了负担……你呢，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孩子能自立的只有两个，这么一大家子人的生活全靠你的工资，可你不听劝告，不注意身体，终于病到不得不住院了，现在有了事，连医院也不住了，要到那几千里外的冰天雪地里去，你这么病弱，你还要不要命了？还要不要这个家了？还要不要我了？要不要孩子了？……”天佑听着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菊珍：“就说你是国家的，是百姓的，你的命你自己可以不要，可是我要，孩子们要，万一出了事，孩子怎么办？全家怎么办？我们家的积蓄你全部买了铁路债券，家里还有多少钱？你如果不顾身体非要去，真出了事，让全家喝西北风去还是卖了这座房子？你想过吗……”
　　天佑慢慢抬起头：“菊珍，我确实没想这么多，……可这次确实是大事，关系到国家不但是铁路的，还包括铁路沿线、整个东北，是咱中国人说了算还是外国人说了算，你刚才说的，在咱家是大事，可我要去办的事关系到东北千千万万个家啊，你说我能把他们都放下吗？……我现在还没有病得起不来，我真的还得去啊，你就把我当做是国家的，万千百姓的，不是咱们家的吧……”天佑说得也十分伤感，他转过了头去。
　　菊珍流下了眼泪，她在擦拭，依然缓慢无力的：“国家的詹天佑，百姓的詹天佑，你能晚些去吗？等天气转暖了再去，这样你身体受损害可能小些？更安全些啊！”
　　天佑走过来，坐在菊珍身旁，伸手拉着菊珍的手：“菊珍，会议三月初就要开，不可能等着我一个人，我若晚去就和没去是一样的。我知道你全是为了我，为了我们这个家，可如果我不去，让我住在医院里治病，不能为中国的铁路争得利益，那我一天也住不下去，会自疚、痛苦一辈子，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菊珍：“咳，留不住你啊，我们就是这个命啊……”
　　天佑伸手让菊珍靠着自己肩膀：“是啊，我的命好像不是属于我自己的，也不是这个家的，菊珍，你跟着我受苦啦！……但如果到了北京，我的身体实在无法支持，难以完成肩负任务，我也会面呈的，不能因病耽误了国事。”
　　菊珍转回头：“天佑，你一定不要硬挺啊！……”
　　
　　891 北京 中英银银行办公室 白 内
　　英国中英银银行总经理利威尔打电话给英国驻华公使朱耳碘：“公使先生，我们提出的国际共管中国铁路的说帖得到了美国、法国等的热烈响应，现在只有日本反对，我们可以不用管它，关键是中国政府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啊！”
　　电话那头朱耳碘微笑着：“利威尔先生，你打赌输了，不会忘记欠我一顿酒吧？呵呵。”
　　利威尔也笑着：“公使先生的记忆力真好，怎么会忘记？找时间一定奉陪。”
　　朱耳碘：“好说，好说。至于中国政府，据我所知，他们内部两种不同意见争执不下，到现在还没有统一，不过他们的钱总理倾向于同意共管，这对我们十分有利！”
　　利威尔高兴的：“好，那我们的说帖提案什么时候提交巴黎和会？”
　　朱耳碘：“和会当然先要解决主要议题，比如对德国的惩罚和对他在全世界占有利益的瓜分，等等，这个说帖我会尽早提给和会的，请利威尔先生放心。”
　　利威尔：“哦，很好，那我就放心了，谢谢公使先生。顺便问一句，和会进行得顺利吗？”
　　朱耳碘：“哦，怎么说呢？两个最重要的主导国我们英国和法国现在为了德国赔款的分配比例争吵得不可开交，打仗时的亲密战友现在吵红了脸，听说我们的首相和法国的总理每天都像公鸡一样在争斗呢！”
　　利威尔：“呵呵，看来只有利益是永恒的，友谊都是暂时的。”
　　朱耳碘：“至理名言，呵呵。”
　　
　　892 京汉铁路列车包厢 白 内
　　武汉至北京的火车在疾驰，一间包厢里天佑，颜得卿、余仁奉和二儿子文琮。
　　余仁奉：“詹总，你带着病参加会，能有文琮对你照顾会好得多啊。”
　　天佑虽然是病容但也微笑着：“是啊，多亏颜工的建议，省得还得请一个专人照顾我，这样家里，路局大家也能放心些。”
　　颜得卿：“文琮来，不但能照顾你，他也是耶鲁大学土木工程专业毕业的，从工作上对你和我们都会有帮助的。”
　　文琮笑着：“谢谢父亲和前辈给我机会，我会努力做好的。”
　　天佑微笑的看着儿子点头：“好，好。我们到北京之后就住在在西单牌楼报子胡同的中华工程师学会吧，住在那里可以省住旅店的钱了。”
　　颜得卿笑着：“学会能搬到北京，还是詹总带头捐款才实现的呢。”
　　文琮：“我回国后看了好几期学会会刊，内容都结合工程实际，也有理论计算和分析，我收获很大，真要谢谢前辈和父亲。”
　　余仁奉：“是啊，多亏你父亲倡导成立了中国的第一个工程科技学会，要不，全国的工程技术人员就像一盘散沙，现在好像有自己的家了。”
　　颜得卿：“是啊，学会已经办得越来越有用和受欢迎了。”
　　文琮：“我就很欢迎，呵呵。”
　　
　　893 北京 中华工程师学会//交通部 白 内
　　在中华工程师学会的招待所，早上准备出发去交通部，文琮看到父亲微弯着身体，脸上有疼痛的表情，忙问：“父亲，你是不是犯病了？很难受吧？”
　　天佑忍着：“没事。”
　　颜得卿和余仁奉也说：“詹总，你行吗？要不休息一天再去部里吧。”
　　天佑：“已经和曹总长约好了，不要失约。”
　　文耀：“我可以打电话告诉他推辞，今天还是去看病吧？”
　　天佑：“不行，现在就去部里。”
　　余仁奉：“文耀，你要照看好你父亲，我们就在招待所等着了。”
　　颜得卿：“有事情及时来电话。”
　　文耀：“知道了。”说着搀扶着天佑走出大门。
　　
　　当天佑和文琮进入交通部曹总长的大办公室的时候，曹总长快步走了过来，老远就伸出了手：“眷诚来了！一路辛苦！”和天佑热情握手，连道：“坐，坐！”
　　天佑也微笑礼貌的：“曹总长好！”分宾主坐在沙发上，办事人员上茶。
　　曹如林笑容可掬的：“眷诚，后来才知道你正在有病住院，就把你请来了，实在是有些对不住，可是又没有办法，请你能够理解啊。”
　　天佑微笑着：“天佑来前确实正在住院，知道此次会议关乎国家权益，十分重要，所以就强打着精神来了。曹总长，此次任务重大，天佑担心自己力不胜任，耽误了国家的大事，所以请总长要仔细考虑我去是否合适啊。”
　　曹如林笑着看了看文琮问天佑：“眷诚，这位小伙子是谁啊？”
　　天佑：“哦，他是我的二子文琮，去年留美刚回国，也在铁路上工作，此次是因为我有病，为了照顾我和帮助我做些事带来了。”
　　曹如林：“哦，子承父业，好，好！”然后又面向天佑：“眷诚啊，此次请你出马是我和徐世昌总统反复研究的结果。二战结束，我们也是协约国，是战胜国，我们应当名正言顺的将中东铁路收回为我们中国管理，因为原来就是中国和沙俄合作建成的。可是英美日等国搞出来的对苏俄远东铁路实行国际监管，借口便于运输将我们中国境内的中东铁路也包括进去了！我们中国反对中东铁路被监管，政府多次提出交涉，可是弱国无外交啊，这些列强根本不听我们的，只是命令我们参加会议，威胁说如果不参加也可以，那就承认他们会议产生的一切结果，这种情况下你说我们能不去吗？不去，他们会给我们一个丧失一切权益的条约，所以我们一定要去参加会议，在会上往最好处努力吧，争取少损失点权益。而在国际铁路界有声望的，能受到尊重的中国铁路工程师只有眷诚你啊，所以，尽管你有病，还是请你能出席会议。”
　　天佑：“总长所讲正是各列强对中国惯用的手法，软硬兼施，迫使就范，获得他最大的利益。天佑很想参加会议，以一己之力，为国家尽力减少损害，但不巧的是去秋以来天佑身体即出现问题，现在有加重趋势，故天佑不得不说明，此去如因体力不支而有辱使命，还请曹总长和徐总统原谅啊。”
　　曹如林：“眷诚，我向徐总统再请示商议一下，我再找医生来给你看病医治，几天后再确定此事你看好吗？”
　　天佑：“好的，多谢曹总长！”
　　
　　894 汉口 天佑家中 晚 内
　　晚间，菊珍躺在床上，文珖在外地工作，文琮随天佑去北京，其余的孩子都围在母亲身边，有站有坐。
　　菊珍：“你们的爹爹走已数日，不知道这几天身体怎样？”
　　顺香：“菩萨保佑爹康复！”
　　最小的十二岁文裕：“爹已经好了！”
　　顺带：“你怎么知道？”
　　文裕理直气壮的：“我做梦了，梦见爹带我出去玩了！”
　　顺带：“你说爹带你去哪儿玩了？说不出来你就是为了哄娘高兴编的。”
　　文裕不服气的：“说就说，我梦见爹带我去龟山、蛇山了，还给我讲，以后要在两山之间建长江大桥。”
　　顺带：“爹讲这件事我也在，算你是真的。”
　　文裕走到菊珍身边：“娘，连姐姐都相信了，你也相信吧，爹真的好了！”
　　菊珍慈爱的抚摸着文裕的手：“好啊，相信，裕儿说的一定是真的！”
　　
　　895 北京 交通部 曹总长办公室 白 内
　　天佑和文琮再次走进曹总长的大办公室，曹总长依然热情接待，坐下，上茶。
　　曹总长：“眷诚，这几天看病有效果吗？有好转吗？”
　　天佑：“谢谢总长，好像有所好转。”
　　曹总长：“这就好，我看眷诚的脸色也比刚来时好，有点精神了。”说着站了起来，拿起暖水瓶给天佑茶杯续水。
　　文琮：“谢谢总长找医生给父亲看病。”
　　曹总长：“这是应当的啊，徐世昌总统说了，眷诚可是国宝啊！”
　　文琮：“文琮代我父亲谢谢总统如此赞誉！”
　　天佑：“天佑何德何能，岂能担此之誉！”
　　曹总长：“眷诚啊，我与总统又商量多时，认为列强各国本来就瞧不起中国，如果派一个无甚名望的工程师去，他们更加瞧不起，不会起到任何好的作用，甚至还被挖苦嘲弄。必须要有一位值得他们尊重的在他们眼中很有分量的工程师去，那非眷诚莫属，所以我们只好忍痛请眷诚还是去参会。”
　　“另外，在开会当中，如果你身体坚持不了，眷诚可以随时回到北京或汉口治病。还有就是，参加国际监管远东铁路委员会的中国委员刘镜人和技术部中国委员詹天佑的名字亦早已报送到委员会，此时换人也不太合适。眷诚，你有病我们还强人所难确实是不得已啊，你看行吗？”
　　天佑：“曹总长和徐总统考虑已经十分周全，天佑从医院立即出来即奔赴北京受命，所想即是为国效力，只不过有此腹疾捣乱令天佑有些担心，既然如此，天佑可按时赴会了。”
　　曹总长：“眷诚，除此之外，列强还有新的更大的阴谋呢，虽然与此次会议无关，但绝对与我们中国的前途和命运有关，我提供给你看看，仅为参考吧。”
　　天佑：“什么阴谋？”
　　曹总长拿出一份档案，放到天佑跟前：“眷诚，你看看吧，这是英美提出来的要国际共管全中国铁路的说帖提案！”
　　天佑惊讶和气愤的：“什么！这边要监管中东铁路还没完，又要国际共管全国铁路？！狼子野心，无耻之极！！”
　　突然，天佑捂住自己的腹部：“啊呀！”一声，栽倒在沙发上。
　　
　　896 北京 英国驻华公使馆 白 内
　　中英银银行的利威尔在英国驻华公使朱耳碘的办公室里。
　　利威尔焦虑的：“公使先生，中国铁路界的权威詹天佑到北京了，最要命的是据可靠消息，我们共管中国铁路的说帖他已经看到了，他可是一块最难啃的骨头。”
　　朱耳碘轻松的笑道：“利威尔先生，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吧？他不过就是个铁路督办而已，充其量是有一定影响的工程师，他能怎么样？”
　　利威尔：“他如果带头反对，那将是对我们的极大威胁啊！”
　　朱耳碘：“据我的消息，他听到说帖的事情已经再次病倒了，曹总长派医生在给他医治，等他好了，要立即赴海参崴参加远东铁路的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