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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妖

　　
　　（回忆）
　　113.小巷子 日 外
　　她在小巷子里走着。
　　一个老大娘的画外音：你真不知廉耻！我儿子几天不在家，你就跟男人打到床上去了。你看人家晓兰，从不跟男人打闹，连一句脏话也不说。
　　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人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114.村头稻场 日 外
　　晓兰和枝儿并排着坐在石磙上。一只母鸡跑到了她的脚边，一只公鸡追了上来。
　　枝儿用脚去踢。
　　枝儿：没良心的骚货，人家刚产完蛋，你也不让人家歇歇。
　　晓兰“哧”地一声笑了。
　　摇：两只鸡双双低头寻食。公鸡双脚一阵猛刨，然后咯咯地招呼母鸡过去吃现成的。
　　晓兰：你男人还没回家？
　　枝儿：谁知道他跟那个野女人跑哪儿去了？爱回不回！他能玩，我就不能玩？看谁能玩得过谁。
　　枝儿望着远处：唉，话是这么说，可是，人的嘴巴能淹死人啊。
　　枝儿拍了拍屁股，站起身说：不陪你了，回家做好吃的。没男人解馋，我就一天到晚做好的吃，解解嘴馋。
　　枝儿大笑着走了。
　　晓兰慢慢站起身，朝家里走着。
　　
　　
　　
　　115.晓兰娘家 日 外
　　一间土砖房，孤零零地立在一个山坡旁，晓兰提着一篮筐菜向它走去。
　　近景，那间土砖房大门紧闭，晓兰上前将它推开。
　　
　　
　　116.晓兰家 日 内
　　晓兰养母素珍躺在床上，晓兰走进去。
　　晓兰：妈，你早上吃过了吗？
　　素珍从床上坐了起来，说：不想吃。
　　晓兰：妈，自从世力瘫痪后，我就很少给你买药了。
　　素珍：我这病太多了，治哪一种？我就觉得吃不吃药，都一样。
　　晓兰拿出一瓶“布洛芬”，说：妈，疼得实在难受了，你就吃一颗吧。
　　素珍：叫你莫乱花钱，你就是不听。
　　晓兰给素珍端来一杯水，递给她。
　　素珍：晓兰，你是不是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
　　晓兰轻轻叹息一声，说：妈，你别担心。
　　素珍：唉，我知道。他当初拚命挣钱，不仅为的你这个家，还有我。你是在替我在照顾他，是在替我还债。你要离开他，人家骂的不仅仅是你，我也要挨骂。
　　晓兰：妈，我知道。
　　拉：素珍的泪眼。
　　素珍：我不能再拖累你。
　　晓兰：妈，我问你一个事。
　　素珍：问吧，妈横竖快要死了，我知道全都告诉你。
　　晓兰：我听人说，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女儿，这事我亲妈告诉过你吗？
　　素珍：晓兰，你妈临死前告诉过我，她曾骗王宽亮说，你是她的亲骨肉，这是骗他的，我是你爹俭力的亲生女儿，他之所以要骗他说是他的女儿，她是希望他以后能照顾你。
　　晓兰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
　　
　　
　　
　　117.村头 日 外
　　村子房前屋后只有几棵矮树，几只鸡在“咯咯咯”地低头找食，双脚扑腾扒地，一阵尘土飞扬后，地上留一片“个”字的脚爪印。一条小黑狗慢腾腾在地面嗅着，突然发出一声吠叫。
　　晓兰坐在门槛上，托着腮帮子发呆。
　　她把头转向屋里。
　　摇：漆黑的房梁，一阵风吹得蛛网晃荡。墙壁上贴着文革时期的画，几张奖状，挂着一串干红辣椒、箩筛。这些东西都被烟熏成了黑色。
　　
　　
　　118.棉花地里 日 外
　　晓兰正在锄草，一辆小车停在了路边。
　　晓兰朝车子望去。
　　王世虎来到她的面前。
　　王世虎：我帮你到卫生局申办一个诊所营业执照，你去当医生吧。
　　她不相信地望着他：说，真的？
　　王世虎：我已跟卫生局长说好了，就在城边开发区，那里民工多，就我那儿的民工就不少。
　　晓兰有些不相信地问：那么容易办执照？
　　王世虎：你知道这几年我为办执照这事，跑了多少路吗？
　　晓兰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笑。
　　王世虎：我这也是没办法，我资助你，你就是不接受，只有通过这办法帮你。
　　晓兰的泪一下出来了，她低下了头。
　　
　　119.建筑工地 日 外
　　一幢幢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一群群民工穿梭往来。
　　近景：就在一幢完工的大楼一层，挂着“利民诊所”字样，有三个民工一样的人进出。
　　
　　120.诊所内 日
　　晓兰穿着白大褂，正在给人量血压。
　　
　　121.诊所外 日
　　一辆小车停下来，王世虎从车上下来，进了诊所。
　　
　　122.诊所内 日
　　晓兰正在低头写什么，王世虎进来。
　　王世虎：大夫，给我看看病。
　　晓兰笑着看他。
　　王世虎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钱，放在她面前。
　　晓兰问：这是什么意思？
　　王世虎：你的报酬。
　　晓兰：民工诊病付了钱，你还一次一次地给我钱，我不收还不行，你是什么意思的？
　　王世虎：我给你的钱，你就收下，不然我又拿去干坏事去了。
　　晓兰横了他一眼。
　　王世虎：开玩笑，有你在这儿，我什么坏事也不想干。
　　晓兰低下了头。
　　王世虎：我的民工以前看病要进城区，到了医院没有半天一天工夫看不上病，这会耽误多少工夫？现在有了你这个诊所，他们看病方便，为我赶工期提供了方便，我得感谢你。
　　晓兰笑了笑：你真会找理由。
　　王世虎：你别以为我是在收买你。我工地几百号人，一个荸荠一个坑，哪个离开对我都是损失，吃五谷六米的哪个没过头疼脑热的，到城里看病花时间，你给他们简单治治，你赚了我不也赚了？我赚大头，给点小头你，你还不乐意？
　　晓兰佯装生气地：在我面前不许说脏话！
　　王世虎：我说脏话了吗？
　　晓兰：什么大头小头的，不害臊哇你？
　　王世虎嘿嘿地笑了，温柔地说：所以，你必须得收。
　　晓兰只好把钱放进抽屉里。
　　
　　123.诊所内 夜
　　黄昏，晓兰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她伸手去拉灯，灯没有亮。她反复拉着开关线，那盏灯就是不亮。
　　她有些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天黑了下来，只看得见一个影子坐在那里。
　　一个人影走了进来。那人就是王世虎。
　　王世虎：怎么一个人黑灯瞎火地坐在这里。
　　晓兰：灯坏了。
　　王世虎笑着说：那不正好吗？
　　晓兰没吱声。
　　王世虎走近她。
　　她伏在王世虎身上
　　王世虎把打火机打开，一束昏黄的光照亮她的脸，她忙松开了手。
　　王世虎：走吧，跟我到市区喝杯咖啡，顺便买一盏灯回。
　　她跟他上了车。
　　
　　124.诊所外 夜
　　晓兰坐进了王世虎的车。
　　小车消失在夜幕中。
　　
　　125.咖啡屋内 夜
　　晓兰和王世虎面对面坐着，他们面前摆着咖啡。
　　晓兰：好多年没来这里，那还是在卫校读书时来过。
　　王世虎：所以，你就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了。
　　晓兰：城里倒是来过，只是没心情。
　　王世虎深情地看着晓兰，晓兰也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晓兰：那么看着我干吗？
　　王世虎唉了一声说：我也不知道哪世欠你的，喜欢上你这个不开瓢的。
　　晓兰大着胆子说：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坐在那里。
　　晓兰说：你不是喜欢我，是可怜我。
　　他直视着她：我是真喜欢你。
　　王晓兰低着头说：你们工地上那么多漂亮女人，你随便挑都比我强。
　　王世虎：是的，要漂亮女人，我一抓一大把。不瞒你说，我的那些女人都是些歪瓜裂枣……都让我腻味了。
　　晓兰：人家成了你的玩物，你还说她们的坏话，真不地道。
　　王世虎把一支烟重重地按在烟灰缸里。
　　王世虎：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可能不知道。他跟你公婆暗中来往，更可笑的是，他们编了一个水妖附体的故事。我很早就听说，他们让我抬不起头来。我一直怀疑你老公莫世力是不是我亲弟弟。要不然，你公婆编造什么你前世是她儿子我前世是她儿媳的故事，我会相信？正是念他可能是我兄弟，不然我非得把你抢过来不可。
　　晓兰听了这话一怔。
　　晓兰：那是我公婆为自己赎罪编的谎言，她是怕我跟你是亲兄妹关系。可我听养母说，我是我爹的亲生女儿，我生母编这个谎言是为了得到你爹的照顾。还有，我听我公婆说过，你们根本不是亲兄弟。
　　王世虎：世力死了，你也该找个好男人了。我听说有好多人给你介绍，都被你拒绝了？
　　晓兰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何拒绝吗？
　　王世虎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尽管现在非常厌烦女人，可我还是爱你的。你被我这样的花花公子深爱，你该多幸福。
　　晓兰幸福地笑了，低头品着咖啡。
　　晓兰：你是觉得我好孤单，可怜吗？
　　王世虎：尽管你在家时那样脏，那样懒散，不修边幅。
　　晓兰不好意思地扭动身子，说：你别笑我，我摊上这样的家，哪还有心思打扮自己。再说，公婆死了不久，丈夫也死了，我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定还会招来多少闲言碎语呢。
　　王世虎似乎没听见她的话，还是自顾自地说：我爱你，因为你是我心目中圣洁的女神。你可以再去找你爱的男人，我会一如既往地帮助你。
　　她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
　　王世虎深情地望着她：我当初不是不敢追你，可我偷偷地听人说，我就是我母亲跟莫寻根的儿子，我跟莫世力就是兄弟。我想问清楚，可我母亲和莫寻根都死了，我问谁去？我他妈就像吞了只苍蝇，恶心透了！我不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了，于是，就拚命赚钱玩女人。玩女人，让我已经失去了男人所有的权利，我再也不是男人了……
　　王世虎的嘴在动，但是无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