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  救国

　　第57章 阴云密布
　　
　　第二天天还没亮，郑紫旺就带着一个班的战士，押着秦怀士、常传瑶和袭击八路军的几个主要凶手，向东北方向飞奔而去。大约赶了有一百三十里路，来到了南宫境内。由于郑紫旺经常到行政公署来开会，对道路很熟悉。一到南宫县，他们便直奔冀南行政主任公署驻地。
　　到了公署驻地，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政府接待处的副处长金程辉。郑紫旺说明来意，金程辉说：“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向公署首长汇报。”说完，便向外跑去。
　　功夫不大，金程辉就又跑了回来。一进屋便说：“我已经向宋副主任作了汇报。宋副主任对你们反映的情况十分重视，他要亲自接待你们。”
　　郑紫旺高兴地说：“快领我们去见宋政委。”
　　金程辉说：“好。那我们快走吧。”
　　郑紫旺转身向跟他一块来的班长，嘱咐说：“你们要看押好几个犯人，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班长说：“首长，你就放心吧。”
　　郑紫旺这才跟着金程辉，向宋任穷的办公室走去。
　　来到办公室门外，金程辉停住脚步，向里面说：“报告，双鹿县的郑书记来啦。”
　　“请进。”里面传出宋任穷的声音。
　　郑紫旺这才迈步走进屋里。屋里的摆设很简朴，只有一张方桌，两把椅子，还有几个小板凳。
　　宋任穷见郑紫旺走进来，连忙站起身，迎了过来。他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身躯，脸色有些发黄，带着病态，好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宋任穷来到跟前，笑着说：“快请坐，快请坐。”等郑紫旺坐下后，他才又说：“你把情况介绍一下吧。”
　　郑紫旺这才把双鹿县发生的事情，向宋任穷简单地介绍了一遍。宋任穷听着听着，脸色变得严峻了。直到郑紫旺说完，宋任穷才神色凝重地说：“他们真是多管齐下，上下其手啊！”
　　郑紫旺吃惊地问：“难道这里也……？”
　　宋任穷点了点头，说：“这里的情况也异常严峻。”他见郑紫旺有些茫然，便又介绍说：“在我们为鹿钟麟举行欢迎大会的第二天，他就和国民党山东省主席沈鸿烈结成了反共联盟。紧接着，又在他们召开的省政府第一次全体会议上，由民政厅长张荫梧出面，坚决要求撤销我们的冀南行政主任公署，由张荫梧的民政厅直接指挥各县。这明摆着就是要取消我们的抗日政府，由他们取而代之。
　　“我们的行署主任杨秀峰，和他们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然而，我们在‘省政府’里只有杨秀峰一个人，人单势孤，虽然他竭力据理力争，仍然不占上风。‘省政府’里的这场争论，虽然是张荫梧挑头，鹿钟麟表面上保持中立，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是相互配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与此同时，鹿钟麟又指使他的武装，和当地的一些会道门串通一气，悍然袭击了我们驻姚屯的一个连队，制造了令人震惊的‘姚屯流血事件。’虽然我们联合了工人救国会、农民救国会、妇女救国会等抗日组织的一万多人，赶到冀县鹿钟麟的省政府驻地，向他提出了强烈的抗议。但他只是表面应付，嘴里说要对那些人严肃处理，却不采取任何行动。”
　　郑紫旺听到这里，心情更加沉重了。他忍不住担心地说：“原来上级遇到的问题，比我们更严重。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宋任穷说：“你们把这些人交给我吧。再和他们交涉的时候，我们会把这些情况作为一项证据。”停了一下，他又接着说：“你们这件事做得很好，很有分寸。越是困难的时候，越需要我们站稳立场，处变不惊。尤其是在和国民党打交道时，既要维护抗日大局，又要作必要的斗争。一定要做到有理、有力、有节。”
　　郑紫旺说：“请首长放心，我一定按照首长说的，做好各项工作。”说完，他便告别了宋任穷，回到了双鹿县。
　　
　　
　　第58章 风雨同室
　　
　　从县城往回走的路上，蒋恒寿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有些透不过气来。他愤愤地想：“鹿钟麟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在国难当头之际，他们还一门心思地搞磨擦，把抗日大局当儿戏。还有那个蒋介石，身为全国抗战的统帅，却心胸狭隘到如此地步。为了自己鼻子底下的一点利益，竟然置民族存亡于不顾，真是鼠目寸光。……我偏偏不信这个邪！就要和八路军搞好合作！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蒋恒寿越想越气愤，他决心顶住那些人的压力，继续和八路军协同作战。
　　蒋恒寿一路走着，在心里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他要将自己手下的政治部和宣传部合并在一起，组成政治宣传部，由钱六申带领，效仿八路军的样子，在周围各村大力开展抗日救国的宣传。……主意拿定以后，他心里才觉得轻松了一些，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更快、更有力了。
　　回到蒋家洲，蒋恒寿立即把钱六申找到司令部，拉着他的手说：“现在上面有些人，想挑拨国共两党的关系，想在我们之间制造磨擦。……他们打错了算盘。我蒋恒寿不是被吓大的，从来不怕别人的威胁。我决定把政治部和宣传部，合并为政治宣传部。由你带队，到附近村里撒传单，贴标语，进行抗日宣传。”
　　钱六申非常激动：“这太好啦！蒋司令，我一定做好这项工作。”
　　蒋恒寿：“以后政治宣传部的工作怎么干，完全由你一个人说了算。但是有一条，你必须把大家的抗日情绪给我鼓动起来，把这一带的群众给我发动起来。”
　　钱六申说：“政治宣传部就是干这个的。你放心吧，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
　　第二天上午，宣传部的人员在宣传部主任的带领下，到政治部里来报到。合并后就是政治宣传部。原宣传部主任申建成，首先向大家介绍了他们的几名成员。他们一共七个人，三男四女。三个男的，除了申建成以外，还有施文泉和韩东勤。四个女的分别是，刘秀娥、高程花、杜玉凤和蒋小琳。当介绍到蒋小琳的时候，申建成多说了一句：“这位是蒋小琳，是宣传部的宣传干事。她也是我们蒋司令的妹妹。”
　　经他这一介绍，立刻引起了钱六申的注意。只见这蒋小琳个子不很高，体形很丰满。穿着一身国军军装，显得很干练。白皙的脸庞呈长方形，十分俊秀。尤其是她的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非常传神。再仔细端详，果然发现她的身材和容貌，都和蒋恒寿有某些相似之处。蒋小琳发现大家都在看她，脸有些发红，嗔怪地说：“你说这些干什么？”
　　申建成笑着问：“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蒋小琳：“你净说这些没用的。”
　　申建成：“我既然向大家作介绍，当然是越详细越好啦。大家说对不对？”
　　其他三个女兵都说：“对。”说完，都开心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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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随后的几天里，钱六申便将新组成的政治宣传部，分成几个小组，到周围十几里以内走乡串户，进行抗日救国的宣传。
　　这天上午，钱六申和蒋小琳为一组，到蒋家洲南面的几个村里去贴标语。中午时分，他俩已经走完了两个村子，又来到了距离蒋家洲十二里地的冯家庄村。他俩先在村口上贴了一张“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标语，又在村里的一个街口上，贴了一张“打倒汉奸卖国贼”，接着又往里走，……。他俩在这村里，一共贴了五条标语。然后才出了村子，走进了南面的另一个村庄。
　　此村叫双河洼，村子不很大。距离冯家庄二里多地，距离县城三十五里。他俩进村后，在村里又贴了几张标语。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蒋小琳猛然一抬头，发现西北方向的天空中，滚滚的乌云像一只只巨兽一样，凶猛地向这里压来。蒋小琳刚要说话，又听到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刚贴好一张标语，从高凳子上下来的钱六申，也仰起头看着天空，说：“天要下雨了。咱们到那边避避雨吧。”
　　蒋小琳又看了看天，说：“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估计这雨下不起来。咱们还是再赶一个村吧。”
　　钱六申也看了看天，然后点点头，说：“那咱们快走。到下一个村里再说。”说完，便带着蒋小琳跑出村子，向东南方向的一个村庄跑去。
　　不过，他俩都判断错了。他俩刚跑到两个村子中间，就呼呼地刮起了一阵大风，紧接着又下起了瓢泼大雨。很快，两个人的衣服就都淋湿了。钱六申想找个避雨的地方，向四外一踅摸，发现在西面三十多米处的一块庄稼地旁边，有一座只有一小间的小屋。这类小屋往往都是看守菜园子的人住的，后来这里不种菜了，小屋也就闲置下来。他俩一前一后，快步跑进了那间小屋。
　　此时，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如今已是深秋季节，天气较为寒冷，再加上凉风一吹，蒋小琳被冻得直打寒战，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钱六申见此情景，便说：“我出去一下，你把衣服脱下来，拧干以后再穿上，就不会那么冷了。”
　　蒋小琳连忙说：“不用。我不怕冷。”
　　钱六申笑着说：“还说不怕呢。你浑身直发抖，连说话声都打颤了。”他边说边向外面走。走到屋外，他又向屋里说：“你快点拧吧。你拧快一点，我还能少挨一会儿淋。拧好以后，你喊我一声。”
　　蒋小琳不再说话，她赶紧脱下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把它拧干，又一件一件地穿上，然后才向外面喊道：“我拧好啦。你进来吧。”
　　钱六申这才走进屋来。由于凉风夹着雨点，一阵阵吹进屋里。蒋小琳还是冷得直发抖。钱六申又把自己的军装外套脱下来，拧干以后，就往蒋小琳身上披。蒋小琳一边往回推他的衣服，一边说：“你把外套让我披上，你不冷吗？”
　　钱六申马上说：“我不冷啊。真的，一点也不冷。”
　　蒋小琳仔细端详钱六申，果然见他没有颤抖的迹象。她心里很清楚，他这并不是不冷，而是一心为蒋小琳着想，把自己的冷暖给忘了。想到这里，蒋小琳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于是，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样默默地坐着。直到两个小时后，雨停了，他俩才走出了那间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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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蒋小琳找到了蒋恒寿的办公室。
　　蒋恒寿一抬头，见是自己的妹妹，便问：“你怎么来啦？”
　　蒋小琳走到蒋恒寿面前，说：“当然是有事啦。”
　　蒋恒寿故意没好气地说：“你能有什么事？有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蒋小琳笑着说：“这回还真是好事。需要你成全的好事。”
　　“需要我成全？”蒋恒寿马上意识到事情有蹊跷，紧接着问：“到底是什么事？”
　　蒋小琳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低下头小声说：“你从八路军那边请来的，咱们的政治宣传部主任钱六申，政治水平很高，人很可靠，对不对？”
　　“对呀。”蒋恒寿说。
　　蒋小琳：“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我选择钱主任作我的当家的，这也没错吧？”
　　“这……？”蒋恒寿不由得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虽然对钱六申很敬重，很佩服，但他却没想过把妹妹嫁给钱六申。现在经妹妹一提，他也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蒋恒寿父母早亡，是他一手把这个妹妹拉扯大的。蒋小琳从小就被哥哥宠着，养成了一个任性的习惯。十三岁那年，她被哥哥送到顺德府读书，直到去年毕业才回来。然而，由于她在学校接受了进步思想，一回到家乡就要当兵。起初，蒋恒寿不同意，可经不住她死磨硬泡，只得让她当了兵。蒋恒寿将她安排在宣传部，当宣传干事。当兵近半年来，她的工作很出色，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最近，蒋恒寿也在考虑妹妹的婚事，只是还没有找到称心的人选。现在她自己提出要嫁给钱六申，我答应不答应呢？……这时，蒋恒寿又想起了当前国共两党的严峻形势：“让妹妹嫁给钱六申。这不正是反击那些制造摩擦的人的一招妙棋吗？对，就这么办！”经过一番思考，蒋恒寿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神情庄重，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国民党的上层，挑拨我们和共产党的关系，想把我们和共产党分开。我就不信这个邪，偏要和共产党结亲。……好，我同意你嫁给钱主任。”
　　蒋小琳高兴地说：“这就对啦。这才是我的好哥哥呢！”
　　蒋恒寿又冷静地说：“钱六申虽然是咱们的政治宣传部主任，但他是我从八路军那里借调过来的，他仍然是八路军的人。我听说，在八路军那边，婚姻大事必须要经过组织上批准。不然，是不能算数的。”
　　蒋小琳一听就急了：“照你这么说，咱们说了还不算数。那我可怎么办呢？他们的组织在哪里呀？”
　　蒋恒寿连忙说：“他们的组织，就是他们的上级。对钱六申来说，县委书记郑紫旺，游击队长陈耀星都是他的上级，也就是他的组织。你别管了，我去跟他们说。”
　　“好吧。”蒋小琳脸上这才又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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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蒋恒寿又来到县城。他一见到郑紫旺，就红着脸说：“我有一件事情，要向你们请示。”
　　郑紫旺连忙说：“蒋司令，有什么事你就说。千万别用‘请示’二字。”
　　蒋恒寿说：“不！这件事就应该向你们请示。”
　　郑紫旺笑着问：“什么事啊？还非得向我们请示？”
　　蒋恒寿：“在说这件事以前，我要先感谢你们，给我们派去了三个很出色的政治干部。钱六申他们的工作很有成效，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扬。现在该说正事了。我有一个妹妹，叫小琳。今年二十岁了。我父母死得早，这个妹妹是我一手带大的。由于我的宠爱，她从小就很任性。有时候我都得让她三分。昨天她悄悄地对我说，她看上了你们派去的钱六申。我也觉得这门亲事挺合适。我知道，在八路军这里，订婚要由组织上批准。所以我就斗胆向你们请示这件事。不知是否符合你们的程序？”
　　郑紫旺笑着问：“钱六申知道这事吗？”
　　蒋恒寿说：“他还不知道。”
　　郑紫旺：“在我们这里，结婚是要向组织上汇报。但这只是从政治上把把关。我们提倡婚姻自主，主要还要看双方当事人的态度。只要他们双方同意，我们一般不干涉。”
　　蒋恒寿说：“我回去就问他。郑书记，那他的‘组织’这一关，就算过了吧？”
　　郑紫旺笑着说：“可以，就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