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男  舞女

　　少男情 舞女泪（中）
　　
　　桂萱
　　翩翩来到临街的首饰商店也买了一枚双心连环形的男式金戒指，乘坐公共汽车回到住处后，找出针在戒指的背面划了两个拼音字母：PP。然后躺在床上眼瞪天花板想着曾鸿。她爱他，可他是个名牌大学生，有着美好的前程，而自己竟是个令世人鄙视的舞女。由此看来，这场荒诞不经的爱情，也许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可是，万一他有象赵先生夫妇那样善良的心地，宽广的胸怀呢？翩翩决心用真情和青春赌一把。
　　第三天傍晚，翩翩的BP机向了，曾鸿约她晚上六点在北大正门前见面，翩翩挂上电话急忙打了辆面的，赶到北大正门前时正好五点四十分，不一会，曾鸿也到了，一见面，他迫不急待地拿出了戒指说：“给你的……”翩翩望着眼前这个还末谙世事的大学生，笑着说：“我的天鹅，送女朋友戒指也得讲点场合，讲点情调啊。”曾鸿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说：“今晚我请你吃生猛海鲜。”
　　从夜市出来时，已快十一点了，曾鸿一拍脑门说：“糟了，我们宿舍的门已经关上了。”翩翩说：“我给你安排住处吧。”说完，她给小月打了个传呼，告诉俩个小姐妹今晚到别的妹妹们那去找个宿吧，她要用房间。
　　来到郊区翩翩她们的住处，走进十来平方米的小屋，映入曾鸿眼帘的是三张很普通的木床，床上是很普通的被子，窗台上盛开着两盆白色的月季花，地上有一张小桌，桌上立着一面小方镜，床头处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纸箱，箱里堆放着不少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翩翩关好门，俩人相拥着接吻。半晌，翩翩幽幽地说：“我的天鹅，你真心爱我吗？”曾鸿举起右手，说：“我发过誓，永远！”翩翩嫣媚地一笑说：“那么，今晚咱俩结婚吧。”曾鸿一愣，嬉笑着说：“你开什么玩笑？”翩翩把曾鸿拉到房中间说：“咱俩拜天地吧。听我指挥，一拜天地——”曾鸿笑了笑，与翩翩一同鞠躬对天而拜。翩翩说：“严肃点。二拜父母——”曾鸿说：“我爸妈都在长春……”翩翩说：“你要在心中想象着他们就在面前。”曾鸿又与翩翩一同对天而拜。翩翩又说：“夫妻对拜——”曾鸿与翩翩相互鞠躬对拜。翩翩接着说：“夫妻双方交换戒指——”两人相互给对方戴上了戒指，曾鸿说：“你也给我买了一支？真是天作之合。”翩翩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拥抱着倒在床上，尽情地亲吻，笨手笨脚地做爱。末了，曾鸿发现他的下身有些殷红——他破了她的处女身。
　　第二天下午，翩翩在小太阳娱乐城“上班”，忽然曾鸿脸色阴沉着出现在面前，她急忙把他领到一间包间，问：“你怎么找到这来了，下午没课吗？”曾鸿生气地反问道：“你们北大下午也没课吗？”翩翩最为担心的“身份”竟这样快地暴露了，但她还是尽力地想隐瞒，说：“我和几个同学来玩玩又怎么啦？”曾鸿瞪着眼睛大声说：“你根本不是北大的学生，你是个舞女，你骗取了我的爱情，简直是厚颜无耻！”翩翩惊愕了，缄默片刻后，浪声大笑一阵，说：“你吼什么？本小姐是舞女又怎样？你以为你邂逅一个才女，遭遇了一场浪漫的恋爱，还跟我去算婚姻卦，还跟我上演一出‘结婚’的戏。如今……你后悔了？那么好，让过去我们所说所做的一切都见鬼去吧！”
　　翩翩抱着头委屈得呜呜哭了起来。曾鸿心软了，说：“只要你答应我，不当舞女……”翩翩抽泣着说：“舞女并不象洪水猛兽般可怕。舞女也有灵魂，也有尊严，也有人格，也有爱情啊！”曾鸿气愤地说：“可舞女这个‘职业’不适合你。”翩翩说：“等实现了我的计划，我自然会走人的。”曾鸿冷笑一声，讥讽地说：“你的计划难道是嫁给老外好出国，或者是傍个大款老头，当一只笼中的金丝雀吗？”翩翩凝视着面前心爱的人，嗫蠕着说：“我的天鹅，咱们把戒指换回来……离婚吧。”
　　曾鸿气哼哼地走了，出门时差点与小月和小星撞个满怀。原来，今天中午他在食堂刚吃完饭，王芯红找到他冷嘲热讽地说，高才生怎么竟泡起舞女来了。曾鸿一愣，反问她的话是什么意思。王芯红生气地说，昨晚她们一帮女同学逛夜市，看见他跟翩翩在路边吃海鲜。她们中的一位曾在小太阳娱乐城里见过她陪男人跳糜糜舞。由于好奇，她们打了辆面的，一直跟踪他们到了翩翩的住处。
　　一连几天晚上，翩翩没有去舞厅“上班”。她想起从大兴安岭只身来到北京闯荡的三年来，对她最好的男人无疑是赵先生。而她最钟爱的却是曾鸿。在两个男人同时向她伸出爱情之手的时候，她把命运的砝码押在了曾鸿身上，用青春和处女身来赌明天。结果，第一局她败得好惨。
　　几天以后翩翩又来到小太阳娱乐城“上班”了。这天下午，她收到了辛美茹打来的电话说，今天赵容海过生日，她和他马上要开车来接她。翩翩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
　　翩翩身穿洁白的印有淡蓝色蝴蝶花的连衣裙，拎着红色手袋，伫立在小太阳娱乐城门口，犹如一道风景般美丽。不一会，一辆红色奔驰停在了路旁，赵容海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招呼她上车。她一只脚刚跨上车门，曾鸿大声喊道：“翩翩！”话音一落，他出现在她面前。辛美茹认出了曾鸿，也看出了他俩的关系很不一般，于是问道：“大学生也认识翩翩？”曾鸿说：“翩翩你还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赵容海和辛美茹走下了汽车。翩翩无奈地一一作了介绍。曾鸿面对赵容海又补充一句说：“我是翩翩的丈夫。”辛美茹急了，问：“大学生，你的女朋友不是北大念中文的吗？”翩翩羞愧难当，双颊顿时绯红，没在言语。赵容海惊恐万状地问：“翩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翩翩双眼涌出了泪水，忙说：“对不起，赵先生、辛大姐。”说完一扭身向着轿车反方向跑走了。赵容海一脸沮丧地骂道：“真他妈活见鬼了，半路里杀出个第四者来！”辛美茹说：“翩翩也许有难言之隐。”
　　曾鸿追上翩翩，费了不少口舌把她带进一家小咖啡屋，他说这几天他想了许多，从电影《风月俏佳人》中的维维安，到小说《羊脂球》中羊脂球，《茶花女》中玛格丽特，《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的杜十娘，还想起了南宋初年天台（浙江）营妓，那个善琴棋歌舞，丝竹书画，色艺冠群的严芯，她的《卜算子》真乃千古名篇：“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想想看，这些妓女们，各个都有一身豪气，她们都懂得国破家愁，爱憎分明。而我的小燕子，还不是妓女，你比她们更纯洁、更可爱，我有什么理由要鄙视你，离你而去呢？
　　曾鸿的一番自白，感动得翩翩泪水像断链的珠子，顺着双颊簌簌滑落。她感伤地说：“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行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俩一定是前世有缘啊。”接下来她把跟赵容海夫妇的关系，以及他们的想法叙述了一遍，并表示在没有跟他“正式离婚”的情况下，她决不会答应的。
　　从此以后，曾鸿更加迷恋翩翩了，时常逃课跟着她到各个舞厅去“鬼混”，他学会了抽烟，喝酒，学会了同舞女们打情骂俏。她还给他买了手机，每次大吃大喝后，都由她来买单。
　　五月二十七日傍晚，曾鸿来到翩翩的住处，一脸沮丧地告诉她说，他俩的关系在他们学校传开了，学校给了他一个处分。前几天考试，他有三科不及格。翩翩猛地抱住他，泪流满面地说：“我的天鹅，是我害了你。你可要振作起来啊！”曾鸿也哽咽地说：“下周四我们到天津一个电视剧组去实习，如果实习成绩很好，毕业考试再能及格，兴许还有希望。否则我可就太惨了！”
　　此时，翩翩仿佛从梦中惊醒，当晚和曾鸿做完爱后，趁他沉睡之即，找出纸笔流泪写了便笺，塞进他裤兜里。
　　第二天早上与曾鸿吻别后，她把手机要了回来，说是先用几天。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五代孙光宪《浣溪沙》中的三句词涌上她的心头：“目送征鸿飞渺渺，思随流水去茫茫，蓝红波碧忆潇湘。”两行热泪顺着的脸颊汩汩流了下来。她想，今后我就叫渺渺吧。
　　小月和小星跟着渺渺带上她的书，一同离开了北京。在南下江洲的火车上，渺渺含着眼泪用手机跟赵容海通了电话，告诉他她正在火车上，要离开北京，同时把她跟曾鸿的关系简要地讲述了一遍，并要他彻底地忘记自己。
　　到了江洲，渺渺她们在梦金山娱乐城依然当舞女，一天晚上她陪一个中年美国佬，小月陪孙先生。午夜时，美国佬请求她跟他去宾馆过夜，并说可以给她一千美元。渺渺摇摇头说：“No soap！我不是妓女。”美国佬又说：“你如果看钱少，我可以给你一万美元。”渺渺依然摇头说：“不是钱的问题。我不能对不起我丈夫。”美国佬耸耸肩说：“我给你十万美元。 Cross My heart. A promise is a promise!（我发誓，说话算话。）”他从小皮包里找出一张支票，刷刷写完后，伸手撩起渺渺的裙子。渺渺感到莫大的侮辱，抓起支票撕个粉碎，扔在他的脸上，厉声说：“You are off base。（你大错特错了。）”她气愤地昂起头走出了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