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人

　　陈灿：我没脸见您，我辜负了您。
　　曾宜山：嗨，别说这个，都过去了。你现在做什么？
　　陈灿：我在一个饭店上班。
　　曾宜山（吃惊地）：饭店？在饭店做什么？
　　陈灿没有回答。
　　曾宜山：你不画画了？
　　陈灿摇头：你不画了。
　　陈灿（第一次抬头看曾宜山）：不画了。然后他又低下了头。
　　曾宜山痛惜地看着他。
　　曾梵左看着爷爷右看看陈灿。
　　
　　烧烤摊上的人多了，渐渐嘈杂起来。
　　曾宜山的脸微微发红，眼神朦胧，有了几分醉意。
　　曾宜山：以后有什么打算？
　　陈灿：好好上班。
　　曾宜山（点头）：好好的，过去的就过去了。（深情地）我说过，你是我最好的学生，过去是，现在也是。曾宜山站起来，转身慢慢地走去了。
　　陈灿缓缓抬起头，看着曾宜山离去。
　　曾梵站起来，看着曾宜山走去，她又看看陈灿，去追曾宜山。
　　
　　177、外景 马路 夜
　　曾梵挽着曾宜山慢慢往前走。
　　曾梵：爷爷，原来陈灿是你的学生啊。
　　曾宜山：嗯。
　　曾梵：你们刚才说的我都没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宜山：他没跟你提起过？
　　曾梵（摇头）：我只知道他离了婚，别的他没提过。
　　曾宜山（叹气）：哎，陈灿这孩子的命不好啊。他是山里的孩子，家里很穷，能走出大山很不容易，他画画很刻苦，也很有才华，刚一入学我就很喜欢他。毕业的时候他留校当了老师，又和小薇结了婚。小薇是他同学，两个人感情很好，可是小薇家里不同意，嫌他穷，不过最后他们还是结了婚，很快有了孩子。本来一家三口可以平平静静的生活，谁知道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一切都变了。
　　曾梵：什么事？
　　曾宜山：有一天陈灿来找我，和我说他想辞职，我当时很惊讶，问他为什么。他说他想专心画画，后来他和我说，其实是一个画商看上他的话，想捧他，策划给他办大型的画展。他打算搏一搏。
　　陈灿的画不错，但是还没到那个水平。我了解陈灿，他是个很踏实的孩子，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我也能理解。他的生活不容易，结了婚，有了孩子，很多现实问题，他想证明自己，也想改变生活。一边是压力，一边是诱惑，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想冷静很难。我跟他说，我跟他说再考虑考虑，他要是决定了就试试，如果不行就再回学校。但是他离开学校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我也没再见过他。后来我听他的同学说，陈灿辞职以后整天忙着办画展，小薇和孩子他都顾不上了，攒下的钱差不多都花在里面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可是没想到。
　　曾梵：怎么了？
　　曾宜山：没想到那个策展人中途撂了挑子，画展半途而废，小薇也和他离了婚。
　　曾梵表情严峻，听着曾宜山的讲述。
　　
　　178、外景 烧烤摊 夜
　　陈灿看着眼前的酒杯，目光恍惚。
　　179、外景 马路 夜
　　祖孙两个缓缓地走着。
　　曾梵：爷爷，那个叫小薇的女孩什么样？。
　　曾宜山：那也是个好孩子，很乖，很懂事，他们两个在一块儿很让人羡慕，他们结婚我还是主婚人，当时的场面我记得一清二楚，可一转眼，哎，真是造化弄人。（叹息摇头）他和你们不一样，他是真喜欢画画，他跟我说过，除了画画，他不想干别的。真不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曾梵默然。
　　曾宜山（停住脚步）：你回去看看他。他一个人慢慢走出去。
　　曾梵（站在原地）：爷爷。
　　曾宜山没有回头，一边走一边摆摆手示意曾梵自己没问题。
　　180、外景 街头 夜
　　陈灿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酒杯。曾默默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陈灿。
　　陈灿抬头看了曾梵一眼。
　　曾梵：你为什么对我爷爷说谎呢？
　　陈灿不解地看着曾梵。
　　曾梵：一一不是跟着你吗？你怎么说跟着她妈妈？
　　陈灿没有离开回答，他低着头陷入了沉默，许久，陈灿抬起头看着曾梵。
　　陈灿：一一是我捡来的。
　　曾梵（惊骇）：一一是你捡的？
　　陈灿扭头，望着黑夜中朦胧的景物。
　　
　　181、内景 屋子 日 大雪
　　窗外雪花飞舞。屋子里一片狼藉。陈灿目光呆滞，颓废坐在矮脚桌前，他的头发散乱，下巴上涂着一层胡茬。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走出了屋子。桌子上是两三个空酒瓶。
　　182、外景 马路 日 大雪
　　马路上行人稀少。陈灿晃晃荡荡地走着，在一家店铺前停住，商铺的门脸上写着：高价回收各种金银首饰。他没有走进去，而是一屁股坐门旁的台阶上，看着眼前的路面，眼神空洞。
　　183、外景 马路 日
　　陈灿的身上覆盖了厚厚的雪花。偶尔有人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看他一眼。一个女人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走过来，她和孩子说着话。陈灿抬头，看着女人怀抱里的孩子，微笑的脸上流露出无限疼爱。那个孩子看着陈灿，之后却大声哭了出来。女人注意到了陈灿，露出鄙夷的神情，抱着孩子快步走了。陈灿失魂落魄地看着母子走远，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他站起来，慢慢地走进身后的店铺。
　　184、外景 巷子\院子 夜 大雪
　　昏黄的灯光下，陈灿踉踉跄跄地走来，他的手里领着一个酒瓶，快到胡同的时候一个滑步摔倒了，他躺在地上没动。他满脸通红，躺在雪地里醉眼朦胧，仿佛笑了。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爬起来。走进胡同，推开院门，进了屋子。屋灯亮了。
　　185、内景 房间 夜
　　房间里灯光昏暗，陈灿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手里攥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子。（断断继继的敲门声）陈灿察觉到了敲门声，他睁开眼睛。敲门声再次传来。
　　186、外景 巷子 夜
　　陈灿走到院门口，打开院门，门外什么人也没有。他站到院外，往胡同口望去，似乎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陈灿愣了一下，转身要回屋了。这时他看到放在台阶上的一个蓝色的编织袋。陈灿马上又去看胡同口，空无一人。
　　陈灿走到编织袋前，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子。他呆住了。
　　袋子里是个熟睡的孩子，裹得严严实实。
　　陈灿飞跑到胡同口，四处张望。大雪纷飞，周围无人。
　　陈灿走回到袋子旁，蹲在编织袋前，看着睡熟的孩子。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
　　187、外景 烧烤摊 夜
　　曾梵（静静地）：一一知道吗？
　　陈灿：不知道。
　　曾梵：能跟我说说过去吗？
　　陈灿：说不清，很多记忆都是混乱的，我想到自己过去的样子都难以理解，我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画画、办画展好像比什么都重要了，我想这样我就可以出名，可以挣大钱， 可以改变一切，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不会再让人瞧不起，等事情无法挽回了才知道自己错了，她不求别的，只想和我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我所做的事都是为了我自己而已，我只是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刚刚离婚的那阵子，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我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呢？等我有了一一，我才觉得命运对我还不是太坏。是一一救了我，如果没有一一，我想不出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那时我一无所有，也什么都不想干。有一段时间我很担心，害怕哪天一个女人出现在我家门口，告诉我一一是她的孩子，要带着一一走。陈灿呵呵地笑了。
　　曾梵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陈灿。
　　烧烤摊前不时有行人和车辆来往，人声嘈杂，偶尔能听到其他人的说笑。陈灿默然垂着头，曾梵看着他。
　　陈灿（抬头）：你回去吧，太晚了。陈灿站起来，缓步地走入黑夜。
　　曾梵坐在座位上，看着陈灿慢慢走远。
　　
　　188、内景 陈灿房间 夜
　　陈灿走到柜子前，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首饰盒。他慢慢地打开盖子，突然他的脸色大变。他慌忙地翻看抽屉，像是什么东西不见了。他将里面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东西。
　　陈灿（大声）：一一。
　　他快步走出屋子。
　　189、内景 一一房间 夜
　　陈灿推开一一的房门，走到一一身旁。
　　一一扭脸看陈灿。
　　陈灿（平静情绪）：一一，你是不是把爸爸的照片拿走了。
　　一一（怯怯地）：那是我和妈妈的照片。
　　陈灿：对，那是妈妈和一一的照片，你把它放哪了。
　　一一：那是我的。
　　陈灿：我知道，爸爸想看看。
　　一一：那你得还给我。
　　陈灿点头。
　　一一慢慢地走到床头，从床垫底下拿出了照片。一一刚刚转过身，陈灿的眼泪已经涌出来。他接过照片，看也不看，紧紧地抱住一一。
　　一一：爸爸，你别哭了。
　　陈灿的眼泪流了下来。
　　190、外景 院子 夜
　　一一的屋子已经关了灯，陈灿房间的灯还亮着。
　　191、内景 陈灿房间 夜
　　陈灿坐在沙发里，打开首饰盒，取出一只红色的戒指盒，他缓缓将盒子打开，戒指盒里空无一物。陈灿的鼻子抽动着。他迅速地将盖子合上。然后他拿起照片，端详着照片里的女人和孩子。照片里的女人和孩子似乎微笑着看着他。陈灿看着照片微笑着，而眼泪却流了下来，滴在两只手紧紧捏住的照片上。他伸手将眼泪抹去。
　　灯光下，他垂头用手掩住了脸。
　　
　　192、外景 街道 日
　　陈灿拎着打包好的盒饭走到电动车旁边，弯下腰打开车锁，强烈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直起腰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不由的闭上眼睛，身子一晃扶住了车子。
　　李琳（从饭店跑出来）：你怎么了？
　　陈灿（揉着眼）：没事儿，（咧嘴笑）大脑缺氧了。
　　193、内景 饭店 日
　　李琳扶着陈灿坐在桌子旁，李建和陈友明走过来。
　　李建：怎么了？
　　李琳：他差点摔倒。
　　李建（扭头对陈友明）：别愣着了，赶快倒杯水。陈友明转身去倒水。
　　陈灿：别大惊小怪的，没事儿，大概是早饭没吃好，歇会儿就好。
　　李琳：别去送饭了。
　　李建：我就说嘛，这盒饭就别送了，没几个钱，还跑老远。店里又不缺这两个钱。
　　陈友明将一杯水放到陈灿跟前：别去了，反正这几天王建良也不在。
　　李建：他就是故意刁难你。看他那样儿，有那么点儿权力整天摆谱儿。
　　李琳：王建良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李建（急着表白）：王建良在我也这么说。你别说我，谁看不出来，他针对陈哥还不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