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

　　丁香：“什么教诲？”
　　甘草：“师父临别说过，你我所学本领，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是仙是妖，以此分界。”
　　丁香听了这话，有所触动，勾头无语。
　　甘草：“你要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丁香似有悔意：“师兄说的是，我今后不养虎犬就是了。”说时用脚踢开身边黑犬。
　　黑犬往山林奔去，奔走中复化为黄斑虎。
　　甘草及时扔出地上绳索，套住黄斑虎，再次一拉一抛，把黄斑虎挂在树上。
　　黄斑虎被勒着脖子，挣扎一阵后，不再动弹。
　　甘草转身对老农：“大爷，用这只虎赔你的牛，可不可以？”
　　老农连连点头：“可以可以，谢谢甘草，你真是好人！”说着去收拾死虎。
　　丁香走过梯田，来到甘草面前，友好地笑着：“师兄，我还没拜访过你的家，能不能让我见见嫂子和侄儿？”
　　甘草：“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 1 0 ）
　　山麓小屋。
　　甘草引着丁香来到，向玉竹介绍：“这是我师妹丁香！”接着又介绍，“我妻子玉竹，还有儿子小草。”
　　丁香含笑点头时，两只眸子像相机镜头似的开启闪烁。
　　玉竹端来一碗茶一盘点心：“请喝客家人的擂茶！这是黄元米果。”
　　丁香喝茶尝米果：“唔，味道好！师兄，嫂子真能干。”
　　小草上前问：“姑姑，你从哪里来？我怎没见过你？”
　　丁香拍着小草脑壳，眸子再次闪烁：“我从天边来。跟你爸在一起的时候，世上还没你，当然没见过。唔，你是个讨人喜欢的伢仔！”
　　
　　（ 11 ）
　　深山岩洞。
　　丁香怏怏归来。
　　
　　白须白发的毛莨打坐在洞口石上，瞑目不语。
　　丁香打量一下毛莨：“请问，你是何人？”
　　毛莨一副慈和神态：“你连我也不认识？我是你师叔。”
　　丁香：“哦，你是跟我师父分道扬镳的毛莨，找我有事？”
　　毛莨：“我身边养着一只护山虎，一向受我宠爱，你把它变成犬，现在该还给我了。”
　　丁香：“哎呀，那只恶虎刚才吃了农夫的牛，被甘草处死了。”
　　毛莨：“又是甘草，处处与我作对。不过，这次我只找你索赔。”
　　丁香：“师叔，我哪有老虎赔你？”
　　毛莨：“不赔，我就把你变成母老虎！”
　　丁香知道这个师叔的厉害，求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毛莨：“丁香，我早就赏识你的聪明和狡猾，只要你今后听我话，不但不为难你，还准备送你一样法宝，使你的本事更加神通广大。”说时击掌三下，那只黄斑虎便从远处飞奔而来，驯顺地伏在他的脚边。
　　丁香惊问：“它没有死？”
　　毛莨得意地：“我的宠物怎会死？它半路咬伤农夫回来了。”
　　丁香：“师叔，请你把它带走，我不喜欢这样的猛兽。”
　　毛莨：“不喜欢凶猛的虎，那就给你一只驯顺的猫。猫是虎的师傅！”说时拍拍黄斑虎的脑壳。
　　黄斑虎就地一滚，缩小为花猫。
　　丁香问：“师叔，你的法宝什么时候给我？”
　　毛莨诡谲地一笑：“你与甘草面和心不和，而且喜欢他儿子，只要戏弄他一下，我就给你。”
　　丁香为难地：“甘草是我师兄，……”
　　毛莨：“不过是戏弄一下。你狡黠多变，正好显露你的功夫。”
　　丁香想一想，点头应允。
　　
　　（ 12 ）
　　圩镇。
　　熙攘喧嚣的小街上，玉竹牵着小草走来，在一个地摊边蹲下买泥鳅干。
　　小草：“妈，我去屙尿。”跑进一条小巷，破裆裤十分方便，拉出小鸡鸡撒出一条弧线水。
　　花猫溜来，叫了一声：“妙！”
　　丁香随之从巷头走来，掏出粉红帕子一抹脸，变成玉竹模样，到了小草跟前，亲切地说：“乖崽，跟妈回家去。”
　　小草：“妈，东西都买了么？”
　　丁香：“都买了，喏，这里还有糖饼，给你！”说时递给一个沾有芝麻的麦芽糖饼。
　　小草吃着糖饼，望望丁香，发现问题：“妈，你刚才穿的蓝衣裳，怎么一下换了紫衣裳？”
　　丁香：“妈的蓝衣裳刚才让人弄赃了，脱掉它就现出紫衣裳。乖崽，快跟妈回家。”拉着小草往巷尾走。
　　小草指巷头：“妈，我是从那头来的。”
　　丁香：“走这头更近，没错，快走！”拉着小草随着花猫走出巷尾。
　　街上，玉竹买了东西不见小草，急得到处寻找，连问数人，均摇头，于是一路呼唤着：“小草！小草！”
　　
　　（ 13 ）
　　深山岩洞。
　　丁香背着小草，如飞而来，降落洞前，放下小草。
　　小草环视周围：“妈，这是什么地方？”
　　丁香用掌心在小草头顶百会穴摩挲：“给我忘记过去！忘记过去！这里就是我们的家！”现出丁香的本来面目。
　　小草：“你不是我妈！”
　　丁香继续摩挲：“我是你的亲妈丁香，记住，你的名字叫小花。”
　　小草：“我爸爸呢？我要爸爸！”
　　丁香：“你没有爸爸，只有妈妈。来，我给你换上新衣裳。”打开一个包袱，取出女娃衣给小草换上，接着穿上小花鞋。
　　丁香用梳子给小草梳头，头发越梳越长，直梳得像个妹子，于是扎了条辫子。
　　丁香抱小草站在石头上，打量一下，嫌鼻子低塌，伸出两个指头，捏着小草鼻梁，随捏随高；然后用两掌抚摸两颊，随摸随变形，由椭圆成了瓜子脸。接着提高眼外眦，成了丹风眼，撮拢嘴角，成了樱桃小口。就像塑泥人般，随心所欲。不一会小草就成了一个清秀的细妹子。
　　丁香问小草：“你叫什么名字？”
　　小草转动着大眼睛，已经完全丧失了记忆：“我叫小花。”
　　丁香：“我是你什么人？”
　　小草：“丁香妈妈。”
　　丁香：“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草：“我们的家。”
　　丁香：“你有爸爸么？”
　　小草：“没有。”
　　丁香很满意自己的成功：“对，乖女，你没有过去，只有现在和将来。”
　　男孩小草从此成了女孩小花。
　　
　　（ 14 ）
　　山麓小屋。
　　玉竹惊惶失措地奔跑回家，大声呼叫着：“甘草！甘草！”
　　甘草从屋内出来：“玉竹，出了什么事？”
　　玉竹上气不接下气：“小草他……走失了，到处找也……没找到，……”
　　甘草听了一惊，虽也焦急，但安抚妻子：“别急，你在家待着，我去寻找。”急急如飞奔去。
　　
　　（ 15 ）
　　山野、村镇。
　　甘草一路呼唤着：“小草！小草！”
　　他穿行在峡谷，他飞跃到山顶，大声呼叫：“小草！小草！”
　　山鸣谷应着：“小草！小草！”
　　
　　（ 16 ）
　　山村外的一幢孤独小屋。
　　小花在吊脚楼下的草地上玩耍，用石头堆砌房子，周围插上花草。
　　吊脚楼上，丁香正在理妆，那面小小魔镜，贴在墙上，照出的人影却如原身大小。
　　一只五色鸟，跳跃飞翔在栏杆檩柱间，啁啾不绝。
　　花猫趴卧在她脚边睡懒觉。
　　甘草的呼唤声“小草！小草！”由远而近。
　　楼下玩耍的小花闻声直起身来，朝楼上问：“妈，这是叫谁呀？”
　　丁香回答：“他们找一个丢失的伢仔。”
　　小花：“伢仔是人，怎会丢失？”
　　丁香：“世上没有不会丢失的东西。”
　　甘草一路寻来，发现小花，上前察看：“你叫什么名字？”
　　小花：“我叫小花。”
　　甘草：“几岁了？”
　　小花：“六岁。”
　　甘草：“唔，跟我小草同年。”又问，“你父母呢？”
　　丁香从屋内出来，笑问：“师兄怎么来了这里？”
　　甘草疑惑地：“你怎在这里？这妹子哪来的？”
　　丁香：“是我姐的，我姐前不久暴病去世，丢下这妹子无依无靠，只好来这里抚养。你好像在找人？”
　　甘草：“我家小草丢失了，到处寻找也不见。”
　　丁香：“啊？会有这种事？”
　　甘草疑惑地：“这妹子跟我小草一样大，不知怎的，有些眼熟。”
　　丁香笑道：“你看花眼了。”
　　小花在一边就地站着拉尿。
　　甘草：“他是伢仔？”
　　丁香：“我姐怕伢仔养不活，给他男扮女妆。怎么？你怀疑她是小草？她像小草吗？”
　　甘草迟疑一下，上前扒开小花裤子，看他臀部胎记：“这胎记我认得，没错！他就是小草！丁香，你怎么做出这样缺德的事？”
　　丁香这才笑着承认：“我不过跟你们夫妻开个玩笑。”
　　甘草发怒：“有这样开玩笑的吗？你差点把玉竹急死了。快给我把小草变回原样！”
　　丁香：“要变原样，你得陪我玩几套游戏。”
　　蹲在一旁的花猫，欢声叫一声：“妙！”
　　甘草此时哪有心情跟丁香玩游戏，丁香却从口中喷出一股粉红色烟雾，扑面而来。若是别人，一接触这种女儿香，便要昏迷倒地。甘草闻到这股女性异香，并不迷魂，但他假装昏倒在地。
　　丁香哂笑：“原来你也喜欢我的女儿味。”
　　甘草微睁双目回道：“谁说我喜欢？我讨厌这种气味。”
　　丁香含嗔踢起一块石头，由小变大，向甘草砸去。
　　甘草腾地跃起，顺手挽起地上一块石头抵挡。二石在空中相击，砰然碎落成石雨。
　　丁香双袖拂动，卷起刚才落地的碎石，化作箭镞向甘草袭去。
　　甘草就地一滚，隐身进了路旁一块巨石。箭镞击在石上，冒出火星。
　　石中甘草依稀可见。
　　丁香忿然以石击石，巨石碎裂成小块。每块小石中均有一甘草影子。
　　丁香奈何不了甘草，只得说道：“师兄，游戏玩完了，你该出来了！”
　　许多个甘草从碎石中出来，合为一个原身：“你得给我把小草变回原样。”
　　丁香于是以手掌摩挲小花头顶，小花恢复记忆，扑向甘草，大叫一声：“爸爸！妈妈呢？”
　　甘草激动地抱起儿子亲着：“妈妈在家等着你呢！”
　　花猫眨眨眼，“不妙”一声溜走了。
　　甘草：“丁香，你得把他相貌变回原样。”
　　丁香：“师兄，真对不起！木头可雕成菩萨，菩萨变不回木头。我是有意把小草塑成嫂子模样，男作女妆更好养。我也喜欢小草，没有一点害他的意思。”
　　甘草仔细端详小草，果然像玉竹，无可奈何地说：“让他像妈也好。”
　　
　　（ 17 ）
　　山麓小屋。
　　甘草背着小草回来，欢声叫道：“玉竹，小草回来了！”
　　玉竹从屋内奔出，一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