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

　　小草真正动了感情：“爸爸！爸爸！你是一个好爸爸！我不能没有你，我的好爸爸！你是真正的好人，怎么变成了驴！爸爸，我要救你出来！……”哭得泪如雨下。
　　丁香有所悟，一旁帮着用瓢装泪水。
　　小草伤心地号啕大哭，泪如泉涌。他的哭，出自纯洁的、真诚的童稚之心，是真情的表现，是孝心的流露。
　　清纯的泪水点点滴滴积聚在瓢里。
　　玉竹从房内出来，一旁看着受感染，取来做鞋的锥子在自己手上扎下去，让血水滴入瓢内。
　　丁香：“儿子的泪，妻子的血，这就是情！对，对！”她接过小草手上的瓢，进到房间，在泪与血的混合液中注入自己的功力，沿着驴子腹部疤痕注去。
　　驴子痛楚地扭动着身子，似乎是忍受脱胎换骨的熬煎，终于发一声呼号，肉体崩裂驴皮缝口，脱身而出。
　　玉竹立即用布单裹住他赤裸的身子。
　　小草扑上去抱着甘草欢声叫：“爸爸！”
　　从兽类回到人类的甘草，处于颠狂状态，披裹着布单，不停地高声呼喊：“啊！我又是人了！我又是人了！”
　　小草：“爸爸你本来就是人嘛！”
　　甘草：“但是尝了做兽的味道，才知做人的可贵！”他紧抱着小草亲吻。
　　丁香一旁把驴皮收拾折叠好，用一块包袱包住。
　　
　　（ 44 ）
　　小屋外。
　　丁香跟小草在一起。
　　小草：“姑姑，你真好！”
　　丁香：“姑姑不该把你变妹仔，现在让你变回伢仔，好么？”伸手要按他的鼻梁。
　　小草挣脱：“不用了，我喜欢做妹仔，妹仔比伢仔好！”
　　丁香揽抱着小草：“我真喜欢你，叫我做妈好不好？”
　　小草：“不好，我已经有了妈，一个人只能有一个妈。”
　　丁香笑着亲小草：“你真懂事！”
　　小草发现一只蝴蝶在山花上飞舞，跑过去看。
　　丁香：“你喜欢蝴蝶？瞧！”把手上的彩纸撕碎，放在嘴前一吹，碎纸化成蝶群，翩翩飞舞于花丛。
　　丁香接着吹起口哨，蝶群随着口哨声排成绚丽图案，不时变换图形。
　　小草学吹口哨，吹不出声。
　　丁香取来一截翠竹，轻巧地做成一支竹笛，教小草吹笛。
　　天空一群鸟雀飞来，嘁嘁喳喳乱糟糟。
　　小草的竹笛声一响，它们便排成队形；糟杂鸟叫随即变成悦耳音乐。
　　在笛声中，丁香手握帕子朝空划一下，鸟们排成“一”字形。
　　丁香以帕子划人字，鸟们排成“人”字形。
　　丁香以帕子划圈，鸟们排成圆形、椭圆形。
　　忽然，一阵狂风刮起，带来沙尘烟雾。
　　蝴蝶消失，鸟群飞散。
　　丁香急拉小草进屋，对甘草说：“妖道来了！”
　　
　　（ 45 ）
　　山坪。
　　毛莨随着妖风出现在山石上，大声叫道：“甘草丁香，给我出来！今夜我要一道收拾你们！”
　　甘草和丁香走出门来。后面跟着小草，手上拿着瓢。玉竹则挟着驴皮包袱站在门内。
　　甘草挺身上前迎战：“妖道，你用邪术害人，今天我要为人类除害！”
　　毛莨发出一阵狞笑：“哈哈哈哈！昨夜我把你当红烧驴肉吃掉，就说不出这样的大话。今天我可不会放过你！”把体内精气酿化成一股比蛊毒还毒的东西，张口喷发而出，形成一股旋动的黑色雾气，朝甘草侵袭而来。
　　甘草也调动全身内气，升华压缩于胸腹，张口徐徐送出一股强劲紫色气团，抵挡黑色气流。
　　立在甘草身后的丁香助他一臂之力，以她的灵气从双目射出两道橙色光束。
　　橙色光束和紫色气流合起来，形成麻花绞的集束力量，抵挡住黑色气流，并不断逼退对方。
　　毛莨调动全身功力，黑气变深变浓，复又向前反攻。
　　紫色橙色气团与黑色气流进进退退，难分胜负。
　　一旁看着的玉竹担心甘草和丁香抵挡不住，上前问甘草：“我能帮什么？”
　　甘草还没回答，丁香掏出藏在胸口的魔镜丢给玉竹：“嫂子，给你！”
　　玉竹心有灵犀，双手把魔镜放在心前。魔镜放射出的光流由白色转为赤红，加入紫橙色光团。
　　紫橙赤色光团鼓荡着向前，消蚀化解着黑色气流，步步进逼，最后笼绕着毛莨滚动，不断升温，形成沸腾的热流。
　　毛莨如处蒸笼，大汗淋漓，难以忍受下去，脱下外面道袍，扔在一旁地下。
　　甘草给丁香、玉竹打个招呼，收敛气束，笑着招呼毛莨：“念在你是我们师叔，现在让你歇息一会！”
　　毛莨终究年岁已老，歇一口气，揩去额头汗水，扯起衣襟搧风。
　　甘草乘机纵身伸手掠过道袍，垫在地上，一屁股跌坐下去。
　　毛莨：“你，你怎拿我道袍垫坐？”
　　甘草：“别这么小气，坐一会还给你。”
　　毛莨揩干汗水，腾地立起身来：“小子，看我收拾你！”
　　甘草改弦易辙，把体内津液化成一股乳白色寒流，向毛莨逼近。
　　毛莨来个反其道而行，排出肝胆怒火，形成一道烈焰喷吐而出，一路燃草烧木，蒸化甘草的寒气。
　　丁香此时从玉竹手上接过魔镜，以镜的反面发出冰雪冷光，与甘草的寒流结合一起，共同抵御对方焰头。双方势均力敌，相持不下。
　　丁香急忙呼唤身后小草：“小草，快用瓢！”
　　小草聪灵，持瓢奔到坪下涧边，舀起一瓢水，朝火焰泼去。
　　小瓢之水化作瓢泼大雨，浇淋毛莨。
　　毛莨见势不妙，拼命喷吐火焰。
　　小草不停地舀水泼去，邪火终被扑灭。
　　甘草呼出的乳白色气流，运化小草泼来的水，结成雪花冰晶，绕着毛莨凝聚。
　　毛莨似乎处于冰天雪地，冷得直打寒颤，后悔刚才不该脱去道袍。他想逃遁，冰雪却紧裹不放。
　　毛莨正无计可施，猛听得甘草一声叫：“还你道袍！”果见那件道袍飞掷过来，伸手接住便穿。
　　道袍原是驴皮，一上身就裹住了他。待他发现已经晚了，再也脱不掉。
　　甘草、丁香、玉竹、小草同声念道：“自作自受变变变！恶有恶报变变变！”
　　毛莨身不由已地匍伏在地，任驴皮从头到尾紧紧包裹，化成一头毛驴。
　　毛驴不停地挣扎着打滚，发出哀号。
　　甘草和丁香收功，霎时冰消雪化，云开日出。
　　小草掏出小鸡鸡，撒一泡尿在瓢内，跑过去淋在驴皮开缝处，驴皮立时融合，成了天衣无缝。接着他又捡起地上树棍，上前揍毛莨驴出气。
　　毛莨驴挺立起来，依然保持傲气，撒开四腿奔跑，不时朝甘草等人冲撞踢蹄。
　　甘草抛出一根缰绳套住。
　　毛驴极力挣扎反抗。
　　
　　（ 46 ）
　　山坡。
　　树木被毛莨的邪火灸黄烤焦。
　　甘草让小草泼一瓢水，洒下毛毛细雨，然后同丁香朝枯树呵气，枯树在温馨气息中渐渐返青。
　　玉竹一旁问：“毛驴怎样处理呢？”
　　丁香笑道：“嫂子，毛驴用处可大了，拉车驮物，拉磨车水，还能作坐骑。你们家有这么一头毛驴，确实方便呢！来，小草，我们骑上去！”说时抱小草一同骑上驴背。
　　毛莨驴站着不迈步，丁香挥鞭驱赶，它才极不自愿地就地打圈。
　　甘草一旁笑道：“驴子是个怪，骑着要比牵着快。”
　　玉竹：“甘草，妖道变的驴子，是只妖驴，不能留在家里。”
　　甘草：“那就卖给拉车的，叫它成天奔波。”。
　　丁香下了毛驴，抱下小草，笑道：“不如把它卖给屠户，千刀万剐卖驴肉。”
　　玉竹忙说：“不可不可，它虽是驴子，却是人肉，吃不得的。”
　　一旁的毛驴听懂了话，突发一声吼，撒开蹄子狂奔而去。
　　甘草：“这家伙秉性难改。”立时施展轻功，飞奔追赶，纵身一跃，骑上驴背，两腿紧紧夹住驴肚，虽没鞍子，稳笃笃地跨坐在驴背。
　　
　　（ 47 ）
　　山野。
　　毛莨驴似乎要把积蓄在心头的仇恨发泄出来，拼命地踢腾掀簸，想把甘草甩下去。甩不掉甘草，便狂奔疯跑。
　　甘草只紧紧地贴坐在驴背，任它使性子。
　　毛莨驴越过溪水，上了丘陵，再往大山奔去。
　　突然，前面出现万丈悬崖，毛莨驴在崖边略一犹豫，飞蹄投下崖谷，要与甘草同归于尽。
　　在这惊险刹那，甘草从驴背纵身弹起，凌空回旋，落脚在陡壁缺刻处。
　　毛莨驴坠落崖底，粉身碎骨。
　　甘草几个腾跃回到地面。
　　丁香两手拉着玉竹和小草凌空而来，在甘草面前落地，忙问：“驴子呢？”
　　甘草：“我不杀生，它自已解脱了自己。”
　　丁香深有感触地：“人性终于战胜了兽性。”
　　
　　（ 48 ）
　　山麓小屋前。
　　小草倚坐在岩石上吹笛子，优美悠扬的音调，引来蝴蝶聚舞，百鸟翱翔。
　　丁香向甘草一家人告别，小草跑了过来。
　　丁香搂着小草亲一亲。
　　小草：“姑姑，留下别走吧！”
　　丁香笑着摇摇头，附耳轻声说了句：“你只能有一个妈！”再次亲亲小草，纵身跃起，与鸟雀同飞而去。
　　甘草和玉竹抱着小草，目送丁香隐入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