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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凤河  李丽颖  日本鬼子

　　抗日影视剧非常多，可是却没有一部反映教育战线上的中国人与侵略者斗智斗勇的故事。我的这部小说的第三卷，就是写李氏教育世家在日伪时期与鬼子斗争的故事。所以题材的独特性，会引起广大观众的新鲜感。故事情节复杂险象环生，引人入胜。会创造收视率的新高。

　　丽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她毫无惧色找到了警察局长，他说：“我是石福星的前妻，听说他已经死在监狱，因为这里没有他的亲人，只有他的两个孩子，所以我领他们前来认尸，并且想把尸体拉回去埋葬。
　　警察局长不怀好意地注视着李丽影，露出一脸鄙视的神情说：“啊，你就是石福星的小老婆呀？这么说这两个孩子是二娘养的呀？”这两句话，对丽影来说，就是往伤口上撒盐，是奇耻大辱。但是今天绝对不能发火，一旦触怒了丧门神就会招来天大的祸患。所以她强压怒火，全当没听到，接着问：“请问局长先生，我们是否可以拉走？”
　　局长大人显出一副高高在上，威严不可侵犯的神态，拿腔作调地说：“要想收尸并不难，你必须把一些问题说明白。第一、你和石福星什么关系？第二、你必须如实交代石福星反满抗日罪行；第三、要拉走尸体必须交出100现大洋，这是两天的尸体存放费。”
　　听了这些，丽影如五雷轰顶，原来他们是把石福星当做反满抗日分子抓来的，当时这是犯了死罪，要株连家属的。
　　可是刚正不阿的丽影并没被这一罪状吓倒，冷静下来，慢腾腾地说：“我是石福星的前妻，十年前就离了婚，因为他骗了我，我不知道他老家还有他父母包办的妻子，还有孩子。我身为人师，决不能给人做小，所以我登报声明和石福星解除荒唐的婚姻关系；第二，我们十年前就离婚了，十年来我们根本没有丝毫接触，所以他是不是反满抗日分子我无从知道，只是前几天他来找我要见孩子，我看他衣衫褴褛、精神萎靡不振，一副乞丐相。我不愿意让孩子知道他们有个乞丐爸爸，所以就给他一枚钻戒，让他当了买衣帽，后来不知他因为什么消失了，直到今天上午，我才知道他死在监狱。我想他毕竟是两个孩子的爸爸，就领着他们前来收尸。至于存尸费我当然要交，这是履行正常的手续，无可非议。”
　　警察局长听了李丽影这一番话，感到这女子果然不同凡响，伶牙俐齿，说话天衣无缝，无懈可击，顺理成章。也没必要再纠缠下去。如果叫起真来，说石福星是反满抗日分子的确无凭无据。反正人已经打死了，就来个顺水推舟，向日本人打个报告也就完事大吉了。他想，敲来100现大洋也就足矣，于是吩咐手下人领李丽影母子女三人去了太平房。
　　
　　丽影在喜安的帮助下，雇了一辆大马车买了一口大棺材，把石福星的遗体拉到公共墓地，雇人挖了坑，埋了。坟前立了一块石碑落款是两个孩子的名字。冷冷的下葬仪式，只有四个人参加。两个孩子哭得死去活来，当他们意识到他们的爸爸已经和他们永别了，他们在坟前长跪不起。丽影此时此刻觉得非常对不起自己的儿女。她把他们拉起来，沉痛地说：“孩子，都是妈妈的错，让你们没有了爸爸。我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当我死了以后，你们把我和你们的爸爸埋在一起，我来和他作伴，照顾他，他就不会寂寞了。”
　　孩子站起来，抱住妈妈嚎啕大哭。剑南说：“我们不能让妈妈走，我们没了爸爸，再不能没了妈妈。”梦娇抬脸望着妈妈那哭得红肿的眼睛说：“妈妈，我一定听话，我再也不气妈妈了。我不去当电影明星，我像妈妈一样当老师。妈妈，不要去找爸爸，妈妈不能离开我们，我一定能够听话。答应我，你不能走！”
　　丽影看到自己这两个可爱的儿女，有无限的感慨，由于自己太要求完美，平时对孩子过于严厉，使孩子没有体会到慈母的爱。他们在妈妈面前永远像一个小学生，只有听话而无自由可言。妈妈经常说的总是“不许”、“不应该”、“不行”、“必须 ”、“一定要”……现在看着这可怜巴巴的孩子，她很内疚，她在反省自己的过去，检讨自己的偏执和霸道。真正爱他的人一去不复返了，她没给他一点机会、没给他一点弥补缺憾的余地，她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他。自己狂爱着的丈夫，最后打在她心灵深处的烙印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萎靡不振的乞丐。想到这里，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喜安说：“小姑，我们回去吧，时间长了，我爸爸妈妈该惦心了。”
　　剑南和梦娇搀着妈妈一步一回头的走出了墓地。他们心头阴云密布，十分悲伤地和亲人告别。他们谁也没有料到石福星真正的死因，是因为他企图拿李凤河当替罪羊的阴谋败露，被汉奸打死的。假如他们知道这个真相，谁也不会悲伤，反而会恨他。
　　
　　他们回到家里，凤河和丹凤正在焦急地等待他们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议论石福星为什么会被抓走？为什么又会被打死？
　　喜安说：“今天我听同事说侦缉队抓住一个会化妆的反满抗日分子，说他有时是乞丐有时是阔佬。他们说的人可能就是我姑父。”丽影说：“这么说，可能是我害了他，我给他钻戒让他当了买衣服和鞋帽，大概他们就因为这样，才认为他是反满抗日分子的。”
　　
　　（二十六）、“记住我们都是中国人！”
　　
　　日本侵略军为了巩固其占领区，在学校里、在社会上施行奴化教育，愚民政策。他们对学生和民众灌输“东亚联盟”，宣扬“大东亚共荣圈”，鼓吹日本军国主义和武士道精神，宣扬所谓“中日同种”，鼓吹“日本属中国兄弟之邦”、“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日满支亲善合作”，颂扬汉奸头目汪精卫等。同时还强令各行业、各居民、各学校都要教唱“东亚进行歌”、“反共讨共歌”等反动歌曲，妄图消除我国人民抗日的决心。甚至连火柴盒上都印上了“日本必胜”的宣传画面。日本人无孔不入的奴化教育，使龙城中学的发展举步维艰。老师们谨小慎微，每天战战兢兢地工作，稍有不慎若是让汉奸校长或者是日本督学碰上，就会把你劈头盖脸训斥一顿，严重地要被扇耳光。他们制定了对教师对学生的惩罚条例，细致入微，就连喝水上厕所的事都有明确规定。日本侵略者为了逞其永远奴役中国人民之罪恶目的，竭力在中、小学推行奴化教育。强迫中小学开日语课。初中以上规定每周上五节日语课，宣扬“建设大东亚共荣圈”，鼓吹日本军国评论和武士道精神。爱国师生对日语课深恶痛绝。
　　丽影在全校师生中威望最高，虽然学校被日本人占领，但是教师们在暗中还是听丽影的。在丽影暗中授意下，上外语课时老师学生都是两手准备。每上日语课，桌上英语、日语两种课本并放，日本督学来校检查，则教日语以应付，汉奸校长不在时，教师就让学生把英语课本拿出来上英语课。
　　每当日本翻译官或者日本人来上日语，只要老师一回头，学生就起哄，教室里沸反盈天。老师转过脸，教室里就鸦雀无声。日本人不得不牵着狼狗来上课。有时他们控制不了课堂秩序，又找不出闹事的带头者，日本人就惩罚全班学生：全体罚站、罚跪、互相扇耳光。
　　日本人和汉奸为了激发学生学习日语的积极性，每年都要举行一次日语的讲演比赛，要求每座中学派100名观众去捧场，并且派两名代表参加讲演 。演讲的内容是“建立大东亚共荣圈”。
　　接到通知后，汉奸校长就乱了阵脚，因为全校挑不出一个日语说得好的学生。汉奸校长逼着各班主任老师推荐日语好的学生。选来选去没找到一个能拿出手的。因为丽影的高二.一班是全校公认的好学生集中的班级，所以校长就让高二.一班派两名代表去演讲。丽影坚决抵制，就是不派。校长急眼了，和丽影吵吵起来。正在吵得不可开交之时，省里的日本司学久保田碰上了，丽影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照样大声吵吵：“我班学生好，我承认，可是他们国语好不等于日语也好，因为他们是中国人。”
　　久保田在旁边听了一会，觉得这个中国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非常生气，这句“因为他们是中国人”他分明听出来这话里有话，便气不打一处来，怒目圆瞪骂了一句：“巴嘎雅路！”
　　李丽影回过头来就给久保田一记大耳光，把久保田打得两眼冒金星。久保田像一条被激怒的疯狗，跳起来去打里李丽影，李丽影顺势一低头，头上的帽子被打掉了。
　　吓蒙了的汉奸校长知道不妙，这事要闹大非同小可，于是低三下四地把司学久保田拉走，因为他知道李家这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日本人比她矮，身材瘦小，这要是对打起来，久保田非吃大亏不可。久保田在龙城中学被打这事要是闹大了，他校长这把交椅不但不能坐住，而且还不知产生什么恶果。
　　他拉着久保田往校长室走，说尽好话。他说：“这李丽影可是龙中的太上皇，学生老师都听她的，谁也不敢惹。她练过武功，膀大腰圆、身强力壮，一般人不是她的对手。你要真把她治个罪，全校老师能罢教，全校学生能罢课。”久保田凶相毕露，声嘶力竭地怒吼道：“死了死了的！”
　　李丽影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这积压几年的心头怒火已经喷射出来，就任它燎原吧。于是她就什么都不顾了，回过头来，向久保田奔去。
　　汉奸校长一看大事不好，李丽影就是一头狮子，发起威来能吃人，所以他拽着久保田撒腿就跑。李丽影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久保田的愤怒已经达到极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死了死了的！”
　　汉奸校长把久保田拽到校长室，不住地赔礼道歉，并且表示对李丽影一定严肃处理。他心里明明知道，真的处理李丽影，学生非反了不可，所以他试探着说：“司学先生，我看今天这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如果传出去，对您非常不利。您想想您的身份，高居大满洲帝国司学之高位，被一个小小的女教师给扇了耳光，这不是丢尽了日本人的脸了吗？所以我想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她知。她惹这么大的祸，绝对不敢往外说；我就根本不能往出讲。只要您不说，就谁也不能知道。以后我在人不知不觉中给她穿小鞋，狠狠惩治她。”
　　久保田想一会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要看你事后怎么惩治这个刁妇？绝对不能轻饶了她！”
　　李丽影本以为这件事不给她引来杀身之祸，也会被免职。可是很多天过去了，风平浪静，汉奸校长连找都没找她。她觉得很奇怪。回去和三哥三嫂学了这事，凤河说：“日本人吃了亏，丢了面子怎肯罢休？只不过为了不丢人，不敢公开此事罢了，这个仇他们不能不报，可能使用更卑鄙的手段来惩治你，你得万分加小心。”丹凤说：“小妹，我看你还是辞职吧，免得让他们算计了。”
　　丽影说：“我无论如何不能离开龙中，学生、教师离不开我这个主心骨，为了保住龙中，有多大风险我也必须挺着。”丹凤说：“小妹真是好样的。”
　　丽影的倔劲真是了得，她并没有因为上次在太岁头上动土而收敛，反而更加公开化和日本人、汉奸斗智斗勇。
　　有一天她看到初中部一个班级正在操场上搞训练，学生穿着不黄不白的日本军服，扎着皮带，打着裹腿，头上的日军小帽后边都压个白色方手绢。学生唱着日本歌《东亚民主进行曲》，喊着“日本必胜！”的口号，在汉奸教练的哨声中，正步走。
　　李丽影怒火万丈，当时就想发作，可是她压住火了。她找到了班主任老师，问这是要干什么？
　　班主任说：“这是县里要开运动会，校长指定我们班当仪仗队。’
　　下一节课，李丽影和上课老师打好招呼，要占这节课。当李老师走进教室时，学生竟然给她鼓起掌来。因为李老师是学生们崇拜的偶像。他们把李老师来上课看成是一种荣幸。李丽影给他们上了一堂《记住！我是中国人》的历史课，下课前李老师问：“你们是哪国人？”学生们齐声回答：“我们是中国人！”李老师又问：“中国人的特点是什么？”学生异口同声地回答：“勤劳、勇敢、嫉恶如仇、有骨气。”李老师说：“你们要记住——”学生齐声答：“我们都是中国人！”
　　
　　（二十七）、不屈不挠的韧劲
　　
　　日本人为了推行奴化教育，而对全校师生施行高压政策，老师学生，稍有一点违背他们的的地方，轻则体罚重则开除，有很多老师因不堪忍受学校的苛刻要求而辞职，学生有些也纷纷退学。
　　一天喜安回家和爸爸、妈妈、姑姑商量辞职的事。喜安说：“龙中我是真呆不下去，简直不让人喘气，我想和文静带着孩子到烧锅店办一座中学。正好那里有老宅，暂时可以将就住，我准备在那盖一座能招四、五个班级的初级中学，起码能解决十里八村孩子上学问题。”丽影说：“我看这个主意很好，那里山高皇帝远，县里的鬼子汉奸鞭长莫及，我们可以不受他们管辖，办一座真正的中国学校。”
　　凤河和丹凤也非常支持喜安的计划，凤河说：“咱家的钱在乡下办学校，还是绰绰有余的。我们这些钱用到正地方我举双手赞成。”
　　丹凤说：“只是乡下环境太差，两个孩子太小，那里缺医少药，一旦有个病和灾的不好办。我看这样吧，把阳阳和月月给我留到家吧，你们两口子去。”喜安说：“不行不行！您照顾我爸就够累的了，再把两个孩子扔在家，把您累坏了。”丹凤说：“没关系，我们雇一个老妈子带孩子，文静常回来点，慢慢地孩子就会不想你们了。”
　　喜安说：“我小姑办学有经验，有个节假日常去乡下，指导我们办学。”
　　凤河说：“没问题，咱家自己有汽车，又是你喜乐哥开车用车方便，来个信，车就能去。”
　　当时在龙城有私家汽车的只有李家，司机是凤海的大儿子喜乐。他们是用这辆大卡车搞长途运输的。多半是从黑龙江林区运来木材和山货回来卖。往黑龙江拉生活必需品。这边有凤江儿子喜刚经营，那边有凤海照应。当然本钱全是凤河出。
　　另外为了生意需要家里安了电话，在县城只有几家大户人家才能安得起电话。老爷子是两头的总调度，一切全用电话指挥，生意很好，一年能收入很多钱。所以李家的日子仍然过得很好。
　　喜安办学桌椅全是在黑龙江打好再运回来，盖房子的木材也是从黑龙江运来的。李家第二次办学，虽然不如第一次规模大，但是因为有了经验，少走了不少弯路。
　　1939年春天，喜安在烧锅店建立起一座初级中学——新智中学。因为有住宿学生，特意盖了四间宿舍。县里的人听说李家在乡下办学，有的纷纷从龙中退学转到烧锅店新智中学去读书。喜安和文静和当年爸爸妈妈一样，全身心地办学。这是全县第一个农村中学。
　　乡下办学的确非常艰苦，有房有地有校舍，解决不了很多实际问题。教师奇缺，在当地挑不出来一名可以教中学的老师，在城里找吧，全是拖家带口的，到农村教课困难很大。单身宿舍还可以解决，家属宿舍就难办了。况且，人家的顾虑也很多，不愿意长期留在乡下。后来找了几个单身汉，他们都是热血青年，不愿意当亡国奴，企图摆脱小鬼子的挟控，想要寻找救国救民之路。在喜安的再三动员下，有三位愿意和喜安下乡教书，但是人手仍然不够。
　　喜安回家和爸爸妈妈商量办法。爸爸说：“咱家有人，就地取材吧。你看把喜悦、喜强两家从黑龙江调回来，你二妹喜如正好今年大学毕业，你们兄弟姐妹四人，再加上你嫂子、你姐夫、你媳妇，你们七个人完完全全可以撑起一个大学校。”
　　丹凤笑道：“你这个老头子，可真能出点子，这不成了李家店了吗？”喜如始终坐在妈妈身旁笑嘻嘻地听着，这时也禁不住搭茬了：“我举双手同意！不过我有个建议，应该叫做：‘十八子中学’”。全家哈哈大笑起来。
　　正巧这时小姑丽影下班回家，听到笑声，觉得奇怪，这是久违了的笑声，自从强盗的铁蹄践踏了这块土地，中国人再也笑不出来了。可是今天，李家人似乎在浓云密布的天空，见到了一丝光亮，他们发自内心的笑洋溢在脸上。因为他们又找到了一条可以继续教书育人的道路。
　　下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生源问题。这里现在只有二百多户人家，适龄上中学的还不到一个班级，加上临近几个村子顶多能再招来一个班。县里的人听说李家在乡下办学，有的纷纷从龙中退学转到烧锅店新智中学去读书。他们宁愿从初一念起。
　　为了招生喜安和文静走乡穿屯，动员适龄孩子上学。和当年的父母一样，废寝忘餐、呕心沥血地办起了全县第一个农村中学。
　　
　　不久喜悦和喜强两家从黑龙江搬来了，喜安把他们暂时安排到学生宿舍住，条件尽管差些，但是他们心甘情愿，决心和弟弟弟妹办好这全县第一座农村中学。
　　他们都是当了多年的老教师了，有丰富的教学经验。尤其是喜悦的爱人郁也风是大学数学系本科毕业生，人精明强干经验丰富，是喜安的好帮手。喜强爱人罗丽梅是学医的，在黑龙江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而在学校教生物。这次来到新智中学，喜安商量嫂子，除了教生物课外，还要兼职校医工作。罗丽梅欣然接受，为自己所学有所用而感到高兴。
　　老姑丽影几乎每周都要去一次，指导喜安小两口工作。很快学校就走向正规了。因为太忙，文静一连多日也没能回家，两个孩子想妈妈，有时又哭又闹，奶奶非常心疼。可是为了事业，他们只有这样——只顾大家放弃小家。
　　李家人之所以在这样恶劣的社会环境里，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坚持办学，是因为他们始终坚守着一条不变的观点：“只有国家科技文化发展，只有人民摆脱愚昧落后，中国才能强大。中国强大了，才不能受外国人欺负，才不能亡国。所以教育工作是头等重要的大事。”为此他们坚韧不拔地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坚持办学。龙城中学是龙城的灯塔，新智中学便是龙县农村的星星之火。
　　
　　
　　（二十八）、心血化成鬼雾魔火
　　
　　1941年夏天，日本人的细菌工厂把几个带有鼠疫病菌的死老鼠用飞机空投到龙城北门外，他们要做活体实验，为发动细菌战做准备。顷刻间北门外好多人都得了鼠疫，之后蔓延全城。死神挥舞着利剑向无辜的古城人民头上砍去，一个个、一家家的人相继倒下，被穿着白色隔离服的日本人抬出拉走。
　　日本人把龙城中学的师生全部撵回家，把龙中变成一个“隔离医院”，凡是发现可疑病例，一律被防疫班的人强行拉到龙中隔离起来。一般的都是有去无回，所以人们管龙中叫“杀人工厂”。
　　李家人的心血顷刻之间化作一团鬼雾魔影，虚无缥缈、若隐若现。时而在龙城上空盘旋着，黑黑的、浓浓的，压得人们喘不过来气；时而鲜血蒸腾化作层层谜团，笼罩着这座神秘的古城，使人伸手不见五指，对面不相逢；时而又化作摸不着看不见的虚幻景象，让人神秘莫测、惊恐万状。
　　在血雾笼罩下的龙城人民，谈龙中色变，恨龙中牙痒，望龙中落泪，进龙中化灰。
　　家家关门闭户，人人胆战心惊。汽车声、摩托声、敲门声、吆喝声，汇成极端恐怖的催命噪音，震人心身剧裂。
　　一条条鲜活的的生命，只要拉到龙城中学的大院，就会人间蒸发，尸骨无存。据说他们都被做成人血罐头，运到细菌工厂。传说无奇不有，人们恐惧万分。小孩看到白衣魔怪（日本的防疫班人员），便被吓破了胆，哇哇大哭；大人看到白衣魔怪便不敢喘气，退避三舍。因为灭顶之灾随时随地都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李凤河的泪流尽了，李凤河的心僵死了，他辛辛苦苦和家人办起来的学校成为人人咒骂的人间地狱，成为杀人魔窟。他不敢想、他不敢问，每每听到有关龙中的传闻，他都会痛不欲生。
　　丹凤日夜守候丈夫，寸步不离，唯恐他精神崩溃发生意外。
　　性格倔强的丽影，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全家人只有她敢于迈出大门，应付日本人的刁难和盘查，尽管日本人凶残暴虐，但是在丽影机智勇敢地周旋下，找不到一点可乘之机，所以李家人免于受难遭劫。全家人在杀人魔雾的笼罩下保住了性命。
　　
　　一天，丽影从原来龙城中学一位厨师那里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日本人运来五汽车汽油，要把龙城化为灰烬。”
　　龙中师生被撵出学校时，这位张师傅被扣留了，日本人逼着他给暂时没死的隔离人员做饭。一天深夜他经过日本人头头办公室时，听到那个头头给下属下命令：“今天开始每天工作二十个小时，在三天之内全部做完，一个不留。三天之后我们全部撤离。另外刚刚运进来的五车汽油一定看好，后天运到这些地方……听到命令统一点火。不得有误！”
　　张师傅的父亲是留日的同盟会会员，张师傅生在日本，十多岁才回到祖国，所以他会日本话。他父亲被清政府杀害后他家破落了。为了生计他在朋友介绍下到龙城中学当了厨师。日本人万万没想到，他们留下唯一的中国人能懂日本话，所以绝密会议没有加岗设哨。
　　
　　张师傅不顾生命危险，立即翻墙逃跑。他首先找到李丽影老师，把消息告诉她，之后回到家里，一家老小全部连夜逃出城。
　　李丽影得知消息后化妆成小脚老太太，扭扭哒哒后半夜一连走了二十多家，告诉赶快转移，并且让他们每户必须通知十户以上的亲戚朋友。此时此刻她好像龙城的总指挥官，指挥全城人撤出龙城。快亮天时，丽影才回到家里，告诉家人转移。
　　翌日清晨，全城人在悄悄地、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县城。
　　
　　直到第二天下午，小鬼子才发现城里人已经逃出了三分之二，他们毛了，知道焚城计划被泄密，便在他们内部排查泄密者，并且枪毙了两名嫌疑犯。他们谁也没有怀疑是中国人干的。厨师失踪之事没有一个人敢向他们头头汇报，怕担嫌疑被枪毙。
　　小鬼子立即请示上司，他们怕这烧城计划传出去，会在世界上引起轩然大波，于是撤销原来计划，命令只烧毁龙城中学灭迹，编造理由嫁祸中国人。
　　为了消尸灭迹，日本人运走他们所需的全部细菌标本之后，用机枪打穿全部汽油桶。顷刻间火光冲天，黑烟翻滚。上百个汽油桶相继爆炸，犹如炸雷响声一片。龙中附近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火海。附近的民房被滔滔火浪吞没了。人声惨叫，鸡飞狗跳，数不尽的生命葬身火海。
　　没来得及逃跑的人们纷纷出来救火，自救。
　　勇敢的李丽影冲到火场，她发现有很多龙中的学生也跑到了火场，他们看到自己心爱的学校被大火吞没，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李丽影当机立断，立即指挥他们灭火。大家齐心协力挖出一条宽宽的隔火沟，截住了火头。全城的居民不分男女老少，大家在火海的边缘挖隔火沟。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终于把火圈住了。人们看着魔火把龙中周围一里地的范围之内变成了一片灰烬。
　　
　　李凤河听到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惊恐万状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不敢向他讲明真相，怕他伤心过度。他在家人的低声议论中，猜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而且感到龙中出了问题。他紧紧拉着丹凤的手说：“丹凤，你快告诉我，是不是咱们学校出了问题？”
　　丹凤实在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顷刻间，空气顿时凝结 了，大家 都透不过气来，和他们相依为命的学校不存在了，这如同被挖了心肝一样疼痛难忍，全家人哭成一团。
　　凤河全明白了，他拼尽全部力气狂喊：“领我出去！领我出去！我要与龙中同在！”他跌跌撞撞地摸着向外跑，丹凤拼命往回拉：“凤河，一切都晚了，我们的学校已经化为灰烬了，你即使到现场，又有什么用呢？”凤河还在喊：“我要与龙城中学同在！我要与鬼子拼命，我要这群强盗还我的学校！”李凤河的精神已经彻底失控了。
　　
　　（二十九）、真正硬汉又站起来了
　　
　　凤河在极度悲伤中病倒了，他对鬼子的仇恨已经达到了极点。为了不当汉奸县长，他失去了双眼，永远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现在，他苦心经营，寄托无限希望的学校被鬼子的孽火烧成灰烬。满腔的怒火化成浓烈的岩浆在高压下孕育着强大的爆发力，一旦喷发出来将会以排山倒海之势，吞噬他狠之入骨的群狼——日本鬼子。
　　然而他既不能上前线拿起枪打鬼子，也不能面对狡猾、凶狠、残暴的鬼子和他们斗智斗勇，更不能重新走上讲台给学生讲课，李凤河痛苦万分，他绝望了。他无法面对着残酷的处境，极度的愤恨、烦恼像毒蛇一样把他缠得透不过气来，把他折磨得要发疯，他想自杀。可是爱妻丹凤寸步不离，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每天给他读小说，给他放留声机听歌，给他讲笑话，给他讲奇闻怪事，越是这样他越痛苦。他的心已经死了，这一切都不能唤起他生活的乐趣和希望。他终日默默不语，抑郁苦恼，甚至拒绝吃饭、吃药、打针。
　　性格温柔的丹凤最理解自己的丈夫，她企图用自己这颗火热的心来融化这座冰山，给他的体贴和温暖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她苦苦相劝：“凤河，你给我想想，我没有你一天都活不了。这些年来，你离不开我，我更离不开你。你这样整天不吃不喝，不打针不吃药地，还能够维持多久？我们结婚时你不是说过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俩必须共同应对。’你现在为什么不遵守你的诺言？现在我最大的事，就是把你照顾好，使你病早点好，你必须和我配合。我最大的愿望是看到你像过去那样生龙活虎、朝气蓬勃、宁折不弯、兴高采烈。你一定让我实现这个愿望。”
　　凤河极其痛苦地说：“丹凤，一切都过去了，再也不复返了，我现在是个瞎子，是个废人，我想干的事不能干，我想说的话无处说，我想重新站在讲台上，教育孩子，可是这些只是梦想而已。我不想再拖累你和孩子们，所以我想一死了之。”
　　丹凤趴在凤河怀里哽咽起来。她说：“这不是你的性格，你是一个在困难和挫折面前不服输的人，自从我们办学以来，你从没叫过苦，你从没说过累，就连日本人逼你当县长这么大的事你都扛过去了。学校没了，我们可以再建，况且我们乡下还有新智中学。虽然你去不了，但是孩子们没有你不行。再说喜乐和喜刚的买卖必须有你来调度指挥，你是全家人的主心骨，谁也离不开你。你必须好好活着，等待小鬼子被咱们中国人打败，看到我们重见天日。你看看小妹，她受到的打击多大？可是她一直没有灰心气馁、躺倒不干。我相信我的丈夫不是懦夫，不是赖汉，不是一打就倒的人。凤河，你听我的，振作起来，等待胜利……”
　　丹凤苦口婆心的劝慰，使凤河增加了活下来的信心和勇气，尽管他还是一声不吭，但是她觉得丹凤说的很有道理，他设想假如他真的不在了，丹凤会因失掉他而彻底崩溃、痛不欲生，他不能对爱妻那样残忍，所以从那以后，他不再拒绝吃饭和吃药了。
　　
　　真正让李凤河站起来的根本原因，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形势的发展和变化，使凤河看到了日本必败的前景。凤河每天深夜都要把戏匣子（收音机）搂在被窝里，偷听广播，他让丹凤用暗语记录下第二次世界大战和中国抗日战争的进展情况，把记录下来的内容再告诉给丽影，然后让丽影口头传播出去。
　　对重大战役、重大事件，他们都要做详细记录。1941年12月日本偷袭珍珠港、美国向日本宣战；1942年4月17日的仁安羌大捷；1943年11月2日的常德会战；1943年11月，中美英三国元首在埃及开罗开会，通过《开罗宣言》要求战后日本归还占领中国的所有领土，包括台湾及其附属岛屿。至1943年12月，日军在兵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被迫收缩战线，华北方面军停止向抗日根据地的进攻，以及西方战场进展情况他们都要记录、汇总、传播。这一家三口冒着生命危险传播中国广播，以此来增强中国人民的必胜信心。
　　自从凤河给自己找到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工作”，他真正感到自己的生命有了意义，他认为自己也在为抗日做贡献。他每天都要问丽影，把这些消息告诉几个人？丽影笑着回答：“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以几何级数增加，无法统计。”凤河笑了，这是他失明以来第一次这样开心。
　　
　　除了这项工作以外，凤河、丹凤、丽影对新智中学的指导始终没有放松。他们三人经常在一起研究新智中学的发展规划、办学方向、教学内容、教学方法。通过丽影传达过去。
　　龙城中学被迫解散之后，丽影到一座小学任教，她坚持向学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她的教育方法非常巧妙，任何人都看不出破绽。她经常用讲故事、讲寓言、画简笔画、做游戏、唱儿歌等形式向学生进行刻苦学习、奋发图强、救国救民的教育。
　　
　　凤河最注意的是对乡下七个年轻人的敬业教育。孩子们回来，他讲得最多的是如何认识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如何当个好老师。他说：“教育家陶行知告诉我们：‘在教师手里操纵着幼年人的命运，便操纵着民族和人类的命运。’马卡连柯说：‘教育工作中的百分之一的废品，就会使国家遭受严重的损失。’你们一定要记住莎士比亚的箴言：‘上天生下我们，是要我们当做火炬，不是照亮自己，而是普照世界。’现在我国处在极端时期，日本人的奴化教育想彻底毁了我们的后代，无耻的汉奸走狗，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我们的任务就更艰巨、更复杂。我们是跟他们争夺孩子，要想中国不灭亡，我们必须把下一代牢牢地抓住。愿要大、志要坚、气要柔、心要细。”
　　
　　这一家人不论在怎样的恶劣的环境中，都时刻不忘自己教书育人的神圣职责，坚守这块阵地。
　　凤河这一个铮铮铁汉，跌倒了又爬起来，他之所以这样挚着，是因为他时刻没有忘记自己是个教育工作者。
　　
　　（三十）在悲喜交加的日子里
　　1945年8月的一天，突然下了一场大雨，烧锅店通向邻村的一座小木桥被冲塌了。放学时，学生望到河水七吵乱嚷。喜安闻讯后，立即和喜强、郁也风赶到河边。他们三个合计一下，决定轮番背学生过河。当时，河水已经快到腰了，郁也风会水，他说：“我先下去试试，如果水不太深，我们就淌水过河，如果太深无论如何不能强过。”喜安让喜强回学校找来几条长绳，接起来拴在郁也风腰上。郁也风拿了很多树枝，一边探路，一边插树枝，把绳子系在树枝上，然后三位老师沿着绳子的标记把学生一个个背过河。
　　当喜强背过第五个学生返回时，腿肚子突然抽筋，一下子栽倒水里。喜安把学生送到对岸，急忙去拉喜强，喜强已经躺在水里多时。当喜安、郁也风把他抬上岸时，喜强已经没有了呼吸。喜安吓得哭了起来。
　　郁也风很镇静，立即采取了急救措施，他首先清除喜强鼻腔内的水、泥及污物，用手帕裹着手指把喜强舌头拉出口外，解开衣扣、领口，以保持呼吸道通畅。然后郁也风半蹲下抱起喜强的双腿，把喜强腹部放在自己的腿上，让喜强头部下垂，并用手平压背部进行倒水。倒水之后把他放平，进行口对口的人工呼吸。好半天，喜强仿佛有了呼吸，然后郁也风又对喜强进行胸外心脏按摩，直到心跳恢复。喜强总算脱离了危险，大家才算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