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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盼  孤儿寡母  一五一十  残酷  心痛欲碎

　　第三章
　　 
　　  林根茂赌博输了，白天趁银铃去地里干活儿，孩子们都去上学，他灰溜溜地跑回来。紧紧张张地，把家里的桌子凳子往外搬，他的后边跟着三个人，手脚干净利落的。
　　 “林根茂，你这样搬空家里的东西，不怕你老婆回来收拾你吗？”带头的一个妇女说道。
　　 “你没看见我是白天偷偷的回来吗？快点！一会儿我老婆回来了，你们想要都拿不走了。到时候就别怪我，欠你们的债不还了。”
　　 “行，你们都抓点紧啊，我家还缺张桌子，我就要了这张桌子了。”
　　 “好嘞，我厅里的椅子坏了，我要那张椅子。”
　　 “林根茂算是便宜你了，我什么都不缺，就要钱，你看怎么着？”
　　  林根茂难为情的，“李哥，我实在是没钱，你看着呗，你不是没看见，我身上所值钱的东西就剩下这些了。要不这样，我再去找找看吧！”
　　  林根茂就像疯了似的，跑到房间里头到处乱翻，他什么也没找着，只看到柜子里放着几袋衣服，他提了出来。
　　 “李哥，我把这衣服拿去典当，换点散钱，我们今晚的牌局继续！”
　　林军和林兵上学回来，看到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好像遭贼了一样，被一扫而空。他们跑到银铃做活儿的地里，气呼呼地喘着，“妈！妈！出事了，家里遭贼了，我们的衣服和桌子都不见了！”
　　银铃，慌忙地放下手里的活儿，拉起小女儿的手，起身往家里头赶。家里被搞得七零八碎，一片狼籍，银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恨地。没有了桌椅，晚上该怎么吃饭，还有衣服也不见了，眼看就要进入深秋了，没衣服穿，会冻着的。
　　上邻家告诉银铃，他们家里没有遭贼，而是林根茂十点钟的时候回来过，带着一拨人，又搬桌子又搬椅子的，估计是拿去卖了。银铃马上意识到，林根茂肯定是打牌又输了，迫不得已才会打起家里的主意。他要卖什么都行，为什么还要把孩子的衣服也拿走呢，到底还是不是人哪！
　　 银铃气冲冲地跑到林根茂的牌桌上，大发雷霆，“林根茂！林根茂！你是不是把家里东西都拿去卖了！还有孩子们的衣服，你弄哪里去了！”
　　 林根茂整颗心思都在牌面上，根本就没有心情来理会银铃，“你别烦我，赶紧回家去！”
　　 银铃气死了，一把抢夺了林根茂手中的牌，“我问你问题呢！你有没有听到！”
　　“是！是我卖掉了，怎么了！这局我一定能扳回来，相信我！我现在的牌势慢慢就好起来了。”
　　“我跟你说过，做人要老实本分，自己辛苦努力了才会富裕。赌博永远都不可能发家致富的，你怎么就不听呢，非要执迷不悟下去，你这样子到头来是不是害了我们！”
　　林根茂火冒三丈，摔脸子，“你这婆娘，到底有完没完，我都已经够晦气了，你还来搅和！赶紧带着他们回家去，我回来再和你好好解释！”
　　“解释什么啊，眼看就要深秋了，你把孩子们的衣服都卖了，你要他们去穿什么呀！你还像不像个当爸的！”
　　“我会赢回来的，我都说了，你别再这里磨磨唧唧的！”林根茂没好气的把银铃猛推到一边，接着继续打牌。银铃拿他无可奈何，只好领着三个孩子回家。
　　银铃煮了点稀饭，分别给三个孩子一一盛上，林根茂没有做得太绝了，给他们留了碗筷和锅炉，虽然没有桌子凳子，母子四人蹲在地上吃饭，看着特别的可怜兮兮。
　　林根茂再次回到家中，扫视了四周围，剩下一张木板床了，他一块一块地将其拆落下来。银铃赶回来了，连忙阻止他，“林根茂，干什么要拆了床？”
　　“我要把本钱都博回来，把这床让给我！”林根茂像丢了魂似的，失去了理智，什么都不想考虑。
　　“不可以！家里就剩下这最近一张床了，你把它卖了，我们娘四个睡哪里啊！根茂，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收手好吗？跟我们在一起，我们不再计较从前了！”银铃几乎是哭着哀求他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爱睡哪里就睡哪里吧！总之，今天这个床，我是一定要拿走的，你放手！”林根茂疯子似的，向银铃吼叫着，三个孩子都在一边看着。
　　“不可以啊，冬天就要来了，地上很凉的，我倒没有关系，你得考虑下三个孩子呀，他们都还小，根茂你不可以这么自私自利呀！”
　　“撒手！”林根茂直接的就把银铃推倒在地，银铃趴到地上，失声痛哭。
　　“天啊！怎么会这样啊！”
　　林军和林兵赶忙扶起母亲，安慰着，“妈，你别难过，别伤心，今后我们两兄弟一定会照顾你和妹妹的！”
　　林军和林兵算是懂事了，林凤站在一旁看到妈妈哭得伤心，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林兵拥着妹妹，“妹妹，你别哭了，不要害怕，以后有三哥在，三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银铃内疚的，“是妈妈没用，妈妈没本事，让你们跟着我受苦受累！”
　　林军帮妈妈抹掉脸上的泪水，“妈妈，我是家里的男人，我会负起男人的责任，不会像爸爸一样，惹你伤心。”
　　1973年春，林根茂身染肺痨，不停地咳嗽没有了精神气力，他的赌瘾才得以停歇。因为家里太贫穷了，也没有先进的医学，林根茂被肺痨折磨的消瘦不堪。整日整日躺在床上，白天银铃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去生产队上干活儿，留下小女儿在家里给林根茂端茶倒水、使唤。多两个人做事儿，分的粮食才能多点儿，尽管如此孩子们一天天成长花的用的还是远远不够的。
　　林根茂咳的不行，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苍白发青。林凤急急的赶快地给爸爸递去一杯子水，轻轻巧巧的帮他在胸口揉搓。
　　“爸爸，这样感觉好点了吗？”
　　林根茂回眸望望瘦小的女儿，满眶的泪花、满心的内疚、满怀的不舍。“凤儿，爸爸没事儿，你妈妈和哥哥都去哪儿了？”
　　“二哥和三哥帮妈妈去地里干活了，妈妈交代我，爸爸你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林凤突然想起，爸爸的尿盆好像满了，她提着出去倒了。
　　回来时，林凤小小的身子，手里端着一碗粥过来，她一勺一勺的，给爸爸喂。“爸爸，这是妈妈走前煮好的粥，你喝点儿。”
　　林根茂艰难的喘息着，“好孩子，别浪费粮食了，爸爸不想喝，你自己喝吧！”
　　“不行的，妈妈说过了，一定要把你照顾好。”林凤倔强的模样，坚定的看着林根茂，林根茂扭不过女儿，喝下一两口。
　　“爸爸对不住你们，现在才明白过来，已经太迟了。等到没有力气，才能看清一切世事，到头来服侍我终老的，还是我的妻子儿女。爸爸真的好惭愧，对不起你们！如果还有来生的话，我一定要好好疼爱你们，好好的还报你们妈妈对我的情意！我一生亏欠她的太多了，你们几个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孝顺她，她的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林根茂说着这些发自肺腑的话，满是心痛，悔恨和内疚缠绕着他。
　　傍晚了，银铃带着两个儿子干活回来，银铃回到家里对林凤喊道：“凤儿，有没有帮你爸爸擦身子啊！那锅里的粥有没有喂！”
　　“妈，我喂过了，也给爸爸把他的尿盆倒了。爸爸说，不要给他喂食了，说浪费了！”林凤解释道
　　也许是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了，银铃定睛看着林根茂，“根茂，你干嘛要跟孩子说这些话？”
　　林根茂的气息有些微弱，咳嗽折磨的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是真的想解脱了。“我吃了就是浪费，如今我都是等死的人了，就不要再如此折腾！银铃，求你了，我这样活着好痛苦，你送我吧！你随便到街上买个老鼠药或者是用刀把我杀了，我不想这么痛苦的活下去了！”
　　“林根茂你说得轻巧，我假如真那么做了，那就是杀人，你是可以一了百了解脱了，那我呢，还有三个孩子怎么办？你现在是想赎罪吗？我告诉你，我会看着你照顾你的，直到你离开的那一天！”
　　“我是多余的人，你还照顾我干什么！不如把给我吃的粮省下来给孩子们用，还挺值得的。”
　　“你现在才懂得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已经晚了，你把我所有的耐心和信心都磨光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变得越来越越坚强了，为什么吗？因为我的生活中，有没有你都已经无所谓了！”银铃情绪异常激动，这些年她变了，困难的环境迫使她，不争气的丈夫逼得她，她以前是不敢如此对丈夫讲话的，是林根茂伤碎了她的心。
　　“银铃，千言万语，我只有一句对不起，请原谅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今生还不了你对我的情义，希望来世……”林根茂难受的咳了几声。
　　“你不舒服就不要说了！”
　　“不行，我一定要说完，我怕我快没有机会了。银铃，一切都是我犯的错，我亏欠你的太多，但求你原谅我吧！我对不起你，和这三个孩子，不，不是，还有我们的那三个花儿、娇、小中。”林根茂泪眼模糊的。
　　“好了，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原谅你，行了。过去的事儿，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免得徒增几分痛苦。不关你的事，是这个社会太苦了，我们都没有办法跟命运抗衡，只能选择接受、面对。我们已经熬过来了，现在林军林兵还有林凤他们都长大了懂事了，我的这一生也知足了！我感谢你赐予我这么好的孩子，我很幸福，真的。”
　　林根茂听了银铃的这几句话热泪盈眶，“我满意了，谢谢你银铃。”
　　1973年底，林根茂去世，银铃娘伵儿相互搀扶用一把黄土轻轻的送走了他，银铃再没有改嫁与儿女相依为命。
　　1974年，林凤一次突发生病，这症状就跟几年前她姐姐的很相似，面黄肌瘦、无气无力。银铃发现得很及时，她早察觉出来了，她焦急万分，交代完两个儿子后就背起女儿，走出家门。
　　“凤，你醒醒，不要睡了，妈妈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妈妈已经犯过一次错误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你！”银铃情绪失控的喊出声来。
　　林凤已经八岁了，八岁刚好林花逝去那年，也是八岁，这就像是她们的生死坎儿一样。
　　“军子你在家里带好弟弟，别到处乱跑，你们兄弟俩儿乖乖听话，妈妈带妹妹去看病，很快就回来了！”
　　两兄弟点点头，“妈妈，你放心吧，我们已经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也会乖乖听话的。你赶快带妹妹去看医生，我们等着你们回来！”
　　林凤强忍着，不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可她还是太困太疲乏了。“妈妈，我好累，想休息一会儿，妈妈我混身都不舒服。”
　　“好，你先眯一会儿，妈妈这就带你去镇卫生所。”
　　
　　这时候，镇上慢慢地调来一批青年实习医生，也是帮群众免费看诊的。银铃经人引荐，认识了一名女医科大学生，刚开始银铃还是犹豫不定的，毕竟太年轻了，没有什么工作经验，但是考虑到女儿的病情不容再拖延，她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医生，我女儿情况怎么样了？”银铃紧张焦急的
　　“阿姨，你不用担心，这孩子就是肚子里有蛔虫，我给您开几剂杀虫的药，按时服用就会没事了。”这个女医生和蔼近人的说道。
　　“真的就那么简单，喝几剂药就没事了，仔细检查过了吗？”银铃还是很不安的怀疑着
　　“阿姨，你就放心吧，我虽然是刚到这里来实习的医生，但是，最基本的判断我还是有的。请您别质疑我们的专业？小孩子肚子里长蛔虫，很正常的事，几乎80%的孩子都会得这个病。这种病情不会要了人的命，就是让孩子很消瘦，疲倦没有精神，长不高而已。”
　　银铃多年积压在内心里的疑虑，她没弄明白，今天刚巧有这个机会，可以问问她。
　　“我的大女儿也是像这个症状，由于我送的太迟，而断送了她的性命，我至今想起来都会后怕。医生，你学识渊博，能告诉我一二吗？”
　　“你的大女儿算起来也有我这般大的年龄了，我也是从那个阶段走过来的，只是我比较幸运。那时医学还不发达，人民的生活疾苦，吃饭都成了问题，我看到死了那么多的孩子，我就暗暗发誓，我要学医，我要拯救更多的孩子！”这个女青年满腔的热血，不知不觉的，让银铃心中更加的镇定，她相信这个姑娘是个好人，她很放心把女儿交给她看诊。
　　果然，林凤吃了那个女医生开的几剂药，症状明显的好转，直至恢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