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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火  同心

　　此时，咖啡屋里的服务小姐，已将他引到相对靠里的座位上。小姐问了一声：“先生，您几位？要几杯咖啡？”
　　“暂来一杯。我朋友还没到。” 蓝色便服的中年客商说道。
　　服务小姐很快为穿着蓝色便服的中年客商送上一杯热气腾腾，香味醇香的上海咖啡。她就退下了。
　　他刚坐定位置上，右手就拿起一把咖啡小勺，慢慢地搅拌着咖啡杯里刚放下的方糖。他回顾四周，看见一对情侣在靠边的座位上耳鬓撕磨。他又见咖啡屋的墙上挂着一副歌星张帆的大幅月份牌。还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进了咖啡屋。咖啡屋的人气还不错！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脑后响起。
　　“先生，你有古巴雪茄吗？”
　　“没有，我只有海棠牌香烟。”
　　这位中年客商等到了接头人。他心里明白是谁在接头。
　　他转过头，就见一位身穿灰色便服，戴着墨镜的男人已坐在自己的面前。两个熟人的眼光相互撞了一下。
　　“老张，我们要立刻找到龙乾剑的下落，并揭开龙乾剑遗失之谜。不能让它落在国民党反动派手里。” 戴墨镜的陈荣法左右环顾，小声说道。
　　“龙乾剑！？哦，知道了。我会四处打听的。老陈，以后我们在新的联络点-海棠剧社见面。可能比这更安全！”张恩也小声回答。
　　他们俩刚说完话，张恩还没把手里的咖啡小勺从咖啡杯里拿出来，咖啡屋外的天空霎时间闪现一个晴空霹雳。
　　屋里的人吓得双手捂起耳，汗毛都竖起来。
　　耳听见“豁啷啷”一声，张恩手里的咖啡小勺连同咖啡杯因震动掉在地下。咖啡杯碎了，咖啡也撒了一地。
　　“站住！”“看你往哪里跑！”“快把咖啡屋包围起来！对于外面的人只许进，不许出！”
　　一群穿着蓝衣黄裤的人追赶着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已闯入东阳咖啡屋。那群穿着蓝衣黄裤的人，用枪指着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和所有在咖啡屋的客人！局势非常紧张。男女客人们早吓的抱着头，趴在桌下，身子在发抖。
　　那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手中操着一把匕首，以眨眼的工夫就劫持了一位趴在其最近位置的女客。女客的脖子被劫持者挟住。她全身抖得如同是一只被人马上要屠宰的小鸡。女客的脖子上还被人用锋利的匕首划出血印子。鲜血一滴一滴滴在女客的衣领上。女客痛得脸色发白，发出“啊！啊！”痛苦地尖叫。
　　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用狰狞的目光扫视着所有在咖啡屋的客人。一群穿着蓝衣黄裤的人用枪指着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眼光还时刻关注屋里所有人的举动！
　　“不好！这里被包围了！一定想法冲出去！”张恩心里这样想。他就趁他们不注意，挨下身子，装着害怕的样子。
　　然后，他轻轻地把掉下在地上的咖啡小勺，用右脚轻轻地踢给练过武功的陈荣法。
　　好一个“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蓝衣社对付我这一招，没那么容易！陈荣法趁劫持者不防备把张恩踢过来的咖啡小勺，用足力气踢到离自己2米远，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的小腿上。
　　“哎哟！”脸上有刀疤的人痛地，一脚单跪在地，一手松开女客人的脖子。
　　这时，局势发生了变化。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蓝衣社的人用手枪射杀了脸上有刀疤的男人。那个人的身上被打穿了七八孔后，应声倒在血泊中。
　　顿时，“噼里啪啦”屋内玻璃窗被枪打得四分五裂，碎了一地。东阳咖啡屋所有的设备都被人用枪打坏了。场面上一片混乱。
　　“跑呀！”屋里的男女客人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死抱着头，哭着，叫着，喊着，连同张恩和陈荣发一起逃跑了。
　　十五
　　当宪兵警察赶到东洋咖啡屋，抬出死人的尸体，维持秩序时，有一位中等个，长方形脸，嘴巴又宽又大，整个脸形像马脸的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出现了。只见他满脸铁青，加之两道又粗又黑的剑眉和炯炯目光，给人一种干练果断而又望而生畏的感觉。
　　他就是蓝衣社的情报处处长戴老板。他出现在人去楼空的东洋咖啡屋现场。他吸完手里的烟，把烟屁股狠狠地扔在现场，责骂几声：“蠢货！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责骂完，他就忿然回自己的办公室。
　　说起戴老板，他从小就是好色之徒，当他手握军统大权之后，追逐女人便无所不用其极了。他经常和自己属下的女特务上床，其实这些都是逢场作戏，以满足一时的生理需要。自他妻子死后，曾经与戴老板有染的几个女特务，都在做“老板娘”的美梦，刁英就是这些女人中的一个。戴老板与她同床后，自以为戴老板相中了她，常常来纠缠。
　　当他忿然回自己办公室的那天，他听说老友钱达在南洋离婚了，颇有感触地说：“没想到富春江上的神仙伴侣，如今竟也反目成仇。看来女人都是些水性杨花，靠不住的。”
　　刁英当即激动地表白：“戴先生，我对你可是真心的啊！”
　　“那也很难说！”戴老板不过是信口胡说，怎料刁英当真，愈发纠缠得厉害了。戴老板一气之下，把她囚禁到云烽监狱，关了两年才放出来。她满以为戴老板回心转意了，到上海第二天，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去找戴老板。刚到戴公馆门口，嘴里就喊：“戴先生，戴先生！”警卫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来人竟是刁英，赶紧把她拦在外面，随后又说：“戴先生不在这里，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放明白点！”
　　“不！他在这里，我看见他的背影啦！让我进去……”她哭闹着。
　　这时，戴老板正好走出来，问道：“谁在这里哭闹？”
　　    刁英见戴老板走了出来，便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说：“戴先生，我是小英啊！这两年我天天都在想你，我爱你，我爱你，你该跟我结婚了……”她声嘶力竭地喊着，死死地抓着戴老板的手。
　　    戴老板咬牙切齿地骂道：“你真不要脸！关了你这么久，还不明白！”转身命特务们把她拖走。
　　    特务们连打带踢，终于把她拉走了。刁英边走边喊：“你们打吧，打死我，我也要跟戴先生，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于是，戴老板又把她关了起来，至死也没敢再释放她。
　　而戴老板此时此刻的心思，已另有他属。让他心有所属的就是电影界的皇后胡蝶。胡蝶当时不到四十岁，正是成熟女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妩媚动人，丰腴端庄。戴老板是胡蝶的忠实影迷，工作之余，他总爱看胡蝶主演的《啼笑姻缘》《空谷幽兰》《火烧红莲寺》《姊妹花》等影片。
　　戴老板抓共党，搞情报，位置往上爬，都是为了得到电影界的皇后胡蝶，故而他要提高自己的社会身家。
　　而戴老板的内心总痴心梦想，为心上人胡蝶送上一份精美的结婚礼物。戴老板认为：老头子能为夫人搞到慈禧嘴里的夜明珠。我何不为胡蝶，利用手中的权利弄到一份精美的结婚礼物呢？
　　这一次，蓝衣社情报处处长戴老板正好在自己的公寓里接到一个神秘电话。
　　电话里告之，圆明圆失落文物----龙乾剑有下落了。并说要戴老板到德福会饭馆二楼雅座会面。
　　戴老板为了给心上人胡蝶，送上珍贵的结婚礼物--龙乾剑，如约来到德福会饭馆二楼雅座前，要与一个神秘男子会面。
　　饭店外有一对卖鸡蛋小贩夫妇用轻蔑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视着戴老板走进了德福会饭馆。
　　在二楼德福会饭馆的雅座，戴老板和神秘男子确认身份后，坐了下来。
　　神秘男子为戴老板点了一盆鲥鱼，一盆生拌腰片，一只白斩鸡，一碗鲍鱼，一大碗火腿汤，再要了2壶酒。饭馆服务生很快送上。他说了一声：“客官，菜上齐了！”就退下了。
　　神秘男子先为戴老板斟满酒，再给自己斟满。他举杯说道：“戴老板，请喝酒。”他先喝了一杯酒，吃了一块鸡。
　　戴老板朝身穿白色长衫的神秘男子瞟了一眼，先问道：“先生，你既然是cc的，为何有了龙乾剑的下落，却来找我这蓝衣社的情报处处长做买卖？要是让你们的陈氏兄弟知道，我的脸往哪搁？”
　　戴老板来个明知故问，探探神秘男子的胃口有多大。
　　神秘男子贼溜溜的眼珠一传，用余光瞟着戴老板的一举一动。他见戴老板的眼神上扬，其身子往高板椅子上后靠。
　　神秘男子生气说道：“戴老板，您别来这一套！您不想做这生意，您要后悔一辈子！更后悔娶不到胡蝶女士！”
　　他欲起身要走。他又瞅了一眼戴老板。
　　神秘男子的气话无意间说到戴老板的心头“痛楚”！
　　戴老板回敬道：“哼！我怕你是从某妓女身上搞到什么花花消息，来骗我的钱！”
　　神秘男子坐回原位，答道：“我们彼此彼此。只不过五十步看百步罢了！”他话峰一转，又用奉承的口吻说：“好了，戴老板别在试探！我看您成心想做这笔生意，那我将原委告诉您！戴老板，您作为蓝衣社的情报处处长，要钱有钱，而且有的是文武人才。您跟青帮兄弟又有着密切关系。要办起大事，白道黑道都为您开道！而我作为cc组织的小小负责人，权利有限，能力又有限。况且，我为了得到从邵大律师处得来的龙乾剑下落，付出不少代价！我总得收回一点成本吧！”
　　戴老板一听“邵大律师”，就明白了神秘男子手里的情报是真有价值！
　　“那你就开价吧！” 戴老板这次豪爽地询价！戴老板正巴望着往邵家钻呢！谁都难碰这有着外商背景的邵家！
　　据说，邵家父子说话办事滴水不漏。要想接近邵家非得有份“见面礼”！戴老板拿到了神秘男子的情报，得到龙乾剑就如同探囊取物！他还打着如意算盘。
　　神秘男子向他伸出两个手指头。
　　双方又是一番讨价回价后，好不容易达成交易。
　　戴老板从怀里拿出一个厚信封，递给神秘男子。神秘男子接过后，朝信封里瞧了一瞧。戴老板说道：“我先付一半现金，另一半等我拿到龙乾剑，再给你另一半！”
　　神秘男子在戴老板的耳边”咕噜咕噜”说了几句话。
　　须臾，他们俩举杯，干完酒，吃点菜。
　　“呵呵！”“哈哈！”笑着，各有各的算盘。
　　忽听到楼外卖鸡蛋小贩妇人一阵吵闹声。
　　“姓戴的，给我滚出来！没心肝的东西，天生不是他娘养的！姓戴的，让你永远抱着女人的屁股过日子去吧！”
　　这吵闹声分明是含沙射影骂戴老板糟蹋良家妇女。
　　戴老板和一个神秘的男子气得都探出头，想看个究竟。
　　只听见“啪！”“啪！”的两声，两个臭鸡蛋从楼下扔到他们俩的脸上。他们俩一脸的狼狈相。
　　周围路过的群众见了此局面，都在“嘻嘻”“呵呵”嘴里发出一阵冷笑和讥笑。
　　最后，小贩夫妇被警察带到警察署关起来。
　　十六
　　1939年9月初的一天傍晚，一辆黑色高级轿车行驶在静安寺的“仙乐斯＂大舞厅的路上。车里坐着邵力和司机小张。
　　邵力坐在车后座，目光严肃，脑海里回荡着老爷子下午叮嘱的话。
　　“力儿，今日下午蓝衣社派人送一张＇仙乐斯＇大舞厅的请贴到事务所。我估计，对方肯定冲着龙乾剑来的。根据是，你的二娘金宝离家出走一个多月，蓝衣社的人就送来请帖。我担心，蓝衣社要设鸿门宴。你代表我去付宴时，你千万要小心，注意说话分寸。表面上，不可得罪蓝衣社的人。心里上，可以提防他们。要是他们对你来软的，来硬的，就是扣留你，你也要耐心等待到明日下午。到时，我会和警察局的朋友想办法救你的!”
　　没多久，司机小张说道：“邵公子，‘仙乐斯’大舞厅到了。”
　　邵力这才把思绪拉回到现实。
　　邵力对司机自信地说了一声：“小张，你今晚不用接我！”
　　随后，他打开车门，就见一位汽车小朗已站在邵力面前，为邵力拉车门，引邵力出车门，让邵力的车有次序地离开，好让后面的车跟上。
　　邵力出了车门，就见“仙乐斯”大舞厅的进口处有一个喷水池。他闭上眼，深呼吸一下，就觉的这里空气，非常清新幽雅。
　　“邵先生，欢迎光临！”
　　一个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从邵力的耳边响起。
　　邵力把眼睁来，就主动上前，握着中年男子的手，说道：“章老板，我怎么劳您大架，让您亲自在门口来接我，等我。” 邵力不好意思说道。他心里越感到老爷子的话有道理，今晚来着不善。
　　“邵先生，您今晚是蓝衣社戴老板请来的贵宾。戴老板是我的朋友，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您跟我来！” 章老板热情地回答道。
　　说着，章老板和邵力进了“仙乐斯”大舞厅的门。
　　进了门，章老板就把邵力引到一位上穿黑色西服，下穿吊带裤，理着中分头的三十开外男子的面前。
　　“我把邵先生交给你，我的任务完成了。你和邵先生就从侧门楼梯上二楼吧” 章老板说完，回到底楼吧台处，坐着观察每位到场舞客行动
　　“邵先生，请！请！” 上穿黑色西服，下穿吊带裤，理着中分头的三十开外男子说道。
　　邵力跟着上穿黑色西服，下穿吊带裤，理着中分头的三十开外男子上了二楼贵宾室。
　　后面，有两位男随从也上二楼。
　　“仙乐斯”大舞厅的底楼吧台处坐着一位穿着深棕色西装，戴白色领结，脸上有四两肉的特殊男客。他看看怀里的一条挂着链子的镀金怀表后，却要一杯清茶，便在舞厅里听听章老板请来的菲律宾人组成“纳乐孙”乐队凑出的爵士乐《月光鸡尾酒》，欣赏着红男绿女的翩翩舞姿。
　　突然，他的眼光看见一位脚穿深紫色纹皮高跟鞋，腿上穿着一双雪牙色香蚕丝长统袜，身着一件托曼邹夹旗袍，旗袍上留有SHANGHAI  VIVE雙妹牌香水味，却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的舞女，正婷婷袅袅地来到自己的身边，她还主动坐下来聊天。
　　“先生 ，您在欣赏谁？咱们聊聊好吗？＂那舞女主动打招呼，还向他自我介绍，她是这里的曼云姐。
　　那先生瞟了一眼，心想，你一定是生意冷清的舞女，想和自己聊聊天，通过点饮料来得到回扣。
　　他正想着，忽然，他把目光全聚集在对面二楼上。
　　“仙乐斯”大舞厅的装潢非常考究。大舞厅里四周没装窗户，全靠墙上多台华生牌电风扇来调节室内空气和温度。底楼的墙上配以柔和的灯花，使人有一种别有洞天之感。
　　二楼被打通，底楼的人清楚地看到二楼贵宾室里的人全部举动。
　　这时，曼丽把目光落在和她聊天的先生身上。曼丽见他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拳，好像与什么人怄气。而且他的目光全落在对面二楼上。
　　曼丽心中有数，开始发问道：“先生，我猜，您是不是关心对面二楼的两个人？“
　　曼丽刚问完，见他左手做了一个手势，意思说下去。
　　曼丽说到：“先生，二楼那个穿黑色西服，下穿吊带裤，理着中分头是蓝衣社的人。他常来这里，捧场出台子的。那位穿灰色大礼服，二十多岁上下是上海大同律师会计事务所的邵公子。我看，今晚，他们要来这里谈生意。”
　　“曼丽，你估计，他们能谈成吗？”对方狡黠地问道？
　　好个先生，您不请我喝酒，我就不告诉你！省的我浪费时间和精力！
　　曼丽这么想，也这么说。
　　那位先生慢吞吞地说道：“曼丽，你说的好，我请你喝香槟跳舞；说的不好，就请您喝茶！”
　　好极了！曼丽就和那位先生打起赌。
　　“先生，我猜，邵公子不可能与蓝衣社谈成生意！”
　　“为什么？”
　　“因为邵公子毕业于上海的教会大学沪江大学。教会大学毕业的人只相信上帝！”
　　“你怎么有这么大把握？”
　　“我妹夫就和他一个学校的。邵公子在大学里就是新闻人物。对了，他曾是冠军足球队的守门员，还上过申报头版呢。”
　　在二楼，那个穿黑色西服，下穿吊带裤，理着中分头，三十岁左右的罗喜坐在长沙发上，正为穿灰色大礼服，年仅二十多岁上海大同律师会计事务所的邵力介绍一宗人事官司。罗喜说道：“邵先生，我家戴老板很器重您父亲在法律界的名声，特聘你父亲为蓝衣社的法律顾问。对了，戴老板手下有一位兄弟前几天突然死在东阳咖啡屋。戴老板想请您父亲为其家属在法庭上主持公道。您父亲是不是能考虑接下这生意！？”
　　罗喜站起来，还恭敬地送上一封戴老板的亲笔信和重金—“两根大黄鱼”给邵力。罗喜目的是稳住邵家，真正是想今后监视邵家。
　　邵力按照老爷子出门的嘱咐，小心对付蓝衣社的人。
　　邵力从罗喜手中先接过戴老板的亲笔信，瞟了一眼。
　　两只眼珠转得很快的邵力婉言拒绝了两耳见腮的罗喜请求。
　　邵力说道：“罗先生，我代表老爷子谢谢戴老板一番美意！两根‘大黄鱼’，我不要！戴老板的亲笔信，我收下了！”
　　邵力收好戴老板的亲笔信，放进大礼服的口袋里。对于罗喜手里的两根＂大黄鱼”，根本没拿。两根＂大黄鱼”仍原封不动地在罗喜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