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婚礼结束后，正午已过，又是三声炮响，到了安席的时候。有人把高俊杰请了去。原来，娶新媳妇这天新亲家是上客。高俊杰和他家来的送亲的人都被安置在新房里。
高俊杰见着他说：“老王，又碰在一起了，这世界就是太小。”
王益恒说：“你小子才会说，还没出镇上就能碰不着面？”就抱拳称贺：“恭喜！你小子哪一天也请老叔去喝你的喜酒？”
高俊杰面露悦色说：“快了，快了，到时侯一定请你。”
杨三顺同这王益恒从小就是拜把子弟兄，年轻时都是村里有名气的人。后来遇着乱七八糟的运动，今天你造我的反，明天我掀你的台。七闹八闹的，王益恒就翻上来坐上了第一把交椅。杨三顺沾了兄弟们的光只当了个民办教书匠，不想到老了老了却竟然吃了皇粮。花钱是不缺了，可一杆子小烟袋却始终没离开过他的嘴巴。
杨三顺握着烟袋杆来亲家席上，跟高俊杰和王益恒各自干过一杯，嘱托他们吃好喝好，说句：“益恒老弟，替大哥照顾好亲家。”就又忙着去了。
王益恒喝着喝着言语就有些滑，当了大家面问高俊杰换届选举的事说：“你听没听着领导是什么意思？”
高俊杰当着人面只说了句：“这个我可不知道。”
王益恒肥胖的脸上显出一脸的尴尬，发觉席上有人看他，忙用手抹了一把脸咧嘴对大家说：“吃吃，大家都吃好……”
席面逐渐端在了人们的桌子上。酒是杏花村，烟是牡丹牌，八冷八热八对八的荤素菜。主食：酥油饼子，家做馒头有糖的、肉的、淡的好几种，软溜溜的黄米面油炸糕。宴席还未撤下，王益恒手提着松胯的裤子往院子来向杨三顺告辞。杨三顺赶紧给他去拿来一瓶汾酒两条牡丹花牌香烟让他拿走。王益恒推辞两下向左右喊喊：“小茂。小茂，人哩？”就见一个细腿细脖颈的后生应声来接着杨三顺递来的东西。王益恒眼珠子朝下不看他对他说：“爷不回家去了，你给爷送家去。爷要上大队，啊不，拗口，是村委会安排明天的事儿哩。”
高俊杰陪王益恒走到院子里，向一张桌子直望过去。这张桌子坐着溶秀明秀和一些孩子们。明秀的小妹三丫丫坐在两个姐姐中间。小姑娘头顶挽了两朵小圆髻，缠了两簇焰火红的绸花，俏丽的小脸上利利爽爽的，她正拿了一瓶红葡萄酒给大家往杯里倒着，一边说：“这是我二姐的，这是小大姐的，这……笑什么笑？就是小大姐嘛！我大姐是大大姐，她是小大姐……最后是我杨明慧的。”孩子们又发出零落的笑声。“又笑！又笑！我可长大了。总不能就叫我三丫丫——”三丫子拖着尾音对孩子们做了个鬼脸子。
明秀用手轻轻拍了小妹的肩说：“就你能说！快快吃了玩去吧。”
溶秀一句话也不说，用右手托着下巴坐着，一些淡淡的思绪不经意地闪动，温和的天气，温和的人流……她只想就这样坐着，坐着，不说，不吃，不想，不喜，不悲，就这样坐一天，一夜，一直坐下去。
“小大姐，我给你满杯了。你喝，咱们碰杯！”三丫丫端着酒杯递给她。
溶秀接过小妹递过来血红血红的葡萄酒，连着灌了两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浸润着她的心，是这么惬意！这么无我无欲！
“你在这坐着？我一直在看你。”这么好听，这么舒坦的声音！溶秀像从来没有听过，却能感觉到这是谁的声音，随着熨烫般舒贴的声音，溶秀见高俊杰坐在对面孩子们离去的位置上。她这才注意到，二姐不知什么功夫儿也离去了。溶秀举目看着俊杰，想不起还会说什么话。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不错眼珠地看他。高俊杰也看着溶秀，见她脸色微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着轻柔柔的光，好像要看透他的心把他看化了似的，他的心一时有些不能自持了，但也没有说话。
好长时间，两人相对静默，只有灵犀沟通。秋风骤起，唰唰落下了一阵树叶来，打在两人身上时，他俩才如梦初醒，相视一笑。俊杰伸手给溶秀掸头上的叶子，溶秀把眼睛闭上了任他弹去。她再睁开眼睛时，见俊杰的风衣上和蓬松的头发上的叶子却还都散着。更显出一种随便洒脱。溶秀也不去理弄，只管细细赏视。
高俊杰斟了两杯红葡萄酒，把一杯递与溶秀说：“来，为咱们相识干杯！”两人相对着喝下去了。俊杰又斟满酒杯说：“为咱们永远记住对方，再干一杯！”两人同时端起了酒杯。俊杰一口干了，也看着溶秀喝下去。俊杰在斟满第三杯时，看着溶秀如胭的红腮，感觉自己的心在燃烧，脸也在燃烧。他说：“溶秀，你不能喝了，我是不是也脸红？”
三丫丫看着他俩说：“哥哥不红，小大姐才红呢！”说完跑着走了。
高俊杰和溶秀相视一笑，俊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这第三杯酒，借花献佛，为我生日庆贺！”说着举杯一饮而尽。他又端起为溶秀斟的那一杯说：“我再替你，也为我生日祝贺！”溶秀凝视着，伸出手要了那一杯酒向唇上举来。
三丫丫却疯跑了来拉了溶秀说：“小大姐，小大姐，大爷快要死了！”
高俊杰站起来，双手一时无处来放，对溶秀说：“你去吧，你去吧！”
溶秀把酒放下，拿眼睛看着高俊杰，什么也没说出来。
第四章 不弃的生命尽头
俗话说：“放羊汉，放羊汉，阴天下雨山圪梁上站。”话里说的明白，干了这个行当就是个苦熬烂缠的活儿，越是下雨天在河滩平川怕大水把羊给冲走了，就越得赶着往山上走，更何况是好天气呢！因此，侄儿光明娶亲这天，顺子老汉又领了孙子狗娃上了北山洼来放羊。整个上午，顺子一边吆羊，抬头看了好几回日头，只觉的心里堵的难受。顺子老汉招呼狗娃和他把羊吆进葫芦沟里，站在葫芦口上再看看日头，见天近午时，自言自语像对着风说：“媳妇该娶过来了，溶秀也该回来了，这闺女真是！狗娃，你回去吧，去你三爷家吃了饭再来。”
狗娃应声跑去了，坐在葫芦口上，把旱烟袋从脖子上摘下来。他用颤抖的手把烟袋伸进了烟布袋，窸窸窣窣地装着烟，终于把烟装上喂在了他饥渴的嘴里，背着风划了几次火柴才点上。他滋溜滋溜地贪婪地抽着，口里却不觉着有一点香味，烟雾从口里冒出很快就被风一股股地扯去了，他的思绪也一股股地随风被扯了去。眼前唰唰唰像下了一层烟雾，模糊着他的眼睛看什么都变了颜色，他的肚子里有东西往上来涌，一切都在眼前眩转。顺子想把烟袋从嘴里拿下来放在脚底板磕熄。他在意念里试着把右手抬了几次都没有抬起，烟袋却不由自主地从口里吧哒一声掉了下来，头也接着栽了下去。霎时，天地万物都随他进入了一个个的黑洞。
狗娃在三爷家吃过饭，来到葫芦沟换爷爷时，见羊到处散开了，爷爷却爬在地上哼哼哼地叫唤着。狗娃忙跑过去往起拉爷爷时却怎么也拉不起来。他一口气跑出沟外，睨见河那边有人拿根棍子撵着两只狗打。狗娃停下看时，正是他爹得明。狗娃冲他喊了几声，不见回应，只得跑过去把他截住，抢了他手里的棍子扔掉，拉他进了葫芦沟。狗娃帮爹把爷爷背在背上，得明哈地一笑说：“爹，想吃就吃，想屙就屙，想睡觉回家睡，还非要人背哩！”
高俊杰见着他说：“老王，又碰在一起了，这世界就是太小。”
王益恒说：“你小子才会说，还没出镇上就能碰不着面？”就抱拳称贺：“恭喜！你小子哪一天也请老叔去喝你的喜酒？”
高俊杰面露悦色说：“快了，快了，到时侯一定请你。”
杨三顺同这王益恒从小就是拜把子弟兄，年轻时都是村里有名气的人。后来遇着乱七八糟的运动，今天你造我的反，明天我掀你的台。七闹八闹的，王益恒就翻上来坐上了第一把交椅。杨三顺沾了兄弟们的光只当了个民办教书匠，不想到老了老了却竟然吃了皇粮。花钱是不缺了，可一杆子小烟袋却始终没离开过他的嘴巴。
杨三顺握着烟袋杆来亲家席上，跟高俊杰和王益恒各自干过一杯，嘱托他们吃好喝好，说句：“益恒老弟，替大哥照顾好亲家。”就又忙着去了。
王益恒喝着喝着言语就有些滑，当了大家面问高俊杰换届选举的事说：“你听没听着领导是什么意思？”
高俊杰当着人面只说了句：“这个我可不知道。”
王益恒肥胖的脸上显出一脸的尴尬，发觉席上有人看他，忙用手抹了一把脸咧嘴对大家说：“吃吃，大家都吃好……”
席面逐渐端在了人们的桌子上。酒是杏花村，烟是牡丹牌，八冷八热八对八的荤素菜。主食：酥油饼子，家做馒头有糖的、肉的、淡的好几种，软溜溜的黄米面油炸糕。宴席还未撤下，王益恒手提着松胯的裤子往院子来向杨三顺告辞。杨三顺赶紧给他去拿来一瓶汾酒两条牡丹花牌香烟让他拿走。王益恒推辞两下向左右喊喊：“小茂。小茂，人哩？”就见一个细腿细脖颈的后生应声来接着杨三顺递来的东西。王益恒眼珠子朝下不看他对他说：“爷不回家去了，你给爷送家去。爷要上大队，啊不，拗口，是村委会安排明天的事儿哩。”
高俊杰陪王益恒走到院子里，向一张桌子直望过去。这张桌子坐着溶秀明秀和一些孩子们。明秀的小妹三丫丫坐在两个姐姐中间。小姑娘头顶挽了两朵小圆髻，缠了两簇焰火红的绸花，俏丽的小脸上利利爽爽的，她正拿了一瓶红葡萄酒给大家往杯里倒着，一边说：“这是我二姐的，这是小大姐的，这……笑什么笑？就是小大姐嘛！我大姐是大大姐，她是小大姐……最后是我杨明慧的。”孩子们又发出零落的笑声。“又笑！又笑！我可长大了。总不能就叫我三丫丫——”三丫子拖着尾音对孩子们做了个鬼脸子。
明秀用手轻轻拍了小妹的肩说：“就你能说！快快吃了玩去吧。”
溶秀一句话也不说，用右手托着下巴坐着，一些淡淡的思绪不经意地闪动，温和的天气，温和的人流……她只想就这样坐着，坐着，不说，不吃，不想，不喜，不悲，就这样坐一天，一夜，一直坐下去。
“小大姐，我给你满杯了。你喝，咱们碰杯！”三丫丫端着酒杯递给她。
溶秀接过小妹递过来血红血红的葡萄酒，连着灌了两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浸润着她的心，是这么惬意！这么无我无欲！
“你在这坐着？我一直在看你。”这么好听，这么舒坦的声音！溶秀像从来没有听过，却能感觉到这是谁的声音，随着熨烫般舒贴的声音，溶秀见高俊杰坐在对面孩子们离去的位置上。她这才注意到，二姐不知什么功夫儿也离去了。溶秀举目看着俊杰，想不起还会说什么话。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不错眼珠地看他。高俊杰也看着溶秀，见她脸色微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着轻柔柔的光，好像要看透他的心把他看化了似的，他的心一时有些不能自持了，但也没有说话。
好长时间，两人相对静默，只有灵犀沟通。秋风骤起，唰唰落下了一阵树叶来，打在两人身上时，他俩才如梦初醒，相视一笑。俊杰伸手给溶秀掸头上的叶子，溶秀把眼睛闭上了任他弹去。她再睁开眼睛时，见俊杰的风衣上和蓬松的头发上的叶子却还都散着。更显出一种随便洒脱。溶秀也不去理弄，只管细细赏视。
高俊杰斟了两杯红葡萄酒，把一杯递与溶秀说：“来，为咱们相识干杯！”两人相对着喝下去了。俊杰又斟满酒杯说：“为咱们永远记住对方，再干一杯！”两人同时端起了酒杯。俊杰一口干了，也看着溶秀喝下去。俊杰在斟满第三杯时，看着溶秀如胭的红腮，感觉自己的心在燃烧，脸也在燃烧。他说：“溶秀，你不能喝了，我是不是也脸红？”
三丫丫看着他俩说：“哥哥不红，小大姐才红呢！”说完跑着走了。
高俊杰和溶秀相视一笑，俊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这第三杯酒，借花献佛，为我生日庆贺！”说着举杯一饮而尽。他又端起为溶秀斟的那一杯说：“我再替你，也为我生日祝贺！”溶秀凝视着，伸出手要了那一杯酒向唇上举来。
三丫丫却疯跑了来拉了溶秀说：“小大姐，小大姐，大爷快要死了！”
高俊杰站起来，双手一时无处来放，对溶秀说：“你去吧，你去吧！”
溶秀把酒放下，拿眼睛看着高俊杰，什么也没说出来。
第四章 不弃的生命尽头
俗话说：“放羊汉，放羊汉，阴天下雨山圪梁上站。”话里说的明白，干了这个行当就是个苦熬烂缠的活儿，越是下雨天在河滩平川怕大水把羊给冲走了，就越得赶着往山上走，更何况是好天气呢！因此，侄儿光明娶亲这天，顺子老汉又领了孙子狗娃上了北山洼来放羊。整个上午，顺子一边吆羊，抬头看了好几回日头，只觉的心里堵的难受。顺子老汉招呼狗娃和他把羊吆进葫芦沟里，站在葫芦口上再看看日头，见天近午时，自言自语像对着风说：“媳妇该娶过来了，溶秀也该回来了，这闺女真是！狗娃，你回去吧，去你三爷家吃了饭再来。”
狗娃应声跑去了，坐在葫芦口上，把旱烟袋从脖子上摘下来。他用颤抖的手把烟袋伸进了烟布袋，窸窸窣窣地装着烟，终于把烟装上喂在了他饥渴的嘴里，背着风划了几次火柴才点上。他滋溜滋溜地贪婪地抽着，口里却不觉着有一点香味，烟雾从口里冒出很快就被风一股股地扯去了，他的思绪也一股股地随风被扯了去。眼前唰唰唰像下了一层烟雾，模糊着他的眼睛看什么都变了颜色，他的肚子里有东西往上来涌，一切都在眼前眩转。顺子想把烟袋从嘴里拿下来放在脚底板磕熄。他在意念里试着把右手抬了几次都没有抬起，烟袋却不由自主地从口里吧哒一声掉了下来，头也接着栽了下去。霎时，天地万物都随他进入了一个个的黑洞。
狗娃在三爷家吃过饭，来到葫芦沟换爷爷时，见羊到处散开了，爷爷却爬在地上哼哼哼地叫唤着。狗娃忙跑过去往起拉爷爷时却怎么也拉不起来。他一口气跑出沟外，睨见河那边有人拿根棍子撵着两只狗打。狗娃停下看时，正是他爹得明。狗娃冲他喊了几声，不见回应，只得跑过去把他截住，抢了他手里的棍子扔掉，拉他进了葫芦沟。狗娃帮爹把爷爷背在背上，得明哈地一笑说：“爹，想吃就吃，想屙就屙，想睡觉回家睡，还非要人背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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