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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案  谍战

　　李义雷抬起头：进来。
　　门打开，小张扶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进来，后面跟着个年轻女人。桌子靠门的郭芳赶紧站起来，从另一边扶着老妇人坐到李义雷斜对面的长凳上，并用茶缸倒了杯热水，放在老妇人跟前，后面跟着的年轻女子一直低着头，挨着老妇人坐下。
　　小张：副局长，这两位是死者的家属。老人家是死者的母亲，这个是死者妻子。
　　老妇人蹭地站起来，哆哆嗦嗦地走向李义雷（边走边喊）：首长，首长！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李义雷（赶紧向前两步，握住老妇人的手）：老大娘，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还您一个公道。别急，坐，坐。
　　回到座位，李义雷向两人看去，两人的衣服虽然破旧，但都很干净，年轻女子的衣服甚至洗得有点儿发白，这和大多数老百姓不太一样。老太太年纪虽然大，但精神挺好，不似一般的老太太，早就被生活磨光了精气神；年轻女子一直低着头，皮肤比较白皙，看轮廓应该属于比较清秀的那种，一只手握着拳，另一只手抱在拳上不停地揉搓着。
　　老太太似乎感觉出了什么，冲着年轻女子：媳妇儿，给首长打个招乎！
　　年轻女子也不招头，站起来深深一鞠躬：首长。（又坐下）
　　李义雷：别客气。听小张说段光平是昨天晚上不见的，说说当天的情况吧。
　　老太太：昨儿傍黑，有人敲门，光平媳妇去开得门。门开了没人，问了两声没人答应，扔了块石头进来，用纸包着。打开纸看，媳妇说是晚上九点以后厂后野坡有卖烤酒的。媳妇不让我儿去，我儿不争气，不听媳妇的劝，非要去，可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今个儿一早我求韩队长给找找，谁想到？（哭）我这苦命的儿啊~~~~
　　李义雷（赶紧劝）：好，好，老太太，情况我们了解了。
　　李义雷突然发现旁边搓着手的年轻女子无意中露出的胳膊上有红肿的伤痕。
　　李义雷：小张，你带老太太到隔壁歇歇，我再问光平媳妇儿几句话。
　　
　　内景，李义雷办公室，日
　　李义雷看着始终低着头的年轻女子，脑后盘起的头发此刻突显了出来，像个圆圆的小山，前面的刘海微微下垂，遮住了本来就看不见的脸。
　　李义雷：同志，不要怕，请你抬起头。我们只是……
　　随着女子抬头，一张极度清秀的脸像一轮明月升起，如水的眼睛里写满了哀怨。
　　李义雷惊讶地站了起来：你，你是……丁家大小姐？
　　丁小静（有些慌乱）：不，不是，你认错人了。（迅速把头低下）
　　李义雷走到近前，慢慢扶起她。
　　李义雷：丁大小姐，我是雷子，你不记得我了？
　　丁小静（不敢确认）：雷、子、哥？
　　李义雷点点头。丁小静（崩溃地）大哭。
　　
　　内景，李义雷办公室，日
　　抽泣渐止。丁小静坐在了李义雷的对面桌子前，旁边郭芳做着记录。
　　李义雷：大小姐，你怎么会来到省城？又怎么嫁给了小平子？
　　丁小静（平静地）：前几年鬼子扫荡，我爹被日本鬼子杀了。当时我在省城上学，过后回到家，人都不在了，宅子也荒废了。我哥在这之前就没了音信，恐怕已经死了。我举目无亲，在宅子里遇到了光平。他把我领回家，一开始对我也挺好，我就跟他过了。
　　李义雷（小心翼翼地）：那你胳膊上的伤？
　　丁小静（赶紧拉了拉袖子，把伤痕遮起来）：不碍事，不碍事！
　　李义雷静静地看着她，一把拽过她的胳膊，掀起她的衣袖，胳膊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李义雷倒吸一口凉气，松开了手。丁小静尴尬地把衣袖盖上。
　　丁小静：一开始他对我也挺好。后来为了躲小鬼子，他带着我东躲西藏。有次为了引开鬼子，他从崖子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当时也没钱治，落下病根，疼起来满地打滚，乡下也没有药，只能想办法兑换点儿酒喝。他喝了酒，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鬼子跑了后，过了一段清静日子，可是乡下生活太苦，他也不能种地。这时候他娘也要饭回来了，我知道老宅子后院地窖里还藏着点儿值钱的玩意儿，就扒拉出点儿首饰，合计了下，到了省城。这两年首饰也卖光了，我也不会做针线活儿。好不容易盼着解放了，他也能在厂子里挣点儿钱养家糊口了，可谁曾想……
　　郭芳（突然地）：你在省城上过学？哪个学校？
　　丁小静：女子师范中学。
　　郭芳（看向李义雷）：她可以到学校教书啊！现在城里成立了好多文化补习班，咱这区里的补习班正缺老师呢。
　　李义雷：好啊！这事麻烦你给问问。
　　郭芳：不麻烦，我去找找补习班的领导，准行！
　　丁小静（弱弱地）：我婆婆不让我出门……
　　郭芳：这都什么年代了？新中国都成立了，妇女早就解放了，怎么还是老封建思想？不行，改天我得去找找你婆婆……
　　李义雷给郭芳使了个眼色，郭芳赶紧闭嘴。
　　李义雷：这样吧，今天先到这里，我们随时会同你联系。另外，我现在也调到这儿工作了，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来找我。小郭，你先带她去找找卫生员，把伤口处理处理，别感染了。
　　
　　内景，李义雷办公室，日
　　李义雷正坐在办公桌前思考，手里拿着根铅笔。
　　（画外音）：报告。
　　李义雷：进来。
　　小张从外面走进来。
　　小张：副局长，经过都调查清楚了。
　　李义雷起身拿茶缸倒了杯水，放到小张跟前。
　　李义雷：来，喝口水，坐下慢慢说。
　　小张接过杯子，歪着屁股坐到李义雷对面桌子上。
　　小张：死者段光平，外号段瘸子，家里有个老母和媳妇，据说他媳妇很漂亮，在这一带出了名的，不知道这小子修得哪辈子福气。按理说找这么个漂亮媳妇儿，而且媳妇还性格特好，说话都轻声细语的，轻易不出门，这小子应该很疼媳妇才对，可邻居们都说这小子还时常打媳妇儿。我看就该死！
　　李义雷（冲小张摆摆手）：下来，下来，像什么样子。
　　小张赶紧跳下桌子，有点儿尴尬：嘿嘿，习惯了。
　　李义雷：小张，你结婚了没有？
　　小张：没啊！所以我就来气，这么好的媳妇儿哪找去？有文化，又识字……
　　李义雷笑了：心情可以理解，工作中可不能带情绪。
　　小张：哪儿能呢，我也就一说。哎，领导，听说你还认识他媳妇儿？
　　李义雷（陷入追忆）：她是我们庄的大户丁老太爷的闺女，我爹在她家干长工，我比她大一岁，从小一块儿玩。
　　小张（吃惊地）：地主家的大小姐能和你们玩儿？
　　李义雷：丁老太爷念过洋学，人挺开明的，哎，可惜了。
　　小张：噢，那她有什么妹妹什么的吗？给我介绍下。
　　李义雷：只有个哥哥，抗战暴发后从了军，一开始还有信，后来就没了，估计死了。大小姐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差点儿死了，好不容易救下来，但落下了病根，身体弱得很，挺到大小姐七八岁时也没了。大小姐从小由奶妈带大，奶妈夫家姓段，早早地没了，有个儿子小名叫小平子，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段光平了。我们小时候都在一起玩过。听说太太死后，奶妈被老太爷续了弦，也有的说是奶妈勾引老太爷的，那时候我还小，不是太清楚。这些年变化可真大啊，刚才我就没认出来，现在回想下，确实是奶妈。（陷入追忆）
　　小张：领导，领导！
　　李义雷（尴尬地笑笑）：继续，继续！
　　小张：段光平的情况您了解的比我还多。另两个一个叫唐三，是个无赖，据说还调戏过丁小静，被段光平打过，后来他家里人就更不让丁小静出门了。这家伙有重大做案嫌疑。另一个叫赵幸原，是厂办的小学老师，平常人挺老实，是个文化人。他应该和丁小静没什么关系，怎么也会卷进这个案子来？
　　
　　内景，审讯室，日
　　赵幸原手上戴着手拷，耷拉着头。李义雷和小张坐在桌子另一面，小张做记录。
　　李义雷：赵幸原，说说你昨晚的经过吧。
　　赵幸原：昨天下午放学后，我办公桌上不知是谁放了张纸条，说有“文求堂书局”的《影印原本西厢记》，想要的话晚上八点到厂后小广场，我就鬼使神差地去了。
　　李义雷：纸条呢？
　　赵幸原：走的时候我还装布袋里，出来后就找不着了。
　　李义雷：继续。
　　赵幸原：到了小广场后一个人也没有，正犹豫要不要走，从后面有人过来一下子捂住我的嘴，醒来后就在一间黑屋子里了。屋里连我仨人，还有段光平和唐三。我们试着打开门，门从屋外锁死了。我们害怕过会儿睡着了外边有人进来，段光平就找了根木头栓在门框上。后来迷迷糊糊就又睡着了，醒来就听到外面砸门，开门后才发现段光平死了。
　　李义雷：屋里这么黑，你怎么确定他俩的？
　　赵幸原：都在一个厂区，听声音就差不多，他们也自报家门了。不过段光平他说感冒了，嗓子有点儿哑，声音不太像。那时候紧张，我也没太在意。
　　李义雷：你和段光平有过节吗？
　　赵幸原：没有，我们都没怎么说过话。
　　李义雷：没说过话你怎么确定是段光平？
　　赵幸原（有点儿慌张）：我只是见过和听说过他，没接触过。他是个瘸子，还有个漂亮媳妇，在这厂里谁不知道他？再说当时虽然看不见脸，但能模模糊糊看到影子，一晃一晃地，就是个瘸子的样子。
　　李义雷：段光平死的时候只有你俩在身边，门又是里外锁死的，你怎么解释？
　　赵幸原：人绝对不是我杀的！我又和他没仇没冤。而且，平常我连鸡都不敢杀，哪敢杀人啊！（小心翼翼地）会不会是唐三干的？他可是被段光平打过。
　　
　　内景，审讯室，日
　　（切换）审讯换成了唐三。
　　李义雷：说说你昨晚怎么回事？
　　唐三：我晚上吃完饭后出去散步……
　　李义雷（略感疑惑）：几点吃晚饭？
　　唐三：四点。
　　李义雷：几点出去散步？
　　唐三（声音明显小）：快九点了。
　　李义雷：晚上九点街上都没人了，黑灯瞎火的你散得哪门子步？
　　唐三（心虚）：就是周围大街上四处转转。
　　李义雷（大喝一声）：说实话！
　　唐三：我说，我说。我就是有个毛病，这不都三十好几了嘛，还没娶上媳妇，晚上趁着天黑，就是趴到大姑娘小媳妇家墙头上听个声儿~~
　　小张（忍不住）：瞧你那点儿出息！
　　唐三：是，是，我是没出息。可是首长，我可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李义雷：讲你昨天晚上。
　　唐三：是，是。昨天晚上，我刚爬上个墙头，后面有人就把我拽下来了，还没落地呢，那人一下子用块毛巾捂住我的嘴，醒来后就到黑屋子里了。屋子里还有两个人，就是段瘸子和厂校里的赵老师。
　　
　　画面再切，二次审讯唐三。
　　李义雷：据说段光义和你有过冲突？
　　唐三：那是段瘸子刚来省城那会儿。有次我在大街上见到了他媳妇，那小屁股扭呀扭的，我看直了眼，不知不觉就跟在了后面，没注意跟到了她家门口，段瘸子上来就给了我一拳，我就跟他打起来了。没想到段瘸子虽然腿瘸，力气还挺大，把我凑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再见到他都躲着走。
　　小张：你那是活该！
　　唐三（撇了撇嘴）：我是活该！段瘸子也不是什么好鸟！娶这么漂亮老婆，还动不动就打，他才是死了活该！要不是我怕挨打，好几次我真想上去凑他。
　　小张：你见过他打老婆？
　　唐三：我爬过几次他家的墙头，本来是想看他两口子亲热的，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段瘸子像发疯了一样打老婆，那叫一个惨。段瘸子这么大劲，我都觉得疼，他老婆那个小身板儿，怎么受得了？打了还不让喊，气得我朝他家里扔了好几次砖头。
　　
　　画面再切，三次提审唐三。
　　李义雷：唐三，你说段光平不是你杀的，可是你最有杀人动机，何况段光平还打过你。
　　唐三：首长，赵老师也有杀人动机啊！
　　李义雷：怎么讲？
　　唐三：赵老师和瘸子媳妇有奸情。
　　李义雷和小张惊讶地对视一眼。
　　李义雷：怎么回事？
　　唐三：赵老师看着一脸斯文，其实背后里还不知道怎么个男盗女娼呢。我就看到瘸子媳妇好几次从赵老师办公室里出来，有几次看模样好像还哭过。
　　李义雷（严肃地）：唐三，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