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仇家恨的故事

　　李贺笑吟吟地：“可是在下我怕？（他纵身下了驴子）”
　　巴童巴咂着嘴：“少爷，这走路那可是要累人的？你还是上驴吧？啊！奴 才牵驴小心一点就是了…”
　　李贺正色地盯着巴童：“费话！那你就不怕受累了？啊！”
　　巴童嘻嘻笑着：“少爷，那不一样！您是上城赶考干大事的人，可我是一 介奴才，咱们身份不一样，干的事也不一样呀？”
　　李贺狠狠点着巴童：“谬论，谬论！你就给我少说两句话？（他看了一下天 色，又向不远处一个饭馆努了下嘴）把驴子拴在桩上，咱们也该进去喂喂肚 子了。”
　　
　　15，饭馆外，日，外。
　　李贺打着饱嗝看了一眼牵着驴子的巴童：“老巴，你吃饱吗？”
　　巴童笑着：“嘿嘿嘿，这东都城的大碗烩面就是实惠！再加上两个火烧， 吃我的呀…（他拍拍肚皮）奴才我是吃的滚瓜溜圆。嘿嘿嘿，嘿嘿嘿。（他 挤着眼睛）主子，您吃饱了吗？”
　　李贺撮着牙花：“吃饱了！（睃了巴童一眼）老巴，咱们继续开路！”
　　巴童牵着驴子看了一下天色，有些惊慌地：“少爷，这太阳都要落山了， 咱们住在哪里呀？洛阳城这么大，那里是我们的家啊！”
　　李贺不屑地笑笑：“天大地大，它洛阳城就是再大？还没有你我住的地方 吗？杞人忧天！走，去那边逛逛去！”
　　
　　16，考棚街上，夜，外。
　　华灯初上。
　　两厢店铺亮起了闪烁的灯光，照在熙攘人流的身上。
　　李贺和牵着驴子的巴童，并肩地走动着…
　　巴童小声地：“唉，也不知道河南府试的闱场在考棚街什么地方呀？怪难 找的慌…”
　　李贺捅捅巴童，笑眯眯地：“连本少爷都不想这个事？你奴才想那么多干 什么！吃饱撑的！”
　　巴童笑笑，叹口气：“唉，少爷您是干大事的人，当然不想啦！可这些琐 事都是我的本分，奴才能不想啊？”他转着眼珠，“嘿嘿嘿，这天儿也黑了？ 咱们还没有宿头。要不咱们投奔您恩师韩员外吧？嘿嘿嘿，他国子监衙门大， 好找！”
　　李贺蓦地凝起通眉：“胡说八道！”
　　巴童吐着舌头：“少爷哎！这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再说韩员外是您 的授业恩师，您去投奔他诸事都方便。您…您何乐而不为呢？”
　　李贺沉下脸：“放屁！再说我就大耳刮子抽你！信不信！”
　　巴童做着鬼脸：“信，信！不过您老要是把奴才打跑了？那您出行就没人 牵驴了啊！（他现出心满意足的神色）唉，那也好，小人也可以回去给老夫 人交差了。啧，啧。”
　　李贺嬉皮笑脸：“嘿嘿嘿，你奴才想的倒美？本少爷还没有功成名就，你 就想开溜哇？你要是走了，那谁人给在下牵驴和侍候吃喝呀？”
　　巴童耸着肩膀：“那…那小人也不能跟您遛一宿大街呀？小人困了要睡 觉。”
　　李贺扑哧笑了：“谁说的？我傻呀！”
　　巴童睃着李贺：“看您的架势，就象逛一宿的大街…”
　　李贺咬着嘴唇笑：“别胡说，在下不是瞅有没有合适的客栈？咱们好打尖。”
　　巴童嘟着嘴巴：“放着国子监那么好的去处，您不去住，偏要青睐着这路 边夜店？咱家的银子钱好赚啊！”
　　李贺笑吟吟地：“在下脑子进水了呗！”
　　巴童撇着嘴：“我看差不多！”
　　李贺拍了一下巴童：“唉，在下何尝不想去拜访恩师呀？可…可那不是咱 现在去的地方呀？算了，我不给你说了…”
　　巴童剜了一眼：“您恩师身为大唐国子监祭酒老爷，他老人家那么器重少 爷？还怕咱们吃喝这一点。也不知道您们读书人怎么想的，就是脸皮薄…”
　　李贺点着巴童：“你呀，你呀！你越说不象话了？在下的恩师是什么人呀？”
　　巴童迷惑地：“大唐国子监东都衙司祭酒老爷呀？您不是说他正好管着河 南府试的主考官吗？”
　　两人停在驴前。
　　李贺瞪着眼睛：“是啊！可他老人家日历万机忙于大考之事，在这关键时 刻，岂是我这小小的普通学子拜谒的人？咹！就是要拜谒他老人家，也得中 考之后…”
　　巴童上下打量着李贺：“嘁，不是奴才说您？人家那些学子遇到能温卷的 老师，那是恨不得脑袋削尖去拜谒。可您倒好？当年您的恩师韩员外是那样 倚重您，可您偏不？比这驴儿还倔。老夫人暗中嘱咐小人的意思是说，少爷 就是诗书文章再好，也没有人家韩员外通达？正好咱们去投奔韩员外，吃喝 也可以省了，您也可以让他温温卷。这…这少爷的功名不就更有谱了？啊！”
　　李贺韫怒地：“老夫人，老夫人！现在这大比之年也不是前朝，她老人家 懂什么呀？你什么都不要说了。”
　　巴童沮丧地嗫嚅着：“老夫人不懂？老夫人是才女。当年还中女状元哩。 人家可是比您经过的多…”
　　李贺哭笑不得：“嘿哟，巴童！这都是老夫人说的？”
　　巴童哑然笑着：“不错！老夫人暗中嘱咐的！她老人家要小人时时提醒少 爷？有什么不对嘛。”
　　李贺：“老巴，你知道我恩师他是什么人吗？”
　　巴童眨着眼睛：“大唐朝国子监东都衙司祭酒老爷呀？”
　　李贺指着自己鼻子：“你知道在下是什么人吗？”
　　巴童笑了：“嘻嘻，嘻嘻，小人我傻呀？巴童能不知少爷是大唐帝国的天 下名士，诗鬼李长吉吗？真是的…”
　　李贺惊讶地：“你也知道呀？那你奴才还啰嗦什么？啊！”
　　巴童明眸皓齿地：“没有啊？老夫人只要奴才对少爷的功名负责，不许少 爷做出格的事。呵呵，呵呵。”
　　李贺点着头：“行，行！你奴才行哇？你又把老夫人抬出来压在下！还说亲 如兄弟呢？就这么不给在下面子。功名固然重要，但我李贺看重的是人格！噷 噷，噷噷。”
　　巴童歪着脑袋挑衅地眼神：“哎？少爷您咋说这话？奴才从来可没有在主 子面前称兄道弟哇？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那可都是少爷您说的？小 人我可没说。”
　　李贺抱着拳，嬉皮笑脸地：“巴童，在下求求你了？咱能不能不去恩师那儿？ 咱找个店先住下？啊！”
　　巴童嘟着嘴巴：“不能！是老夫人、大小姐，还有小雀子她们都让您去投奔 韩恩师，还让他替您温温卷？这样更有保证。小人只听他们的。要是…要是您 考砸了，我回去怎么向她们复命呀？”
　　李贺做着鬼脸：“想我李贺满腹经纶，闭眼就是诗书，开眼就是文章？嘻嘻， 嘻嘻，还怕没得考的！真是…”
　　巴童睨了一眼：“老夫人说您自恃才高，就怕大意。这话小人我也信。奴才 从小跟主子到大，最怕的是您那朝三暮四的性格？您说咱们来路好好的，您偏 要看什么‘棠林秋清’耽误了脚程，害得奴才这么昏天黑地的跟您遛大街…”
　　李贺笑吟吟地：“嘿哟，你不说这‘棠林秋清’？在下还真忘了！这‘棠林 秋清’，你知道让在下增添了多少灵感吗？有好几篇的诗赋都在心里装着呢， 也许这回河南府试能用得上。呵呵，呵呵。”
　　巴童嘟囔着：“您们书生就是理由多，会骗人！”
　　李贺拍拍巴童：“我没有骗你？唉，在下何尝不想去拜谒授业恩师呀？可是 现在就是不能去，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在盯着我们哩…”
　　巴童睥睨着李贺：“这门生拜谒恩师，那是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有 谁吃饱撑的瞧着您们师生之谊…”
　　李贺拍拍驴背，，巴咂着嘴：“你说的对！不过也不对。要是平常，我早跑到 恩师府上去了？可这是大比之年哇！恩师不该他的国子监衙门正好管着河南 府试的主考官呀？我们的师生之谊天下皆知，得避嫌呀！”
　　巴童咕噜着：“避什么嫌？少爷是天下名士，凭的是真本事？唐人谁眼瞎 了…”
　　李贺点点巴童，揶揄的嘴脸：“就你还当在下多年的书童？唉，也不知当年是 怎么想的。这回打道回府就把你这书童差事炒鱿鱼，从此就不要和本少爷一起 侍弄诗书文章了…”
　　巴童急着：“哎哎？哎哎？少爷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哇！（他低下头嘟着嘴） 不讲理。人家不懂，还不能问问了…”
　　李贺哂笑着：“老巴，你也是聪明人，怎么这么粗浅的道理也不懂。你想？在下的恩师贵为东都国子监的老一，他虽然广交四海朋友，但他为人刚直不阿，不畏权势，也有敌人啊！你说在下这时候作为门生去拜见他，那些奸佞小人不在背后嚼我们的舌头吗？不但给韩恩师找来麻烦难堪，而且在下也要蒙受不白之冤，你想过吗？”
　　巴童睁着惊恐的眼睛：“少爷，还有这种事呀？那…那…”
　　李贺摊着两手：“那当然！你算算河南八府有多少乡试生员啊？这中间难 免有奸佞小人，他们不知要在大比中要做多少学弊，都被恩师那些主考官们给 令行禁止了。你说他们不憎恨恩师吗？咱们要是贸然投奔恩师，这还不是正 好给他们造谣中伤的机会。呵呵呵。”
　　巴童懵懂地：“那…那少爷是天下名士，唐人谁不知道您的绝学呀？他们能 放出什么臊屁来，我不信…”
　　李贺点着巴童：“呵呵，看来老巴你懂的还是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们 可以信口雌黄，你能堵住他们的嘴吗？”
　　巴童嗫嚅着：“那…那我们不去投奔韩员外，我们住哪里呀？”
　　李贺嫣然笑着：“老巴，你看前面那家客栈灯火多辉煌？我们可以在哪里住 上一宿，明天再作理会。”
　　巴童嘟着嘴巴：“大小姐说路边野店不安全。您在南地遇的事还少吗？”
　　李贺嬉笑着：“在下不还都是安然无恙回来了吗？只要咱们站得直，行的正， 就不怕他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嘿嘿嘿，这就是李贺的性格！”
　　巴童咕嘟着嘴：“您的性格？可奴才我怕…”
　　李贺瞪起眼睛：“你奴才怕什么？”
　　巴童白了一眼：“我怕有事，老夫人、大小姐勀我。小人说不清…”
　　李贺扑哧笑了：“这个你老巴大可放心？要是阿弥和长姐她们雷霆之怒， 我替你顶雷…”
　　巴童翻了李贺一眼：“少爷您说的轻巧？要是没了盘资银两，咱们丢了吃喝， 您也考不成功名，您…您拿什么顶雷呀？”
　　李贺嬉皮笑脸地：“嘿嘿，在咱家门前还能再出那种事？在下还真不信这个 邪！走，就上那家客栈？夜里咱们机灵点。”
　　巴童沮丧地向前看着：“奴才信不过这些野店…”
　　李贺冷笑着，一把夺过巴童手里的驴缰绳：“嘿嘿嘿，老巴咱可说好了？你要站在大街一宿，少爷我也不拦你。但在下我可是要住店去了！（他牵着驴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动起来…）”
　　巴童在后面搓着手向前跑着，陪着笑脸：“哎哎？哎哎？少爷，少爷！您等等 呀？奴才我想通了！”
　　
　　17，某客房，夜，内。
　　李贺和巴童分榻而睡。
　　缕缕青烟在环绕弥漫着…
　　李贺猛然睁开眼睛，他坐了起来拍拍脑门双眉一蹙。慌忙从衣袋里掏出了 两粒药丸，将其中一粒含在嘴里。打着赤脚来到巴童卧榻前摇着，哑声地：“老 巴，老巴…”
　　巴童睁开眼睛艰难地半爬起来，有些眩晕地：“少爷，不知咋了？我有些 晕…”
　　李贺打着手势：“嘘嘘，嘘嘘！咱们碰上劫道了，你快把药丸含在嘴里就没事 了…（递了过去）”
　　巴童将药丸含在嘴里，吃惊地看着李贺…
　　李贺继续打着手势，低低地：“老巴，还让你说对了？有人在咱房门外点燃迷 香…”
　　巴童大惊失色：“啊？有这种事？我说怎么这样昏晕。那怎麽办？”
　　李贺：“嘘嘘，嘘嘘！别吱声。我想他们一会儿就给动手了？咱们就躺在卧 榻上假睡着，一旦他们进屋动手，咱们一起抓他！”
　　巴童狡黠地笑着：“少爷，那我把钱褡裢枕在头下？嘿嘿。”
　　李贺拍拍巴童，笑了一下。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卧榻前，上了卧榻。
　　巴童一把拉过钱褡裢枕在脑下。
　　两人躺在卧榻上假寐着。
　　缕缕青烟仍在环绕弥漫着…
　　
　　18，客房外，夜，外。
　　一位纤廋的贼人半蒙着头脸，，蹲在地上用扇子向门缝里搧着点燃的“迷 香”…
　　缕缕青烟萦绕着钻进了客房屋里。
　　［特写］ 贼人的蒙头巾上裸露出嘴眼。
　　贼人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倾听着…
　　两只狡诈的眼神。
　　贼人慢慢站起来，忽然从发际上拔出一支长长的银簪。他用银簪伸进门缝 里，慢慢地在拨拉着门闩…
　　
　　19，客房内，夜，内。
　　虫声起。
　　门闩在一下一下滑动着…
　　李贺、巴童分别仰卧在榻上，一动不动。
　　
　　20，客房外，夜，外。
　　贼人伸着舌头在慢慢地拨拉着门闩…
　　一声窸窣细响，客房门开启了。
　　贼人鬼魅似地飘了进去…”
　　
　　21，客房内，夜，内。
　　虫声止。
　　贼人在屋里左右睃着…
　　李贺仰卧在榻上微微打着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