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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情  滥情  娇情  暗恋  迷恋

　　盛情、滥情、娇情，诉说家是言情而非讲理的地方！初恋、暗恋、迷恋，唱叹光阴的褶皱里不老的青春！

　　略作沉思，楚天阔又开口了：“遇见她也许是我生命中逃不脱的劫。那次，老爸的司机感冒了，恰巧老爸那两天身体也不适，我怕司机再把感冒传染给老爸，就主动送老爸去参加一个宴会。到目的地了，老爸高兴地说：小子，一起去吧，知道你从小就怕老师，今天去看看他们喝酒的样子。我才明白，父亲参加的是教师节的庆祝酒会。我没有回答，腿却不由自住地跟过去了，因为我不经意之间看到了她。她的漂亮是那种难能掩饰的艳丽，那种明艳不是靠衣着装饰出来的。她当时实际上穿着一件乳白色的样式极普通的软缎连衣裙，因为高挑而丰满，让她在一众男人里鹤立鸡群，那一瞬，我就想起了一个词——国色天香。更让我着迷的是她的天然含笑而又矜持妩媚的神态。当时，在一个老者的引领下，她微笑着目不斜视地向前走。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和父亲参加同一个宴会，只跟着父亲往里走。坐定之后，我才发现她就在我的邻桌，我老爸的一个朋友身边，和老爸隔着两个坐位。我的激动让我后来知道，我和这个女人的游戏从一开始，我就处于下风。对她的一见钟情是我生命中的一场劫难——漂亮女人我也不是没见呀，结果还是中了邪。她的五官让我一直觉得她有不同民族的血统，精致而另类，全然不是传统观念里的一个端正可以概括得了的……我的心里第一次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愿望——我要这个女人。这酒，后来喝得有点乱，几桌人都纷纷离席去老爸他们那一桌敬酒，她嫌挤得慌，就端了杯茶坐到我旁边的空位上。”
　　“！”毛毳无声地笑了。
　　“我当然不会放过她！我举起杯认认真真地说，老师妹妹好，借节日的喜气，我们喝一杯。她举起茶杯说‘好孩子，你爸说你今天的任务是开车，不能喝酒”。那一句好孩子，让我觉得受用极了，我说，我们找个地儿喝茶得了。”楚天阔突然笑了，“于是，我们就在餐厅旁的休闲厅喝茶，我坚持要自己请她喝茶，不沾宴会的光——‘这是你第一次接受我的邀请，怎么能借花献佛’？这让她也觉得很受用。但没说几句话，她就问清了我的年龄，并幽幽地说，她比我大五岁。我被她的坦诚感动了，心想这样一个骄傲的公主在我面前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毛毳没想到他娶了个“姐姐”，因为他曾说不能容忍老婆比他大。
　　“我就迷恋她那种吉卜赛式的狂野劲。三个月后，她说不想跟我玩，因为和她比起来，我太小，她得抓住青春的尾巴，赶紧成家。我压根就没有追问她为何延宕到三十岁才想结婚，而是赶紧求婚。当时老爸老妈都极力反对，远在外地的哥哥姐姐也被老妈搬回来当援兵。但到最后，谁也拿我没办法。我们旅游结婚去了。”楚天阔喝了口茶，“我得承认，我从她那里得到过半年的幸福。但厄运也就在那时现身了。老爸惟一没有按时起来吃早饭的那天，就是与我们生死两隔的日子！”
　　毛毳分明感到楚天阔的声音变了，她为他续上茶，轻轻地推到他面前：“医生说是死于脑溢血。母亲和我怎么都不相信他真的走了，只感到天好像塌下来了。那时，我几乎连班都上不了，却又第一次感到自己必须好好干事业了，但一抬眼发现置身的环境变了。当时，我是工程处的一个副科长，说实话上那位置是沾了老爸的光，但人事的变动很快就让我变得感觉不到任何风光了，加之老爸当年管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人事，说不清的恩恩怨怨的情愫都转移到我身上发泄起来了……这倒不算什么，最残酷的现实是她导演的。因为老爸在时，她曾借老爸的影响力想谋得教育处一个副处长的位置。但不料红头文件还没下，老爸就撒手了。在我走下坡路的时候，她更怕自己的事泡汤，就成天在外张罗着。从一开始，我就没太在意这事，因为我从没想过要靠女人支撑门面。但我理解她，她在外风光惯了，而且大学毕业后在社会上混了那么久，年龄也不小了，想出人投地是可以理解的，但我没想到她会动用自己的原始资本去争取……离婚是肯定的。我把话甩出来，她说她很抱歉。她也知道即便我一生不求上进地瞎混，让她过上小女人的丰足生活是没有问题的，但，她要的不是这个，她要自己的一片天下。她说，不为这个，她早就为人妻、为人母了。”
　　“离婚后，我整天抽烟。想躲在烟雾里与世隔绝。但我必需照顾好母亲，因为她不愿去哥哥姐姐处，只守着父亲走时的屋子足不出户，终于在屋子里呆出了毛病，但无论如何不去医院。我家那时进进出出的不是学医的哥们，就是他们介绍来的内科或心理医生。我妈妈一生和蔼低调，但一病之后就像换了个人，见人就骂。连在家干了多年的阿姨都被她骂走了。时常请假回来照顾她的姐姐和亲朋们也渐渐因为疲倦而听之任之了。无奈之下，我去找居委会大妈，想让她给老妈找一个年龄稍长的保姆。”
　　“‘你看我怎么样？’在她开口之前，我根本没发现居委会那间拥挤的屋子里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她就是我现在的妻子，不过这是后话。当时我透过烟雾看她时，她好像很急切地想要得到这份当保姆的工作。但听她自我介绍后，才知道，她在企业当会计，因为单位效益不好，常出来给人做兼职会计。当天她正在缠着居委会大妈给她介绍工作。我说我是找保姆照顾脾气古怪的老妈，没账给你管。她说楚家大妈她从小就认识，现状也有所了解，‘楚大妈又没什么大病，又不是不能自理，她又那么烦有人老在她眼前晃，那么你们犯不着要一个全职保姆，只要按时做好三顿饭，适时洗洗衣服，打扫一下房间就得，这些我都能做好。只是我中午我从厂里赶回来做饭，开饭的时间会晚些！’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了，找一个知书达理的保姆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把这个被居委会大妈唤作小芳的女子领回家了，只告诉她，我老妈姓王别叫妈楚大妈，就把老妈交给她了。很快，她对我家的熟悉她就超过我了。她每天早上六点半就来做早饭，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赶公共汽车上班；中午又原路返回来做饭，收拾完碗筷就又急冲冲地去上班，下午带上买好的菜来做晚饭。几个月后，雨季到了。一天早上，她冒雨赶来时，老妈突然说‘中午不用来了，这风里雨里的不方便’。当时，我正在卫生间洗漱，突然我看见自己的眼眶湿了，我知道，老妈终于接纳了一个陌生人，这是个转机，我的生活要渐渐恢复常态了。那天我跟小芳一起出门后，说谢谢她为我妈妈做的一切。她说，不是她做得好，而是从一开始我妈就找不到机会轰她走，因为她忙得没时间跟我妈打照面。加之，我老妈毕竟不想为难自己的儿子了，所以，自打从她开始也打算好好待人了。”
　　服务员进来问几点开饭，洒店的服务生送菜来了。
　　“你还是不吃辣的？”楚天阔接过菜单问毛毳。
　　“嗯！”
　　“你看有没有感觉特别开胃口的菜，先点吧！”楚天阔把菜单递给毛毳。
　　“今天是我请你喝酒，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毛毳笑道。
　　
　　
　　
　　十三
　　
　　毛毳坐在阳台上，身旁摆着画夹。从黄昏坐到朗月高悬，她的画纸依是一片空白。
　　这幅画是为顾客定做的，构思已了然于胸，还等什么？
　　下午与楚天阔别后，她干脆独自到江边去散步了。但她的高眼鞋在沙滩上屡屡深深地陷落，不容她在距江水太近的地方恣意信步。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眯着眼向着折射着阳光的白晃晃的江面，静听江涛拍岸。跌荡万里的长江水在这一段流势比较平稳，但却极多漩窝。毛毳的视线不经意间就随着那漩滑向不知名的深处……本为静心而来，但潜意识里，她却不能不依了楚天阔的讲述想象他的生活。
　　因为老妈说，很多年没见过这么本分勤劳的女子，楚天阔开始认真打量小芳。他发现这女子实实在在善良勤快、热情纯朴，而且模样整齐。有一天他在书房给小芳发工资时，就把观察所得说给她听，说当保姆委屈她了。没想他的礼节性的恭维让她脸一红，低下了头。良久，小芳抬起头望着他：“你一点不记得我们做过同学。”
　　原来，楚天阔上初三时，因调皮捣蛋和老师闹翻，学校让他在全年级几个班中“走读”一段时间。当时校长很开明，说他走一遍后，觉得更适应哪个班老师的管理风格就在哪个班就读。他当时“走”到第四个班时，才没挪窝了。小芳就是第三个班坐在他前面的女生。但他就在小芳那个班呆了两个星期，对大多数同学真的没印象。而据小芳讲，楚天阔当时因嫌酷暑难耐，下午上第一节课时总爱拿了班里做卫生用的水桶，打半桶水，放到课桌下，把双脚浸在水里降温，时不时还弄出点动静，尤其是下课铃一响，当他猛地把脚从桶里抬起时，带出的水常弄湿前排她的裙子。每当她恼怒地看他时，他赶紧说：“是我的错，我的过，下次改正。”然后提着桶一溜烟跑出教室去倒“洗脚水”。
　　“凉水泡脚”一事，楚天阔是有印象的，因为有老师在无奈之下，好言相劝说这样容易得病，他便放弃了这种降温法。但此中还有什么故事，他真一无所知。小芳说，他虽捣蛋，却从不和其他调皮男生欺负女生，让女生对他的印象不算太坏。而她对他印象尤其好，是因为他们已不是同学时，一次课间，楚天阔从大老远的地方跑来，挡回了向埋头走路的她飞来的足球。而楚天阔记得这事，是因为当时踢这球的哥们小刚因为这一脚留下了残疾。当时他们在踢球，小刚接到一个很有挑战性的传球，使出浑身力气飞起一脚。楚天阔见这一脚射偏了，赶紧去扑球，以免这球飞远了砸着操场边的行人。不料一声惨叫从背后传来，让他没去捡扑下的球，就往回跑。小刚因为这一脚用力过重，又没有及收腿，而是玩兴十足地要随着惯性来个360度的“扫腿”，不料背后是篮球架，那长长伸出的右腿火星撞地球般砸在钢管焊制的篮球架上，当即倒地。上课铃响了，不知情的同学们纷纷回教室。楚天阔冲着愣在不远处的一个女生吼一声“快去叫校医”，就去抱小刚。他哪里记得那个女生就是眼前已长成大姑娘的小芳。
　　不过楚天阔玩劣劲却从那时开始收敛了，他知道让自己受伤毕竟不是好玩的事。但他在紧急时刻显示出的责任心，让一个女子铭在心了。
　　那天，小芳一不说，二不休——坦言她从那时起就希望有一天能嫁给他。楚天阔第一回感到在女人面前没词了。他愣愣地看着她。她却淡淡地说，知道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所以一直只当这是少年时的梦，自己都没敢当真。尤其是她初中毕业上了中专，他继续读他的高中之后，她估计一生不会再和他相遇，虽然他们两家就住在一个片区。工作后，她也老老实实地相过亲，谈过恋爱，却每每在谈婚论嫁的时刻退却了。好在家中兄弟姐妹太多，父母顾不过来逼她婚嫁。于是，她不期然地成了大龄青年。
　　“我结过婚了！”楚天阔机械地说。
　　“我知道。”小芳说，“我见过她，她可真漂亮！”
　　“那有什么用。”
　　“你若真的这么想，我就有点自信了——我会是个好妻子。”
　　“！”楚天阔被烟头烧着手指。
　　“哦！我知道这很突然！若你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说。”泪莹满眶的小芳说完想夺门而逃。
　　他拉过她的胳膊。她就在他的怀中抽泣了……
　　“哆，来，咪……”手机铃声打断了毛毳的思路。是楚天阔打来的。
　　“对了，下午走得匆忙，忘了给你说正事。”楚天阔的声调完全不似下午喝茶时，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上午我去欧方营地时，碰到原营地管理中心的一哥们，他正带人参观营地别墅室内装潢风格，说是正为市内新建的一家高级宾馆室内软装饰件包括各种卫生用纸的等系列商品的采购忙碌。我说市内唯一高品质的室内软装品专销店就是我的一个朋友开的，这单子给别人做没道理。他答应考虑一下。你跟他联系一下，安排一下实地考查时间，另外在网上查查欧式软装产品的品牌店，先做到心中数，再做策划，估算成本时要记住加进回扣开资，那帮人我不是个个都熟，有的胃口很大。手里有纸笔吗？我说号码啦！”
　　“说吧，我正握着画笔。”
　　
　　
　　
　　十四
　　
　　
　　代芳菲走进店里时，毛毳正在清点、装订进货单。这定单因为有楚天阔帮忙，几乎没费任何周折就拿下了。因为传真图片上的一些样品细节看不真切，毛毳打算明天出发去上海实地考查、采购。因为要带这单业务对方负责人的夫人去上海兜风，毛毳不想旅途中干工作，想在这之前把该忙的提前干完。
　　“毛毳，你们通知说相框到了，我来取。”代芳菲和颜悦色地说，“我怕拆装起要些特殊工具，就把相片带来了，麻烦你们给装一下。”
　　“代姐想得真周到！”毛毳从一团忙乱中抬起头，“我们定的相框是椭圆形的，你原来的四边形相片是得做适当剪裁！”毛毳说着准备去接相框，却一下子呆若木鸡。
　　——相片上，楚天阔正以忧郁的眼神向着她。
　　“哦，给我吧！”店员小秦见毛毳没动，又想起了毛毳自己的一些禁忌。有一次，毛毳特别交待，为人展示床上用品时，让她们动手勤些。因为有些人对床上用品很“迷信”——不允许离异的人经手。此时面对别人的结婚照，她不出手是正常的。
　　小秦没有拆过相框，尤其是还要用特制剪刀剪裁与油画画板质地无异的相片，她抬眼无助地看着毛毳。毛毳终于回过神来，她对小秦说：“你把新旧相框一起拿到‘无极画廊’去找游老板帮帮忙，说有劳他亲自做一下，你在旁边等着。按他的速度也就5分钟的活。”
　　“哦！给你们添麻烦了。”代芳菲说，“我以为你们做起来很方便！”
　　“确实不费事，只是我们的工具刚被人借走了。”毛毳的语气充满了抱歉，“而且为这个相框让你等了这么久，真不好意思。”好在店员小李给代芳菲端来了茶，让毛毳得以适时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毛毳的手机响了，是那位业务负责人的夫人打来的：“毛经理，你常在外跑，知道该带些什么东西，我很少出门，你说我该准备些什么？”
　　“李夫人，您什么都不用带，我都准备好了。您只需要备几分耐心，在进货时给我们多提参考意见。”毛毳客气而热情地说。
　　“呵！我哪懂那些呀。一切由毛经理说了算……”电话里那头李夫人的笑声传过来。
　　“李夫人客气了！参观的路线我们明天在路上说。明天我按时来接您，其他的事你就放心吧！”
　　代芳菲见毛毳忙正事，就去货柜前闲逛，不经意地又选了两件小摆件。
　　游老板亲自把画框送来，见毛毳时把脸都笑“烂”了：“毛老板从不求人，今儿个给我们个献殷勤的机会，我说什么都要过来谢谢！”
　　“呵！”代芳菲看着游老板，又回头看看毛毳，善意地笑起来，一边去接画框。
　　“游老板要挖苦人，真让人没得活。”毛毳想尽量笑得开心些，但楚天阔的眼神又走出画外，让她的眼睛不知往哪儿放。
　　“小秦，给代姐包装一下。另外，把她刚选的两件东西一并包了！”毛毳吩咐道，“哦！这是赠品，不结账。”
　　“那不合适吧！”代芳菲有点意外，但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应该的，自从你买过东西，我们店生意爆好！”毛毳笑道。
　　“是吗？那就祝你们财源广进了。”代芳菲显然很开心，“包装就省了，我让老公开车来接我了。几分钟就到家，就不烦你们包，也省了我回家再拆。”
　　“谢谢游老板，要不，你好事做到底，再帮我一个忙。”毛毳以为楚天阔要到店里来，赶紧去翻出一个损坏了的画框对游老板说，“劳烦再给修修！”
　　“这就赶我走？”游老板接过画框。
　　“我跟您去学点艺，行不。”毛毳说。
　　“请！”游老板扛起画框做了个手势。
　　“代姐，你就在这儿喝会儿茶，我去去就来。”毛毳对代芳菲说。
　　“你忙你的！”代芳菲说着，看着游老板笑了。也跟着往外走。
　　“你不是要等车来接吗？”
　　“我在公园的花卉店定了两个盆景，现在去拿。”
　　“哦！那你走好。”
　　毛毳刚走进游老板的店，就接到楚天阔的电话，说知道她明天要走，所以他这次去香港带了点东西想今天给她。
　　“刚回来，陪老婆孩子去吧！”
　　“我正要去接老婆，她在公园买盆景。”
　　“哦，你专心开车吧！我也正忙着，挂了。”毛毳满腹心事地收起手机。
　　“男朋友呀？”游老板递给毛毳一罐饮料。
　　“一个老朋友。”毛毳笑笑。
　　“那还不如男朋友呢！”当着店员的面，游老板毫不掩饰对毛毳的追求，“男朋友呢，说不定是刚认识的，还没什么感情基础，对我也构不成威胁。但这‘老朋友’就让我伤脑筋了——‘老’了都甩不脱的朋友才叫老朋友。有这种人存在，后来的我可能只有靠边站！”
　　“从没听说‘老朋友’有这么一说！”毛毳客气地笑着，并不想再说什么。
　　“我怎么才能靠近你？”游老板唱着歌，开始埋头干活。
　　“游老板开画廊是束缚了手脚，你应该去开演艺公司，当老板的同时把自己推上舞台大展拳脚，至少是一展歌喉，说不准一不留神就成一个红得颠倒众生的明星。”
　　“我不要你夸我唱得好，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游老板说抬头看着毛毳。
　　“别期负我们五音不全。”毛毳抱歉地笑道，“我们哪能跟游老板的天籁之音对歌呀！”
　　“不要你唱，你说就行了。”游老板活已干完，就等着毛毳的下文。
　　“拿我们开涮，分明是赶我们走人啦。”毛毳拿过改好的相框，笑着往外走，“谢了呀！改天请你吃饭。”
　　“不用你请，下午有个哥们二婚大喜，你跟我去赴宴。”
　　“哥们结婚，你哪能带个陌生人去？至少也得带个‘老朋友’吧！”毛毳说着逃也似的往外走。不料一出门就看见楚天阔的小车开过，不禁一愣。任游老板在身后叫，她也回应不了一个灿烂的笑脸。只能一脸抱歉地向着他。
　　毛毳对游老板的抱歉的真诚的，因为她觉得的确不应去打扰他，以免让他以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可能。今天找他帮忙实属意外，却无法作任何解释。为什么会这么迫切地要与游老板“划清界线”，是因为楚天阔？
　　不会。毛毳坚决地摇摇头。
　　不过，他俩的友善、经历的丰富和油腔滑调真像呀！不，楚天阔的脸上绝没有游老板那种了无意趣的空虚。游老板游历丰富，见过很多事，也确实知道很多东西，然而他只是乱七八糟地看待这一切，他一直拿这些东西为本市惟一一家晚报“走四方”栏目写游记，但写出来的东西不过是艺术的原料罢了。他搜集着无穷无尽的事实，却全无归纳概括的能力。就像他的画廊，他的收藏在本地是无以匹敌的，但处理那种收藏的常识却浅薄贫乏。在他向毛毳炫耀他的游历和收藏时，毛毳曾努力辨别他那丰富的经验究竟如何影响了他，而他也愿意和盘托出所闻所见，她却无法发现任何他写下的遇险故事不曾从心灵深处触动过他。让她觉的，所有他做过的离奇古怪的事情，只不过说明他生就了一种古里古怪的脾气而已。以至于让她不禁相信：于艺术创作来说，不怕没有丰富的材料，而是怕没有丰富的人性。
　　容许自己这样胡思乱想，毛毳知道，自己只是暂时不想去想楚天阔与代芳菲。
　　
　　
　　
　　十五
　　
　　到上海当天，毛毳带着李夫人参观考查了几家公司，李夫人就喊累，说原来做生意这么耗精力，自己简直跟不上趟。毛毳只好直说，她还要到苏杭看货，只能委屈李夫人跟旅游团去观光。李夫人说一个人随团不爽，想联络一当地朋友同游。毛毳满口应承下来。
　　送走李夫人，毛毳独自去了跑了很多店铺和生产厂家，以及参观了多家星级宾馆。到第三天下午，只剩一两件挂件没选到位。她请出一厂家设计师在茶楼讨论设计方案时，接到楚天阔的电话。
　　他也到了上海，想一起吃晚饭。知道她所在的位置后，他说回头他在她附近的四方酒店定座，让她六点前到。
　　毛毳朝他预定的酒店步行而去。在这个喧嚣的都市，她谁也不认识，回忆自然也与此地无关。
　　三天前的那天，楚天阔送完老婆，就调头去找毛毳。毛毳说忙，他便在经过毛毳店铺对面的停车位时，让毛毳出来拿礼物。
　　远远地看着楚天阔打开车的后备箱，毛毳却越走越慢。穿过人行道，她干脆停下来。
　　见他回头，她用一只手在眉头打起了遮阳棚。楚天阔朝她招招手，笑道：“没错，是我！”她也笑了，加快脚步走过去。他指着“家园艺之廊”说：“从这里看过去，招牌还是小了！赶明儿重新装装，以免我出去吹捧它时显得底气不足！场面上的那帮人，喜欢大招牌。”
　　“‘家’用的东西本来就不需要招摇过市的呀！”毛毳努力笑着，语调轻飘飘的。
　　“没忙坏身体吧，怎样看着没精打采的？”
　　“没有！”毛毳很想当他是一个普通熟人那样，给他一个疏朗的笑，但她做不到。于是，她只好不看他。
　　“真没事？”
　　“真没有。”毛毳提高声调笑道，“我好像要得到礼物吧！”
　　“不是你的，是给儿子的！”楚天阔不说“你儿子”，只笑着抱出个大箱子，“我买了几件男孩子喜欢的电玩给他。因为我真怕你和你婆婆把他带成个‘娘娘腔’，所以故意挑了几件被教育家称之有危险性的玩具。别不许他玩！”
　　“不是恐怖组织装备吧！”毛毳笑着去接纸箱。
　　“哪能呢！是反恐装备。”楚天阔笑得像个孩子。
　　毛毳说谢谢时，仍没有看他。他拍了一下毛毳手里的箱子：“我后天又要出差，没准我们可是在上海汇合。”
　　“哦！”毛毳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移开，“我还想去苏杭一带看看货，在上海不久留。”
　　“那更好。我一直想找机会逛逛。”
　　……
　　“四毛！”一辆出租车在她身边来了个人急刹车，楚天阔探出头来。
　　“下车吧，我们走一段！”在陌生的街头听见熟悉的呼声，毛毳站在初冬的街头感到温暧如春。
　　“好的！”楚天阔跳下车，自自然然的拥着她的肩，继续前行。谁也没有说话。
　　路过他预定的酒店，他们谁也没有停下来。而且越走越快。
　　他们在街头奔走，一如当年，走在落英缤纷的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