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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征  红四团  耿飙  杨成武

　　
　　13．夹金山
　　
　　
　　飞雪满群山•夹金山
　　
　　六月云飞，
　　天空独近，
　　众说硗碛奇观。
　　蓝天如海，
　　白云似梦，
　　岭旁碧水潺潺。
　　藏民同相劝：
　　大山顶，
　　无闻鸟还；
　　雪飞雹打，
　　雷鸣峰裂，
　　山上有神仙。
　　
　　晨号响，
　　红旗直上岭，
　　半日秋凉过，
　　踏入冬天。
　　峰头卷雪，
　　阴风狂啸，
　　怎能撼动群山！
　　棍击雷炸裂，
　　雾霾溃，
　　神奇万千。
　　又到春季，
　　鲜花敬献红四团。
　　
　　
　　相见欢•达维
　　
　　达维桥畔花鲜，
　　万军呼，
　　风展红旗，
　　雷响滚河翻。
　　
　　雪峰壮，
　　白云唱，
　　俱欣欢。
　　千载谁知，
　　今日有奇观！
　　
　　
　　（一）
　　
　　6月8日，红四团袭占天全县城。此战得到红九军团两个营的有力配合－－军团长罗炳辉在重病缠身的情况下，坐在担架上指挥作战，他们从敌人的侧背勇猛攻击。
　　6月9日，红四团攻占宝兴县城，马上就接到了军团首长的命令：红四团担任前卫，从宝兴向北开往大跷碛，准备翻越夹金雪山。同时，派陈光师长带了电台，随四团前进。电台班长还是小张，她已经是红四团的熟人了，在团部里，她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
　　红四团继续北进。
　　过了，地势突然变得险峻异常。
　　从雪山上下来的滔滔急流在河谷中咆哮冲荡，浪花飞溅，轰响震天；两边则是陡峭的石峰，抬头看，峰崖高耸入云，怪石狰狞，奇柏悬空。
　　过了河，就没有路了，当地人在悬崖绝壁上凿洞架木，修成了栈道，窄窄的栈道仅容一人小心通过。
　　当地人把这段栈道叫“长偏桥”，听说还有一段叫“短偏桥”。
　　但现在，河上的桥没了，悬崖上的栈道也没了－－这是敌人逃路时刚刚破坏的。
　　怎么办？
　　杨成武、王开湘和李英华还有几个干部都站在河边商量，最后王开湘团长说：
　　“先顺河往上走走，看能不能另找个地方过河。”
　　战士们开始攀悬崖绝壁了，他们手攀崖缝，脚登石尖，有藤蔓，拽藤蔓；有荆刺，拉荆刺。有些地方搭人梯，有些地方垂绑腿绳，好不容易过了三四里路程，再也没法向前走了。
　　政委杨成武望着悬崖说：
　　“看来，还得过河！”
　　战士们看见河对岸不远处有几户人家，杨成武于是让大家喊，想找来老百姓帮忙。
　　战士们正要喊，却看见穿着藏族服装的几个人一边跑，一边惊慌地喊“忙米戈壁”（藏语“兵来了”）“忙米戈壁”，很快都跑得无影无踪。
　　战士们再喊，也不顶用了。
　　王开湘说：“不用喊了，他们也听不懂。”
　　王有才也过来了，在过河上，他的经验比较多。他让身边的战士都把绑腿解下来，拧成一股粗粗的绳子，一端绑上木钩和石块，然后他弯着腰做瞄准样子，小心地朝对岸的一棵树投去。一次，二次，三次……木钩终于套在了树桩上，这边有六七个身强力壮的战士紧紧拉着，这就成了一条“索道”。
　　四团的战士们就这样两手吊在“索道”上过了河。
　　
　　
　　（二）
　　
　　杨成武马上叫上参谋长李英华一起到王开湘跟前去。
　　“团长，这不行。咱们四团是先锋团，就算这样的路咱们能过，主力根本没法过。”杨成武指着战士们刚过来的“路”说。
　　“是啊，侦察兵走走，那还差不多能对付，大部队怎么过？有骡马，有东西。”李英华也表示了自己的担心。
　　“我自己看着都有些揪心，那怎么办？政委，你说说。”王开湘也焦急起来。
　　杨成武看了看周围的战士们，看了看陡壁和悬崖，他站上一块较高的石头，像动员似地说道：
　　“红四团是先锋团，先锋嘛，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这是职责。敌人破坏了的桥，我们架；敌人破坏了的栈道，我们修！我们必须把路修好，大部队才能通过。”
　　“修，要修，而且要很快修好，时间耽搁不得。”随四团前进的陈光师长也下了决心。
　　“我看，我们得分两路：一路继续向北侦察前进，一路在此架桥、修栈道。”参谋长也提出了建议。
　　“好，我看这样好！”杨成武高兴的声音。
　　“好，就这样！参谋长带三营继续前进，其余战士留下。”王开湘下达了命令。
　　杨成武又把留下来的战士们再进行分工：罗华生带一些人到当地找老百姓，了解情况；王有才带一些人寻找架桥的材料，毛振华带一部分人找工具和修栈道的木料。
　　老百姓找来了，一位老大爷一边比划，一边用不太流利的汉语断断续续地说着。他说这桥原是一座拱桥，在岸边，要用大石头压着几根大树干的根部，把树梢那一头伸到河面半空，河的那一边也像这个样子做，两边的树干都翘起来伸向河面上空，再用一些树枝搭在中间，用藤条扎起来，就成了一座拱桥。
　　王有才惊喜地说：“老百姓也很有智慧啊，咱们也这样做。”
　　他一挥手，就指派战士伐树的伐树，抬石头的抬石头，不多久，一座彩虹似的拱桥还真搭成了。那位老大爷一直在旁边看着，桥搭成了，他首先上去试试，他十分高兴。
　　他说：“红军这桥更宽，更结实。”
　　过了桥，就开始修复栈道了。
　　罗华生找来了更多的百姓。有几个稍懂汉语的百姓说：前两天国民党地方官到处造谣，说红军杀人放火，百姓大都跑了。但他们从远处看着红军战士，发现红军战士既没有进他们的房子，也不拿他们放在房子外的柴火、木头，跟杨森、刘湘的兵大不一样，他们也就不怕了，有些人就慢慢地回来了。现在，他们知道红军都是穷人的队伍，专打那些欺压贫苦人的恶霸、官吏，专打杨森、刘湘的坏蛋兵，他们更高兴了，都愿意帮红军修栈道。
　　老百姓修栈道很有经验，杨成武高兴地让老百姓当匠人，让红军战士当帮手。抬木头的抬木头，打桩的打桩，藏民服装与红军服装错杂在一起，红军战士完全和老百姓融合在一起，有说有笑，有比划，还有不太流利的翻译，人人都情绪高涨。
　　栈道很快就修好了。
　　后面的部队也跟上来了。
　　
　　
　　（三）
　　
　　地势越来越高，远远就可以看见夹金山雄伟的姿态：深蓝的天空，熠熠闪亮的雪峰，飘在峰巅的洁白的云朵。这让从南方来的红军战士十分惊叹。
　　红四团现在是整个中央红军的前卫，他们需要一边做攀越中央红军遇到的第一座大雪山的准备，一边还要把侦察、了解的情况，向上级汇报，以便后续部队能了解更多的攀越雪山的常识，并做好准备。
　　跷碛，这是个藏族村寨。
　　听说红军要翻夹金山，纯朴的村民都摇摇头。
　　有人说：山上终年积雪，一会看是晴天，一会就是冰雹狂风；日落以后到日出以前，大山上处处是冰雪，鸟都飞不过，只有神仙才能翻越，所以就叫“神仙山”；
　　有人说：这是“神仙山”，人不能上去的，人若要上去，神仙就会发怒，神仙一发怒，就用狂风、冰雹、雷电打来；
　　有人说：我们几代人了，从没有人敢上去；
　　有人说：某年某月某日，某人的爷爷爬山爬了一半，遇到雹子，就被砸死在山上了；
　　有人说：在山上变成“肉包子”的人不少－－人从雪山滚落时，外边就裹上了一层一层的雪，越滚越厚，就成了“肉包子”；
　　有人说：有一次，村里上去了四个人，结果一个也没有回来；
　　有人说：……
　　四团派出的工作组去访问居民，得到的情况实在不能令人满意。他们都好心地劝告说：千万不要冒险。
　　红军战士说：“无论是什么样的山，红军都要过。红军不怕任何困难！”
　　看到红军的态度那样坚决，有些年长的人叹着气说：
　　“哎，你们实在要过，那早晨和黄昏是绝对不行的，那时候山上风最大、天气最冷，山上什么也看不见。真要过，一定要在上午九点以后，下午三点以前；而且要多穿衣服，带上烈酒、辣椒，这才能御寒、壮气。最好，手里再拄根拐棍。”
　　杨成武根据了解到的情况，召集干部做了研究，并让小张给军团部发去情况报告：
　　
　　山上风大，会有冰雹、大雪、狂风。要带上烈酒和辣椒，要多穿衣服，手里要拄一根棍子。上午九时以后才可登山，下午三时前必须下山。跷碛人少，无法筹备足够的物品。四团将在十二日上午开始爬山。
　　
　　四团也确实筹集不到足够的东西，买不到需要数量的粮食，辣椒和烈酒也极少，棉衣无法解决，所能基本解决的是：每人手里可以拿一根棍子。
　　很多战士还穿着走出苏区时的夏装。
　　这些年轻的红军战士，他们有的只是一颗无畏的心！
　　
　　
　　（四）
　　
　　1935年6月12日，早晨。
　　夏日的太阳开始把灿烂的阳光洒向跷碛藏寨，眼前是美丽的景象。小河在潺潺流水，河边是繁密的草丛，草丛中夹杂着一些战士们平日见不到的奇异的花，有紫色的，有粉色的，有黄色的，大树上枝叶茂盛；白云好像是此地的特产，随时都挂在峰峦边。
　　红四团的队伍集合好了，三个营，特务连，卫生队，电台组－－整齐的队伍，鲜艳的红旗，朝气勃勃的面庞。
　　师长陈光向四团的指战员做动员，他用右手指着高处的峰峦，面带轻松的笑容，用他一贯的缓慢的语速开始讲话，任何困难，任何艰巨险阻，在他的眼里好像都不值不提。
　　“红四团的英雄们，你们现在是整个中央红军的开路先锋，要拿出你们的勇气，不要被‘神仙山’吓倒，不要被冰雪吓倒。不就是高了一些嘛？不就是山上有冰雪嘛？四团是什么？四团一直是长征路上的先锋，是红军中的一把尖刀！冰冷的乌江水，我们四团的战士敢于泅渡；挂在大渡河怒涛上的十三根铁索，我们四团的战士敢于爬！就凭这一点，没有什么能挡住英雄的红四团！指战员们，我们今天一定能够征服这座大雪山！”
　　杨成武看着战士们昂扬的斗志，内心是很感动的，但他知道，雪山有很多困难，这是每个人都应该清楚的，他也放缓了语速，他大声说道：
　　“同志们，大家很有信心，这我很高兴。但大家要知道，大雪山上自然会有很多困难，有些是我们想像不到的。有狂风，有冰雪，有严寒，这都没有什么！到了山上，大家一定要相互帮助，要强帮弱，大帮小，走不动的要扶着走，扶不动的要抬着走，我们一定要让每一个战友安全地越过夹金山！”
　　口号声响起来了：
　　“征服夹金山，创造行军奇迹！”
　　“英雄红四团，翻越大雪山！”
　　王开湘团长果断地发出了命令：
　　“二营为前卫营，六连为尖刀连。电台、卫生队随团部行动，出发！”
　　黄古文跑步上前，挥了一下他那健壮的手臂，响亮而有力的声音：
　　“六连！”
　　河中的水清澈透亮，只管哗哗地朝下流去。
　　红四团沿着河边的小路向山上出发了，他们把枪背在背上，显得更为轻松，脚步更为轻快。有些战士挥舞着手中的木棍，有些把木棍夹在腋下。部队行进的速度挺快，不一会，就发现出发地已经在远远的下方了。
　　
　　
　　（五）
　　
　　宣传队的战士们一口气爬到了半山腰。他们感觉到，天有些冷了，身旁的景象也变了：阔叶树没有了，大树没有了，野花不见了，有的只是低矮的松树。虽然还能见到太阳，但一股山风吹来，那阵阵寒意就马上让人感觉到了雪山的威力。
　　卫生队的黎兰、黎青，本来就是宣传队的战士，他们一块行军，相互帮助。
　　再往上走，就是雪的王国了。越走雪越厚，越走坡度越大，脚下也越来越滑，让人步步都得小心。阳光照在雪上，发出强烈的反光，刺得人眼睛发痛。
　　路越来越陡，天也慢慢阴了起来，山谷中的寒风直朝人打来。
　　在最前方，六连的战士们用手中的木棍在雪中探路。到了坡度过大的崖壁上，战士们就用刺刀、铁铲在冰雪上挖着踏脚孔，再小心翼翼地踩着往上攀。
　　现在已经是单队行进了，手都拉起来了，人人都在为他人传递着力量，人人又都从他人那里得到力量。冷风吹来，身体不再是单薄的轻飘飘的晃动；冰雪一滑，双脚也不再只是无助地跌倒。
　　长长的队伍在冰雪的山岭上盘旋。在这冰雪的天地里，几千年来，一下子来了这些多的人，也足以让这沉睡的大山为之猛醒。此时，最炫目，最耀眼的当然是军旗，它像一团火，带给千百个战士以勇气。
　　下边的战士往上看，前锋高高攀登，红旗直入云天，实在威武雄壮；上面的战士朝下看，巨龙在跃动，强大的力量一步一步往上奔涌，推着他们迈向更高的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