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  女人  命运

　　保长：这三十天呢，少说也得三十个人吧。不行就抓纸蛋蛋，去不了的自个出钱雇人，我是只管送。
　　中年人：保长，你抓着呢？
　　保长（一愣）：我、我不是刚说啦，不管谁，穷也好富也好，去不了的出钱雇人嘛，炮楼里交差就行。
　　老者甲：那行，抓阄，上面就排好日子，谁抓哪天谁去。
　　中年人：你是叫你老婆去，还是叫你儿媳妇去，再不就是你那要出阁的闺女去？
　　老者甲憋得一时无语，直说“你你你”。
　　保长：还有心情闹，怕你哭都找不着地方！
　　众人彼此相顾无语，无奈至极。
　　保长：谁来写？
　　没人响应。
　　保长：养清叔，你写吧。
　　赵养清：别找我……
　　保长：没人写？——那好，我写。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吸烟的人不停地吧哒着嘴，不吸烟的人喘着粗气。这时，有几个人相继站起，向外走。
　　保长一边揉纸团，一边叫道。
　　保长：上哪去？我是有言在先，谁不参加谁去。
　　站起的人中，有人叫道。
　　一老者：催命不催尿，你想憋死我？
　　站起的人附和道：就是嘛。
　　大太太（画外音）：都要饭时啦，还点着汽灯？这些盼人穷的。满福，满福，把灯给我关了去。
　　大太太走进客厅，满福也跟着走了进来。
　　大太太：有什么可难的，不就是个女人，这赵先生一家俩不可可的嘛！没了赵先生，这一家缺什么？钱！大家多出些钱，权当做善事，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众人似乎一下子解了倒悬，“奥”得出了一口长气。
　　满福睁大了眼睛，十分震惊。
　　
　　内景 饭厅
　　赵养清、大太太、姨太太们、懿佳吃早饭。
　　大太太：什么时候去赵先生家？
　　赵养清：一会儿就去。
　　大太太：他是保长，该他去，你去做什么？
　　赵养清：不就好商量嘛。
　　大太太：钱都收齐啦？
　　赵养清：不出钱就得出人，谁敢落后？
　　三姨太太：赵先生一家，都是关云长一路的，哪是钱能买动的？
　　二姨太太：唉，苦啊。
　　四姨太太（点着赵养清的鼻子）：积得好德呀，行得好善呀，跟我们那鸨母一样样。
　　大太太不满地瞧她一眼。
　　懿佳（看了看众人）：这也太缺德了，
　　赵养清：你住嘴，小孩子家。
　　懿佳把筷子向餐桌上一摔。
　　大太太：懿佳！（懿佳扭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吃饭吃饭，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吧。
　　四姨太太看了懿佳背影一眼。
　　
　　内景 赵先生家北房
　　赵氏母女正平平静静地吃早饭。
　　
　　外景 庭院
　　满福笨拙地跳下北墙，痛地呲了一下嘴，一瘸一拐地奔向北房。
　　
　　内景 赵先生家北房
　　一身尘土的满福出现在门前。
　　满福（结巴）：婶子！
　　燕子（惊讶）：满福哥！
　　赵氏看到他一身尘土，也惊讶地说道。
　　赵氏：你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满福（一边进屋一边说）：快走，快走，赶快离开龙头村。
　　赵氏（端着饭碗站起来）：出什么事啦？你别急，慢慢说。
　　满福：啥话都别说，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啦。
　　燕子睁大眼睛，诧异地慢慢站起来。
　　赵氏（急切）：到底什么事？
　　燕子惶恐地、急切地望着满福。
　　满福急得直跺脚，一脸汗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满福：炮楼要女人，村里要送你们去。
　　燕子手中的碗掉在地上。
　　燕子：娘！
　　赵氏倒吸一口气，手中的碗摇晃了一下。
　　满福：快走吧，保长跟我们东家马上就来啦。
　　燕子眼泪汪汪地看着母亲。
　　赵氏：有人见你没有？
　　满福：我是从后院翻墙过来的。
　　赵氏：燕，快收拾几件衣服。
　　燕子：去哪呀？
　　赵氏：这大冬天的，只有去山北你舅家。
　　赵氏母女边说边走进里间。
　　满福双手抖动，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赵氏母女一人拿着一个小包袱走出来。
　　赵氏母女泪眼汪汪，站在赵先生的牌位前。
　　满福：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啦。
　　三人走到门楼下，回首庭院。
　　
　　外景 赵养清门前
　　一辆轿车停在那里，旁边站着老年车夫。
　　保长、赵养清走出庭院。
　　赵养清（对着车夫）：怎么叫你赶车，满福呢？
　　车夫：老爷，满福他肚子不舒服，买药去啦。
　　赵养清嘟囔着，不高兴地登上轿子，保长跟着也上了轿车。
　　赵养清见车夫不动，不高兴的吼道。
　　赵养清：走啊！
　　车夫：老爷，你说去哪？
　　赵养清不高兴说，保长说道。
　　保长：赵先生家。
　　车夫应了一声，跳上驭座，甩了一个响鞭，三匹马“噌”地向前一窜，赵养清差一点摔倒。
　　赵养清：你想摔死我啊！赶得什么车？
　　车夫一拉缰绳，车慢了下来。
　　赵养清：老赵头，你倒是快一点啊，这大冬天的地上没蚂蚁。
　　车夫不紧不慢地应道。
　　车夫：老爷，我知道，我哪怕踩死蚂蚁，我不是怕把你摔死嘛？
　　赵养清：吔－
　　保长：老赵头，你是老把式啦，又稳又快吧，呵。
　　
　　外景 田野
　　萧索、荒凉的田野，远处是一座绵延的山脉。
　　三个人影在那里晃动。
　　满福和赵氏母女仓皇奔逃。
　　燕子跌倒，满福急忙搀扶。他和赵氏搀、拽着燕子，跌跌撞撞地跑着。
　　燕子已经珠汗淋漓，嗓子里发出干燥的沙哑声，上气不接下气。
　　燕子一屁股蹲在地上。
　　燕子：娘，我，我，实在走不动啦。
　　赵氏向身后望去。
　　旷野里，一群乌鸦在枯树上呱呱地叫着。
　　赵氏（无奈地）：哪，那就慢些吧……
　　满福（焦急地）：燕子，咬咬牙，过了桥咱们就有办法啦。
　　燕子（喘着气，但明显振作了些）：有什么办法？
　　满福：桥是木板搭的，
　　燕子（跳起来）：过沟拆桥！
　　燕子在满福和赵氏的搀扶下，加快了脚步。
　　
　　外景 赵先生门楼前
　　赵养清、保长面对上了锁的大门。
　　二人焦急、惶恐，吓得脸都绿啦。
　　二人：跑啦？
　　二人对视。
　　二人（几乎同时）：谁走了风声？
　　
　　外景 田野 桥
　　深沟上，搭着一座简易木桥，仅容一人通过。
　　满福三人步履艰难。
　　画外传来嘈杂的喊声：站住……
　　满福三人回首。
　　远处，十几匹马飞奔而来，扬起一片尘土。
　　满福三人顿时失色，扔掉手中的包袱，狂奔起来。
　　画外不断传来嘈杂的喊声：站住……
　　燕子落在后面，突然脚下一歪。
　　燕子（痛苦）：哎呀！
　　满福、赵氏忙回头，跑向燕子。
　　满福、赵氏：燕子！？
　　燕子（急得哭起来）：我的脚歪啦。
　　满福不由分说，背起燕子就走。
　　
　　外景 田野
　　保长和家丁们挥鞭催马，口里不停地喊着“站住”。
　　保长：快点，过了桥就完啦！
　　
　　外景 田野 桥
　　满福背着燕子拼命地跑。
　　赵氏在前面跑，她不时地回头看看满福，看看越来越近的追兵。
　　赵氏：快些、快些……
　　画外传来马嘶人喊声。
　　赵氏跨过齐膝的土埂，登上了木桥。
　　背着燕子的满福，喘着粗气，步履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