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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岚被这样看着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我……我信！”
　　“你知道吗？云也是有情绪的，它伤心的时候会把自己变成一只老虎，高兴的时候呢，就让自己变成小猫。”她望着天空，此时万里无云。
　　“那现在呢，天上什么也没有。”他问。
　　“心里空落落的。”王可躺在草地上，闭上眼，再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了，你会怎样？”
　　萧岚也跟着躺下来，皱了皱眉，反问道：“你为什么想要跳下去？”
　　他总是问牛答马。
　　王可坐了起来，认真说：“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萧岚挠了挠脖子，反问：那如果是我死了呢，你会怎么样？“
　　这本是萧岚脱口而出的话，他并不想知道王可到底会怎么样。
　　可王可却被这句话惹得面红耳赤。
　　青春就是那么神奇，它不会告诉你何时到来，瞬息间让你怵然欣喜，也不会告知你何时离去，让你意犹未尽。
　　萧岚不解她为何脸红，只是打量着一年前还低自己半个头的王可，如今已经比自己高上少许。
　　“你不必死的，你要好好活着。”王可还是没说出这句话。
　　她只是笑，像那天在天空中那只在撒娇的小猫。
　　萧岚喜欢她微笑时的样子，温暖，可爱。但也仅此而已。
　　那天王可说了很多有的没的，但绝口不提自己的父亲。
　　要搁以往，每次挨打之后，他都会陪王可呆在这里，看看天空，安慰沉默寡言的王可。
　　有时候王可也会哭诉抱怨，但更多的还是沉静，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总是让萧岚不知所措，但他能做的只有陪着她，讲几句自认为好笑的笑话，又或者翻几个跟斗然后故意摔着，让自己看起来狼狈，只是效果甚微，
　　唯有今日，王可的话开始多起来，她的笑声很甜，有好几个瞬间，让萧岚感觉眼前的王可没那么真实，就像一个梦，但又因为她欢快的笑声好几次醒过来。
　　他忍不住问道：“你说，这云摸起来到底什么感觉呀？”
　　“软软的，暖暖的。”她微笑着仰起头，闭着眼将双手向上伸去。
　　萧岚傻笑着不说话。
　　王可问：“你还是不信？”
　　“云那么高，怎么摸得到。”萧岚笑着回说。
　　王可板着脸，突然正经道：“难道你也以为我是疯子？”
　　萧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迟疑着回道：“没，没有！”他太害怕，害怕自己说错话伤害到王可的自尊心。
　　可毕竟那个有关王可是个“疯子”的传言，早已在他们的摸云事件之后，就悄然在邻里之间传开了。
　　当“王可只是在摸云！”这句话从萧岚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眼神笃定，但警察和母亲蓝悦决不能相信。
　　作为一个母亲，更作为一名人民教师，她深知一个孩子在受到刺激后的反常是绝对令人胆颤的，王可一定是想自杀，蓝悦心里不止一次这样想过，每当和邻居聊起这事儿，邻居也是一脸的惊疑：“这孩子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蓝悦不否认，邻居又摇了摇头，问：“你说是不是王逸鲁把她脑子打坏了，否则怎么能做出那样匪夷所思的事？”
　　蓝悦猛地睁开眼睛，郑重说道：“可别乱说，我看，这孩子顶多是心理上出现了问题。”
　　邻居却不以为然，有哪个孩子能经受得住那样的毒打，只说道：“这年头，被打坏的孩子还少了吗？你瞧那老黄家的儿子，不也是中学时被老黄打坏了脑子，到现在还疯疯癫癫的，老黄深怕他跑出去闹事，现在脚上还拴着链子呢。”
　　想起那蓬头垢面的黄家孩子，蓝悦心底打了打冷战，忙岔开话题，再不愿多说。
　　一想到萧岚怀疑自己疯了，王可心里无比的失望，哪怕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疯了，她也是丝毫不在意的，可萧岚的迟疑，让她心中仅剩下的一点无谓也渐渐消失。
　　而这些，是如今的萧岚万万察觉不到的。
　　王可对自己的疏远，更是让萧岚感到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任何时候任何事，女人和女孩，总是善变的不是吗，唯有常一脸错愕的男人是从不会变的！
　　大多数时候，男人变的只是初衷，而女人变的是性情。
　　此时的王可已经不是以前的王可了，她现在多了一个外号，疯子。这将是她一辈子都甩不掉的标签。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个疯子王可做一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可她的表现却让所有人失望了。。
　　父亲并没有停止殴打辱骂，她的脸上有伤，臂上淤青，行路微瘸。
　　但在每一个人的眼中，她的笑是可爱的，她的言语是有礼的，她的举止是温柔的。
　　但自以为是又可悲的凡俗世人啊，是那么容易被“蒙骗”的吗？
　　绝不会的，他们所认定了的事，又岂能轻易改变？
　　
　　三.
　　阴暗的房间里，潮湿的空气充溢着的令人作呕的腐臭。
　　他静静地倚靠在玻璃窗旁，浑浊的眼珠注视着来往的行人，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他微动嘴唇呢喃，似在说些什么。
　　没有人留意，只是刻意的远离。
　　他在期待，因为他的眼神一直寻觅。
　　“黄真，你趴在那儿会吓到人的。”一个老妇推开沉重地房门，连忙捂着鼻子低声说道。
　　黄真微微动了动脚，发出一连串叮铃的声响，随即瘫倒在地，粗糙的手掌抚摸着冰冷的铁链，他的眼神瞬间迷离，没有丝毫生气。
　　老妇说道：“我就要走了，你要听话，千万不能跑出去，不然你爸又得收拾你。”不等黄真回应，老妇叹着气掩门而去。
　　听老妇提起父亲，他紧紧握住铁链的手臂青筋凸起，嘴里发出一阵咕咕噜噜的声音，充满血丝的眼球似乎要爆出来，显得格外森然恐怖。
　　也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窗户被敲打的声音，他猛地站起来，冲向窗前。
　　一个微笑着的可爱女孩映入眼帘，她扎着马尾，额前的刘海整齐的斜过耳边，清澈明亮的眼睛，笑得弯起来的眉毛，黄真激动的叫道：“可……可……可。“
　　女孩笑得弯下了腰，纠正道：“是王可……王可……王可”
　　黄真傻笑，双手抱着脑袋，露出一排惨白的牙齿。
　　“你吃过东西了吗？”王可见他撇了撇嘴，又狠狠的摇摇头，再道：“我就知道你没吃，所以我带了饼干，这次是牛肉味儿的。”说完就从书包里拿了出来，环顾四周没看见什么人，将窗子一角的碎玻璃取下，递了进去。
　　黄真只是不接，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王可，宛如一具石人。
　　这个时候的王可，亭亭玉立，已然有了小大人的模样，那样的青春动人，那样的纯真无邪。
　　王可摇了摇手中的饼干，皱眉问道：“怎么？不喜欢吗？”
　　直到这时，黄真才将饼干接过。
　　“王可，快走，黄真他爸回来了。”王可转头，见是萧岚跑来，还一脸的急切的样子。
　　“回来就回来，怕什么？”王可没好气的回道。
　　萧岚无奈，看了看黄真那不满自己的的神情，说：“万一我们被发现了，黄真会挨打的。”王可看了一眼黄真，细声道：“你别怕，我还会来给你东西吃，教你唱歌跟你说话的……”
　　萧岚打断王可，催促道：“快走快走。”
　　“是谁在说话？”有人在外叫道，走进看了看窗台边上的黄真，骂道：“狗日的，让人没法安宁，怎么又把窗子弄坏了？”说完摸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股酸臭扑面袭来，又骂道：“老子看着你就来气，怎么生出你这瘟子？”
　　黄真慢慢萎下身子，蹲在地上，手里紧紧握着王可给他的饼干，埋头不作回应。
　　黄父瞅了眼破烂的床和黢黑的被褥，甩下一句“再大呼小叫的，就再饿你一顿。”说完锁门而去。
　　黄真听着自己父亲的脚步声渐远，凝视着手里的饼干，歪头傻笑着站起来，走向床边，在床下摸寻了半天，摸出一铁盒。
　　打开盒子，里面几十封饼干和不少的糖果，大多已经过期发了霉，有些糖已化开黏在一起，不过黄真并不在意它们的变化，只在乎它们的数量和体积，越多越好。
　　唯一的玩具，是有着鸡蛋般大玻璃球。
　　他之所以会见到王可，完全是因为这颗玻璃球，王可将这玻璃球给了自己，还说过它永远不会过期，更不会慢慢变小消失。
　　他学着那日王可的样子，将玻璃球放在眼上，然后对着窗外望去。刹那间，一切事物都变了，它们扭曲，颠倒，消退着单一的色彩，开始变得灿烂，变得渺小，渺小得只用一只眼睛就能概括一切。
　　这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满足，整个世界被自己把握住的感觉让他萌生出罕有的安全感。
　　“你生我的气吗？”回家路上，萧岚问王可。
　　“为什么要生气，只有感觉到委屈才会生气，我有什么好委屈的。”王可的话，让萧蓝觉得她越来越伶牙俐齿，让人难以接近。
　　“不生气就好，其实……”萧岚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我们之间还有秘密吗？”王可扬了扬下巴，任由阳光透过树枝缝隙一束束打在自己脸上。
　　“我只是想说，其实你没有必要每天都去见黄真。”说出这话时，萧岚的心里有些不忍，他知道黄真是个可怜的人，他本该被人同情的，只是那个人不能是王可而已，只因为王可处境并不比黄真好多少，他担心，担心她和黄真接触多了，就真的变成别人口中的疯子。
　　可他想不到的是，也正是如此，王可才更能体会到黄真的痛处，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受着有着同样的苦。
　　王可心里也清楚，自己和黄真唯一的区别就是黄真是真的疯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疯子王可’这四字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为了所有人继黄真之后，茶余饭后更新鲜的谈资。
　　她轻笑，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如果我真的疯了，你会像我对黄真这般对我吗？”
　　萧岚听后深吸一口气，说：“你怎么会疯呢，不会的。”这件事，他连想都不敢想。
　　王可笑了，他喜欢王可笑起来的样子，因为疯子是绝不会笑得那么可爱的。
　　王可笑道：“不和你说了，每次都是问牛答马，一个傻瓜。”
　　总被人说是傻瓜，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高兴的，这让萧岚内心越来越不理解，不理解王可的心思，不理解她做得那些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
　　他们是邻居，却不再同行回家，这是王可执意要求的，她不想让别人看见萧岚每天都跟一个疯子在一起，这对萧岚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蓝悦知道后，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她并没有要求自己儿子远离众人口中的疯子，她清楚自己儿子是怎样的性格，更不反对他和王可接触，只是恼那粗鲁的王逸鲁，以及小小年纪就受人非议的可爱女孩王可。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雨，黄真依旧在窗前张望，他不断地哈着气擦拭窗玻璃，唯有这样他才能看得清来来往往中的人里，有没有那个女孩。
　　雨越来越大，行人的脚步也越来越匆忙，谁都不喜这样的天气，对吗？
　　黄真也恼恨为何不是艳阳天，双目狰狞地冲着那一扇小窗外的天地大吼大叫，过路的人们听见后加速远离，不一会儿，街上就再没有来往的人了，整个世界的肃清，让黄真更加撕心裂肺，他怒吼着，双手紧紧抓着铁栏不住摇晃，像一头困兽想要冲破牢笼。
　　万幸的是今日老黄因工出了远门，否则他断不会将那吼声持续这么久的，他声音越来越大，像一阵一阵雷声，衬托着瓢泼大雨。
　　一顶绿伞出现在黄真的视野，它像池塘中的一叶浮萍，向着自己缓缓飘来。
　　他不断变换着自己的站姿，想要看清伞下人的脸，绿伞微微一抬，露出一张可爱的面孔，是王可。
　　他激动地摇晃着铁栏，嘴里哼哧有声，表达出只有他能懂的欢喜。
　　王可笑问道：“有这么高兴吗？”她也能明白黄真的情绪。
　　黄真狠狠的点头，‘砰’地一声，不慎撞在窗沿上，瞬间在额头刮破一道口子，他兴奋得忘了疼，鲜血一直流到嘴角。
　　王可‘啊’的一声，慌道：“别动别动。”
　　黄真觉得面上湿漉漉地，便顺手一抹，鲜艳的红色就铺满整个面颊，仿佛舞台上的戏子。
　　王可拿出手帕想给他止血，可窗户紧闭，那破碎的一角又实在太小，只能将手帕递进去。
　　他接过手帕，一脸茫然。
　　王可见他发呆，心里可急坏了，连忙示意让他止血。
　　黄真看着窗前的王可手舞足蹈，不断在用手去摸自己额头，只是一阵阵的傻笑。
　　王可见他不懂自己的意思，只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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