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沙利葉来了之后,葛雨泽晚上没有再做那个噩梦,气色和精神都恢复得不错,久违的笑容又重回到每个人的脸上,小洋楼里的温度也是直线上升。
尽管葛雨泽不再做那个噩梦,尽管笑容又重回他们脸上,尽管他们的生活不被任何人打忧,尽管他们都尽量回避那个敏感的数字,但他们的心情并不轻松,因为明天就是小月圆之夜。
没有人知道,这栋看似平静的小洋楼里,即将会发生什么?因为在唐梅搬来的这一年里,从未有人来敲过小洋楼的门,就算是偶尔有几只小麻雀来觅食,那也是匆匆而过。
虽然只有两个星期,但等待是慢长的,尤其是阴雨天,它不但能磨掉一个人的耐心,而且还能消耗掉一个人体内所有的热能量。
在这两个星期里,除了乔开车去超市大采购了一次,唐梅跟葛青山哪里也没有去。他们每天不是在电脑上查阅资料,就是在饭桌上等待月圆之夜的到来。而葛雨泽和梦两个人,除了一日三餐露个脸,其余的时间都呆在自己的卧室里。乔有时候开玩笑说,如果再这么安静下去,不只是这栋小洋楼要被世人遗忘,他们也会成为这块土地上最后几个直立行走的人。
“雨终于停了。”唐梅边晾衣服边嘀咕着。
“梅,洋葱还有吗?”乔边叫边炸着牛排。
“青山去买了。”
“呵呵,这伙计办事的效率还真是快,这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到吃晚饭的时间都还没有回来。”乔边笑道边拿青山开刷。
“不会出什么事啦吧?”听到乔的话,唐梅开始担心起来。
“梅,你不用担心,青山丢不了。”乔边说边切着胡萝卜丝。
“我还是出去看看吧。”唐梅边说边放下衣架。
“妈妈,爸爸,回来了!”听到汽笛声的葛雨泽,打开门朝轿车跑去。
“儿子……”葛青山打开车门,一下子抱起葛雨泽。
“爸爸的胡渣冒出来了。”葛雨泽一边摸葛青山的下巴,一边数着胡渣。
“呵呵,儿子不但长高了,体重也增加了。”葛青山笑着说完,下巴在儿子的脸上来回摩擦。
“呵呵……呵呵……”葛雨泽笑着躲葛青山的胡渣。
“青山,乔还在厨房里等你的洋葱。”唐梅一打开门,就看见父子情深的一幕。
“儿子,你先把东西提进屋去,等爸爸停好车,我们再继续。”葛青山边说边放下儿子,同时从车里拿出两袋东西。
“救命啊!”葛雨泽提起两袋东西,边叫边跑进屋里。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也让我分享一下。”唐梅边说边走到葛青山面前,并用双手抱住他的腰。
“这是秘密。”葛青山故作神秘。
“呵呵,对我也保密啊。”唐梅坏笑的同时,双手伸向葛青山的腋窝。
“哈哈……哈哈……哈哈……”葛青山一边大笑着,一边抓唐梅那双使坏的双手。
“嘿嘿,我不会让你抓到的。”唐梅笑着朝前面跑去。
“是吗?那就试试!”说这话时,葛青山一脸的坏笑。
唐梅毕竟是女人,刚跑到那棵树后面,就被葛青山一把抱住,雨点般的吻落在她的耳朵上和脖子上,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
葛青山跟唐梅的亲密举动,让妒忌之火在某双眼睛里焚烧,而这双窥视之眼,就躲在梧桐树后面。
“看来你们是不需要吃饭了。”乔站在门口叫。
“哦,乔,你就别取笑我们了。”听到乔的叫声,葛青山恋恋不舍地离开唐梅的唇。
“哈哈,我这哪里是取笑,我是羡慕忌妒恨啊,看来我老乔今晚也要出去找找精神粮食了。”乔边笑道边转身走进屋里。
“乔,晚饭吃什么?”脸上余霞未退的唐梅,一边喊,一边梳理凌乱的头发。
“梅,你先进屋,我把车停好就进屋。”
“好吧,你快点。”唐梅边说边朝小洋楼走去。
晚饭大家都吃得很开心,乔的咖哩鸡饭做得也是越来越好吃,还有那五分熟的牛排,不但外焦里嫩,而且咸淡适中。
“乔,你可以去开餐馆了。”青山一边吃着牛排,一边称赞乔的厨艺。
“青山,你就别忽悠我了。”乔边说边在咖哩鸡饭上倒点辣椒。
“乔,青山没有忽悠你,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唐梅一边喝蘑菇汤,一边给予乔肯定。
“乔叔叔,牛排还有吗?”葛雨泽很快‘消灭’一块牛排,抬起头问道。
“乔,咖哩鸡饭还有吗?”沙利葉吃完碗里最后一粒饭,也抬起问。
“呵呵,看来我的厨艺真的进步了很多,不过我很抱歉,已经没有了。”乔笑道。
“爸爸妈妈,乔叔叔,你们吃完啦吗?”葛雨泽边问边站起来,把椅子放好。
“儿子,有事吗?”唐梅喝完最一口汤问。
“是啊,儿子,是不是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们?”青山一边问,一边习惯性地吸了一下鼻子。
“是不是想请乔叔叔吃宵夜啊?”乔碗里的都还没有吃完,就想到宵夜了。
“我跟沙利葉商量好了,今晚上的卫生我们俩包了。”
“喔,是吗?这真是太好了!我终于可以提前下班了。”听到葛雨泽的话,开心地大叫。
“给你一分钟时间。”沙利葉一边说,一边看墙壁上的钟。
“什么?”
“一分钟之内,如果你还没有吃完,那卫生还是归你。”葛雨泽解释。
“一分钟!好吧,成交!”乔边说边狼吞虎咽起来。
“哈哈……”屋里响起一阵笑声。
晚饭结束之后,三个大人很快回到自己的卧室,现在楼下就只剩下葛雨泽跟沙利葉。
两个小孩子虽然从未正式做过家务,但并没有手忙脚乱,沙利葉负责拖地和擦桌子,葛雨泽负责洗碗和厨房里的清洁。
楼下,两个小身影在忙碌着……楼上,葛青山在浴室里洗澡,唐梅穿着紫色的真丝吊带睡衣,半卧在床上看书。至于乔,没人知道他此时在房里里干什么?因为他早已经熄灯。
“梅,你有话要对我说吗?”葛青山边擦头发边从浴室里出来问。
“没有啊。”唐梅边说边放下书。
“梅,难道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葛青山一边说,一边在床尾坐下。
“青山,你想知道什么?”唐梅爬到床尾,从后面抱住葛青山的脖子问。
“我只是随便问问。”葛青山抬起头,在唐梅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真的只是随便问问?”唐梅一边问,一边在葛青山的脖子上吹气。
“真的,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等着我们去做。”葛青山站起身,把唐梅抱到床头,自己也在她的身边躺下。
“青山,我爱你。”唐梅边说边把头靠在葛青山胸前。
“我也爱你。”葛青山说完,楼住唐梅的肩,让她的头完全靠在他的胸前。
唐梅与沙利葉的那一次对话,还有她无缘故发脾气,他都很想知道,也一直想找个机会问她,但就是开不了这个口。刚才在洗澡的时候,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怎样问才不会伤害到她?才不会被她误解。想了半天,终于想到怎么开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葛青山之所以放弃追问,并不代表他不想知道,而是不想让唐梅为难,更加不想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葛青山明白,唐梅之所以不告诉他,第一是不想让他担心,第二就是牵扯到某个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儿子的亲生父亲,那个一直埋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男人。
“青山,你生气了?”见葛青山没有再说话,唐梅抬起头问。
“梅,只要你愿意说,我随时都可以做你最忠实的听众。如果你现在还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但请你相信我,无论你的过去是好是坏,我都会陪在你身边,跟你一起面对。”葛青山边说边抓起唐梅的手,放到嘴边深情地吻了一下。
看着唐梅那两排像蝴蝶翅膀一样漂亮的长睫毛,葛青山忍不住在上面吻了一下,同时也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很没有用,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直在痛苦中挣扎,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还有儿子,他也救不了,除了眼睁睁地等着,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了。
“青山,谢谢你。”唐梅说完,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如果我的命能让儿子的命得到延续,我真的愿意!”葛青山一边嘀咕着,一边看着床头柜上摆放的照片。
照片里的三个人,穿着可爱的卡通情侣装,站在一个狮子张大口的布景前面,再加上搞怪的动作,不但让人忍俊不禁,更感觉到了这一家人的幸福。
“青山,你在嘀咕什么?”唐梅抬起头问。
“没什么。”葛青山边说边收回视线。
“青山,我和儿子都需要你。”唐梅看着葛青山的眼睛,认真地说。
“我也需要你们。”葛青山一边说,一边闻着唐梅发丝的香气。
“青山,你先睡吧,我还想再看一会儿书。”唐梅边说边离开葛青山的胸前。
“好吧,别让眼睛太累了。”葛青山关掉台灯。
也许是真的累了,躺下去没多久的葛青山,换了两个睡姿,很快进入了梦乡。
“嗯。”
看着枕边这个用生命爱着自己与儿子的男人,唐梅无心看书,那些陈年往事,像走马观花似的,一直在她的脑海之中浮现,怎么赶也赶不走……
那她用生命爱着的那个男人呢,他又在哪里?在别人的温柔梦乡里吗?他是不是早已忘了她怀孕的事情,忘了他对她的承诺。还有沙利葉口中的那个他,会真的是他吗?儿子的那个噩梦真的是他种下的?他真的失去人性了吗?连亲生儿子都要残忍杀害吗?
就在唐梅的大脑处在一片混乱的时候,葛雨泽与沙利葉搞完了楼下所有的卫生。上楼后的两个人,在唐梅的卧室门口停留了半秒钟,很快进了自己的卧室……
脚步声、低语声、关门声,瞬间消失在楼道的夹缝里……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唐梅,在书翻到一半时,记忆突然像是被卡带了很久似的,飞快地运转起来,不但再次把她带回到八年前,那个与他邂逅的惊心动魂的早晨……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机舱里传来空姐甜美的声音。
“乘务员,能给我来杯白开水吗?”
一个皮肤白晰,有着一双琥珀色眼睛和一头浓密棕红色卷发的混血中年男人,用流利的汉语问正在帮乘客放箱子的年轻空姐,而这个年轻的空姐,就是工作刚满半年的唐梅。
“好的,请稍等!”
一开始,唐梅并没有被眼前这个男人的外表所惊艳到,脚步也没有被他那一口流利的汉语停顿半分钟。她的一个转身,反倒一下子把对方惊艳到。
“真是一个天使!”男人望着唐梅的背影,由衷地赞叹。
“这是你要的白开水。”
“谢谢,你真的很美!”男人接过白开水,又赞美了一句。
“谢谢!”听到异性赞美自己,唐梅礼貌性地微笑一下。
唐梅知道,像这样的赞美,以后还会不少,所以她必须保持一颗平常心,这样才不会失态。
“谢谢!”男人看了唐梅一眼,就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打扰唐梅,而是看着窗外。
看着男人的侧面,唐梅的大脑有那么几秒钟缺氧,尤其是男人那那一头浓密棕红色卷发和那双忧郁的琥珀色眼睛,让她母性大发,有种想要保护他的冲动。
听到内心深处的告白,唐梅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大跳,一颗心也狂跳不止,她赶紧走进员工休息室,猛喝两口水。
他多大了?结婚啦吗?她和他,会不会也像某个剧中情节那样……看着镜中那张充满活力的小脸,唐梅的心再次狂跳起来,小脑袋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各位乘客,前面有气流,请未系好安全带的乘客,赶紧系好安全带!”空姐用中英文各说了一遍。
“气流!”机舱里一阵骚动,同时机身颠簸了一下。
“大家不要恐慌,请保持镇定。”机舱安全员安慰大家。
颠簸虽然不大,唐梅的后脑勺还是被撞了一下,疼痛让她一下子从自己编织的梦中清醒过来。
“老奶奶,您没事吧?”唐梅走出休息室,在经过一个七旬老奶奶面前,弯下腰关心地问。
“谢谢,我没事,你也没事吧?”七旬老奶奶抓住唐梅的手,亲切地问。
“谢谢老奶奶关心,我没事。”唐梅的脸一下子红了,机身撞向气流的时候,她正在做着花痴梦。
“小帅哥,有没有撞到哪里?”唐梅边检查小男孩的安全带边问。
“漂亮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小男孩不回答唐梅的话,反而关心起她的脸。
“有吗?”唐梅的脸更加红了。
“是不是被气流撞的?”小男孩天真地问。
“你真聪明!”唐梅说完,赶紧离开小男孩身边,她怕自己再呆下去,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刚走到那个男人面前,机身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唐梅一个站立不稳,一下子扑倒在男人身上,四只眼睛、四片嘴唇、两只鼻子,两个身体,一下子紧紧贴在一起……
唐梅这下不只是脸红,整个身体就像是被开水烫过似的发热,她越是想挣扎着站起来,跟对方贴得越紧。
“对不起!对不起!”唐梅终于站起来,红着脸连忙道歉。
“你受伤没有?”男人关心地问。
“谢谢,没有。”唐梅冲进洗手间里,拼命往脸上泼冷水。
唐梅一离开,男人用手摸了摸被撞痛的嘴唇,一丝笑容在嘴角边慢慢扩散开来。
“这位先生,刚才有伤到哪里吗?我代她再次向你道歉。”另一个空姐走过来,关心地问。
“谢谢,我没有受伤。”男人边说边朝洗手间方向看了一眼。
“真的没有受伤吗?”空姐再次确定。
“真的没有!能给我来杯白开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