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都市  现实  人性  悬疑

　　一辆出租车静静地停在那里，车窗开着，司机在抽烟，扭头看着外面。看不清楚面孔。
　　
　　5.方小林的汽车旁 清晨 外
　　人物：方小林 小路
　　方小林和小路走到汽车跟前，小路开车门上车。方绕着车转了一圈儿，发现一只轮胎瘪了一些。
　　方小林：轮胎亏气啊。
　　小路下车。查看轮胎：是啊，比那三个都瘪。
　　方小林掏出手机打电话。
　　方小林：你好，我车轮胎好像扎钉子了，店里怎么修啊？
　　对方：您没必要到4S店，路边找个店就能搞定。
　　方小林：能放心吗？
　　对方：没问题。还能开走吗？
　　方小林：应该可以。
　　对方：那就赶紧去吧，时间长了气跑没了还得换胎。
　　方小林：谢谢，我这就去。
　　小路：怎么啦？
　　方小林：应该是扎胎了。得赶紧去补胎。
　　小路：还能开吗？要不打车吧。
　　方小林：开到修车店没问题，补胎很快。放心吧。
　　两人上车驶离。
　　
　　6.一家出租汽车公司办公室 日 内
　　人物：赵东升 公司经理 其他司机
　　
　　公司经理坐着，正在看一张表格，赵东升站在对面，等着。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有其他司机进出，倒水的，查表的。等等。
　　经理：老赵，你这车年底就该报废了，别忘了啊？
　　赵东升：您放心。不会的。
　　经理：你这月的份儿钱交了吧？
　　赵东升：交了，刚才到财务交的。
　　经理：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赵东升（犹豫着）：经理，报废了，换辆什么车啊？
　　经理：换车？公司没考虑给你换车。车报废了，您也该歇歇了。就你这岁数，再说你这身体。这些条件你应该明白啊？
　　赵东升：我知道我知道。公司能不能通融一下？
　　经理：这我可通融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司这么多年一直就按规定办事儿，通融一个，第二个怎么办，第三个怎么办？再说了，就你这身体，换了早就歇了。命才当紧，不懂啊？
　　赵东升：经理，您的好意我明白，可我实在是……我女儿今年高考，成绩不是特好，万一分数太低，不得多花钱吗？我妈身体一身病，我们根本没时间照顾，一直住在养老院里。前两天住院，我都没脸去看她老人家，我连一箱好牛奶都舍不得买……
　　经理：你说这些我理解，可你不能不要自己的身体吧？你垮了家里一老一小谁管？这个道理你总该明白吧？甭说开出租，就是打仗，就你这身子骨儿，我也得让人把你抬下前线去。你说说你现在一天拉几个小时的活儿？
　　赵东升：六个小时吧。
　　经理：六个小时？不到吧？就算是六个小时，你也刚拉人家一半儿的活儿，人家挣三四千块钱，你也就挣一千来块。这你不能怪公司吧？
　　赵东升：是，我没怪公司，我时间长了腰椎受不了。
　　经理：说的是啊，不让你开是为你好。再说你可以干点别的，别老这么坐着了，迟早要出大问题的。
　　赵东升：我知道您的好意，可我也干不了别的。
　　经理：学啊，摆个摊儿什么的，对了，你还真该去摆摊儿，多站着，少坐。对你身体有好处。总比开车玩儿命强吧？
　　赵东升：经理，我……能不能拿养老金？
　　经理：养老金你好像还没交够年限吧？咱们公司才交了几年？年限不够谁也拿不到啊。
　　赵东升：可是那我总得生活啊。
　　经理：不是说了吗，你可以做点小买卖。现在这年头儿，谁也不能犯懒，都得自己个儿找辙。我听说，现在有以房养老的办法，你把房子抵押给保险公司，保险公司按月付给你多少钱，等人百年之后，房子归保险公司。这个办法倒是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好了，听我的没错儿。到这个月底，还有四五天，哪天方便你把合同之类的手续带过来。你赶紧吧，我还有事儿，啊？
　　赵东升：我把房子抵押了？我闺女以后怎么办？还有我妈呢？
　　经理说完站起来出门，赵东升只好说声“谢谢经理”。
　　赵东升冲着经理的背影狠狠地骂道：孙子！
　　
　　7．出租公司院子里 日 外
　　人物：经理 赵东升 两个其他司机
　　赵东升从后面小跑着追上经理。
　　经理扭头：你追我干嘛？
　　找东升：我那车……
　　经理：你车怎么啦？
　　赵东升拉着经理来到自己的车前。
　　经理看看汽车后部，用手敲敲：自己倒车顶的？顶哪儿啦？
　　赵东升：不是，是别人追的。
　　经理：你找他修车不就完了，跟我说什么？
　　赵东升：不是，那个，跑了。
　　经理：追尾的跑了？又得走公司的保险修车是不是？我说你呀，好人倒是做了不少，可谁感谢你？人家就是想谢你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你。就说上个月，乘客把钱包落车上，你巴巴地满大街找。多亏广播台联系上了，人家倒说包里少了一千块钱。什么人，咱不要锦旗成吧？公司得给你贴钱，还落一个贪财司机。你怎么尽干这些没屁眼儿的事儿？我本来还想给你通融通融，就冲这个，我怎么跟上头说啊？说句实话，您也许当初入错行了，所以，早点离岗早好，我真是为您好。
　　赵东升：经理，我自己出钱修车，只要能接着干。
　　经理：得得得，公司认倒霉。你以为上了保险就随便花啊，修多了保险公司还不给优惠呢。你小算盘打得哗啦响，什么接着干？你就把这车修成法拉利，也别想着接着干了，我实在擦不起你这大屁股了。
　　赵东升：我本来追他来着……
　　经理：没追上是吧？就你那开车肉劲儿，新手都能甩你两条街。且不说走谁的保险修车，开进修车店不又耽误两三天吗？你不拉活儿又损失多少？里外里，你呀，让我怎么说你。
　　经理转身回到屋里，重重地关了门。
　　赵东升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旁边两个擦洗车辆的司机偷笑。
　　司机甲：老赵，说不定过几天追尾那孙子就全市广播找你来了，肯定有锦旗。
　　司机乙：甭管怎么说，老赵还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对不对？
　　司机甲：那是。谁比得了老赵。
　　赵东升两眼怒火，捏紧了双拳，呼呼喘粗气。
　　然后默默地离开。
　　
　　8.方小林车内 日 内
　　方小林 小路
　　小路：中午我们娘儿两个可等你的咖喱不辣鸡饭啦！
　　方小林：嗯？什么饭？
　　小路：你昨晚答应儿子的，说要做不带辣味的咖喱鸡饭，不认账了？儿子可认真等着呢。
　　方小林：哦，哈哈，没问题，中午我回来做。
　　小路：我也想尝尝不带辣味的咖喱鸡饭。
　　方小林：保准让你吃了一次想两次，吃了两次想三次……
　　小路：先别吹牛。
　　方小林：你们今天听什么课？
　　小路：应该是《约翰福音》。
　　方小林：哪天我也来听听上帝的教诲。
　　小路：你严肃点。
　　方小林：我严肃，特虔诚。
　　小路：你还真该来听听。
　　
　　9.马路边儿 日 外
　　人物：方小林 小路
　　方小林停车在路边，右边一排房子中间有个小小的基督堂，有人陆续进入。
　　小路下车，跟方小林挥手作别。又跟基督堂门口迎客的中年女性热情打个招呼，进入基督堂。
　　
　　10.路边一家修车店 日 外
　　人物：方小林 修车工两个
　　修车师傅用水盆找扎破处。转了几个圈儿，终于找到。
　　修车师傅：大哥，你把钉子拔出去了？
　　方小林：没有。怎么啦？
　　修车师傅：奇怪。钉子扎的，可又没钉子。
　　方小林：大概是颠掉了。
　　修车师傅：不可能。
　　方小林：那是怎么回事？
　　修车师傅：是人扎的。
　　方小林：不可能。
　　修车师傅显出鄙夷的神情。
　　方小林手机响起。接电话：陈盈啊，你好。我车胎扎了，马上就补好了，最多迟到一刻钟。你也刚出门啊？别着急，周末车少，你要先到了你就忙你的，别等我了。好的，拜拜。又淘气。
　　方小林：确实是人扎的？
　　修车师傅：我只能说更像是人扎的。这是轮胎下侧面，除非钉子跳起来，自己扎到轮胎上。
　　方小林无语。
　　
　　11.赵东升的家中 日 内
　　人物 赵东升 赵妻子 女儿花儿
　　
　　房间中的装修和家具，显示这个家庭很贫困。
　　妻子正在卫生间大盆里用搓板洗衣服，点着一根蜡烛，光线昏暗。
　　女儿花儿带着一个耳机正在听MP3音乐。听到开门声，连忙把MP3放进抽屉中，假装认真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