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  拥军

　　李跃进：不是的，爸，您也不是不知道立军的脾气？他就不爱说话，但他心里可有数了。这些日子我俩一直在商量这事，度假村的地址都选好了，村里已经同意了，就在野鸭岛上。
　　石头老汉（惊）：什么？你们把度假村选在了野鸭岛上？岛上那两个坟头怎么办？
　　李跃进：挪窝呗！总不能让那两个坟头耽误建度假村的大事吧？
　　石头老汉（生气）：胡扯！那两个坟头我看护了五十多年了，你们想把它挪走，除非我死了！
　　李跃进：您看护了五十多年？爸，那两个坟头和您有什么关系？怪不得我问了好多家，他们都不知道是谁家的。
　　李健：你究竟和那两个坟头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石头老汉：你们可以扒了我的房子，毁了我的地，我都没有怨言，我就是不同意你们在野鸭岛建度假村！——好啊，怪不得闷葫芦这些天家里见不着他的屁股印儿，原来他是这么打算的？他算是寒透了我的心！要想迁坟头，除非西边出日头！（说完就要往外走，李跃进想阻拦，石头老汉一甩手走出了餐厅）我饶不了他这个闷葫芦！
　　李健：让他去吧？他这个怂脾气，谁拦也拦不了，你过去看看去，我随后就到。
　　
　　24、石头老汉家——内/雨日
　　方永进：大娘，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立军没有跟您说？
　　立军娘摇头。
　　方永进：大娘，我实在是对不起您们，您们的恩情我方永进一辈子都忘不了！等我追回了款，我一定还您们，连利息都给！
　　立军娘不语。
　　方永进低下了头。
　　石立军一步走进屋，他见此情形，怔住了。
　　方永进：立军，你回来了？
　　石立军：你怎么来了？
　　立军娘（生气）：你们父子俩做的好事！
　　方永进：我，我昨天晚上回家听到了这一切，我爸他催我一定要把你们给的钱还给你们，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来了。立军，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等我追回了款，我一定还您们，连利息都给！
　　石立军无奈地摇着头。
　　方永进：本来我就还不了你们货款，你们还给我钱，我爸说什么也不要你们的钱。
　　
　　25、石头老汉家院子里——外/雨日
　　石头老汉：闷葫芦，你给我滚出来！
　　立军娘（从屋里走出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喝多了？
　　
　　26、石头老汉家——内/雨日
　　石头老汉急冲冲闯进来，看见儿子和方永进站在了堂屋的中央。
　　方永进：这就是大叔吧？
　　石头老汉：你是谁？
　　石立军：他就是方永进。
　　石头老汉愣住了。
　　立军娘：你疯是疯火是火的跑回家来，究竟有什么事？是不是又喝多了？
　　石头老汉：你才喝多了呢！（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坐在了沙发上）
　　立军娘：你们父子俩都瞒着我，你们不但没有收回钱来，反倒送给了人家两千七百多块钱，有你这样做的吗？（气呼呼地一甩手进了里屋）
　　石立军：爸，他把我们给他的钱又拿回来了，您看这事儿……
　　石头老汉抬头看了一眼方永进。
　　方永进：大叔，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我还不了你们货款，就已经够对不起您们的了，我不能再要您们的钱了。
　　石头老汉不语。
　　李跃进走进屋，见此情形，站到了一边。
　　石头老汉：你爸都跟你说了？
　　方永进：昨天晚上我回到家听到了这一切，我爸催我一定要把你们给的钱还给你们，他还让我代替他谢谢您！
　　李健和石建军走进屋。
　　石建军：这是怎么了？
　　李健：怎么大家都不说话呀？出什么事了？
　　立军娘（画外音）：他说什么呀？（从里屋里走出来）他们父子俩到他家去要帐，钱没有要回来，反倒送给了人家两千七百多元钱，你说有这样的人吗？
　　石头老汉（呵斥）：你他妈的还有个完没有？你登着鼻子上脸哪？我愿意给！
　　见老头子上了火，立军娘不敢言语了。
　　方永进尴尬地站在原地。
　　李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说得不对呀？你钱没有要回来，又送给了人家好几千元钱，你认为钱是那么好挣得？
　　石头老汉：你们都不知道内情。（看方永进）他做买卖叫人家给骗了，家产事业全变卖了，现在住着人家的房子，他有一位老父亲，是一名老军人。
　　李健：哦！
　　石头老汉：他媳妇和他离了婚；他母亲犯了心脏病，死了；他老爹一个人躺在家里没人管，你说我遇见了这种事能不管吗？
　　一阵沉默。
　　石头老汉：你们是没有看见那个场面，他父亲病歪歪的一个人多可怜！我这个大男子汉都禁不住要流泪了。
　　石建军（问弟弟）：原来你把我买手机的钱给人家了？
　　石立军：别说了，我以后还你不就得了？
　　李跃进：还什么？我们不要了。
　　李健：应该管！（拍了一下石头老汉的肩膀）
　　立军娘：五千元钱不是小数，说不要就不要了？
　　方永进“扑通！”跪在了石头老汉和立军娘面前。
　　大家见状，都不知所错了。
　　方永进：大叔，大娘，请您们放心，我就是找遍了全中国，也要把钱追回来
　　石头老汉：你这是干什么？孩子，快起来！
　　石立军扶起了方永进。
　　方永进转身跑了出去。
　　
　　27、石头老汉家院子里——外/雨日
　　方永进趔趄着跑出了大门。
　　雨，淅沥沥下着。
　　
　　28、石头老汉家——内/雨日
　　石头老汉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低头吸着烟。
　　李健：行了，你还生气？五千元钱不跟他要了，这就够意思了。
　　石建军：五千元钱也不是个小数，这几年我们起早贪黑的容易吗？
　　石头老汉：你不要心疼这五千元钱，你放心，这钱算在我们身上！
　　石建军：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石头老汉：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石建军：跃进不是说不要了吗？
　　石头老汉：我不占你们的便宜！
　　李健：别说了，谁跟谁呀？你闺女的钱你不该花呀？你倒分得挺清楚？
　　石头老汉：闺女的钱我是应该花，可这是闷葫芦办的事，一码归一码。（瞪了石立军一眼）你们放着赚钱的买卖不做，偏要建什么度假村？这不是拿着钱打水漂吗？还想着把那两个坟头迁走，你们妄想吧！我告诉你们，谁动了那两个坟头，我跟谁玩命！
　　李健：刚才我问了你半天，你都没有说出个所以为然来，你究竟和那两个坟头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石头老汉不由自主地挪动了一下身子。
　　立军娘：我跟他这就过了好几十年了，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石头老汉（颤缓）：五十七年了，我对不起他们！（垂下头）
　　李健：到底怎么回事？
　　石头老汉（摆手）：我不想提，提起来让我伤心！（站起身）你们爱往那建度假村我管不着，反正在野鸭岛不行！
　　李健走到石头老汉面前，按了一下他的肩膀，两人坐在了沙发上。
　　李健：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心事。（看了大家一眼）这都是家里人，你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一滴浑浊的眼泪在石头老汉眼里打转。
　　大家互相望了一眼。
　　石建军：爸，你说嘛！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头老汉（摸索着掏出了一支烟，点着了，声音颤缓）：你们就别再问了，我永远都不会说的！
　　大家面面相觑。
　　李健：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们也不勉强，反正坟头在边儿上，也不太碍事，垒堵墙把它挡在外边吧？
　　
　　29、天空——外/日
　　雨，停了。
　　太阳从云缝中露出了脸。
　　
　　30、石头老汉家——内/日
　　石立军：我们建度假村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石头老汉：建一个村子得花多少钱？反正我知道，咱们国家不才建了一个亚运村吗？
　　李健：你仨蹶子俩屁，不听孩子们解释就往家跑。建度假村的事不光我知道，大家也知道。为什么孩子们不敢告诉你，怕你这个脾气，怕你一点火就着。
　　石头老汉：瞒得了初一还瞒得了十五？
　　李健：孩子们想找个机会再跟你谈，可今天你一听就火冒三丈。
　　李跃进：我和立军商量好了，他三姐爱军家生活比较困难，我们把服装厂转让给她，她家不就有好日子过了？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李健：你瞧立军这孩子想得多周到！以后你不要当着外人的面叫他闷葫芦了。他不是个闷葫芦，他是个宝葫芦，这葫芦里藏着好多灵丹妙药！
　　石头老汉：狗屁！你们放着赚钱的买卖不做，偏要建什么度假村？（看石立军和李跃进）我看你们这是做梦娶媳妇——想得美！
　　李健：有你这个老丈人这么说的吗？
　　石头老汉：我这是话糙理不糙。——建度假村得需要多少钱？
　　李跃进：一期工程最少也得八十万。
　　石头老汉：八十万？从哪儿找这八十万去？你们这不是想着法的败家吗？一旦赔了，我们几辈子都还不上。你们还让我过解放前那种后面露着一个眼儿，前面露着一个杆儿的日子啊？
　　李健：你闺女在场，你也说这样的话？
　　立军娘：他就是这个样子，随便乱说，也不考虑考虑！
　　李跃进：爸，您别着急，您听我慢慢说。
　　石头老汉：我不听！
　　李健：没有大气魄就干不成大事业。当年淮海战役的时候，我们解放军就消灭了敌人八十万。
　　石头老汉：那是消灭了敌人八十万，而我们这八十万要是被敌人给消灭了，那就惨了！
　　李跃进：除了我们现有的资金外，还差二十万。
　　石头老汉：用不了八十万，你刚才怎么说八十万呢？这还打埋伏啊？
　　石立军：我们只贷二十万元，其余的我们以股份制的形式集资。
　　石头老汉：什么叫股份制？
　　石立军：按老百姓的话讲，就是入股。
　　李跃进：我们的股份占百分之五十一，其余的股份让给军烈属和荣复退伍军人。我们算计了一下，咱们芦花村一共有十五家军烈属和荣复退伍军人，他们可以自愿入股。
　　石头老汉（声音缓和）：这还差不多。
　　李跃进（笑）：爸，如果我们不这样做，您一定是不会同意的。
　　石头老汉咧嘴笑了。
　　李健：孩子们已经筹划了好长时间了，只是没有事先告诉你，怕你扯后腿。
　　石头老汉：我能扯什么后退？我要是早知道，我还给你们做工作去呢！
　　大家一笑。
　　李跃进：听立军说你跟郭行长的关系不一般，我们打算让您找他一下贷款。
　　石头老汉：当年他当知青的时候掉进了白洋淀，如果不是我把他救上来，他能有今天？我救过他一命不假，可我不愿意找他，我不能当债让人家还哪！
　　李健：试试吧？有这层关系总比没有强，不行，咱再想办法。
　　石头老汉不语。
　　李健：咱们都老了，就让他们年轻人大胆地干吧！让乡亲们都富裕起来，这也是我们的心愿！
　　李跃进：我们应该抢占先机。
　　李健：按我们军人的话说，这叫主动出击，抢占阵地！（拍石头老汉的肩膀） 好了，话已经说通了，走，咱俩看看那块阵地去！
　　石头老汉：军人的话是对的。这场战斗就按你们的战略部署打吧？
　　李健：应该说是战役，这是一场规模不小的战役，我们应该把它打胜！
　　
　　31、野鸭岛——外/日
　　太阳光芒四射。
　　清亮亮的白洋淀水泛着涟漪。
　　
　　32、野鸭岛——外/日
　　李健（站在岛上极目远眺，然后收回目光）：这儿真是一个好地方啊！
　　“嘎！”一行“人”字形大雁向南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