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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篇小说  都市犯罪

　　内容有社会关注的业主维权、租房中介app跑路的热点

　　窗户一开，宏堆川公寓楼第20楼的大喇叭声，一字不差地重复念诵横幅上的字句，反反复复，婉转悠扬。大喇叭声像羽毛一样包裹了世界的一切，揉搓着所有人的耳朵，大家终于有热闹看了，唯独只有牛依的耳朵像是被小学老师揪着那样疼。
　　“宏堆川无良黑心开发商！”
　　“延期交房一年半拒给赔偿！”
　　“卖房验房做手脚！”
　　“业主协会维权无果！”
　　“草！泥！马！”
　　“我伸张正义！”
　　一位同事说：“多么优美的中国话。”
　　另一个同事说：“你是程序员，这是C语言听不出来？”
　　“这是朱达的声音。”牛依说到。
　　“朱达是谁？他要怎么伸张正义？”同事问他。
　　“我哥们儿。”牛依回答。
　　“真的吗？我不信。”同事又问他。
　　“不信算求。”牛依转身回到工位上找手机。
　　“在这儿呢，我的没电了，借你的拍几张。”窗边的同事挥舞着牛依的手机。
　　“拿来。”牛依拿回手机，给朱达打了电话，朱达关机了。
　　“操！”牛依找到主管，说到：“这人真是我朋友，之前给我提过这事儿，只是给我说过新买房子就在南边，没想到就是我们对门，我得去找他，我怕他出事儿。”
　　主管抠着脑袋说：“行吧你先去，完了回来我帮你走请假审批。”
　　牛依走了，剩下的同事们还在扒着窗子看，一边拍照一边议论着，主管把窗子一拉，合上了，大喇叭声和叽叽喳喳的人声戛然而止。
　　主管：“行了行了，热闹看看就可以了，快干活儿。”
　　“啊！什么东西掉下去了！”女同事惊叫起来。
　　牛依冲回来扒开窗边的人群，脸颊鼻子眼睛嘴巴都贴在窗户上，像极了刚才的死鸟，这时喇叭的声音又通过玻璃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听见那句悠长的：“草！尼！马！”然后停住了。
　　牛依再把眼睛往下看，楼盘底已经是躺着刚才挂在楼上的麻袋了，几秒钟前是土黄色的，现在是色彩缤纷的，那是衣服、器具和血肉，它们和长长的红地毯融成了一体。
　　牛依拼命跑到坠楼点时，现场已经被封锁不让靠近了。
　　第五章完
　　
　　第六章
　　串串邂逅的第二天，也就是上周六，女孩联系了朱达。
　　朱：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女孩儿：我愿意。
　　朱：你说话挺搞笑的。
　　朱：转账￥25.00 请收款
　　女孩儿：转账￥25.00 已收款
　　朱：我叫朱达，后天我带你到拍摄现场看一看，城南有个公寓是我们的拍摄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
　　朱：你别误会了啊，不是什么潜规则，我不是坏人，你要是不想来就算了，这些视频是我们以前拍的作品，你先看看。
　　女孩儿：为什么就看上我了，我们公司那么多女孩子也想拍电视，我比她们笨多了，她们都没有，凭什么我就可以？
　　朱：你说对了，就是看你笨，比较适合我一直在找的人。
　　女孩儿：… …
　　女孩儿：好吧。
　　女孩儿：我叫龚百恬。
　　龚：那你是导演吗？
　　朱：算是吧。
　　龚：什么叫算是？
　　朱：这行比较复杂，水深，你把握不住，到时候你来了慢慢给你讲。
　　等到周一下午，没有通告的龚百恬在练功房对着镜子练习，手机来了一条消息，打开一看是朱达发来的：“拍摄点在城南区天街二路，宏堆川金融公寓2025，现在就可以来，这是车费，自己来，我太忙没法来接你，到了直接按门铃就行。”
　　离开练功房的时候，经纪人问她：“唉，你怎么不练了？这才几点？”
　　龚百恬连忙回过头来对她鞠个躬，说：“我想起来家里煤气忘了关。”然后快速离开了，经纪人眉头一皱，跟了出去。
　　龚百恬走到2025号门前，按下门铃，门开了，开门的是朱达。朱达满头大汗，一只手拿着糊墙的刷子，开门后直接转头走向屋里，油漆和汗水一起被关在屋子里，炽热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烘烤着里面的装满的编织袋、红绸子、桌子、水瓶、毛巾、制冰机、发电机、胶带、大衣柜、麻绳、桶、电喇叭、遮光帘子、反光板、古人画像、冷兵器道具、火把和服装，以及都对准了龚百恬进门方向的聚光灯，它们都熄灭了。
　　“这个地方以后是新的拍摄点，等装好了，在墙边有个大绿幕，演员就可以不用顶着太阳在外面拍了。”朱达指了指身后的墙壁。
　　“就你一个人吗？”龚百恬心里不太舒服。
　　“就我一个，其他人嫌热就走了。”朱达没有回头看她，只顾着埋头用麻绳拴住编织袋。
　　朱达接着说：“待会儿你帮我送个信封。”
　　龚百恬：“啊，信封？”
　　朱达：“不远，就送这儿的地产领导，叫唐雷，你问问物业他办公室在哪儿，说是朱老师给唐总的就行，除了这个地方我们还借了不少室外的拍摄点，这里面是一些租用外拍场地的文件，我忙不开，要不你来搬这些玩意儿，我去送？”
　　龚百恬：“呃，那我现在去？”
　　朱达：“不急，来帮我一起把这个抬进去，太重了我一个人也扛不动。”朱达把绳子拴紧，然后指了指隔墙。
　　龚百恬：“嗯嗯。”
　　朱达：“你拿这儿。”龚百恬抓住绳子拴紧的袋口，朱达从下面把袋子托起来，里面发出金属铠甲碰撞的乒乒哐哐声响。
　　“嘿！放！”朱达一声嚷，两人一起松了手，又是强烈的乒乒哐哐声音。
　　“你的手割破了。”龚百恬瞪大了眼睛。
　　朱达笑了，说：“每次搬这些袋子都会割到，没事儿。对了，你觉得这地方怎么样？”
　　龚百恬也笑了：“虽然我不懂，但装修好了肯定好。那你是导演吗？”
　　朱达依然笑着：“哈哈，是的，你去送信吧，送完就没别的事儿了，下次人到齐了我再叫你来，如果合作的好，我会去找你们老板谈谈你的事儿。”
　　朱达又补充一句：“唐总要试给你红包啥的，你就当零花钱先收着，别不收，我不想和他太疏远了。”
　　龚百恬到了一楼，询问保安：“请问地产唐总的办公室在哪里？”
　　保安：“不知道，你得去那边问问售楼部的人。”保安指了指大门外不远处的街角方向。
　　龚百恬刚走出大楼，被门口的街边声音叫住了。“小恬！我问了小北和小纱，你们住的合租公寓哪儿来的煤气？偷懒是吧！我好说歹说劝住你爸妈不反对你走这条路，你又天天偷懒不好好练，水平最差的就是你，你对得起谁？给我回去！”经纪人大姐站在车边，怒气透过了墨镜刺向龚百恬。
　　“我…那个…”龚百恬也不知道说什么，被拽上了车。
　　第六章完
　　
　　第七章
　　周三夜晚。
　　白晓星对杨尔说：“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离开了。”
　　警局门口站着牛依，对刚出来的杨尔说：“他们问你啥了？”
　　杨尔瞟见另一审讯室，扯了扯牛依的衣服，嘴巴一撅，说：“你看那儿，就问咋认识她的，那姑娘还在呢，我问警察和她有什么关系，别人啥也不给我说。”
　　牛依：“他们有说什么老朱的事儿吗？”
　　杨尔：“也啥都不给我说，光问我问题。”
　　牛依转过头看见哭得七零八落的龚百恬，像个蘑菇似的抱着腿蹲在椅子上，又看见对面顶着大黑眼圈的警察耷着头在写着笔录。
　　牛依：“唉，走，老朱都找不到了，等警察消息吧。”
　　杨尔：“我看她就晦气，她一来，老朱就出事儿了。”
　　牛依：“别瞎想了。”
　　杨尔：“上我车，送你一道？”
　　牛依：“行，走吧。”
　　白晓星接着又把另一个人领进杨尔才离开的审讯室，这人挺胖的，但脸色不好，走起路来还很吃力。
　　白晓星说：“请坐吧，请把报警内容复述一遍。”又对身旁的警察说：“别打瞌睡，记一下。”
　　“你说，嫌疑人威胁你？”
　　胖子：“是的，是的。”
　　白晓星：“什么时候？”
　　胖子：“就今天早上，你们看，这是他和他同伙给我写的。”
　　“他还有同伙？请描述一下。”白晓星一边说着一边结果胖子递给他的信，白晓星一字一顿地读出来：
　　“唐雷，逗号儿，你也是个死人，句号。”
　　唐雷回答：“本来因为昨天下午出事儿了，我一晚上就没睡好，毕竟就是在我们楼盘啊，我一早就到办公室了，然后突然一个女的就来找我，说是朱老师给我的信。我一听就吓着了啊，那个凶手，就姓朱啊！我刚接过来信，那个女的转身飞快的就走了。然后我打开信封，里面就写着这些。”
　　白晓星问到：“为什么这么晚才报案？”
　　唐雷回答：“我心脏不好，吓的晕过去了，等员工陆续来公司了我才被吵醒，然后我回家找药啊，药吃完了，得去医院开药，但临时挂号排队久啊，所以就到现在才来，你看，你看，警官，这是我的挂号单。”
　　白晓星：“你和嫌疑人，有什么过节吗？”
　　唐雷回答：“唉，业主协会这一年半没少来闹事儿，但我也是打工的啊。”
　　白晓星：“因为延迟一年半交房？”
　　唐雷没有回答，抿着嘴看了一眼白晓星。
　　白晓星把他领到走廊，下巴朝另一间房的方向拐了一拐，说：“你看那女的是她吗？”
　　龚百恬隐约看见走廊的唐雷像疯狗一样，他不顾警察的阻拦，要拉开龚百恬所在的审讯室门，嘴里还嚷嚷的厉害，但龚百恬听不见也看不清楚，她已经哭得鼻涕糊住了耳朵、眼泪封住了鼻孔、口水粘住了眼皮。
　　“就是你，你和朱达是杀人犯！”
　　“婊子！”
　　“见钱眼开！想威胁我！”
　　“老子当年在各个项目拼的时候，你们他妈的还在活泥巴玩儿！”
　　“日你妈，退钱！”
　　熬夜后的警察们，都拉不住这位进击的胖子，但好歹还是停下来了，不是他们又来了力气，而是唐雷因为太激动，又晕了过去，不过，他在晕倒之前倒是恍然醒悟的皱了皱眉头，说了句“操！”，这才倒在地上。
　　第七章完
　　
　　第八章
　　周三深夜。
　　白晓星在病房里看着唐雷，唐雷躺在床上看着白晓星。
　　白晓星问唐雷：“你醒啦？”
　　唐雷回答：“嗯。”
　　白晓星又问：“你老婆也来了，不过她去上厕所了，待会儿就回来，我先问问你。她该退给你什么钱？”
　　唐雷发出咂了嘴的声音，嘴巴半张着又不说话：“渍…”
　　白晓星还是盯着他。
　　突然电话响了，是警局的同事打给白晓星的。
　　白晓星：“喂，有进展了？”
　　同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