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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秋和黎月要走进大门，门卫把她们拦住。
　　门卫：你们有什么事？
　　黎秋：我们来找人。
　　门卫：找谁？
　　黎秋：找王亮，不，是找……（挠着头）
　　门卫：到底要找谁？
　　黎秋：找……找王保国。
　　门卫：你们是王保国的什么人？
　　黎秋：我们是他的亲戚。
　　门卫拿出单位职工花名册，翻了翻，看了看，抬头：王保国不是已经死了吗？
　　黎秋：啊，他是怎么死的？
　　门卫：这我哪知道。
　　黎秋：那我们找王保国的爱人，江霞。
　　门卫低头看一眼花名册后抬头：江霞也已经死了的呀，难道你们也不知道？
　　
　　80、街道 外 日
　　黎秋牵黎月的手，沿街道往前走。不久，黎月停下脚步，抬起头问：妈妈，我们还要去哪里呀？
　　黎秋蹲下来，微笑地：月儿饿了吧，我们去吃东西好不好？
　　黎月没精打采地：好。
　　黎秋站起来，拉着黎月的手继续往前走。走了几米，黎月又停下脚步。
　　黎秋蹲下来：怎么了，月儿？
　　黎月：为什么还没见到爸爸？
　　黎秋：爸爸出国了，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黎月：什么是出国？
　　黎秋：出国，就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黎月：他为什么出国？
　　黎秋：因为他是旅行家，要去看完整个世界呀。
　　黎月：那我们怎么办？
　　黎秋：我们只能等他回来。
　　黎月：是不是他回来了，我们就可以住很大的房子，睡很暖的床，吃很香的肉？
　　黎秋：那当然了。
　　黎月：妈妈，可是我想回家了。
　　黎秋从口袋里拿出剩下的钱，数了数，摇摇头，之后从怀里拿出她与王亮的合影，看了看，咬咬牙，最后微笑地对黎月：月儿，我们可能要在这边呆一段时间，等爸爸出国回来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黎月：好，我听妈妈的。
　　黎秋：月儿真乖，走吧，我们去吃粉。
　　黎月：啊，我以为去吃肉呢。
　　黎秋：粉里边有肉呀……
　　两人边说边沿着街道往前走，背影越来越小。
　　
　　81、北京胜利服装厂 外 日
　　厂房前，黎秋提着一个包袱站在人群中，排队应聘服装厂的缝纫工职位。黎月躲在她的背后，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黎秋排到队伍前头，怯生生地站在用两张桌子合成的应聘台前。
　　工作人员抬头看黎秋：姓名？
　　黎秋：黎秋。
　　工作人员低头，在应聘人员报名表的姓名栏里填写“黎秋”，之后熟练地在性别栏里填写“女”。
　　工作人员：年龄？
　　黎秋：三十。
　　工作人员：民族？
　　黎秋：……
　　工作人员：民族？（做好准备记录的姿态）
　　这时，黎秋听到身后的应聘者们在议论。
　　应聘者1：据说厂里优先录用汉族人。
　　应聘者2：为什么？
　　应聘者1：他们说汉族人聪明，守规矩，在厂里容易出成绩，也好管理。
　　应聘者2：那其它民族的他们要不要？
　　应聘者1：要是要，不过要得少。
　　工作人员又抬头看黎秋：你耳朵聋吗！
　　黎秋：……
　　工作人员：快点讲，要不就走开，让给下一个！
　　黎秋双唇张开，翕动几下：汉族。
　　工作人员：有什么特长？
　　黎秋：做衣服。
　　工作人员：怎么证明？
　　黎秋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百褶裙，两手提着裙头，把裙子抖开，举到工作人员面前。周围的人看到了，不约而同地感叹：哇！好漂亮的裙子啊！
　　工作人员扬两下手：行了行了，收起来吧。
　　
　　82、 胜利服装厂车间 内 日
　　上百名女工人在忙碌着，有的在丈量与裁剪布料，有的在缝纫与熨烫衣物，有的在把已做好的衣服打包装箱。
　　黎秋娴熟地操作着一台缝纫机。缝纫机的机头快速旋转，机针密集地上下运动。两块布料在机针下迅速缝合，逐渐呈现出衣袖或裤腿的模样。
　　缝合好一件衣服后，黎秋伸头去问旁边的一个男工友：你认识王亮吗？
　　男工友：不认识。
　　黎秋往前几步，问一个女工友：你认识王亮吗？
　　女工友：不认识，——他长什么样？
　　黎秋从怀里捣出她与王亮的合影，想递给女工友看。这时，车间主任郭梅从附近过来：出什么状况了？
　　黎秋：没有。
　　郭梅：那你为什么要脱岗，难道你不知道上班时间不许聊天吗？
　　黎秋：我没聊天。
　　郭梅：我都看见了你还不承认，要是我看不见，你是不是就可以随意旷工呀？
　　黎秋：我……
　　郭梅：干就好好干，不干就走人。
　　黎秋：对不起，我错了，我改正。（回到缝纫机前，继续缝纫衣物）
　　
　　83、胜利服装厂后面的柴房 内 夜
　　狭窄的柴房里，黎秋把一只已杀死的鸡丢进装有开水的铁桶里，用铁钳将鸡身翻搅片刻，夹出来摆到一块薄膜上，然后熟练地给鸡拔毛。黎月想帮忙，但因沾在鸡毛上的水还太热，无法下手，只能蹲在旁边观看。
　　黎月：妈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黎秋：今天是你的生日。
　　黎月：啊，我的生日呀？
　　黎秋：是啊，我们庆祝一下。再说了，我们来北京一年了，也应该好好地吃一顿肉。
　　黎秋把已拔完毛、处理完内脏的鸡拿到砧板上砍，然后放进铁锅里炒，再用碗将其盛到桌子上放。
　　晚饭开始，黎秋把鸡棒腿拣到黎月的碗里。黎月高兴地夹起鸡棒腿，咬了两口，放下筷子：妈妈，是不是爸爸不要我们了？
　　黎秋：不是的，爸爸肯定要我们。
　　黎月：那他为什么出国那么久了还不回来？
　　黎秋：世界很大，爸爸转一圈要花好长时间的。
　　黎月：那他是不是可以看到很多好玩的东西？
　　黎秋：当然啦。
　　黎月：我长大了也要当旅行家，像爸爸一样。
　　黎秋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喉咙，咳了几声，之后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背对黎月轻敲几下胸口，眼眶有点湿润。
　　黎月望着黎秋：妈妈，我好久没看见你穿裙子了。
　　黎秋回过身：厂里不给穿裙子上班。
　　黎月：那你下班后可以穿呀。
　　黎秋：这……（坐下）
　　黎月：爸爸一定很喜欢你穿裙子，你穿了裙子，爸爸在天边也可以看得见，到时候他就早点回来。
　　黎秋拿起筷子：我们先吃饭吧，菜凉了不好吃。
　　黎月：妈妈，我想读书。
　　黎秋：读，一定要读，你今年七岁，到了上学的年龄。
　　
　　84、胜利服装厂子弟小学 外 日
　　黎月背着崭新的书包走进学校大门，看到一群活泼的学生在校园里玩耍，她没有驻足观看，而是径直地走进一间教室。
　　
　　85、学校教室 内 日
　　老师满怀激情地教同学们唱《我爱北京天安门》。黎月和同学们个个精神抖擞，认真地学唱。唱完歌，老师说：天安门离我们这里不远，同学们可以叫爸爸妈妈带你们去看，去看天安门的同时，同学们还可以在天安门广场看升国旗仪式……
　　
　　86、 胜利服装厂车间 内 日
　　工人们在车间里各司其职，忙忙碌碌。
　　黎秋在缝纫机前埋头苦干，脸上淌着汗水。
　　
　　87、胜利服装厂 外 日
　　厂房前面（黎秋当初排队应聘的地方）悬挂着一条用红布做成的横幅。横幅上面贴有一行用白纸剪成的宋体字：“北京胜利服装厂年度优秀员工表彰大会”。横幅下方搭建有一个两尺多高的领奖台。领奖台上设有一排领导席。领奖台前方坐着几百名工人。工人们在交头接耳，猜测谁会是优秀员工。
　　不久，服装厂的领导班子成员上台入座。厂长马卫东主持表彰大会。他站起来，手持话筒讲话，声音从高音喇叭里传出来：全厂的同志们，大家好！过去的一年，我们胜利服装厂全体员工艰苦奋斗，勇于拼搏，超额完成国家下达的服装生产任务，有利地支持国家建设，推进社会主义事业向前发展。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表彰获得“优秀员工”称号的同志。大家要以她们为榜样，努力搞好生产，为我们厂创造出更加辉煌的业绩！下面，请副厂长李兴国同志宣读获得“优秀员工”称号的人员名单。（把话筒递给坐在旁边的李兴国）
　　李兴国手持话筒站起来，激昂地：荣获胜利服装厂“优秀员工”称号的是：黎秋、马红、张英……
　　黎秋等人列队从台下走到台上，接受表彰。厂领导班子成员给她们佩戴大红花，并给她们颁发荣誉证书。她们的脸上挂着幸福与骄傲的笑容。
　　
　　88、柴房 内 清晨
　　黎秋打开木箱，取出百褶裙穿上。
　　黎月穿上学生装，系上红领巾。
　　两人穿戴好后出门。
　　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跟在她们后面。黎秋几次转身往后看，都没有看到人影。
　　
　　89、街道 外 清晨
　　黎秋和黎月相互牵手，步履匆匆地路过报刊亭、公交车站、宣传墙（写有各种关于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标语）等处前面。黎秋身上的百褶裙随风飘舞，引人注目。
　　
　　90、天安门广场 外 清晨
　　黎秋和黎月醒目地站在人群中观看庄严的升国旗仪式，眼里含着泪花。她们的身影夹在庞大的人群中显得有些渺小，但从她们的表情可以看出，她们的心中怀着远大的梦想，充满坚强的毅力。
　　升国旗仪式结束，成千上万的人在天安门广场里自由活动。黎秋和黎月这里走走，那里看看。黎秋因身穿色彩斑斓的百褶裙格外显眼。
　　黎月：妈妈。
　　黎秋：什么事？
　　黎月：以后上街，你都穿这个裙子好吗？
　　黎秋：为什么？
　　黎月：因为它好看，还有……
　　黎秋：还有什么？
　　黎月：你穿这个裙子，爸爸出国回来，才容易看到你，他看到了你，也就看到了我。
　　黎秋蹲下，扶黎月的臂膀：妈妈也是这样想的。
　　
　　91、胜利服装厂车间 内 日
　　和往常一样，工人们在忙碌着。黎秋慢步经过车间过道，不时地点头微笑，和工友们打招呼。有个女工友向她招手：黎主任，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麻烦您过来一下。
　　黎秋走到女工友旁边：什么问题？
　　女工友托起一块绣布：您看我绣得怎么样？
　　黎秋：很好！
　　女工友：还应该注意点什么呢？
　　黎秋：一般来说，我们应该按设计好的图案来绣，尽量做到与原图相似，或是完全一样。但有的时候，我们尽可能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在经纬之间融入自己的生活感受，把图案绣得惟妙惟肖。比如我们白裤瑶人制作的百褶裙，上面所绣的每个图案，其背后都有着动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