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  孤独症  薛晓路  中国大陆

　　大福脱好衣服，摆好，上床盖上了被子。
　　
　　105、海洋馆海豹池边 日内
　　大福在水里看着父亲，王心诚用那个绿背面做了一个象乌龟盖子样的的圆壳，四面有绳套，被王心诚套在四肢上。
　　王心诚：你看，我是海龟吧。
　　大福不置可否地看着父亲。
　　王心诚背着那个布盖子，下进水里，那个布盖子湿了，乱七八糟地紧贴在王心诚身上。
　　王心诚准备放开池边：你看，大福，海龟游泳……
　　说着王心诚使劲憋一口气，放开手，自己沉了下去，而布盖子在浮力的作用下，漂了起来，真如一个龟壳一样浮动在水下。
　　王心诚憋着气，在水底象海龟一样爬了几步。
　　大福有些感兴趣并疑惑地看着水下的父亲。
　　终于，王心诚憋不住了，他扑腾出了水，大口地喘气：大福，我是海龟吧。
　　大福没有回答，看了父亲片刻，自顾游走了。
　　王心诚大口喘着气，趴在池边痛苦地捂着肚子。
　　一个人在他面前蹲下，王心诚抬头看，是老唐。
　　
　　106、海洋馆海豹池边 日内
　　两个男人抽烟。王心诚穿上了衣服，那个绿背面湿嗒嗒的扔在一边。
　　老唐：你这是要干吗呀！
　　王心诚笑笑，没回答。
　　老唐：你真是疯了，你这身体还学游泳，你不要命了！
　　王心诚再次憨厚的笑笑不说话。
　　老唐诚恳地：别游了，你不是说大福他妈就是游泳出的意外吗！你现在这身体，不是我咒你，更容易出意外。
　　王心诚终于说话了：我和他妈不一样，我不会出意外的。
　　老唐听了疑惑地：什么意思？
　　王心诚苦笑一下：大福他妈水性特别好，说实话，我不相信她能在水里出了意外。
　　老唐诧异地看王心诚，王心诚不看老唐，轻声地：这事不怪她，不是谁都能面对大福的。
　　老唐心疼地看着王心诚。
　　王心诚使劲抽了口烟：我得让他妈放心，不能亏待了大福。
　　王心诚看着水池里大福，老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大福在水里开心地戏水。
　　
　　107、街道 傍晚外
　　王心诚和大福走向公共汽车站。
　　然而到了原本的地方，王心诚发现却没有了站牌，而大福还继续往前走。
　　王心诚拉住大福：哎，你上哪儿去？
　　大福站下不走了，王心诚疑惑地四下看：哎，站牌呢？哎，这车站哪儿去了？
　　王心诚问大福：大福，你昨天是坐346回家的吗？
　　大福：是。
　　王心诚更疑惑了：可没有车站呀？！
　　大福：有车站。
　　王心诚：哪儿有。
　　大福不说话就走，王心诚：你上哪，大福。
　　这时，边上一个冷饮摊一直注意他们的老太太说话：车站搬前面去了。
　　王心诚诧异地回头看老太太。
　　老太太：昨天这孩子一直在这站了一个多小时，他也不说问问。我老看见你们在这坐车，就把他带过去了。
　　王心诚看着老太太，半天不知说什么，大福还是那么平静地站在一边，仿佛一切和自己无关。
　　王心诚眼圈红了，他低下头掏钱，掩饰着泪水：谢谢您大妈，您给我拿20个冰棍。
　　
　　108、圣心福利院厨房 晨内
　　王心诚把油倒进锅里：倒完油数6个数。来，大福，1、2、3、4、5、6……
　　大福看着王心诚，王心诚数完把鸡蛋在锅边磕破，放进锅里，鸡蛋在油里膨胀。
　　王心诚：放进去鸡蛋，再数15个数。
　　
　　109、路上 晨外
　　王心诚领着大福走着，经过了他们原本上车的车站，继续走着。
　　王心诚：你记住大福，要是以后你找不着车站了，或是汽车在半路上坏了，你就可以顺这条路回家或者上班。
　　大福：回家上班。
　　王心诚：对，你看见这路口的商店了吗，从这左转……
　　
　　人流间，建筑物间，王心诚领大福走着，边走边比划着海龟的样子，或又指点着一些标志物给大福看。
　　王心诚（OS）：你记住大福，海龟是动物里最长寿的。爸爸是海龟，你放心，爸一直能陪在你身边。
　　
　　110、海洋馆海豹池 日内
　　王心诚和大福在水中游弋，王心诚身上还穿着那个绿色的“龟壳”。
　　大福偶尔开心地在父亲身边冒出。
　　王心诚留恋欣赏地看着水中自在快乐的儿子。
　　王心诚在水中似乎越来越疲倦，他坚持着游出水面，喘息着：大福，爸爸游不动了，爸爸先上去了……
　　王心诚说着，努力向池边游。
　　但是，还远没到池边，他似乎就坚持不住了，他紧捂着肚子，徒劳地挣扎：大福，大……
　　远处的大福开心地潜入水底，根本没有注意到父亲出了状况。
　　水面上，王心诚挣扎着扑腾着。
　　
　　111、海洋馆 日内
　　杂沓的脚步声和人声：出事了，老王出事了。
　　唐总听到声音，跑向池边。
　　池边已经聚集了一些人，王心诚浑身精湿地躺在一个人怀里，身上没穿衣服，盖着一件别人的衣服，费力地倒气。
　　大福还只穿着游泳短裤，他并不看王心诚。但是从他的反应可以看出他很紧张。
　　老唐跑进人群，王心诚看见他，顿时眼睛不再转地努力盯着他。
　　老唐：你怎么了，老王！快，快，快送医院……
　　有人（OS）：救护车这就到。
　　王心诚挣扎着抓住老唐的手，说不出话来，只是满眼乞求期盼地看着他。
　　老唐看着王心诚。]
　　王心诚想说话，但是根本发不出声，犹如一条离开了水的鱼。
　　王心诚的眼光转向大福，又恳求地看着老唐。
　　终于老唐再也承受不住王心诚的眼光：……好了老王，我答应你了，我答应你了！
　　王心诚更快地倒气，他紧紧抓住老唐的手，挤出一个极为复杂但是灿烂的笑容。
　　外面由远而近响起救护车声。
　　
　　112、墓地 日外
　　很简朴的墓地。
　　谭所长、老唐、柴嫂、刘老太太、吴院长、周医生、大福、海洋馆的几个人围绕在墓碑前。
　　墓碑上写着：父亲王心诚大人千古，儿王大福叩立。
　　墓碑上的照片是王心诚和儿子一起照的那张裁出来的，他的头不自然地歪着看一边。
　　大福独自站着，似乎眼前的一切和他都没有关系。
　　柴嫂兀自抹着眼泪。
　　大家态度沉默哀伤。
　　大福晃悠嘟囔：想吃饭。
　　
　　113、某郊区的小餐馆 日内
　　参加葬礼等一行人围坐在一桌。
　　服务员给他们上菜，但是谁也没有胃口。
　　唯独大福一个人埋头吃着，和平常一样。
　　老唐看气氛沉闷，主动起身给大家倒茶：来，喝茶。
　　大家客气地点头致谢，老唐倒完茶，大家又安静下来。
　　柴嫂伸手摸着大福的头，大福不习惯地躲开了。
　　海洋馆一人看见不禁：大福也有大福的福气呀，这么大事，要赶个正常人，哪儿能吃得下。
　　另一海洋馆人终于忍不住：老王前些日子那么折腾，我看他真不值！当了一辈子人，临了临了，非要说自己是王八，你说他何苦！儿子一点也不支他这份情啊！
　　老唐制止：好了，少说两句吧！
　　大家再次安静了，都看着大福吃饭。
　　终于，老唐拿起身边大福的外衣，那上面缝着王心诚缝上去的联络布条。
　　联系人那一栏已经被绣上了“圣心福利院，联系电话是8377622。
　　老唐把外衣交给谭所长：把我的名字也加上去吧，我答应老王了往后大福还和原来一样，白天在我那儿。
　　谭所长点了点头，接过了外衣。
　　
　　114、福利院大福房间 清晨外
　　房间里，那张折叠床已经撤了，屋里显得宽敞了一些。
　　大福打开房门，拿着一个盘子，一个鸡蛋出去。
　　
　　115、福利院厨房 清晨内
　　大福走进厨房，厨房里做饭的大师傅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