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仇家恨的故事

　　第四十二集
　　
　　1，两军阵前，日，外。
　　北风尖厉地呼啸着。
　　鹅毛大雪成团成团的倾天而下…
　　两军阵前守营门的兵士冻得缩头缩脑地哆嗦着。
　　
　　2，黑水军中军帐，日，内。
　　亚历山大·琼斯在军案前伏案读书…
　　有一裨将进帐禀报：“启禀元帅阁下！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唐蛮子南军早已高挂免战牌。大家请元帅阁下定夺，是战或不战？”
　　亚历山大·琼斯抬起头：“哦？”他呻吟着合上了《司马穰兵法》，站起身在军帐里踱着步，“天意？哈哈哈，哈哈哈，天意！中土有句老话，天意使然，斯人焉能不屈从乎？我夲欲大军乘胜灭了唐蛮郭旰鞑子，但上天不允，我怎可逆天而行？算了！大雪封门，实在不是用兵季节？唉，咱们也停战吧，免得冻伤人马。”他忧郁地冲着裨将，“传本帅将令，通知阵前三军，休战吧？但还各自为阵，不能懈怠！”
　　裨将躬身唱喏：“喔。”
　　
　　3，某风雪官道上，日，外。
　　袁六一骑着军马带着随行的一哨唐军，监押着一二百辆车子，上插黄旗，封着大书“御赐锦衣袄”的帖子；在风雪中逶迤地前进着…
　　路牌：“黑水府地界”在他们的身前滑过。
　　袁六一眯着眼茫然地看着飞雪中的天空，就问部下：“咱们这是到那儿了？”
　　部下指了一下身后的路牌：“回禀袁大人，那身后的路牌，告诉咱们已经到了黑水府地界了。”
　　袁六一脸上有了笑容：“呵！呵！有盼头了？嘿嘿嘿，这么说郭元帅的大营就要到了！”
　　部下欣喜地：“袁大人，我们应该是就要快到郭元帅的大营了！”
　　众人雀跃起来。
　　袁六一在马上叹了一口气：“唉，艰难啊！下官这趟皇差真是有点不容易呀？”
　　
　　4，[回忆]长安城公廨后堂，夜，内。
　　李吉甫阴险地笑着：“袁大人，咱们再喝一觥？”他端起了酒觥。
　　袁六一哆嗦着双手：“李相，这个…这个学生不胜酒力，不…不能多喝了？明天还有皇差要、要赶路呢？”
　　“老夫知道！”李吉甫狡诈地笑着，“袁大人，您是千军万马丛中的武官出身，怎么会怕喝酒呢？怎么会呀！这要是到了北地见了郭元帅，不会喝酒怎么御寒啊？呵呵呵，呵呵呵。”他威严地神色，“碰觥，碰觥！袁大人请！”
　　袁六一只好谄媚地陪笑着：“李相，哦？哦喝！好好，请，请请！恩相请！”
　　两人的酒觥碰在一起。
　　李吉甫笑着抹了一下嘴：“呵呵呵，袁大人，您想知道您这个兵部侍郎是怎么当上了吗？”
　　袁六一慌忙做着揖：“李相！学生多谢恩相栽培！恩相栽培！”
　　“呵呵呵，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哎？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啊！”李吉甫满脸奸笑，“嗐，袁大人，您客气什么，坐下呀？老夫这不也是惺惺相惜，惺惺相帮嘛。”
　　袁六一跪在地上：“李相，李相的大恩，学生没齿难忘，没齿难忘！您老人家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吧？啊！”
　　“怎么会呢！”本官听说袁大人要出皇差，就来看看您，有几句要紧的话说给你听？呵呵，呵呵。“李吉甫皮笑肉不笑地，“哎？袁大人您言重了！咱俩谁跟谁呀？快起来，快起来！”
　　袁六一受宠若惊地坐在了李吉甫的面前。
　　李吉甫哂笑着：“老夫曾听说袁大人文武双全，智勇兼备，更兼排兵布阵、奇门遁甲之术，无所不通。那您的祖上是…”
　　袁六一：“学生的祖上，乃是前朝的天官袁天纲…”
　　李吉甫故作喜出望外：“袁大人！哎呀？您祖上便是赫赫有名的袁天纲大师呀？我说呢？袁老弟怎么这样天资聪颖？”他一拍大腿，“哎呀，巧了？老夫是李淳风的后人，咱们两家是世交呀！”
　　袁六一不相信地：“李相，这是真的？”
　　“那当然！骗谁也不能骗世交呀？”李吉甫哑然笑着，“哎？袁世弟，老夫求你一件事怎么样？”
　　袁六一狐疑地看了一眼李吉甫：“求我？”他旋即高兴地，“哎？哎哎？李相，您说，您老说！”
　　李吉甫在袁六一的耳旁耳语了一阵…
　　袁六一惊惧地看着李吉甫，嘴唇哆嗦着：“李相，这恐怕不妥吧？皇上都已拟好旨，让下官前去慰劳郭元帅，看北国情势，能战就战，不能战则休战呀？没说限期剿匪呀！”
　　李吉甫站起来一甩手凶狠地：“不行！他郭旰一刻也不能停止剿匪，而且要限期！老夫就是让他和北鞑子拚个你死我活，恨不得让北鞑子灭了他！”
　　袁六一惊惧地向后退着：“恩相，可皇旨…”
　　李吉甫扑哧地笑了起来：“袁老弟您尽管放心！这个嘛，老夫会让皇上重新拟旨的。”他蓦然变得声色俱厉，“袁老弟，您是不知道？当年老夫在前朝和他的父亲郭子仪为了党同伐异的宫斗中，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还有，还有郭旰在征剿回纥战争中，从叛臣仆固怀恩的手里加害了犬子李阴险，用最阴毒的方式杀害我儿！此仇要是不报，老夫枉为人也？”
　　袁六一跪在地上：“李相，学生虽曾是您老的学生，但我们都是大唐帝国的朝廷命官呀？这样做，有损大唐江山社稷的事，咱不能干呀？李相！”
　　李吉甫大怒：“放肆！你既然视我为仕途恩师，岂不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难道恩师的大仇，学生不该去报吗？”他在屋里暴躁地走了两圈，最后站在那里用手点着袁六一，“袁六一！你听着？老夫今天有两条路任你选，一条路是跟着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另一条路就是让你比死还难受！噷噷噷，你掂量着办？”
　　
　　5某风雪官道上，日，外。
　　袁六一看着皇差车辆，他叹着气喃喃地：“唉，塞瓮失马，焉知非福？那老奸佞是权臣，咱惹不起呀？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部下不解地：“袁大人，您怎么了？”
　　袁六一回过神笑着：“啊？啊？没什么，没什么！”他干咳了几声，面现愠怒，“你那么多废话？啊！”
　　
　　6，唐营中军帐，日，内。
　　郭旰坐在那里纳着闷…
　　李贺走了过来：“元帅，据我方军士哨探密报，有大唐钦差押着‘御赐锦袄’的车子已快到大营外了！”
　　郭旰顿时精神起来：“啊哈！真有这等事？多少兵士？多少辆车子？”
　　李贺眉飞色舞地：“据线报讲有万余官军，还有一些差役和一二百辆车子…”
　　郭旰激动地跳了起来：“军师，兄弟呀！朝廷没有忘记我们！大唐没有忘记我郭旰呀？在这大雪纷飞的北国，皇上能御赐锦袄，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对我边庭三军人马也是一种鼓励呀！”
　　李贺刻意地笑着：“元帅，这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蜜意的后边，没准藏掖着腹剑呀？嘻嘻。”
　　郭旰拍打着身子苦笑着：“谁不知咱郭老憨当的就是送死官呀？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我郭旰这百十来斤的老骨头是卖给皇上，大唐帝国了。”他睃着李贺呲呲牙，“哎？军师，我踅摸着这次该又是当朝的那位大员来督师呢？”
　　李贺悄声地：“听说是兵部的袁六一。”
　　郭旰激凌地打个寒战：“是他？哎呀，怎么会是他呀！唉，这人他可是李吉甫的门生啊？这人在兵部处于亦正亦邪之间。但他是兵部侍郎，正好是咱的顶头上司？咱惹不起呀？得罪了李吉甫，就等于得罪了他，这回麻烦可大了！”
　　“在下就不信大唐帝国有这么黑暗？”李贺笑着，“元帅，没事！他袁六一再怎么说也是大唐朝廷命官，量他也不敢公然公报私仇，量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和李吉甫同流合污？…”
　　郭旰低头沉思着。
　　画外音：“…再说，当年在下在昌谷时，就曾听说这袁六一的祖上是前朝的一代宗师袁天纲。袁六一这人颇读兵书战策，排兵布阵那是深得家传；更兼武艺精良，是个文武全才之人。他虽然上错了船，成了李吉甫的门生，但他和李吉甫不一样。李吉甫是大奸大恶之人。而袁六一良心未泯，对大唐还是有忠心
　　的，只是此人很可能处于李吉甫的控制要挟之中…”
　　李贺：“…不过此人这次前来慰军并非坏事。让他正好看看，我大唐帝国的三军将士是怎么浴血奋战地为国家争光的？如果他还有良心的话，我想他会如实向朝廷禀报的！”
　　郭旰转忧为喜：“听贤弟一席言，老哥哥茅塞顿开呀！他谁来咱也不怕，没功劳也有苦劳？反正我郭旰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谁要是不服气，他来！哼哼，看看他李吉甫狗奸佞敢把老夫怎么样？”
　　“嘿嘿嘿，您老人家这话，在下爱听！”李贺微笑着，“元帅，那咱们快走吧？”
　　郭旰一愣：“上那儿啊？”
　　李贺：“还不快去迎接钦差大人呀？”
　　郭旰一拍脑门：“对呀？看我这臭记性！袁六一再怎么着也是从天子脚下来的？本帅只记着说事，怎么也老糊涂了。呵呵呵，快，快传本帅令，马步三军随我恭迎钦差袁大人！”
　　
　　7，唐营后门外官道上，日，外。
　　风雪中…
　　郭旰带着众将士在恭迎着。
　　
　　袁六一带着兵士押运的“御赐锦袄”皇家车队越来越近，渐渐地奔了过来…
　　
　　郭旰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哎呀呀？袁大人您这时候能大驾亲自到这冰封的北国来劳军，这无疑是为我大唐三军雪中送炭呀？辛苦，辛苦！”
　　袁六一下了马，满脸堆着笑：“郭元帅，您带领大唐三军弟兄驰骋疆场，六一望尘莫及呀？哈哈，哈哈。”
　　郭旰执着袁六一的手臂：“请！快上请！袁大人大驾光临，小寨蓬荜生辉呀？请请！”
　　众人踏雪向前走动着…
　　“呵呵，呵呵。”袁六一张望着四处，“郭元帅，您就甭客气了？兵部和您郭帅的三军是一家呀！兄弟这次奉皇上之命。这一来嘛，是代表皇上、朝廷来慰劳慰劳你们。这二来嘛，皇上不放心。让兄弟我代表万岁爷来这里看看你们的仗，打得怎么样了？啊！”
　　郭旰讪笑着：“啊？这个嘛，袁大人！外面冷，咱们进帐再说，再说！”他看着众人，“呵呵，呵呵，快请袁大人屈居小寨，兄弟为您们接风洗尘，接风洗尘！”
　　众将士殷勤地策应着袁六一一行…
　　袁六一驻足摆着手：“哎哎？您千万别！不忙，不忙！咱们先办公事要紧。”他迈着官步，摆着一副面孔，“我说郭元帅，皇上和朝廷以为这时候你们早在黑水城里藩镇一方了？可…可万万想不到你们在这黑水城外搭帐驻棚逍遥啊！这是为什么啊？这？这大唐的兵马都打到了黑水靺鞨门前边了，怎么反倒两军休战了？啊！这是何意啊？”他冷笑着。
　　郭旰收敛了笑容，讷讷地：“袁大人，这个…这个主要是由于北国天气寒冷，实在没法用兵啊？”
　　“朝廷用俸禄供养你们，你们就这样在前方搪塞朝廷啊？”袁六一脸孔阴沉下来，“这不是理由！天气寒冷，更应该速战速决。皇上要您郭帅把它黑水鞑子赶紧灭了，你们倒好？这战线拉的这么长，要拖到什么时候啊？啊！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啊！郭元帅，您老兄知道朝廷每年要为你们征战为此要花费多少银两呀？”他咬牙切齿地跺脚，“你们这样畏缩不前，这简直是犯罪？噷噷噷，不行，要立即起兵收复黑水城！”
　　郭旰嗫嚅着：“袁大人，现在用兵确实困难，这主要是…”
　　“谁没困难？我们这些京官为了你们在前方征战不力，也是整日被皇上骂的狗血喷头！谁没有个苦呀？”袁六一得理不饶人，“我知道您郭元帅在平吐蕃、剿回纥上，立些功劳。所以就居功自傲？啊！不把我们这些京官放在眼里了。但是您别忘了，如果没有我们这些首脑指挥，你们这是为谁打仗啊？”他奸笑起来，“郭元帅，皇上在万里之外的长安城就想着你们剿胡辛苦，就怕你们将士寒冷，特差本官不远万里为你们送御寒棉衣。啊？你们就是这样报答皇上，就是这样精忠报国呀！”
　　众将士现出了愤愤不平的神色。
　　郭旰脸上已有了愠怒之色。他强压着火气：“袁大人，非是我郭旰等众将士忘了皇恩浩荡，剿匪不力。实是时下情形迫不得己，我…我有苦衷啊？请袁大人体察下情，原谅啊？您看…您看？这外面大雪纷飞的，咱们还是进帐再说吧？啊哈哈。”
　　袁六一横眉冷对地：“狡辩！狡辩！”他猛地扬出圣旨，“郭旰听旨！”
　　郭旰等众将士跪在雪地上一起聆旨…
　　袁六一气高趾扬地捧着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谕，皇帝诏曰：郭旰众家爱卿不辞劳苦先后平吐蕃、扫回纥，一举捣向黑水靺鞨老巢黑水府。为我大唐扫阴霾、戬首恶，立下了赫赫战功。然朕近风闻众家爱卿等借口北边地寒之名和逆胡达成默契，各自休战。这无疑是卿等中了黑水鞑子的缓兵之计，给了逆狄喘息生还的机会。朕以为这种善举不可有！望郭爱卿接旨后，立即号令三军同仇敌忾，向黑水鞑子用兵；为大唐帝国再造奇功。另有兵部侍郎袁六一押运御寒锦袄五十万套，前往边陲大营交割。钦此！”
　　郭旰等众将士跪地叩谢山呼：“谢我皇万万岁！谢我皇万万岁！”
　　
　　8，唐大营内，日，内。
　　酒筵前…
　　郭旰等众将领在殷勤地招呼着钦差袁六一一行吃喝着。
　　袁六一摆着官架子不屑地看着酒宴，面现冷笑之色。
　　郭旰向袁六一劝着酒：“来，来来！袁大人，您要多喝酒多吃菜呀？呵呵，呵呵，这北地酷寒没什么招待您，比不上长安城里那地方呀？现只有用关东山林的野味来凑合凑合啦！呵呵，呵呵。”他向袁六一跟前挟着菜，“袁大人，您尝尝北国的狍子肉，还有这熊掌？”重将酒觥端向袁六一，“袁大人，来，下官敬您一觥？”
　　众人都一起端起了酒觥…
　　袁六一勉强端起了酒觥，但又放下了：“郭元帅，咱先不喝酒，得把话说明白？要不我回去没法交皇差！本官在想，您左一口不能用兵，右一口不能打仗，郭帅您到底要干什么呀？哼，您把这大好地光阴都抛到北地，难道要对黑水鞑子姑息养奸不成？”他端着酒觥，用锥子的眼神直盯着郭旰…
　　郭旰脸色大变：“袁大人，不是的！天地良心，下官真是有难言之苦呀袁大人？”
　　“还天地良心呢？我看你是剿胡不力！”袁六一狡诈地笑着，“郭旰，哼，你不是有难言之苦吗？什么难言之苦！你给本官说说，你今天要给本官说出个子寅丑卯来？否则本官给你没完！”他猛地一拍酒案，“否则，你这个大唐三军元帅就不要干了！”
　　众人唬地噤若寒蝉。
　　郭旰怒火中烧。他憋红着脸膛，欲要发作…
　　李贺向他使着眼色。
　　郭旰看在眼里，强隐忍下来了：“呵呵，呵呵，钦差大人，非是郭旰和众将士剿胡不力，实是那黑水鞑子势大，那耶律得珍狗皇帝聘用了拜占庭国的洋毛子亚历山大·琼斯为帅，这厮摆下了妖阵，我军连败三阵，没有办法只有休战呀？袁大人！”
　　袁六一脸色有些缓和，他思衬着挟了一块狍子肉吃着：“嗯嗯，妖阵？什么妖阵！”
　　李贺在一旁接口道“袁大人，是‘太乙混天象阵’。”
　　袁六一轻蔑地瞟了一眼李贺，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大笑起来：“郭元帅，您也是久经沙场几十年，那老元帅郭子仪是汝父，你就没有多少学着点？这‘太乙混天象阵’，区区一小阵，有何难破？值得你三军人众这样贻误战机？怎么不向朝廷上表？咹！”
　　郭旰嗫嚅着：“袁大人，这…这妖阵人间知者甚少…”
　　“哈哈哈，哈哈哈，胡说八道！明天点军咱就破阵？”袁六一得意忘形地笑着，“袁某自幼熟谙兵书战策，排兵布阵、奇门遁甲，更兼十八般武艺那是样样精通。谅这‘太乙混天象阵’有何难破？明日袁某就破给你们看！郭元帅，您到时皇上面前可不要抢功啊？哈哈哈。”
　　郭旰惊悸地看着李贺。
　　李贺不屑地眼神。
　　郭旰担心地：“袁大人，那洋毛子可不是等闲之辈，我们可是败给人家多次呀？”